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大一把推开张氏,张氏摔了个趔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我咋这么命苦啊。”
谨月使劲地拉着张氏,让她回屋子休息。
“你们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反正我的树儿都没了,我的心也早死了,我不怕谁看我笑话。”
“你说什么呢?这么多年,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种人。”谨月说。
“别管了,让她在那儿坐着去,她这个人,现在神经不太合适。”苏老大气呼呼地说。
“你娘才神经不合适呢。”
“我娘又没惹你,你干嘛骂她?你别忘了,你小时候是谁带大的。”苏老二皱着眉头说。
“带大怎么了,还不是给你们苏家当牛做马一辈子,当初她别抚养我,我直接饿死,还不至于受这么多罪。”
“日子还长着呢,你要往前看嘛,你不为你着想,也得为三个孩子着想啊,谁家里都会遇到不幸的事。”
“谁家里还能比我们不幸?生个病住个院也算不幸吗?”
劝了半天也劝不动,谨月干脆不管了。
她自己的破事还多着呢。
好不容易从张氏家出来,就看到苏江慌里慌张地从家里跑了出来。
一问才知道,他媳妇要生了,接生婆说胎位不正,他要去找王大夫。
谨月以前就听说,苏江娶的这个媳妇,厉害是厉害,但就是不生育。
为此,和找翁向娣一样,苏义天又找过一次董辛军。
但董辛军拒绝了,说风险太大。
没办法,苏江就陪着媳妇一直看大夫调理,调理了一年带零,还真怀孕了。
谨月想到老四媳妇李氏的事。
其实在这个环境与条件下,生孩子的风险极高,但是大家都习惯性地不重视,总认为生孩子是女人的本能,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谨月立在原地,大脑中突然萌发出一个想法。
能不能从这方面入手呢?
但是地理位置是个大问题,小镇上连建个诊所都困难,更别说医院了。
实在不行,就先去之前买的那个旧院子修个诊所吧,后面再看机会。
“走吧。”
谨月这才回过神来,跟着苏老二回去了。
第224章 意想不到
后来,折腾了两天,苏江的孩子总算出生了,但,没有保住小命。
苏江娘哭天喊地地哭了快一个小时,总觉得再怎么也把孩子保住……
八月份,学校已经开始招复读生了,任凭谨月磨破嘴皮,苏慎都无动于衷,反而怪谨月说话不算数。
正当谨月无计可施的时候,苏慎的一个同学突然来找她。
那女孩和苏慎年纪相仿,但明显能说会道得多,眼睛眨巴眨巴的,总让人觉得不太靠谱。
她们俩一进屋子就闩上了门,然后开始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什么。
谨月想了几想,还是决定去偷听。
“我姑姑已经回来了,她说再不出去了。”
“那,你姑姑应该还认识其他的人啊,只要带我们进去就行嘛。”苏慎焦急地说。
“不行,咱们年龄不够,那可是犯法的。”
“那怎么办啊?”
“我再去问下我姑姑,实在不行我就去复读了。”
“啊,你不会真的要复读吧?”
“那也没办法,不然我家里就要把我嫁出去。”
谨月没有再听下去了,看来,苏慎是和这个女孩约定好要去打工的,难怪她那么坚决。
这下好了,打工计划泡汤了,真是天助她也。
晚饭时分,谨月故意看着苏慎的表情,她果然看着很沮丧,吃了几口就说胃不舒服,不吃了。
苏老二还担心地问要不要吃点药,谨月只当没听到。
这孩子,这两年真是变化大,不但承受力差,还骄纵。
苏微在饭桌上说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说着秦晴老师怎么被他们气哭。
这个女儿,谨月其实关注的并不多,至少没有像关心苏慎那样关心过她,但她就是挺懂事的,谨月不在的时候,她放学后既要帮爸爸和弟弟做饭,又要给他们洗衣服,平时也不会惹是生非。
总之挺让人欣慰。
苏玺倒是惹事多,但性子开朗,什么话都憋不到第二天,所以谨月能对症下药去引导。
唯独苏慎,最让人头疼。
谨月越想越吃不下饭。
不过,就在谨月焦虑苏慎的事的时候,刘校长突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刘校长说,镇上的庙要搬迁重建,希望大家都能捐点钱。
毕竟是积德的事,大家还是表现得比较积极,谨月一下子就捐了500块。
应该是整个镇上捐得最多的。
“到时开工的时候应该会邀请你一起参加。”
谨月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那现在的舞台也要搬吗?”
