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看了舒檀一眼, 一双沉敛黑眸平静似水。
宋时聿从座椅上起身。
“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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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聿出门了。
张阿姨做好早餐就回房间去了，餐厅里此时只有舒檀一个人。
她看着大门半晌, 慢半拍地察觉到宋时聿临走时情绪好像和平时不一样。
她仔细回忆片刻，一丝头绪也没有。
宋时聿的任何行为都没问题, 叮嘱她出门记得叫司机，告诉她晚上不会加班，会回来吃饭，连回来的大概时间都说了。
舒檀觉得可能是她多想了。
早上谈论的杂志放在餐桌另一边。
她拿起来翻了翻，对里面大篇幅的专业词汇不感兴趣。
舒檀合上杂志, 突然想起莱曼昨天把布特利和另一位大提琴手的联系方式推了过来。
莱曼大多数时候对年轻音乐家的态度都非常正面, 她不自觉想到莱曼在音乐节演出前批评米萨的那番话。
她想知道那是否是莱曼的真实想法, 末了没忍住，开口问道：“您为什么在公众面前对米萨那么严厉？”
莱曼：“啊？也没有很严厉吧？”
像是身边有人，他放轻了声音：“这和他经纪人有关，现在不方便, 回去再详细跟你说啊。”
舒檀见他态度温和，便没有过度纠结，“嗯”了一声。
莱曼在对面问：“感冒好了吗？”
舒檀：“好了。”
“那就好, ”莱曼说：“我大概在你新年音乐会结束后几天回去, 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舒檀应声，挂了电话。
她最先联系上的是大提琴手梁翊。
梁翊是英籍华裔, 初中就去了维也纳学习大提琴。
两人加上微信。
梁翊第一句话就是：【好巧，你现在在京城？】
舒檀去社交软件上扫了眼他的定位, 在旧金山。
梁翊：【乐团演奏行程刚结束，我明天的飞机到京城。】
舒檀看过柏林爱乐最近一次在巴黎的协奏。
这位大提琴首席在一众中年面孔里格外出挑，技巧娴熟动作优美。
他的ins账号有几百万粉丝，据说不少是他的颜粉。
几句话聊下来，她大概感受到梁翊斯文面孔下的利落。
联系上布特利后，得知他要先飞欧洲回家一趟，梁翊很快和舒檀约好了时间地点，说他们可以在京城先见面。
舒檀觉得这样的安排没问题，只有一点非常不解。
梁翊对京城非常熟悉，仅凭他选的地点就可以看出来。
然而下一秒他就在和舒檀的私聊窗口中表明自己对京城的机场不大熟悉，希望舒檀有时间能为他接机。
舒檀觉得有点奇怪，但这并不是很无理的要求，她不好拒绝。
梁翊的降落时间是今天傍晚。
舒檀想起宋时聿晚上回来的时间，二者竟然撞上了。
她有些犹豫，一方面思索不接机的可能性，毕竟梁翊说自己出生在京城，怎么也达不到对京城不了解的地步；
另一方面梁翊是应了莱曼邀请，来京城与她合作，如果接机都不露面到底显得不够有诚意。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时间太凑巧。
她之前觉得这些事没必要和宋时聿说，现在好像不得不说了。
舒檀看着手机上宋时聿的头像，终于还是把话发出去。
舒檀：【晚上七点我要去机场接一个朋友。】
宋时聿很快打了电话过来。
舒檀坐在钢琴前，接起电话那刻，下意识有些紧张。
“是老师帮忙联系的大提琴手，今晚到京城...”
