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无双哥要回来?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陆琉目光在她身上轻轻一转,天下第一庄大小姐啊……
这一路上她听说了中原武林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武林盟主凌锋对盟主夫人情深不移,哪怕夫人身中奇毒容貌有损却依然不离不弃,旁人无不赞叹盟主有情有义是个大丈夫。
又比如武林盟常年重金寻找神医替盟主夫人看病。
再比如武林盟主之子凌无双早就和天下第一庄大小姐林婉婷定下婚约,只待凌无双加冠后就完婚……
集市中的小插曲很快就被人忘在了脑后,陆琉带着雀奴继续往前走。
雀奴回头看了眼城门的方向,低声道,“圣女,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您何必在这个时候放了凌无双?”
“怕什么,我能护得住你。”
况且谁说她放出去的,真的是那个“凌无双”呢?
当然要给他们一家人团聚的机会,毕竟以后可能他们就不会有这样的时候了。
当初巫月险些被凌锋一掌拍死,若是这个大义凛然的武林盟主知道自己儿子做下的丑事,他又该如何?
雀奴闻言尴尬的挠了挠头,这话要是被圣……要是被大祭司听见了,肯定要罚他。
他是跟着来保护圣女殿下的,而不是被圣女保护。
其实雀奴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前任圣女当初也是个巫蛊奇才,若是能解开凌无双身上的蛊,那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什么呢!圣女殿下连前任大祭司都打败了,怎么会不如前任圣女?况且那位听说还中了巫焯的血蛊解不开呢!
雀奴摇摇头,挥去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很快,两人走到了城主府的大门口。
门口贴着数张告示。
陆琉看了一眼,伸手揭过了其中一张写着“重金求医”的告示。
城主府外来来往往经过着不少人,眼尖的看到一个小姑娘揭开告示,一时间围过来不少人看热闹。
“看啊!有个小姑娘揭了城主求医的告示!”
“这么年轻的女娃娃,还能是神医不成?”
“什么人?”守卫注意到这里的喧闹,立刻走过来。看清陆琉手里拿着的东西,顿时呵斥道:“告示是能随便揭的吗?一边玩去!”
陆琉把告示有字的一面对着守卫,微笑道:“听说城主重金为夫人求医,身为医者,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医者?你?”守卫上下打量她几眼,明显不信。
“怎么了?”这时大门打开,走出了一个中年男子,看到这一场面便过来问话。
“管事,这个小姑娘说自己是医者,自告奋勇要给城主夫人看病。”守卫见到他连忙拱了拱手,“应该是哪家不懂事的丫头出来玩闹,我这就把她轰走。”
“是不是真的可以为夫人看病,一试便知。”陆琉神色淡然。
她容貌秀美,周身气质出众,颇有几分世外高人之感。虽然年轻了些,倒也不像是那等不懂事胡乱揭告示玩闹的小丫头。
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纷纷跟着起哄。
“你这告示放在这里不就是让人来揭的吗!没准这女娃娃真能行!”
“是啊!让人家试试呗!”
“就是!就是!城主夫人又病重了,可耽误不得!”
管事抚了抚胡须,沉吟片刻,虽然他也不信这女子有解毒的实力,但是这么多人围观,他直接把人轰走也不妥当。
“既然有人揭告示,那就给个机会,也请大家做个见证。我这里有个病人,若是你能为他解毒,我自会把你引荐给城主。”
“可倘若你存心来找不痛快,那就不能怪我们城主府无情了,就算你个姑娘也难逃一罚!”
管事带着陆琉来到了一间医馆,这医馆大概是城主府的私产,里面不少武林中人来看病。
有好事者跟了进来,见他们进了最里面的房间,顿时停了脚步。
“原来管事要让这个小姑娘给那人看病啊?这我可不敢进去。”
“那人浑身皮肤都烂了,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这股腐烂味,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我们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哼!要我说啊,是这管事存心为难,这个病人城里这么多人都治不好,小姑娘能做什么?”
