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光同尘——蕴星【完结】
时间:2023-08-04 17:11:31

  许光尘的一些无名醋南乔很是受用,软着声线安抚他。
  “我这不是没赶上过你的生日嘛,而且我给云云做了,你也能吃嘛。”
  “我的重点是‘吃’吗?”
  许光尘直直的看着她,毫不掩饰赤/裸的目光,声线被压的带着磁性的气声:“重点是‘我的’只属于我的。”
  许光尘的气息拂过,热气灼烧整个脸颊,南乔轻打了下他的肩膀,哄小孩一般的说:“那一会儿先给你做一个杯子蛋糕,只属于你的。”
  许光尘真像一个小孩儿似得被哄好了,懒散的靠在蛋糕店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悠闲的等着,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南乔。
  因为给许光尘做杯子蛋糕浪费了时间,南乔只是在云云的蛋糕上写了‘勇气’两个字。
  云云同意去戒毒所之后,南乔就让红毛他们回去了,她有些不放心把云云一个人留在酒店,所以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
  把明天蛋糕送达的地址留给甜品师之后,南乔摘了围裙走出后厨。
  许光尘靠在橱窗旁的椅子上,长腿随意的伸着,阳光斜斜的打在他的身上,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小片阴影,给他周身平添一丝阴郁的气质。
  专注的盯着手中制作简陋的杯子蛋糕,神情认真的仿佛拿的是一个刚刚出土的文物,带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南乔手肘撑在桌子上,歪头看他:“刚刚不是还要我亲手做的蛋糕,现在我做了,你怎么不吃?在思考什么?”
  许光尘勾着唇角,清了清嗓子,极认真的说:“我在想你没有DIY蛋糕的决定是正确的。”
  “为什么?”
  许光尘轻轻晃了晃手中奶油摇摇欲坠的杯子蛋糕。
  “虽然你做手术的动手能力毋庸置疑,但做甜品的动手能力实在是,有待商榷。”
  “许光尘!”
  南乔愤愤的伸手去抢许光尘手中的杯子蛋糕:“不给你吃了。”
  许光尘轻松躲过南乔,咬掉了奶油的部分,起身揽住南乔的腰,低头含住她的嘴唇。
  奶油的香甜扑面而来,南乔的思绪瞬间被他牵引。
  温柔缠绵后,许光尘轻舔下唇,裹着轻哑的声线道:“味道不错。”
  南乔含着水波缭绕的眸子看他:“刚刚不还嫌弃人家不好看?”
  许光尘扬眉:“你是说人还是蛋糕?”
  “既说人,也说蛋糕。”
  许光尘轻点了下她的鼻尖,拦腰带着她出门。
  “不要偷换概念,人怎么可能不好看?”
  南乔鼓着脸颊毫不领情:“你说我做的蛋糕不好看,就是说我人不好看。”
  “那你做的蛋糕也好看。”
  “不需要你这么勉强的承认。”
  “不勉强。”
  许光尘的桃花眼含笑:“因为人太好看了。”
  “我在蛋糕上写的字师傅都说好看呢。”
  “是吗?”
  “明天你就知道了。”
  许光尘揽着她的肩膀:“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南乔睨了他一眼:“你就等着给我道歉吧。”
  他们出门的时间并不长,南乔顺便在给刘晴云打包了一份早餐。
  “云云特别喜欢豆沙馅的包子。”
  南乔拎着热气腾腾的包子,牵着许光尘的手往回走。
  酒店的门前有几颗枝繁叶茂的树,即使是冬季仍有些摇摇欲坠的树叶挂在枝头。
  南乔抬头看着莫名有些不安,下意识加快脚步。
  隐约看到酒店的窗前坐着一个人,心底袭来的巨大恐惧,让南乔来不及思考就飞奔上楼。
  是云云,是云云坐在那里!
  刘晴云的房门大开着,她坐在窗台上,在看到南乔的瞬间,不等南乔开口忽然明媚一笑。
  笑意直达眼底,是发自内心的灿烂。
  然后仰身倒了下去。
  “云云!!!”
  南乔跌跌撞撞的跑到窗前,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抓到,眼睁睁看着她像一片树叶般坠落。
  刺目的鲜血蔓延开来,冲击着南乔的视网膜,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
  云云坐在这里仿佛就是为了等她,可她最后除了一个笑容,什么都没有留下。
  那怕是一句话。
  南乔的膝盖猛地一软直直的跪了下去,心脏钻心的疼,眼眶里浸满了泪水却怎么都流不出来,她像是被扔进了一个真空泵挤压。
  一个温暖的身躯袭来,好像来自天边的声音传来,隔着厚厚的玻璃说着什么。
  “呼吸,乔乔,吸气。”
  南乔痛苦的捂着心脏,在看到许光尘的瞬间猛地吸入一口气,眼泪随之滚落了下来。
  被许光尘拥入怀中,南乔仍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泪眼婆娑间看到了茶几上的一个针管,里面是一管透明液体。
  几乎是瞬间,云云刚刚的笑,像是电影画面一般在南乔眼前重播。
  是胡东辉!一定是他!
