他们准备了几个高大上的节目。
可是排练没几天,他们就泄气了。
这穷山沟的娃娃,就是笨,教英文歌不会唱,教芭蕾舞也不会跳。
他们绝望地望着彼此,那个姓王的小伙子说算了,弃权吧,就算勉强教会了,带出去也是丢人现眼。
谨月可不放弃,她把这事给苏老五一说,果然,苏老五的兴致来了。
这简直就是给他量身定做的啊,要知道,他之前当文艺兵,干得可就是这些!
他根据学校孩子的人数与年龄,连夜赶制了一部八路打鬼子的话剧,第二天就拿给谨月看。谨月一看就觉得很不错,立马让王老师和胡老师每天下午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配合苏老五进行排练。
哦,忘了说了,虽然谨月现在没有代课,但她仍然担任着校长一职。
这苏老五,种地时就跟智障一样,挖颗土豆都能闪了腰的人,排练起节目来,可真是个拼命三郎。
每天晚上,他都会根据孩子们当天的表现,修改剧本,调整角色,改到兴头上,一个人又说又演,连觉都不睡。
谨月常常被他大半夜的兴奋劲吓醒。
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接他过来住,苏老二那儿,不就有空房子吗?
为了配合演出,谨月还给孩子们量身定做了服装,还有苏老五提议的舞台布置的幕布和一些特效灯,也一并做了采购。
谨月是这样想的:虽说县舞台会有专门的布置,但通常都是很简单的大红绒布,然后就是一个海报墙。
虽说不会出错,但绝对不出彩。
他们要做的,就是一鸣惊人!
那天,天气很好,清晨的寒气没能阻止他们满腔的热血。
一路上,谨月给孩子们打气,让他们就按照平日里排练的来,就当台下的人是大白菜好了。
中午时分,谨月和苏老五,还有胡老师和王老师他们就带着孩子们到了体育中心馆。
体育中心馆是全县最大的活动中心,不管是举办什么活动,只要人数超过500人,都会选择在这举行。
此时,会场已经布置好了,谨月签到后,就拿着标签牌,带着孩子们去指定的位置坐了。
苏老五和两名老师,就拿着他们的幕布和效果灯,和舞台布置老师一起安装上了。
下午三点,活动在主持人甜美的声音中拉开序幕。
接着,领导上台进行了一场激情的演讲……
谨月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可惜没手机可以打发时间,只能打着哈欠强忍着。
本来以为节目开始会好很多,结果,她更瞌睡了。
这都什么啊,五个节目,五个大合唱?
尤其第二个节目,都十几岁的孩子了,还唱的是幼儿园的歌曲:我们的祖国是花园?
这老师也太敷衍了!
谨月看了下我们的号码牌,是21号。
这可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直到第十个节目,还稍微新鲜点,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表演武术。
不过也不是正规的武士,应该是他爷爷或者什么人随便教的吧。
……
等啊等,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主持人终于通知他们去后台准备。
谨月给孩子们化了简单的妆,然后换了衣服,灯光熄灭期间,他们快速地把板凳,玩具枪等道具拿上了舞台。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会场一片寂静。
幕布拉开的那一瞬间,会场如同开水锅一样沸腾了起来。
欢呼声和掌声久久不息……
孩子们虽然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但正因为新奇,不懂,反而能发挥得更自然。
那个滑稽的斗鸡眼鬼子,翘着两根小胡子,提着两条罗圈腿的样子,让整个会场都笑翻了。
……
十五分钟的话剧,掌声响起了八次,直到最后拉幕,大家都还沉浸在愉悦的精神体验中。
毫无意外,他们拿到了特等奖。
教育局新上任的领导,也非常高兴,连连表扬他们的创新精神。
起初,这领导也不知道这节目出自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他以为是县小学。
当他得知这一点时,就更惊讶了,指明要见凡湾小学的校长。
当谨月出现在新领导眼前时,他笑了。
“原来是你啊。”
“您认识我吗?”
“我是咱们县的人,当然认识啊。你真了不起,这节目排得好。”
“这节目不是我排的,是我弟弟。”
正说着,苏老五已经提着幕布和灯光过来了。
“对,就是他。”谨月指了指苏老五。
领导看了看,说:“你弟弟?”
