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之所以一直坚持给姜家指婚,是想通过婚姻把姜家和皇家绑在一起,这样既起到威慑容家的作用又能巩固皇权。
在所有皇子当中,太子无能无才,二皇子是容家人,而剩下的五皇子和六皇子……
陈蹊谨看似不争不抢,实际上这种人最有可能藏匿野心,而陈蹊云是真的没心没肺。
难怪皇上能如此爽快地答应。
“可爹记得,你不是说你喜欢五殿下吗?”
他比较担心得是这个。
若是因为姜家的身份而让她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做爹的又怎么过意得去?
姜知棠笑道:“感情这种事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笑得豁达,是不想让姜显嵩为她担心。
可姜显嵩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勉强。
知女莫若父。
他未曾想过,如今这强大的权势非但没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对姜知棠和姜知竹来说似乎更是一道坎坷。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姜府走,姜知棠想到陈蹊谨,现在他一定对自己充满怨气。
明明说好了要坚定不移地选择他,可她却变卦了。
那天晚上,他也曾在她耳边苦苦哀求,“别离开我!”
现在她还是食言了。
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无法回头。
春宵一刻值千金,那天晚上就当是她对他的补偿吧!
姜知棠的渣女思想很快就不攻自破了。
轿帘掀起一角,姜知棠正好望向窗外,惊鸿一瞥,那街角的一身白衣揪住了她的心。
她慌忙让轿夫停下。
“爹!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件事要办,你先回去吧!”
姜显嵩虽然疑惑,但也不阻拦,遂叮嘱道:“早些回来!”
她下了轿子,匆匆地往街角赶去。
街角的那抹白色也这一瞬间消失了。
她不死心地追上去,想要抓住他,告诉他,急于想要解释一切。
希望他能明白她。
原本在轿子里还装得好无所谓,可一看到那个人,心又会动摇起来。
她迤逦着裙角,终于在一处巷口看到了他。
似乎是早已知晓她会跟上来,他站在巷口,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她忽然又不敢看他了,那如黑曜石一般的双眼,看着既委屈又怨怼。
遭了!
她这么冲动地跟上来,该说什么?或者说,她该怎么解释?
现在的他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吧!
姜知棠怂了,不动神色地退了几步,见他没有动作,刚想转身逃离,却在瞬间被他从后背抱住。
就如那日一般被束缚在怀里。
“你不想和我解释解释吗?”
她吞了下口水,“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不愿意。”
“……”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吻砸在她颈窝,脸侧,直至双唇。
一阵甜腻的窒息后,陈蹊谨看着怀里柔成一池春水的人儿,意犹未尽地在她唇角啄了一口。
姜知棠被吻得意乱情迷,看着同样红唇绯然的陈蹊谨,立马想起来解释。
“嫁给陈蹊云是权宜之策,如果我不这样做,皇上是不会对姜家放手的。我爹年纪大了,想辞官的事皇上一直不同意,我实在不想看他一直卷入朝廷之中。”
陈蹊谨眉目温淡,似乎没有任何不满。姜知棠疑惑,“你……不生气吗?”
他说道:“生气。但你有你的选择,我得尊重你。”
实则,他也是怕姜知棠再生气,婚姻并不能捆绑一切,是他终究是他的,即便不是他的,他也会想尽办法夺过来。
他垂下眼帘,藏匿野心,再睁眼时已是柔情蜜意。
那双修长薄凉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薄唇妖冶诱人,像是在勾人心魄的妖魅。
“今晚留下来陪我。”
姜知棠顿时脸烧成一片,仿佛见鬼了一般,一掌啪在他俊俏的脸上,“别想诱惑我!”
这要是答应了,下场如何,她心知肚明。
鬼知道那一个晚上,初承雨露的她经历了什么?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面团,被他钉在身下,反复揉搓,拍打……
直到天色蒙亮,看着满地的凌乱,她落荒而逃。
自那之后,她才终于知道什么叫痛并快乐着。而今,双腿间的酸涩还在时刻提醒着她呢!
她义正言辞地拒绝,“我爹叮嘱我早些回去。”
说完,为了避免被再次抓住,她迅速溜之大吉。
谨王府。
陈蹊云已经在院中等待许久。
“五哥!”
见陈蹊谨终于回来,便迎了上去,关心地问道:“五哥!你的伤可好多了?”
