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书没说话,因为她从上次宴会就看出来,谢京延不待见钟豪,肯定不愿花时间铱驊力气跟他应酬。
谁知下一秒就听见谢京延爽快地应下:“好啊,正好跟着二位学习一下红酒的品鉴。”
舒书呼吸一滞,又听见他问:“没打扰舒小姐吧?”
还知道征求她意见啊?那打扰了!
钟豪已经迫不及待替她回答了:“怎么会呢,舒书也喜欢人多,是吧?”
他低头看向身边的人。
舒书想不出制止谢京延去的理由,含糊“嗯啊”了声。
钟豪张望了一下:“谢总,你的人呢?”
“没……下来吧。”谢京延压根没约陈心。
怎么能劳烦这位太子爷动手呢,钟豪马上使唤舒书:“你俩不是同事吗,打个电话催催,下班这么久了,怎么回事?”
舒书揉了揉额角,她走的时候,陈心正跟罗子易吵架,吵得挺激烈的,这让她怎么好意思打断。
谢京延看着她微妙的小表情,勾了下唇角:“不劳烦舒小姐了,你们先走,我接到人随后去。”
“也好,我先一步安排下。”钟豪已经往车里钻了,贵客要招待好,更不能触霉头,比如说上次那个爬床不成功的小雨,就得让她今晚千万别出现在谢京延面前。
砰地关上车门,几秒后,钟豪纳闷地探出头:“舒书,想什么呢,快上车啊!”
默认她是跟着他的。
舒书深吸口气,在某人阴森森的目光中上了车。
也罢,就这样吧。
上了车,钟豪开始打电话,打得舒书心情烦躁。
“怎么了?不高兴吗?”钟豪挂了电话,温声哄道,“下次一定就咱们两个。”
舒书扯了下嘴角,这人好像误会了什么,也或者没误会,只是像他那样的上位者,觉得但凡自己有意,问都不用问,女人都巴不得点头。
见她没吭声,钟豪又道:“好啦,我也是没办法,你是不知道,刚才那位有多难约。”
舒书眨眨眼:“你很想约他?”
“当然。不止我,想约他的多了。”
“钟总为什么想约他?”
钟豪不傻,没答,直到前方堵了车,他们停了下来,他才转过头,打量着她:“这么好奇吗?”
她问题有些多,钟豪怕她是在套话。也不怪他多疑,最近家里事多,也是焦头烂额。
舒书察觉道他的警惕,面色不改地看过去:“是呀,很好奇。据我所知谢总集团并不设计红酒领域,您应该跟他没有生意往来,约了肯定不会是为了工作吧。”
她语调平静,目光丝毫没有躲闪。
钟豪盯着她澄澈的眼睛看了几秒:“你对谢总背景很了解啊。”
“业务上的比较了解,我们公司跟他们有合作,之前我作为技术人员去过他们总部。”
说得合情合理,钟豪又问:“那对我呢?”
“也知道一些。”
“比如?”
“红酒生意做得非常出色,Z市很有名的‘蓝欲’KTV也是您家的。”
那家蓝欲酒吧,曾经舒书还去过,在那里跟人掰过腕子。在当年可是Z市数一数二的夜店。
听她流利说完,钟豪缓缓抬眉:“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我在网上查……”舒书脱口说完,捂住嘴,“呀,被钟总发现了。”
她装作没面子,脸转向窗外,自暴自弃地道:“好吧,那天加完您微信回去,我就在网上搜了一下。”
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搜索自己代表什么?至少应该是有些兴趣,钟豪颇为受用,笑了笑,:“你说的KTV早不干了,现在这红酒生意嘛……也不能一直做。”
“不能一直做?”
钟家虽然跟谢家不能比,但也算家底颇丰,看来这红酒生意应该是非常赚钱的。
放着钱不赚,为什么?
钟豪摸了摸下巴:“要转型,所以这不才要约谢总嘛!”
舒书还想问,钟豪却又开始打电话。她越听越不对劲,果然挂了电话,钟豪说不去酒庄了,要改地方。
“为什么不去了?!”
今晚钟辛铖会去酒庄,舒书就是知道了这个,才非要在今晚约上钟豪。
钟豪手往前指:“你看这路堵成什么了!我刚问了,前面更堵,这要开到酒庄得深更半夜了,那位大佬能愿意?”
