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总是问这种问题。”李仞不理解。
“因为好奇啊, 想要了解过去的你。”许瞳总感觉自己对李仞的了解太少了, 太少太少，所以总想要多了解一点。
“我过去没什么可了解的，我就是个乡巴佬。”
迎上许瞳极度不满“你怎么又是话题终结者”的眼神, 李仞轻抿了下薄唇, 有些无奈，只能道，
“那就是个小混混，只知道耍狠的那种……也没什么文化。”
他说到这里, 头垂了一些，握着许瞳的那只手也轻轻松开了几分。
“所以是因为这个吗？”
许瞳回握住那只大手，有点领悟了。
“什么。”
“因为这个所以你总是拒绝我。”
“其实……我也有过。”许瞳说完, 也没再看他，目视前方, 慢吞吞顺着台阶往前走，自顾自地往下说。
“当我刚知道我喜欢上你的时候，我也没想好要不要去跟你表白，或者对你说表示些什么。我又觉得我不应该这样，我也不配这样。”
许瞳说到这里，睫毛颤了一下。
李仞侧身，有些不解地望向她。
“因为我爸的事啊，我们家欠了那么多钱，还惹了那么多麻烦事，我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喜欢别人呢，会是累赘吧？”
许瞳说到这里，忽的转过头来望向他，戳了他一下，“你会是因为这个吗？拒绝我？”
“怎么可能。”
李仞下意识道，随后默了两秒，那只牵着她的大手指间稍微有些冰，眼神也有几分锐利，“你是这么想我的么。”
“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这么凶干嘛！！”
许瞳道。
“你拒绝我这么多次，我很没面子的，就不能让我欺负你一下吗？”
许瞳明摆了就是开玩笑，如果他因为这事而介意早就撇得远远的了，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们一家人负责，她明白的。
“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
许瞳道，看着李仞有些冷意而显得愈发锋利的侧脸，耸了耸肩，“好吧，这一点都不好笑。”
“可是你知道吗，阿仞，也只有这样你情绪会有些波动，有些变化。我喜欢你这个样子，我希望你能多表露些你的情绪，生气也好，开心也好，让我知道，而不是永远一幅对这个世界都无所谓的样子。”
李仞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没有那么冰了，许瞳更握紧些。
他头发还有些长，几缕黑发稍稍遮着俊冷的眉眼。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我生气，你也不会讨厌么。”
“不讨厌啊，小猫猫生气——”提到这个，许瞳咳了一下，还是很想笑，“小狼生气最可爱了。”
李仞：“……”
“无所谓，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他另只手抬了一下，已经放弃了，轻轻扭过脸去。
不过听他语气，显然已经不生刚才的气了。
许瞳又牵着他的手往前走，一直走到了这条路的最尽头。
她刚准备从台阶上蹦下来，李仞突然松开了她的小手。
许瞳：？
李仞朝她走近了一些，立在她身侧，想到刚才她说的话，微微俯下身，垂下眼睛，道：“欺负吧。”
许瞳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意识到李仞是听了她的话，让她可以随便欺负他的意思！
啊啊啊啊啊！
猫猫居然可以允许自己上下其手！？
而且还很体贴地站在台阶低一点的地方，可以让她更好“下手”？
许瞳心里怦怦跳，毫不客气地伸出魔爪，先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好摸！还是一样好摸！
可能考试前会洗个头稍稍清醒一下吧？和她当时一样。
他发质是偏硬的，也比较长，从没怎么好好修剪打理过，配上那张棱角分明的帅脸，不做表情时显得冷酷，还有种凌乱的野性和凶悍，但此刻却有种少年的青涩纯情感，一点点的羞涩，而且很好摸，非常好摸，清清爽爽，手感也特别好。
许瞳摸了好几下，目光往下移。
他总是这样，T恤总也不好好穿，弄得跟件背心一样，短袖大咧咧利落地撸在肩膀，从脖颈到肩膀的线条很漂亮，他肩膀很宽，有种男人的宽阔，裸/露出的大臂肌肉线条结实而流畅，但不夸张，恰到好处。
可能被她这样看着，李仞也有些轻微不自在，更偏过头去。舔了下唇，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胸肌也随之呼吸上下起伏。
这件T恤难得是偏灰的，不像以前一律都是黑色，远处有路灯，光线撒下，她甚至更能看到他紧实壮健的线条，还有那有些性感的……