她简单介绍了下梁翊，最后问道：“可以吗？”
她的声音软软的，透着几分小心。
宋时聿对她的提前报备很受用，眉梢轻挑，“一定要你去？”
舒檀“嗯”了一声，“老师是代替我帮忙邀请的。”
宋时聿颔首，“在家里吃饭吗？”
舒檀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嗯？”
宋时聿：“那位大提琴手，梁翊，他有约你晚上一起吃饭吗？”
舒檀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约我...一起吃饭？”
“小舒檀，”宋时聿低低笑了声，“那位梁先生，他会不知道自己降落的时间‘正好’是晚餐时间吗？”
舒檀在这一刻终于察觉到几丝不对劲。
她下意识为梁翊撇清：“他没跟我说过这些。”
宋时聿挑眉，嗓音带上几丝慢条斯理：
“那在家里吃完饭再去吧，我和你一起。”
隔着一个电话，舒檀的脸瞬间烫红了。
她努力抛开宋时聿刚才略显亲密的称呼，“你不是要七点之后才回来吗？”
宋时聿：“接朋友这么大的事，给你做个见证。”
他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舒檀事情已经说完，面上热度逐层升高，她抬手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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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宋时聿勾了勾嘴角，走出电梯。
见他心情还不错，宋俭走在旁边，悄悄瞥了好几眼，抬手向办公室示意，“沈先生来了。”
宋时聿抬眼。
办公室的门开着，沈延淮双手抱臂倚在门上，一张俊脸面色不虞。
他个子高，身材好，胸肌结实明显，走几步就像移动的荷尔蒙。
宋时聿扫了眼走廊，从没见过这么多女性员工餐从他办公室前经过。
他心情不错，见此偏头和宋俭调侃，“你觉得沈先生怎么样？”
宋俭同样没错过那不间断从总裁办公室门口经过的女同事们，沈延淮沉着的脸色没减少半分她们欣赏好身材的决心，一个个绕过来时脸颊都飘起红晕，小鹿乱撞的样子一览无余。
他艰难开口：“沈先生...身材很不错。”
宋时聿眉梢一挑，临近办公室时，沈延淮抬眼看过来，身边一圈又一圈的女职员们也知道大boss来了，瞬间齐齐变脸，从脸红心跳的怀春小女孩变成了职场干练女强人。
偶尔有人撇过宋时聿清晰疏冷眉眼，下一刻就收回了视线，开始不停在心里默念大boss别注意我别注意我。
毕竟集团上下没人不知道宋总长了一副天山雪莲般的好面孔，白衬衣深色西装下的身材和沈先生比起来不逞多让，做事却从来不留情面。
工作时间工作态度，有人敢在他面前犯花痴，下一秒就位置不保。
宋时聿越近，女同事们离开的速度越快。
他离沈延淮几步远时，最后一位女同事恋恋不舍地从上到下扫了眼沈延淮结实的胸肌和笔直有力的长腿，叹息般想着可惜了沈先生几个月不来集团一次，下一次再想肆无忌惮地欣赏这样的极品身材更待何时？
沈延淮从宋时聿出电梯时就注意到他，见他今天心情不错，冷哼：
“笑成这样，舒檀同意跟你结婚了？”
宋时聿：“......”
他扫了沈延淮一眼，走进办公室，“进来关门。”
沈延淮跟着他进去，随手关上门。
宋时聿在办公桌前坐下，沈延淮已经非常不客气地坐在了一侧沙发上。
他开口，嗓音平静：“找我什么事？”
沈延淮扫了眼办公室内部，耸耸肩：“老头子让我回公司做事。”
宋时聿一听就明白了。
他“哦”了一声，顺手拿过早上刚送过来的文件扫了眼，“那你找我干什么？”
沈延淮和宋时聿不一样。
他从小就对从商就没多大兴趣，别人上大学，他直接去了军校，前段日子沈老爷子金口玉言要他回来继承家业，队里不敢再收他，沈延淮的上级苦口婆心，把他送回了沈家。
他想起这些就心烦，见宋时聿慢悠悠地在文件最后落款签名，姿态惬意又轻松，脑子里突然冒出个主意：
“要不我在你这挂个职上班，糊弄糊弄老爷子。”
宋时聿轻哂：“你当沈爷爷是你爸呢，他能由着你糊弄？”
沈延淮语气不善：“那怎么办，我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件都头疼。”
宋时聿：“你看着队里密密麻麻的人不头疼？”
沈延淮：“......”
他烦躁道：“换个人不行吗，我记得穗穗以前不是挺喜欢这些的，还跟着你来公司实习过一段时间。”
宋时聿问：“她嫁人了怎么办？”
沈延淮理所当然：“干嘛一定要嫁，让盛休明过来不行吗？”
宋时聿：“......”