陈蹊谨淡淡地回道:“好了许多。”
他没询问他来此的目的,一是心里知道,二是因为之前的事还存有芥蒂。
陈蹊云并未察觉他的态度有变,便与他解释方才的事。
陈蹊谨听完也只是点头,没有太大表情,“此后,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常来我这,实为不妥俪妃看了也会生气。”
这句话悄悄地把俩人之间的情谊隔阂了。
陈蹊云就算再没心没肺也听懂了这话里之意,嘴角的也收拢了许多。
“五哥,你在生我的气?”
他默然。
“允年可是做了令五哥厌恶之事?我对五哥的感情从未掺杂任何利益,从小到大,你也是允年在宫里最值得信任的人。不管五哥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但如果我真的做了令五哥生气的事,希望五哥告诉允年,允年一定改。”
“就像小时候,我常常背不下书,你也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诉我。”
“允年……长大以后,许多事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他相信允年不会与他对立,可他不相信俪妃,不相信皇上。
那日对他出手也并非真的下死手,只是想通过这件事告诉他,在这宫里,再真挚的情谊也经不起权利的诱惑。
第147章 送别
“哪里不一样!”
陈蹊云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情绪也变得低沉,下一刻发现自己有些过激,又连忙缓和过来。
“五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和你抢姜知棠?”
陈蹊谨有些震惊,不是震惊自己的想法被他猜到了,而是震惊,一向没心没肺的允年会说出这句话。
这就好比,一个从来只知玩闹,不懂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也看不穿野心的孩子,突然在哪天他一脸失望地看着你,对你说着你曾经所犯下的错,以及对他的质疑。
实际上,并不是因为他是孩子什么都不懂,他的心能敏感地察觉一切,只是不愿说,不愿想罢了。
而他,一直以来,也在把允年当成这样的孩子对待。
兄弟俩人多年的亲密感情,在这一瞬产生了嫌隙。
“不是。”
陈蹊谨冷硬地回答,这是事实。
他真的不怕做允年同他抢,因为姜知棠是目前来说,他最有信心能掌握其中的。
他怕得是没有信心的,比如皇位……
和他比起来,同为皇子的允年也是其中一个竞争对手。俪妃的野心也昭然若揭。
陈蹊云会为了他放弃皇位,但俪妃不会。
在母亲和同父异母的兄弟之间,孰轻孰重,他有自知之明。
陈蹊云听到那身冷硬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嘴角扯出一抹勉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五哥。”
“其实从小到大,我都知道五哥最想要的是什么,你是我最喜欢的兄长,我又怎么可能会与你抢呢?”
“你想要得我一定会帮你拿到,即便是我的命,也同样可以为你牺牲。”
陈蹊谨心里微震,“你想做什么?”
“这次去边境,不管结果如何,赢家都会是五哥!”
他站起身抛下这句话就要离开,留下一脸疑云的陈蹊谨。
“对了!五哥!”
临到门前,他突然回头唤他一声,“明日我便要出征了。你会来送我的,对吧?”
面对他满眼的希冀,不知怎地,陈蹊谨怯懦了,他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从陈蹊云的可以隐瞒里,他大概能猜出什么,但是不敢去想,害怕看到那个答案。
他狠了狠心,低下头没有回应。
陈蹊云眼里的光黯淡了一瞬后又重新亮了起来,更加的耀眼,更加的熠熠生辉。
直到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剩风声寂然……
良久,才有一句恍惚低语,“一定要……平安回来。”
这是他对他的最后一句祝福。
陈蹊云回到府里,俪妃恰好正坐院中,看到她后,竟下意识地转身。
俪妃见状,怒不可遏地冲上来,“你不给我站住!”
“现如今看到我连母妃也不叫了,竟然还处处躲着我!你知不知道这样母妃有多难过!”
“难过就别来找我!”
“你说什么!”
陈蹊云的一句话成功让俪妃开始发了疯般的抓狂。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你母妃啊!你真的忍心的吗?”
俪妃痛心疾首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言语,表情都要痛斥着面前这个不孝子。
而陈蹊云只是烦躁地皱了皱,并没有任何悔改的神色。
看他不说话,甚至不耐烦,俪妃更加变本加厉。
“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陈蹊谨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你不知道那种人是不祥的吗?你真的要到后悔的那一天才明白吗!”
“够了!”