许瞳再忍不住，手指发烫，又戳了他胸一小下。
李仞：“……”
好壮。
也是奇了，怎么感觉更壮了。
“你说好让我好好欺负的！”许瞳强调。
李仞轻颔首，没有不让的意思，只是被一个小姑娘当街这么“戏弄”，稍有点点害羞和无奈，脸更侧了过去，也还是和平日般习惯性冷着一张俊脸，但从脸颊到脖颈都染上了一层非常暧昧的粉红色。
让他看起来有种糙野与纯情的反差萌，特别可爱。
许瞳哪里忍得住，“玩”得更开心，最后又好好地抱了抱他。
她的可爱小猫！
更喜欢了！
……
那天两人回到家已经快九点了，许瞳早上还一路赶飞机特别累，简单冲了个澡就准备睡了。
李仞帮她换了床单，夜里睡用凉席的话怕她着凉，而且那个凉席他也用过一阵子了，她隔着衣服睡还好，如果只穿着单薄的睡衣……不太合适。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
许瞳坐在床边，觉得可以了，用手梳了梳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
她刚洗完澡也洗了头发，没想到的是，这里居然没有吹风机！
她不得不拿毛巾擦了很久，但还是不怎么干。
“嗯。”李仞也觉得可以了。
他最后把床角的褶皱压了压，起身，斜斜地靠在柜子上，咬了支烟在嘴里，却没来由地有点不敢看她。
洗完澡的小姑娘就像一朵淋了春雨后刚刚绽放的小花蕊。
很香，很嫩。
而且，她这次来也不可能带沐浴液之类，用的全是他这里的。他用的都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种，不太习惯用沐浴液，就是肥皂，洗发露也是超市里最常见的男士薄荷味，味道很淡。
但天天用，李仞对那个味道很熟悉，他本也是对气味一类极熟悉的人，现在小姑娘从里到外都透着这个味道，会让他有一种——‘她是他的’的感觉。
李仞无意识地，喉结又滚了下。
“李仞。”
“李、仞！”
许瞳连叫两次，李仞才回过神，“嗯？”
“你在发什么愣呢，可不可以过来帮我擦下头发。”
许瞳叫了他好几次，将手里的毛巾朝他递去。
她这样湿着头发睡会感冒的，可总感觉自己擦来擦去还是湿漉漉的。
“你自己擦吧。”
李仞没有接，将烟摘下来，捻了捻。
“为什么，你想让你的主人感冒吗。”许瞳轻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见他目光微微抬起，有些幽深，许瞳莫名又有点心虚，“干嘛，就算你是狼你也是有主人的吧。”
李仞：“……”
“你快过来帮我擦么，要不然我明天真的会头痛的，如果一直这样湿着睡，会得脑震荡的你知道吗。”
许瞳决定了，趁现在生活费还比较充裕，回去后就给他网购一个吹风机。
李仞稍有些无奈，接过她手里的毛巾，走到她背后，帮她擦拭着头发。
他人很冷，但手是热的，每次对她动作也是一贯得小心翼翼和温柔。那种感觉，就好像把她含在嘴里怕化掉，捧在手心又怕受伤。
“阿仞，你生气了吗。”许瞳眯起眼睛，有点享受，又拨了拨前面的头发，坐直一点，问他。
“什么。”
“就我刚才说……主人那些话。”许瞳小声道。
“无所谓，我又不在乎这个。”
李仞顿了一下，淡淡地道。
他今天说过两次“无所谓”，但听他语气，好像是真的都无所谓，并不在意。
“所以，你其实是可以接受的喽？”许瞳觉得这样欺负他好像更有意思一点。
李仞：“……”
他动作继续，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的气息比刚才略微深沉了几分。
而且空气里，似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意味。好像从下午他们午休后，就有了。
许瞳能察觉得到，小脸是红的，但与此同时，心里也有一点在打鼓，咚咚咚，咚咚咚的。
因为李仞这个人，有时许瞳不是那么能够摸清楚他。
他真的很像野猫，你知道它心里有你，它外表很野不在乎，但心思是细腻的，有些地方还有点敏感，你不知道它会不会突然上来挠你一下。
“李仞。”沉默了几分钟，见他一直没说话，许瞳清了清喉咙，道。
“嗯。”
许瞳不知道的是，李仞要用多大的克制力才能给她好好擦头发，陪她说话。
她身上的睡衣是很普通的，应是在宿舍里常穿的那种，大大的纯棉长T恤式，完全不暴/露，短袖，裙身长度一直到膝盖。
但离得近，又是擦头发，她身上的味道太清晰了，满身满长发都是他的味道，简直无孔不入。好像无一不再昭告——她是他的，属于他的。
他可以……占/有她。
狠狠地——占/有她。
“你生气了吗。”许瞳偏还继续问。
“没。”他声音很暗沉，也很哑，动作更轻了，也有点不想再擦下去。
许瞳感觉得出来。
完了，真生气了。
——她就知道，猫猫自尊心还是很强的。
“我是随口说的，你要是生气的话，我叫你主人也是ok——”