“准确地说,是我孩子的叔叔。他以前是文艺兵,在部队上专门做这些的。”
“领导,您好。”苏老五鞠了一躬。
“你好。小伙子不错,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
苏老五低下了头。
“不瞒您说,因为前段时间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我弟弟离开部队了,暂时在家务农。”谨月说。
“有这才能,务农有点可惜了,这样吧,你留个地址,回头我问下文教局,看有没有文艺方面的工作,给你弟弟推荐一下。”
谨月在心里打了个响指,又yeah了一声。
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啊。
没想到还真行!
第268章 机会来了
这时候,胡老师和王老师也过来了。
看到教育局的一把手和谨月正聊苏老五的工作,两个人眼睛都直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赶紧走上前去。
“领导好,我们是凡湾小学的老师。我叫胡林,教语文。他叫王小峰,教数学。”
那领导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说:“两名小伙子都不错啊,好好干。”
胡老师嘴上答应着,心里却直犯嘀咕:这什么意思?好好干?
“他们就是今年刚分配到我们小山村的两个小青年,我们那儿条件艰苦,他们也挺不容易的。”谨月说。
王老师心里窃喜:看吧,还是校长懂得咱们的心思。
那领导拍了拍王小峰的肩膀,说:“教育行业就需要你们这种不怕苦不怕累的青年,国家的建设也需要你们。继续努力。”
王老师:?这话也未免太官方了。
回去的当天晚上,王老师和胡老师两个都极不平衡,坐在小宿舍里,边吃着干馒头,边骂着谨月,骂着苏老五,还骂着那个领导。
都什么玩意!
胡老师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说:“那个狗屁领导,一看就不是啥好货色,除了说几句好好干啊,不错啊,努力啊之类的,就说不出其他的了。”
“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你没听到吗?陈谨月是怎么推荐苏老五的,什么部队上的文艺兵,什么专门做这些,什么在家务农,这话都是有心机的。看吧,狗屁领导一听就心领神会了。”
“这话剧难道就他苏老五一个人的功劳,要不是我们俩引领孩子们去配合,他能这么顺风顺水?哦,对了,好像你还给他提了几处修改意见的吧。”胡老师将最后一点馒头塞到嘴里,边吃边说。
王老师坐在穿沿边,叹了一口气,说:“都是命吧,反正先熬着,过完年看我爸妈会不会帮我,这地方我实在待不下去了,连洗脸的水都得节省着用。”
“唉,你爸妈都有人脉,你好歹还有希望,我爹妈什么忙也帮不上,我是注定要在这儿待一辈子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让我爸妈也帮下你的,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
两个人感慨了好半天,最后无奈地躺下了。
可是躺了半天,两个人都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开始忿忿不平起来。
王老师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说:“凭什么,他苏老五懂得什么,我听班上学生说,前阵子陈谨月住院的时候,苏老五帮忙带过班,结果连拼音都认不全,平舌翘舌都分不清,这种人,凭什么能进文教局?”
“唉,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我们寒窗苦读十几年,到头来就要在这山旮旯里浪费青春?”
“我要去告他们!这文艺节目本来也要求学校组织,这本来就应该由我们俩来组织,她陈谨月凭什么把沾亲带故的外人带进来?她什么居心?”
“就是,如果我们俩组织,随便组织小品,也不见得比不上他这破话剧。说实话,就是那领导没啥见识,还以为自己捡到宝了,切。”
“他们对我们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接下来,就等着吧。”
“你有什么计划?”
王老师冷笑一声,说:“做好本职工作呗。”
胡老师:?
而同一时间的苏老五,可开心了,他没想到自己的机会就这么轻易地来了。
他就知道,他,绝不是种地的料。
如果他能进文教局,那么,凭借他的履历,肯定不久就能被提拔,到时当个小领导也说不定。真到了那时候,他还愁窦云云不回心转意吗?
说实话,他始终不相信窦云云真的放下了。
这些天,他还是时不时地会梦到她和孩子,梦到她在等自己回去,梦到孩子在喊爸爸。
虽然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但他是被人陷害的啊,云云也是因为太爱他才失望过度的啊。无论如何,他们终归还是一家人啊。
苏老五规划着他们一家三口重聚的日子,越规划越兴奋,一直到后半夜还没睡着。
而另一个屋子,虽然黑灯瞎火,但里面的谨月,同样没有任何睡意。
她在想事情。
苏老太死了,苏家也就成了一盘散沙。不,其实,从苏老爹去世之后,苏家就人心涣散,除了逢年过节去老院里表下孝心,其余时间,大家都各做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要说以前,还需要维持下表面上的和谐,那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除了苏老二还会照顾两个未成家的弟弟,其他几个,看到老七,冷漠地就跟陌生人一样。
也是让人震惊!
