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之来古代的时间不长,说话做事总是改不了一些现代习性。
听到他这登徒子一般的口吻,司马钰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一双桃花眸含着几分恼怒和害怕瞪着宋行之。
夫人怎会和一个这般轻佻粗俗的人来往?
夫人带她出来前,明明说的是要带她去见一个创办书院必不可少的人。莫非那个人就是这家伙?!
沈卿嘴角猛地一抽,瞪了宋行之一眼警告地压低声音道:“你再乱说话试试?这是当朝明珠郡主,你见了她理应行皇室礼的。”
这下子,宋行之的眼眸瞪得更大了,看到小姑娘一双漂亮的桃花眸仿佛要冒火一般,连忙轻咳一声,很是不好意思地朝她行了个礼道:“草民见过明珠郡主,草民不知晓郡主的身份,方才的言行有不妥之处,还望郡主见谅。”
他到底跟了柳昭一段时间,还是懂一些礼节的。
说完,他还是按不住心底的讶异,悄然凑到沈卿耳边道:“前辈,你竟给你儿子找了个郡主当童养媳!真不愧是前辈啊!等等,郡主可是皇室中人,所以是你儿子入赘皇家,还是明珠郡主嫁给你儿子?”
沈卿彻底忍无可忍,狠狠敲了他脑袋一记,用眼神勒令他在对面坐好,才慢悠悠道:“明珠郡主是恭王的掌上明珠,然而恭王在一个多月前的宫廷事变中不幸遇害了,我与郡主有缘,所以暂时收留了无处可去的郡主。
以后,郡主也会协助我们一起忙创建书院的事,你的态度给我放尊重一些。”
宋行之一愣,这才彻底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很是不好意思地又给司马钰赔了个礼,见小姑娘明显恼了他不愿意理他,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最后还是决定先和沈卿说正事。
他把带过来的两个卷轴推到沈卿面前,道:“前辈,这是我这两天完成的关于创办书院的方案和蒸汽火车的建造图纸。
我昨天就想拿过去给你看了,但你夫君回来后,立刻下令不许任何无关人士进出你们的府邸,尤其是我!
这两天我别说想去你府上了,我但凡走近你的府邸都要被守在外面的兵士一脸杀气腾腾地瞪着,柳兄帮我向门口的守兵解释了我的身份,说我有事想找你商量,你可知道那守兵怎么说的!”
这些事沈卿倒是不知道,不禁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问:“怎么说的?”
“他说,俞相下令,不许我踏进你们府邸半步,若我违令,便当做来行刺的刺客格杀勿论!”
沈卿:“……”
宋行之说着说着又激动了,右手握拳狠狠敲了敲桌面道:“我做了些啥了我!我明明一直在矜矜业业替前辈办事!为了赶出书院的方案和蒸汽火车的图纸,我熬了好几个通宵,黑眼圈都出来了!俞相凭什么这么对我!”
沈卿默默望了望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司马钰就撇了撇嘴,小小声道:“就你一开始扑向夫人那副登徒子的模样,我是俞相都不愿意你接近夫人。”
而且,不止一开始的时候,这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夫人相处的时候总是莫名地靠夫人很近,仿佛完全没有男女大防。
若不是她相信夫人,可能都要以为夫人和这家伙间有什么了。
司马钰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已是足够让沈卿和宋行之听清楚,宋行之嘴巴大张,突然就想起了柳昭一直让他离夫人远一些的话。
他自认跟前辈之间清清白白,却也确实忽略了古代人对男女之间距离的标准和现代人不一样。
小姑娘显然对这男人一开始说她是童养媳这件事有些记恨上了,说完轻哼一声,便站了起来,转向沈卿道:“夫人,方才过来的时候我看到茶馆对面有一些卖糕点的摊位,我想下去买一些上来,可以么?”
沈卿微微挑眉,这才发现这小姑娘还是有些脾气的。
也是,便是恭王再不受重视,也是执掌一州的王爷,司马钰又是他的独女,自是从小被千娇百宠地长大的。
看她先前和子涵之间的斗嘴,也知道她不是如表面一般的软乎无害,只是她在她面前总是会格外乖巧罢了。
她点了点头,道:“你想去跟我说一声便是,不用特意与我请示的,一会儿你带两个侍卫跟着你,你对锡州不熟,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听出了沈卿话语里的关怀,司马钰眼眸微亮,嘴角扬起一个甜丝丝的笑意道:“谢夫人。”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宋行之,又撇了撇嘴道:“夫人也要小心一些。”
宋行之:“……”
他这会儿确确实实感觉出来,他被这小姑娘记恨了。
看着司马钰离开后,宋行之整个肩膀都垮了下来,耸拉着一张脸道:“前辈,你能不能帮我跟那小姑娘解释一下,我方才说那些话没有恶意?她好歹是皇室的郡主,以后要继续继任大统的也注定是司马家的人,若是到时候她向新皇告状,新皇要对我降罪怎么办?”