他发现沈延淮没有正事，速度很快地扫过两份文件，按下内线电话：“通知一下，半小时会议室开会。”
沈延淮不满：“我人还在这呢，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宋时聿扫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我的客户。”
沈延淮：“你客户给你多少钱？”
宋时聿没了耐心，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插科打诨去找孟忱。”
沈延淮翻了个白眼，终于发现宋时聿真的开始做开会的打算，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套策划案。
他把文件丢到宋时聿的办公桌上：“你看看吧。”
宋时聿有些意外，接过文件，草草浏览一遍。
“以音乐为主题的真人秀？”
沈延淮“嗯”了一声，“前半年国外那个访谈不是挺火的吗？把那些音乐家都请过来，再找个主持人，请一些嘉宾，收视率怎么也差不到哪去吧？”
策划案有些薄，宋时聿没几分钟就看完了。
他问：“预算和人员布置呢？亮点是什么，内容结构是什么？”
他把策划案放在桌面上，语气淡淡：
“这些在策划案里都没体现出来。”
沈延淮没想到他一秒进入工作状态，几乎答不上他的话。
这份策划案是他的助理昨晚交给他的，他第一眼看了还算不错，本想看看被作为成功例子的访谈具体是什么样的，第一集 没看几分钟就被他关了。
他对音乐没有丝毫兴趣，策划能吸引他的最根本原因是音乐可以意味着钢琴，钢琴意味着舒檀，舒檀则意味着宋时聿。
他没忘记说出舒檀名字时助理放光的双眼，直言要是节目有她，收视率一定会有保障。
沈延淮想说岂止有保障。
要是舒檀真能参加，宋时聿不得盯着节目组面面俱到，为了保证舒檀的参与体验，这节目不大火几乎不可能。
舒檀来京城短短一个月，这人一日三餐能回家就回家，一副顾家好男人的样子，更别提一个小小真人秀。
沈延淮：“你手底下不是有一堆传媒公司吗，让他们润色一遍，总能看得过眼吧？”
宋时聿：“沈家底下没有传媒公司吗？”
这人真是一沾染了利益就变得面目可憎起来，沈延淮腹诽片刻，恭维道：
“你手底下的天澄，还是天映不是业界标杆吗？这节目交给他们来做，肯定比我家底下那几个做得好。”
毕竟他们没有舒檀，连音乐的门槛都摸不到。
宋时聿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他淡淡道：“你想坐收渔翁之利？”
沈延淮理所应当地点头。
他一摊手：“做个东西给老爷子看看就行了，等穗穗回来我就把东西都交给她。”
宋时聿挑了下眉。
沈老爷子和盛父要是知道他怀着让盛休明入赘到沈家的心思，非得劈头盖脸骂死他。
沈延淮见他开始忙了，起身：“不打扰你了。”
宋时聿敷衍地摆了摆手。
沈延淮走到门口：“下午下班的时候我来找你商量后续啊。”
宋时聿：“下午没时间。”
沈延淮：“干嘛，你不是七点才回家吃饭吗？”
宋时聿眼都没抬：“舒檀有个朋友今晚飞机落地，陪她一起去接机。”
沈延淮：“......”
以前没发现他是个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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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聿在傍晚五点到家。
琴房里乐声缓缓止息，舒檀向窗外望了一眼，暮色四合，暗沉幕布即将拉起。
心中有种宋时聿已经回来了的预感，她低头扫了眼手机，开门。
宋时聿正站在玄关处，弯腰准备换鞋。
他身形修长，黑色大衣搭在小臂上，银灰色丝质衬衣在窄腰处收紧，往下是一双笔直长腿，身材比例极为优越。
宋时聿把大衣放在一边，正弯腰从鞋架上拿出拖鞋。
这个动作拉长了他脊背与腿部的线条，显得腰身劲瘦。
一双长腿被剪裁精良的西装裤包裹着，从上到下看不出一丝赘肉，银质皮带扣在灯下闪着微微光泽。
舒檀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停留在他的银色带扣上。
第27章
宋时聿察觉到她的视线, 动作依然不紧不慢。
他迈开长腿，朝舒檀走了两步，看见女孩慌忙向后退了一小段距离。
宋时聿笑笑：“怎么？”
舒檀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耳根微红。
她微微低头, “没事。”
舒檀今天穿了件浅绿色毛茸茸的家居服。
衣服是一整套，大面积的嫩绿色衬得她小脸莹白清透, 袖口下十指纤长。
吃完晚饭，舒檀注意到时间, 从桌前站起身。
“我去换衣服。”
宋时聿颔首。
舒檀回卧室换了件白色长款羽绒服。
出卧室前，她注意到镜子里的自己，脚步微顿。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和平时倒没太大区别。
舒檀回想起昨天联系时梁翊提到的她在旧金山的巡演。
初次见面虽没有上台演出那么隆重，也是比较正式的场合。
舒檀犹豫片刻，回到梳妆台前, 在一排崭新的口红中找到自己最常用的那支, 对镜子补了一层颜色。
余光注意到桌面上几乎摆满了的化妆品护肤品, 全新的包装外壳在灯下闪着光，让人眼花缭乱。
常用的护肤品摆在右边一侧只用了小半，她想起这似乎是前两天宋母派人专门送来的，肩膀上的担子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舒檀走出卧室。
她面上的变化无一丝遗漏地看进宋时聿眼里。
唇上的淡粉色光泽被客厅顶灯一照, 水润盈透，像一颗刚洗净的水蜜桃，诱人饱满。
宋时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见舒檀面色微红开始不好意思, 才面无表情移开了视线。
今天温度尚可，舒檀走出门也没察觉到冷。
她把围巾搭在臂弯里, 跟在宋时聿身后正要出门，男人转身, 朝她伸出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