不过,她陈谨月不是那种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人。既然她答应了苏老太,她就一定会做到。
就像这次让苏老五帮忙排练节目的事,她确实有点赌的意思。
不过还真赌赢了。
当教育局领导提起文教局的事时,她也看到了胡老师和王老师当时的表情。
作为校长,她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从他们被分配来的第一天,那掩饰不住的失望的眼神中,她就知道,他们并不愿意待着这儿,只是被迫无奈。
没有谁愿意在这穷山沟生活,尤其是年轻的大学生们,这也是人之常情。
要不是她自己实在抽不出身来代课,她都想找机会把他们俩介绍到镇上的小学。
其实她一直希望自家村的孩子们考上大学,然后回村子当老师。
苏慎作为第一届学生,她打算先从她动员起。
苏老五的工作暂时算是有了着落,接下来她就得为他物色合适的媳妇了。
他成了家,生活也就有了重心与盼头,那样,她也就放心了。
想到成家,谨月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事。
本来经历了那场意外后,她打算和苏主任结婚的,没想到却遭到了孩子们的反对。
苏主任是个理性又温和的人,因为这个,他主动说先不领证,等孩子们什么时候接受,再什么时候领。
但两个没有婚约的人,关系方面总有点让人不自在,总感觉想那种没有绳子的风筝,轻飘飘地没个主心骨。
在这方面,她还是偏传统的。
可是,该怎么办呢?
第269章 彻夜无眠
元旦过后,谨月突然收到一封信,打开一看,是余冷写来的。
她说她们已经毕业了,也都顺利地找到了各自的轨道。她说胡楠回了自己的家乡,做老师去了,赵晓婕在他们学校附近找了个诊所当护士,张云一如既往地换男朋友如衣服,还有朱雁,回老家那边的医院实习去了。
而她,在C城找到了一封与医学无关的工作。
为什么要去C城呢?因为她男朋友是那儿的人。
余冷连画了一个大笑脸。
他们已经毕业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曾经,她们住在一个宿舍,如今,却走向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人生就是这样,在一个路口都会遇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走过一段路,然后又分道扬镳,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如此往复。
谨月继续往下看。余冷说,C城什么都好,就是饮食太辣,第一次去外面吃饭,店老板都会问她要微辣还是中辣,还是特辣。
她说微辣,结果她的小命差点都被辣没了,她男朋友却被逗得哈哈大笑,太可恶了。
吸取了经验教训的她,以后每次去外面吃饭,她都是直接说,不要辣,一点都不要。
这个C城,谨月还是熟悉的。前世的她,就在那个地方追求着所谓的梦想,结果梦想没追求到,倒是把命都搭上了。
要说现在的她对那个城市还有什么感情?说不上来,就是那种似曾相识,但感情已经没那么深的感觉吧。换作以前,她的思绪估计又得乱飘一阵子。
不过,怀念好吃的火锅倒是真的。
看完后,谨月合上信,没想到,第一页信的背面还有一段文字。
谨月惊喜地大喊了一声,原来,这余冷还真给她寄火锅底料来了。
她说,谨月是北方的人,她记得她比较能吃辣,冬天来了,特意寄上几袋火锅料,让她尝尝。
太好了,谨月的口水感觉都要流下来了。
余冷说,火锅底料和信是同一时间寄的,估计也会差不多时间到。
谨月丢下信,就四处翻找她的铜火锅盆。
说来也可笑。当初和苏老二分开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要,唯独占了那个火锅盆。
那个火锅盆还是苏老爹在外地带回来的,当时他带了三个,然后苏老大,苏老二各自拿了一个,另外一个就一直放在老院里。
后来,苏老四结婚,那个火锅盆就被王氏藏起来了。
……
放得久了,火锅盆上已经落了一层灰,谨月也不嫌麻烦,拿到厨房就刷了个干干净净。
今天周五,谨月猜想火锅料可能明天会到,正好,孩子们也都要放假了,她要给苏主任放放假,让他也好好尝尝,顺便和孩子们交流下感情。
想到一家人在一起的样子,谨月不由得哼起歌来。
正在这时,苏微和苏玺放学了。
和以往不同的是,他们俩一回到家就开始看电视。
刚开始,谨月还觉得老师不错,懂得让孩子们劳逸结合,晚上才没作业,可这事都持续了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