“话也不能这么说,城主夫人的病找了整个中原武林的神医也看不好,若是这个女娃治不好这个病人,那想必也对城主夫人的毒束手无策……”
来到里间,床榻上躺着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只见他浑身缠着纱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纱布上血迹渗出,散发着阵阵恶臭。
管事点点头,示意跟进来的小药童替那男人解开纱布。
顾及到这位小医者是个年轻姑娘,药童只稍稍解开了男子上半身的纱布。
然而光是这一部分也足够让人惊讶了。
大片皮肉被纱布扯下,原本昏睡的男子发出惨烈的哀嚎,他受不了这切肤之痛,若不是动弹不得他简直要痛的在地上打滚。
“杀了我!杀了我啊!”
药童面不改色,扯下纱布丢在地上,血红的皮肉零星附着在上面,瞧着颇为渗人。
男子上半身鲜血淋漓,不断渗出黄色粘液,溃烂到已经看不到一块完整皮肤的地步。
“医馆收治这人已有半月了,他全身皮肤溃烂,只能靠纱布包着减缓流血的速度。大夫无论用什么药都无法阻止他的皮肤继续腐烂。”
药童拿了新的纱布,换上药,动作麻利的给男子换上。
大约做惯了这些,药童动作虽然利索却谈不上轻柔,换纱布过程中男子又是一番惨叫,很快就承受不住,晕死过去。
管事皱皱了眉,微微掩住口鼻,似乎很不喜欢这种血肉腐败的气味。
“这就是你的考验,倘若你能把这个人治好,城主府便会将你奉为座上宾。无论夫人的毒能不能解开,好处都不会少了你。”
这可就有意思了。陆琉手指微动,一道看不见的细线探入了男子心口。
这人分明是中了蛊毒,而且这蛊虫还是仿照当初巫焯的血蛊炼制出来的。
他不是普通的病人,而是……试蛊人。
中原武林能炼制这种蛊虫的人,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前任南疆圣女,巫灵。
第24章 巫女妹妹24
管事交待过后就离开了医馆。
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很多自称神医的人来城主府碰运气。
有的人确实有真本事, 但是他们对夫人的毒也有心无力,而有的人则纯粹是来招摇撞骗的。
管事接待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
他不会忽略每一个有可能解开夫人毒的人,但也不会对他们投入太多心力。
只有通过这一试炼的人,才能被他真的看在眼里。
这小药童虽然如今也才十四岁, 但是在城主名下的这家医馆做药童也有五年了, 却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医者。
他一边整理药柜,一边好奇地打量陆琉。
“姐姐, 你真的是医者吗?”把晚上要换的药准备好, 药童凑近床边,忍不住问了句。
这个姐姐长得实在好看, 若是被城主揭穿后遭到惩罚, 实在叫人可惜。
凌城主虽然把白石城治理的井井有条,却着实不是个仁慈的人。
倘若被他发现有装神弄鬼之人哄骗于他, 那下场……
这么个小姑娘看起来不像是有真本事的, 这个年纪在一般医馆估计也就是个配药医女, 怎么能治好夫人那种奇毒呢?
雀奴抱臂靠在墙上,冲药童点点下巴:“喂, 小子!我家小姐可是隐士高人,不出三天,这病就能治好……”
“一天。”陆琉抽出丝线, 这般低劣的血蛊连巫云炼制的都远远不如,何况是跟巫焯的比?
用小蜘蛛来对付, 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你说什么?”药童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我说,只要一天,他就能好。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晚上再来看他。”
药童也知道治病过程往往是医者的家传绝学,不让外人看也正常。只是他实在好奇这个年轻的姐姐要怎么样在一天之内把人治好。
药童走得一步三回头, 陆琉却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你们这里收容过多少这样的病人?”
药童抓了抓头,回想道:“也不多,约莫一年总有两三个吧?大家都猜这是邪医弄出来的毒,只是好几年了也没个法子治好他们。”
“这样的病人都是送到你们这里吗?别的地方可有收治?”
“这倒是没听说……不过城主心善,白石城中染了这种病症的人诊金都是城主府付的,所以他们才都来我们这里看病吧。”
说到这里药童也有些奇怪,难道这些病人都是白石城的?可近年的好几个人明明都是生面孔……
“多谢。”陆琉看了雀奴一眼。
雀奴掏出一个轻飘飘的小袋子丢给了药童,“喏,拿去吧。我家小姐看病的时候,不要让旁人来打扰。”
药童一头雾水地接过袋子出去了,到了外面打开袋子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株罕见的药材!