她话未说完，长发忽的就被他抓住了，往后轻轻一扯，许瞳被迫仰起头来，另外一只手绕到了前面，粗糙的、带有点烟草味道的手指堵住了她的唇。
“许瞳。”
“嗯……？”
许瞳背脊一颤，怎么都没料到他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她还以为他生气了呢，心脏皱缩，声音也跟着发颤。
“不要说这种带有暗示性的话。”
他离她更紧了，虽然没有完全贴到她，但许瞳能感觉到他绷紧的结实胸膛，还有有力的手臂。
李仞停顿了两秒，才把她放开了，抓着她头发的手也松开了。
“怎么，怎么就是带有暗示的话了？！”
许瞳脸更红了，屋内温度简直就要到达沸点，这种老式的木质雕花家具在夜晚好像更带出一种旖旎的味道。
许瞳还是那样，一不好意思，就拼命想要怼他。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李仞也习惯她个这样子了，带有轻嘲地道。
第55章
“那你, 你知道什么！”
许瞳按了按后面被他弄得有点乱的头发，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目光相对, 他眸光幽暗深邃，要比往日都要深, 深上许多。
只一眼，许瞳迅速别过头去，不敢看了，呼吸也骤然加快了。
她放下按着头发的手，攥了下床单。
李仞的眼神, 实在是让她有些紧张了。
她忽然觉得, 是, 他是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很纯情很青涩的, 那种少年感不是装出来的, 对她也是很温柔很克制的，甚至有种过于小心的感觉。
但是，话说回来, 他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可能吗。
他舅舅那个样子, 还有之前他所在的那种流里流气的环境。
只是因为他很珍惜她，还有……还有一点喜欢吧？所以才会在她面前本能地无措，以及羞涩。
可不代表他不懂的。相反，他懂得说不定比她这个真小白都多得多。
房间里有些安静。
李仞放下了帮她头发的毛巾, 靠回旁边衣柜上，抱着手臂，一时也没有说话。
这种安静也是暧昧的, 带着点难以形容的火的。
好半天，许瞳都低头盯着床单, 轻咬着唇。
往常她说不定还会吐槽一下这个床单的俗气，这什么牡丹大花床单，但是此时此刻，这个牡丹都带了种艳丽和旖旎，还颇具一种风情。
房间里真的好热啊。
她旁边还有一个木头的梳妆柜，用手扇了扇风，又按捺不住，偷摸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
他也有所察觉，也刚好看过来。
目光相对，许瞳心脏又加速跳动起来，四肢还有些发软。
许瞳又下意识想要别过头去。
但，她忍着，没有这么做。
她就是隔着镜子，坦诚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她喜欢裸/露情绪的样子，真实的他，不管是生气、高兴还是其他的。
包括现在，他这个样子，虽然让她有点害怕紧张、心跳加速，但她也很喜欢。
李仞也静静地望着她，没有转开目光。
这里灯也是老式的那种，就一个黄色灯泡，亮着黄澄澄的光。
许瞳终于觉得，在这种灯光下，有些看清真正的他了。
或许他说得没有错，此时的他，有一点像狼。
那双眼睛很深，如深不见底的幽潭，但那里又压抑着很多感情，很多很多，还有一丝……一丝很真实的谷欠望。
是属于一个二十岁年轻男孩的本能。
但她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一点好奇和兴奋，想再走近一些，再走近，撕开他冷淡隐忍的面具，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
“仞哥。”
她也真这么做了，声音都放柔了，还带着点细小颤抖，“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嗯？”
果然，她话音落下，他下颌微微收紧了。
“许瞳。”他刚才把那支烟一直夹在了耳后，现在拿了下来。
就在她以为他可能会跟自己说什么时，或者上来直接做什么时，李仞别开了眼睛，轻舔了下发干的唇，他也热，还有滴汗从下颌滚进利落的锁骨里，克制地将那些情绪都敛了回去。
“早点休息吧。”
他将那条随手搭在架子上的毛巾收走，最后道。
许瞳：“……”
直到李仞离开有一阵子了，许瞳还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好像四肢都浸泡在热水里，用不上力气。
很热啊。
真的好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