  南乔甚至都能想象到他轻蔑、鄙夷、目中无人的样子。
  他清楚的知道,在犯毒瘾的人眼中,这一管液体算什么,所以有恃无恐,等着刘晴云像狗一样回到他身边。
  他一定是说了什么丑陋且不堪入耳的话,南乔不得而知。
  但南乔也明白了刘晴云最后的那个笑。
  是一种,毫无求生欲的解脱。
第48章
  自从学医以来, 南乔见过不少尸体,但仍旧不敢看刘晴云一眼。
  她控制不住的想,如果那天她没有出门, 是不是就能拦住胡东辉?云云是不是就不会死?
  可这个世界上, 没有如果……
  刘晴云被法医宣布当场死亡。
  自杀结案。
  好像一个人辛辛苦苦生活的几十年,就被两个字概括了。
  那个昨天还在她面前说说笑笑的人,今天就成了记忆里需要偶尔拿出来怀念的人。
  南乔垂首站在门外, 刘晴云妈妈的哭声仿佛就萦绕在耳边。
  在她的成长过程中,禁毒的宣传教育很到位,但终究没亲眼见证过它的可怕。
  然而亲眼所见的代价,就像是用刺刀在心脏的某处一笔一画的刻上所有经过, 无论何时回想起来 ,连呼吸都是痛的。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抽泣声戛然而止,刘晴云妈妈浑身发抖的拿着法医的报告单走出来。
  南乔哽咽着平复情绪, 想开口安慰她, 却被迎面抽来的报告愣在原地。
  散落的纸张划过脸颊,像是在密闭的故作坚强的心脏上开了一个口子, 所有的情绪倾泻而出,猛烈的酸意肆无忌惮的攻击着泪腺, 双眼瞬间被热气包围。
  许光尘侧身挡在南乔面前, 炙热的掌心小心翼翼的托起她的下巴。
  眼前水汽萦绕, 南乔看不清许光尘的神情, 却因为他掌心密密麻麻的热意再也忍不住眼泪。
  看到南乔脸侧被纸张划破的细小伤口, 许光尘的眼神逐渐冰冷。
  察觉到他转身想说些什么, 南乔连忙拉住他的手腕。
  “一定是你教坏了云云,你没来之前她好好的, 怎么会去吸毒?”
  刘晴云妈妈尖利的声音响彻走廊,仿佛带着无尽的恨意。
  一字一句落在南乔的耳朵里,却显得那么可笑。
  许光尘半挡在南乔的身前,像是挡住了刘晴云妈妈的恶意,南乔只觉得血液被愤怒的情绪烧得滚烫。
  “阿姨,你了解你的女儿吗?她每天过得好不好?这个婚结的开不开心?这些你都知道吗?”
  “云云是我生的,我怎么可能不了解她?这个婚就是她自己要结的!”
  “是她非要嫁,还是你觉得她这个年纪必须结婚?她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你有想过吗?”
  “年纪到了就该结婚,我逼她什么了?难道这个婚不是她自己选的?是我逼着她嫁的?”
  南乔的双手控制不住的发抖:“毒品是胡东辉给她的,逼死她的也是胡东辉,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好女婿。”
  刘晴云妈妈愣住,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呢喃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这是她自己选的呀。”
  在刘晴云妈妈转身离开的瞬间,南乔像是浑身氧气被抽干了一般跌坐在地上,脑海中不断地闪过在临城和云云的一点一滴,不断地反思自己。
  她明明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如果她能更敏锐一点,是不是就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一种无力感在心底抑制不住的翻涌,无论她怎么做,云云都不会再活过来了。
  那个陪她度过了整个大学时光,约定做彼此的伴娘,想要真心相待一生的好朋友,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乔乔?乔乔?”
  许光尘的声音像是穿越了层层阻隔而来。
  周围蔓延着从停尸间飘散出的冷空气,南乔仿佛浸在冰水里浑身发抖,泪眼婆娑的抱住身边唯一热源,抽泣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许光尘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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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来多久,南乔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艰难的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只感觉浑身酸软没有力气。
  阳光笼在纱帘后,明媚的让南乔有种今夕何年的恍惚,身上是睡了很久的倦怠感。
  只是她依稀记得,自己睡着之前也是这样明媚的白天。
  云云坐在窗前,身后的阳光刺眼异常……
  云云?!