大佬指谁不言而喻。
“他,他可能不介意吧。”舒书道。
“他不介意就出鬼了!我刚还说到过他们集团呢,到底知不知道他什么身价啊?”钟豪觉得舒书可能是没见识,也不跟她废话了,打着转向灯,准备从旁边挤出去。
舒书不死心地道:“可是……咱们说好是去研究红酒的啊!”
“没事,那地方我存的也有酒。”钟豪说完,直接又给谢京延打去了电话。
听着俩人敲定新地点,舒书闭上眼,攥紧了拳头。
“舒书。”钟豪喊了她一声。
“……有点困。”舒书有气无力地道。
天知道她想了多少办法,才有了接近钟辛铖的机会,现在倒好,折腾半天,没了。
……
陈心本来心情很糟,接到谢京延的电话,瞬间欣喜若狂。
他们这行人脉至关重要,给谢京延当个女伴,能卖他个好,还能结识钟豪,一举两得。
只是路上谢京延接了个钟豪的电话,让她心里又开始不舒服。
钟豪那边说是要换地方,谢京延让把地址发来,本来都准备挂了,谢京延觉得电话里很安静,问了一句:“舒小姐愿意吗?”
“舒书。”钟豪喊了她一声,听到她说困,直接对着谢京延道,“愿意,愿意!”
谢京延挂了电话,嗤笑了一声,这话也就骗鬼,舒书要能这么乖,他也不会气成这样。
陈心看着他嘴角的笑意,一路上这个男人都不怎么说话,冷淡客气,唯独此刻才有了生动的情绪。
嫉妒在心里蔓延、放大。
半晌她开口:“谢总,有件事我觉得您应该知道。”
“嗯?”谢京延没走心。
“您猜舒书是怎么约上钟总的?”没等男人回答,陈心继续道,“今天下午舒书非要看咱俩微信的聊天记录,起初我还以为她是吃醋了,就给了她,谁知道她学着您约我的话术,约了钟总,还真她约成了。我还知道在此之前,她还找其他同事打听过钟总。”
谢京延侧脸线条冷硬,眉心微皱,没接话。
陈心摸不透他的想法,又道:“我是好心提醒,舒书应该是知道您的心意,还这样费尽心思找钟总,怕是还想挑挑拣拣。”
她觉得堂堂太子爷,自尊心肯定受不了,可一通话说完,谢京延也没任何反应,只是薄唇抿得更紧,让原本线条凌厉的下颚线,显得更加生冷。
停了会儿,他才开口,语气随意得像在评论别人的事:“就这?我当多大的事呢。”
陈心茫然,转念又一想,也许花花公子哥,本就不在乎对方是不是在玩,反正大家都是玩。
正当她以为谢京延不在乎时,他们的车子突然往前加了速,流畅地、果断地顶在了一辆车的前面。
陈心扶着把手,心突突地跳,定睛一看,对面的车是钟豪的,钟豪本来准备破口大骂,看清是谢京延,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而副驾驶位上,舒书大概也吓了一跳,抱着臂,朝谢京延翻了个白眼。
陈心听到谢京延又嗤笑了一声,这种感觉像极了青涩又精力旺盛时期的男生,喜欢一个人,就拼命地使坏挑衅。
很欠揍,也很生动。
陈心一口气差点要上不来,这他妈的还是在乎啊!
第1章 小水落(5)
吃饭的地方是钟豪选的, 别的不说,他这方面的品位还是好的,纯中式风格的装潢, 私密清幽, 竟和西餐红酒丝毫没有违和。亭阁水榭、丝竹之音,都拿捏得刚刚好。
刚才来那出, 谢京延说是自己车技不好,钟豪当场玩笑几句, 便没再提。生意做这么大, 情商没有不在线的。他要跟谢京延合作, 就不敢翻脸。况且在他眼里富家子有点莫名的脾气, 也是正常。
吃饭的时候钟豪总想把话题往项目上引,奈何孙子做了, 谢京延还是不接招,轻轻松松应付几句,就能给他打发回来。钟豪憋闷, 也只能暂时把话题聊回今晚的主题红酒。
陈心之前经常跟着罗子易出去应酬, 酒量不错,喝了几杯, 只是略有一点上头。人倒是放开了不少,话也多了, 说到也想去酒庄参观, 便拿出手机要跟钟豪扫个微信。
钟豪侧过头, 低声问舒书:“不生气吧?”