“对啊,肯定要搬,唱戏不就是给神唱吗?”
谨月一阵激动,忙问:“那旧舞台的那块地要怎么处理?”
刘校长奇怪于谨月的不正常,说:“上面要收回吧,怎么了?”
“我想要那块地。”谨月冲动地说。
“你要那个干什么?”
“修医院。”
“修医院?你怎么会想到修医院?不说地不地的,就说你一个人,怎么运营医院?”
“这个我倒没想那么多,开工也要很长一段时间,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招一批人。”
“如果你真的想要地皮,你估计得去相关部门咨询下。”
这天晚上,谨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怎么样才能拿下这块地呢?
舞台,加上前面的场地,建个小医院,足够了。
第二天,谨月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相关部门,咨询地皮的事,那个人慢条斯理地说,这个不归他们部门管,让谨月去别的部门询问。
谨月跑来跑去,跑了好几遍又跑了回去,那人才说:“修什么,不修什么都是由上级决定的。”
“不是由市场决定吗?”谨月问。
很明显,那人对谨月的这句话感到不满。
他瞥了下谨月,说:“那你所说的医院有市场吗?”
“当然有啊,民生问题,你难道不懂吗?现在居民生活水平在提高,温饱问题也已经解决了,看病住院已经不再是奢望了。”
“那是你想当然。谁给你说的温饱问题都解决了,你了解所有村子的情况吗?还有,你凭什么觉得人家就会找你看病呢?你的技术比其他医生高明还是经验比其他医生丰富?”
谨月有点生气,她冷冷地说:“不是吹嘘,在这镇上,我的技术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那人看着谨月,露出讥讽的笑容:“你倒蛮自信的。自信是好事,但过了头就不好了。你要知道,你才上了三年学……,给你说个题外话,我爷爷也是医生,他可是钻研了大半辈子,还经常说自己有很多不懂的。”
谨月感到自己的脸有点烫。
她刚才说的还真有点大言不惭。她只考虑到了镇卫生院,还有几个村子里的大夫,她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古话。
“有个词叫学以致用,你应该也明白。我现在真的需要这块地来证明自己。”
“能证明自己的方法有很多种,不管做什么,你最终的目的都是救死扶伤,那么,何不进医院当个医生呢?社会地位又高,工资也不敌。”
谨月有点生气,如果这是自己的理想的话,我还和你废话半天干什么。
八月底,张大夫真的回来了。
才两个月不见,张大夫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也黑了一圈。
让谨月没想到的是,同行的还有苏主任。
他一个南方人,突然跑来北方农村干什么呢?
谨月的心忍不住地狂跳,他应该不是因为她而来的吧。
张大夫在镇上给苏主任定了宾馆。
第二天,他们三个就在这儿协商以后的事。
谨月之前给张大夫说过要建立医院的事。
但是当时他们考虑的是综合性医院,现在谨月说了自己想建妇女儿童医院的想法。
张大夫首先反对,他说:“这个根本行不通,咱们这儿的人什么思想,你又不是不知道,妇女生孩子连找大夫都不愿意,更别说去医院了。”
“要纠正一代人的观念总是困难的,但时代在进步,妇女儿童医院肯定是有市场的,你相信我。还有一点,医者父母心,作为一个女性,我更倾向于关注这个群体。”
第225章 最后一面
“我也比较赞成谨月的想法,妇女儿童一向都是弱势群体,可能也确实没有被真正重视起来,就说S城医院的产科,最开始接诊的也是一些高龄难产的产妇,可这两年情况已经有所好转,有一些受过教育的女人也都愿意来医院生。”
张大夫托着下巴想了会,说:“那要不先问问卫生院吧,看他们愿不愿意专门建立一个产科,由他们两个来负责。”
谨月说,她已经问过很多回了,卫生院那边没什么戏。
张大夫说,要不就去县城买点地皮来建修。
苏主任想了下,说:“这种一开始还是从小地方试点比较好,退一万步说,就算失败了,损失也没那么大,县上通常有综合性医院,又是公立的,人们也都信任,你们干不过的。”
“但是镇上没什么合适的地方。”
“有,现在有。”谨月急忙说,“庙要重建,舞台也跟着搬,那块地皮现在是空着的。”
“舞台?那儿的位置倒是挺好的,居民不多,挺安静的,有助于病人康复。”
“但这块地拿不到,至少我拿不到,连谈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来帮你搞定。”苏主任说。
谨月惊讶地看着苏主任,这个在她看来比登天还难的事,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她一个本地人都搞不定,他又能用什么办法拿到呢?