陈蹊云无法容忍俪妃在他面前指责陈蹊谨的不是。
论真情实感,他觉得陈蹊谨的分量比俪妃重。
“你要是不想彻底的失去我这个儿子,就别再我耳边说这个!”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从小到大我只是你夺宠的工具,你从来不在乎我喜欢什么,甚至你连我喜欢的颜色和口味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让我为你着想!”
“啪!”
俪妃举着手大骂道:“谁允许你这么和本宫说话的!本宫怀胎九月,战战兢兢,吃了多少苦才把你生下的,你不心疼自己的娘,反而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兄弟和我吵架!”
“五哥从来不会因为自己失宠了而把气撒在我头上!也不会强迫我做我最讨厌的事!更不会如你这般指责我!”
都说他在宫里活得潇洒恣意,既得父宠,母妃在宫中的位置也数一数二,若不是没有争权夺位的心,这其他的皇子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可他就是受够了这些揣测,这些旁人的艳羡。
真正的心酸只有他自己懂,只有五哥懂!
小时候他也不乏惩戒,也不失轻视嘲笑。只是因为身份,没有陈蹊谨来得那般的明目张胆。
他讨厌被寄予厚望,讨厌被人逼着往前走。
渐渐地,就连他自己也要开始伪装,装成什么都不懂,没心没肺的样子。
实际上,什么都懂的他这样才是最痛苦的。况且,他原本可以什么都不懂,却被迫接受懂了一切。
“孩儿累了。”
不敢看俪妃的脸,他说完后,便转身仓惶地逃离。
翌日上午。
姜知棠在浩浩汤汤地士兵当中看到了高坐马上的陈蹊云。
“陈蹊云!”
他应声望过来,一身银甲显得他士气高昂,少年平日意气风发的脸在这一刻仿佛也变得稳重起来了。
“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为你送行了!”
她拽起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塞了个东西。
软软的,他打开一看,一个蓝色的锦囊。
“这是?”
“这是我昨天在寺院里为你求得护身符。再用我亲自绣的锦囊包着,保你百战百胜,凯旋而归!”
他蓦地心里一暖,“谢谢。”
“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嘛!”
陈蹊云将锦囊收好,问道:“你看到我五哥了吗?”
“陈蹊谨?他没来吗?”
姜知棠有些疑惑,还以为陈蹊谨早就来了呢!
俩人回头在人群里寻找着,却始终不见陈蹊谨的身影。
陈蹊云失落地低下了头,“五哥也许是起迟了,还在赶来的路上吧!”
姜知棠沉默了,这个猜想几乎不可能,毕竟陈蹊谨不是那么马虎的人。
……
第148章 背后的阴谋
但姜知棠不忍心陈蹊云失望,也只好附和,“是啊!他可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不如再等等?”
刚说完,身后出征的锣鼓声响了起来。
陈蹊云脸色一僵,“怕是等不到了!你和我五哥说一声,我先行一步,若是有机会,等我回来再聚。到时候,他可别生我气了!”
姜知棠皱眉,“说什么胡话!什么有机会?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放心吧!我都预测到了!”
陈蹊云笑道:“姜知棠,你说我真是有福之人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是自然,你的福气是上天注定的!”
“行!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身后的锣鼓奏得愈发激昂,似乎在催促出征的队伍快快启程。
“好了!我得先走了!你一定要记得把话带给我五哥!”
“嗯!路上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不要太冲动了!”
一番叮嘱之后,陈蹊云翻身上马,收拾好后,带着众士兵往前边境走去。
望着愈行愈远的军队,姜知棠才收回目光准备回府。
她这一回身,刚好敏锐地捕捉到城墙上微弱的,不易发现的一抹白色。
陈蹊谨!
她想也不想跑上城墙,果真在上面看到了扶手背立的陈蹊谨。
想到方才陈蹊云满脸的失望,她生气地喊到:“既然来了,干嘛不下去!”
陈蹊谨背影未动,她愤怒地走上前,站在他面前,“你知不知道陈蹊云刚才有多失望!他心里一定很难过!”
他可是他最好的兄弟,竟然不去送他?
陈蹊谨收回望着远方的目光,眼里藏着淡淡的忧伤,“我不能去送他。”
一句话让姜知棠停下闹腾,“什么?”
他说道:“我是最没有资格去送他的人。”
他何尝不想去送呢?
可一想到昨天他说得那些话,他就害怕。他只能通过狠心的方式让他断绝那个想法。
姜知棠皱眉,“为什么?你是在为之前和他动手的事惭愧吗?”
“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