“不会。”
钟豪喝得满面红光,笑盈盈夸她:“就知道你好。”
谢京延脸色铁青, 拿起桌上的烟盒起身。
钟豪扫完微信,见谢京延往外走。
“抽烟啊。”这时他手机也响了, “失陪,我也去接个电话。”
一时房间里就剩下两人,默了默,陈心拿起醒酒器:“你还要吗?”
“不了。”舒书摆手。
“舒书,你今天没喝多少啊?这些可都是好酒。”陈心觉得她不懂行。
“我酒量不行,喝多会误事。”
在一中的时候,舒书有回中午被马小曦拉着去校外吃饭,喝了一瓶啤酒,回去后头晕眼花,在墙边碎碎念某个学校大佬的坏话,差点被大佬本人听见。
后来在国外,同事聚餐她也尝试喝过一些,结论是她的酒量是真不行,醉后话多,还全是大实话。
陈心哼笑:“你该不会因为我加了钟总的微信,就生气了吧?酒都不肯跟我喝了?”
“没有。”舒书摇头,“你想多了。”
“那我就真搞不懂了,这样你都不生气,难道你不喜欢钟总?”陈心看着她,如红酒般艳丽的红唇绽出笑意,“其实我能看出你喜欢谁,眼睛是骗不了人,你今晚看谢总那眼神,只怕是早就想勾他了吧?”
“陈心。”舒书平静地道,“你看罗子易的眼神,也很明显。”
陈心猛然僵住:“……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俩早就在一起了。”
空气瞬间安静了。
舒书淡定地倒着茶,缓缓喝着。
半晌,陈心绷不住质问道:“你听谁乱说的?!谁在那造谣!”
“没人说,是你俩太明显了。”
“哪,哪里明显了?”陈心心道见了鬼了,该不会真是眼神吧!
“眼神只是一方面。”舒书喝了口茶,“真正明显的地方,是你总挤对我这里。”
“什么?”有那么一刻,陈心觉得她在糊弄自己。
舒书缓缓道:“从我分到这个组起,你就明里暗里给我使绊子,然而身为组长的罗子易,态度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起初我以为他是无能怕事,可我冷静下来一想就发现,你压给我的工作,最后他还是让我来做,你不让我外勤申请公车,他也都没让我用……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举例了,总之就是每次你挤对我的事,让他一处理,亏都是我吃了。”
陈心的脸已然发白。
“看似他是在和稀泥,实则一直在帮着你。”舒书笑了一下,“什么样的关系,会让一个组长这样做了,却又不敢明着来呢?”
陈心狠狠咬住轻颤的红唇:“这都只是你的猜测!”
“是。”舒书点点头,“不过后来一件事,让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什么……什么事?!”
“那天去晚宴的路上,罗子易扭头跟我说话,我看见他后颈领子有枚口红印。”舒书指了指红酒杯壁上留下的那抹红,“你很偏爱这款。”
当时在车上,陈心也正在补口红。舒书也就是在这时,才恍然大悟。
“不对啊……涂这个颜色的人多了,你怎么能肯定是我?!”
“那天下午就咱们三个在办公室,当然为了证实猜测,我去看了下茶水间的监控。”
“茶水间竟然有监控!”陈心汗毛都竖了起来,颤抖着碰洒了酒杯,狼狈地擦着,“你想怎么样……你要告诉公司?!”
舒书反问:“你知道我告诉公司,你就会被调走吗?”
她当然清楚。
公司有规定,如果出现办公室恋情,两个人就必须调开,不能待在同一部门。
陈心哪哪都不行,不能待在销售部,差不多就只能去看仓库了。
她撑住额头,身子隐隐发着抖。
“你不用害怕,我从没想过,也不会告诉公司。”舒书道,“但我想你也很清楚,罗子易不是个能靠得住的男人,否则你现在根本不用紧张,大不了被发现了,可以你留下,他走啊,但你知道,罗子易不会为你牺牲自己的事业。”
陈心不敢置信地抬头:“你现在该不会是在挑拨离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