  南乔猛然回神,强撑着坐起来,才发自己在纯夜酒店。
  顶着快冒烟的嗓子灌了一杯水,南乔才缓过神回想起云云昨天跳楼的全过程。
  她都已经同意去戒毒所了,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
  胡东辉的出现,几乎是瞬间瓦解了她下决心时所有的努力。
  这几天陪着刘晴云,南乔清楚的知道,胡东辉几乎成了她心魔一般的存在。
  在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只需要一管透明的液体、一个轻蔑的眼神,就能把她好不容易重新捡起的自尊按在地上摩擦。
  让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她曾经是多么卑微、狼狈、不堪一击。
  只是想想刘晴云最后受到的屈辱,南乔的心脏就像是被极细密的线紧紧勒着一般痛到无法呼吸。
  一阵敲门声把南乔从极大的悲痛中短暂的拉了出来。
  南乔慢吞吞的走过去开门,迎面便是一个很眼熟的蛋糕盒。
  恍惚间南乔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红毛探出头:“嫂子,这是我去退房时看到的,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南乔手指微颤的接过蛋糕,愣愣的呢喃:“不是。”
  红毛有些纳闷,但看到南乔神色有些不对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把蛋糕放到桌子上,似乎就已经发光了南乔所有的力气,怎么都不忍心拆开那层绸带。
  她的生命终究没有迈过二十六岁。
  南乔枯坐在沙发上,感受着时光无声的划过,此刻的悲伤变得无比具象,像阴霾般层层笼罩着她。
  而这些阴霾都带着难掩的酸意,只要安静下来,就攻击南乔的眼底,总忍不住想要掉眼泪。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停在身侧。
  南乔没有抬头,只是泪眼朦胧的看着蛋糕盒,透明的花纹中隐约露出歪歪扭扭的“勇气”二字。
  拳头渐渐攥紧,南乔拖着砂砾般的声带一字一句艰难的开口:“许光尘,我想去看看云云。”
  被熟悉的薄荷味包围,许光尘低沉的嗓音裹着满满的安全感在耳边响起。
  “好。”
  南乔在停尸间前踟蹰了很久,才终于敢踏进去。
  可里面除了让人寒战的冷空气什么都没有。
  法医看到愣住的南乔解释道:“你朋友的遗体已经被家人领走了。”
  南乔一时没反应过来:“领走了?领去那里了?”
  “看那位家长的意思,应该已经火化下葬了吧。”
  “火化?下葬?”
  南乔像是第一次学习中文一般,费力的理解着法医的意思:“葬礼已经结束了?”
  “应该是没办葬礼,毕竟死法也不体面。”
  南乔眉心微蹙,张了张嘴,不解道:“体面?”
  法医看着面前女孩儿肉眼可见的悲伤,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节哀。”
  南乔低着头,细细咀嚼着‘节哀’两个字。
  这两个她也曾在手术室前说过的字眼。
  竟然这么残忍。
  南乔是被许光尘拉着离开的。
  “刚刚查到刘晴云的墓地,确实已经下葬了,我带你过去。”
  南乔轻轻点了下头,抱着蛋糕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
  她终于理解云云最后那个释怀的笑了。
  南乔伤心于云云临死前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其实她什么都已经说了。
  她只是习惯了没人在意的倾述,那怕是抚养她长大的至亲,也只愿意看到她光鲜的一面。
  二十多年的成长,让她越来越熟练的掩饰那些委屈和不甘,用光鲜粉饰表面。
  独自消化所有的难过,直到终于消化不了。
  又或许从来没有消化过,而是一直在堆积。
  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没有选择说出来,而是默默的选择了死亡。
  而看向南乔的最后一眼,那一个笑容,是希望她不要自责。
  南乔把蛋糕放在刘晴云的墓碑前,点燃了提前准备的“26”蜡烛。
  照片上的云云笑得灿烂,像极了她大学时候的样子。
  “我们大学时候的寝室夜聊,云云是话最少的一个,可即使是她偶尔关于自己的只言片语,就很让人心疼,所以我才那么希望她能幸福。
  我明明已经感觉到不对了,可却什么都没说,如果我能提前找她聊一聊,如果我没有那么多顾虑,或许她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许光尘站在南乔身旁,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陪着她,听到她这么说才缓缓开口:“要为她的死负责的人不该是你。”
  算不上安慰的一句话,却让南乔的心定了很多。
  当初孙洋死的时候,她也是用同样的逻辑劝他。
  负罪感从来都是善良的人才会有的负累。
  “胡东辉现在在哪儿?”
  “应该已经出院了。”
  南乔转头看他,许光尘仍旧面无表情,只是看向她的眼神格外坚毅,承诺般说:“我会让他负责到底。”
  许光尘话音刚落,忽然突兀的刮起一阵与此刻暖阳格外不符的冷风,云云蛋糕上一直燃烧的蜡烛霎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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