不过既然人家那么信誓旦旦,就说明人家真的有那个本事。
苏主任也是个行动派,虽然转机又坐车挺累的,但在得知了他们这一诉求后他还是立马就去办了。
苏主任作为南方知名医院的知名医生,说自己想在这儿投资建修医院,造福地方百姓,有关部门高兴都来不及,更别说支支吾吾拒绝了。
“您真的全额投资吗?”那个工作人员再三确认道。
“绝不食言。”
“好,好,那我去给领导汇报一下,你们详谈。”
苏主任开出的唯一条件就是:陈谨月做院长,医院里的大小事务都是她说了算。
那个领导一听就犯迷糊:这人和陈谨月到底什么关系啊,这么照顾她?
不过,只要有人出钱,他就没什么好顾虑的,那块地皮他们之前就在会上讨论过,大家有的说做个菜市场,有的说弄个卖牲口场,反正各说各话,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现在,一切不都完美解决了吗?
当苏主任把那份合同书递给谨月时,谨月难掩内心的激动之情,她有点忘了自己的身份,一把抓住苏主任的胳膊,就说:“苏主任,你真的太厉害了,你怎么做到的呀?”
“这个世上,有很多事都是可以用钱办到的。”
谨月一愣。
苏主任接着说:“当然也有很多事情是用钱都办不到的。”
谨月抬头,正好对上他亮晶晶的大眼睛,赶紧避开。
“你投资了这么多钱,我估计要很多年才能还清你。”
苏主任笑着摇头,说:“不用了,我自愿的。”
“你这次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投资这个吗?”
“老实说,不全是。当初张大夫说你想修医院,但好像一切都进展地不太顺,我就想过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得上的。”
“当然,也顺道看看你。”苏主任低声补充道。
谨月感到自己的脸一下子就烫起来了。
她又想起上次那个奇怪的梦……
难道,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谨月不敢想下去了,她赶紧说:“那你赶紧休息,我要回去了。”
就准备走了。
“能陪我坐会吗?”
谨月停住脚步,没有转头。
“或者,如果你感觉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去吃点东西,说会话。”
谨月无法拒绝了。
任谁都无法拒绝吧。
人家大老远的过来,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难道连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吗?
谨月的心里剧烈地斗争着,走还是留?
走的话,她良心不安,但是留下来,似乎孤男寡女的,也挺尴尬的。
都怪这个张大夫,非说今天要带他娘去亲戚家。
“坐一会吧,就十分钟。十分钟后你就回去。”
“好吧。”
谨月拘谨地坐在单人沙发上,等着苏主任说话。
苏主任洗了杯子,倒了两杯水,递给谨月一杯,说:“我也觉得奇怪,自从你离开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感觉空空的。”
谨月吓了一跳,这什么?表白?
她赶紧站起身,说:“苏,苏主任,你别说这些了。”
“我只说这一次,下一周,我就走了,如果没什么意外,这应该是我们俩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最后一次,这几个字,多少让人感到有点失落,也有点遗憾。
谨月轻轻地叹息。
“虽然我知道不应该,但是我还是喜欢上了你,喜欢你的谨慎,喜欢你的倔强,以及你的坚持。”
“我……”
苏主任摆了下手,说:“你不用说什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并不是一定要你也喜欢我,那是自私的。我只是想对你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苏主任,这,太让人感到意外了,也挺让我难堪的。”谨月用手背摸着发烫的脸颊,说道。
“你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我这是单方面的,但可能因为性格原因,我这个人比较感性,不怎么能克制感情,如果对你造成了困扰,我向你道歉。”
“没,没事。有一件事,我想你可能并不知道。”
“什么?”
“我结婚了。”
苏主任轻轻笑了下,说:“我当然知道,只是这算事吗?”
谨月一愣,不明白苏主任的意思。
“婚姻和爱情是不一样的,通俗点说,婚姻只是为了维系社会稳定,它不能代表爱情。”
“但是,出轨总是不好的吧?”谨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