这种药材多长在人迹罕至的南方密林中,中原很少见。
手里有这样的好东西,难道她真的是什么神医世家养出来的医术天才吗?
“嘿!小药童,那小姑娘怎么没出来?”
“莫不是看治不好,又怕羞,就悄悄从后门溜走了吧!”
守在外面的人看见小药童出来,围上来几个打探消息,还有人猜测陆琉跑了,顿时引起一阵哄笑声。
“那……那姐姐说一天就能治好他,让我不要打扰。”药童迟疑道。
“什么?!一天!”
“这么个漂亮的女娃娃竟然还真是个骗子!”
“早知如此咱们就不该拦着守卫,叫她被轰走算了。”有人扼腕叹息。
“走了走了!不看热闹了!那人当初被抬进医馆可有好些人看见了,就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了都要做噩梦!一天治好他?真是笑话!”有人觉得被耍了,愤愤离开。
只剩零星几个闲着无事的懒汉子,他们索性坐在医馆等着,横竖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等着看那姑娘要被怎么罚。
里间,床榻上人昏迷不醒,陆琉操纵着丝线从他体内缓缓抽出了一个血红的东西,恶臭蔓延。
“这些中人原天天骂我们南疆人炼蛊害人,没想到他们也会炼制这种恶心的东西。”
雀奴捂着鼻子,嫌弃得不行。
他们南疆就算炼毒蛊也少有这种这么折磨人的鬼东西,除了前任大祭司巫焯那种扭曲之人。
“这可不是中原人炼的,你不觉得它和巫焯的血蛊有点像吗?”房间内恶臭难闻,陆琉却面不改色。
这仿血蛊轻易难以杀死,她可舍不得让小蜘蛛吃这种脏东西。
陆琉想了想,拿了个瓷罐出来,把那血红一团的蛊丢了进去,盖紧盖子,又加了几个巫术上去,好歹封住了不少难闻的气味。
雀奴这才得以喘气,谁知陆琉反手就把瓷罐丢给了他。
“收好。”
雀奴僵着手,完全不想碰,他现在说不想拿这鬼东西还来得及吗?
“中原人对南疆知之甚少,谁能知道巫焯的血蛊如何炼制的,从而仿造出来呢?”雀奴将那罐子用碎布裹了好几层,然后才嫌弃的收了起来。
不待陆琉回答,雀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
作为一直跟着圣女的人,雀奴知道所谓来中原找回神殿秘宝一事不过是个借口。摸不准她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抱着什么样的想法,雀奴到底没有把那个名字说出来。
蛊虽然取了出来,但是这男子亏损太大,想要恢复还需要药材养几个月。
陆琉当然不会等那么久,她给这人喂了点补足气血的药,又施了个巫术替他驱了驱体内浊气。
“给他输点内力。”
雀奴依言将那男子扶了起来,运转内力缓缓输送了一些过去,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醒来。
“既然您这么快就给他解了蛊,为何还要等到晚上呢?”雀奴有些不解。
“因为看戏的人还不够多啊,输完内力后你从后门离开,找赵平生多要一些人过来,最好是嗓门大的。”
赵平生现在小命捏在她手里,不怕他不听话。
陆琉安排赵平生做的事情已经传达了下去,很快就会有结果。凌锋肯定对她准备的这份礼物十分“惊喜”。
雀奴还有些不明所以,不懂为什么要找人来。
陆琉解释几句之后,他才恍然大悟,立时露出兴奋的神色,飞快溜走找人去了。
有热闹看咯!
黄昏时分,医馆紧闭的里间终于缓缓打开了门。
“哎!快看!出来了出来了!”
几个还守在医馆的人见状眼睛一亮,紧紧盯着门口。
谁知推门出来的却不是那个貌美的小娘子,而是一个浑身缠绕着绷带的男人。
“这?这不是那个病人吗?他竟然可以下地了?”众人一时哗然。
白石城不大,一点风吹草动各家各户都知道,这个病人因为病症过于奇异,送进来时就有不少人关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每年总有这么两三个人来看这种病,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缠绵床榻,受尽苦楚后死去。
这个人是这几年来唯一站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