虽然,到那时候,他很可能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但万一呢!
其实,在俞相他们来锡州前,前辈和柳兄已是明里暗里地告诫过他很多回要注意言行了,只是他出任务以来还没有遇到过什么实质性的危险,到底没有多少未雨绸缪的心思。
直到俞相他们来到锡州,他先后经历了被俞相针对和威胁以及得罪皇家郡主这些事,才终于认知到这到底是等级尊卑严明的古代。
第268章 她能做到什么地步?(二更)
沈卿看到他这颓丧的模样,却是一点也不同情他,也没回应他,拿起那两个卷轴打开就细细看了起来。
这家伙就是缺少磨炼,让俞九清好好磨一磨他也是好的。
她了解俞九清,那男人可能从别人嘴里听说了她先前和宋行之是怎么相处的,心里有些在意吃醋,但他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以他的聪慧,还是能判断出她和宋行之之间什么都没有的。
宋行之见沈卿不理他,不禁越想越不安。
根据他前几天和沈前辈聊天的内容和如今的情况来看,未来的走势已是很明显了,沈前辈会和俞相一起重新平定大齐的动乱,并扶持新皇上位。
虽然沈前辈和俞相似乎还没决定要扶持司马家的哪个人,但他们定然会选择扶持一个和他们交好、并对他们没有威胁的人。
这明珠郡主也与沈前辈他们交好,这说明未来他们扶持的新皇,跟明珠郡主的关系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明珠郡主如今对他这么有意见,他的处境十分堪忧啊!
他不禁又唤了沈卿一声,“前辈……”
忽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轻吸一口气道:“前辈,难道你和俞相想要扶持的司马家的人,就是这个明珠郡主?”
毕竟,从他和沈卿汇合以来,在沈卿身边出现过的司马家的人就两个——一是那个无能又不知天高地厚的泓景郡王,其次就是这个明珠郡主了。
沈前辈他们是绝不可能扶持泓景郡王的,但这个明珠郡主倒是完全符合他觉得沈前辈会扶持的皇室中人的标准。
沈卿微愣,抬眸看向宋行之,刚要下意识地说“这怎么可能”,心却一突,某种之前完全没想过的想法一下子就漫上了心头。
对啊,既然按照历史进程,接下来继续统治大齐的人必定是司马家的人,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司马钰?
司马钰姓的,可也是司马。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沉默无语的时候,茶馆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一个乔装打扮成了平民的侍卫急匆匆跑了进来,凑到沈卿身旁小声道:“夫人,明珠郡主在外头和人起了冲突,麻烦夫人去看看罢!”
沈卿眉头微蹙,立刻放下手中的卷轴,起身就往外走。
却见外头,此时已是一片混乱,路上的行人都围在了茶馆门前,看着中间的一幕议论纷纷。
却见那里正停着一辆朴实无华甚至有几分简陋的马车,马车旁边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正抱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腿哭得痛苦不已。
而马车右边靠前的车轮上分明沾染着几分血迹,说明小乞丐腿上的伤是这辆马车造成的。
手里抱着两包糕点的司马钰正站在一脸无助的小乞丐面前,一双看着清澈无害的桃花眸此时泛着潾潾的冷光,瞪着面前的车夫,紧咬下唇厉声道:“你方才明明看到这孩子了,以那时候的距离你完全可以把马车停下来!为何你要生生从那孩子的腿上轧过!这便算了,若不是有人及时跑出来拦停了你们的马车,你们可是要让第二个轮子再在那孩子的腿上轧一遍!”
沈卿看着眼中明明带着几分不安,却依然坚定地站在那小乞丐面前的司马钰,微微一愣。
她虽然知道司马钰并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女子,但她那般色厉内荏的模样,她也是第一回 见。
那车夫显然没想到这个看着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会站出来指责他,不禁一脸恼怒道:“你说我看到就看到了?老子眼瞎了没看到不行?!
何况那不过是一个穷酸乞丐,我便是不小心轧了又怎样?”
他在这样的乱世提心吊打地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好不容易来到了锡州,正是心力俱疲的时候。
这小乞丐在这时候跑出来拦他的路,他可没那么多耐心慢慢去避让他。
何况,区区一个乞丐,凭什么让他避让?
街上其他人虽然也觉得这车夫做事太不道德,但因为被伤的只是一个乞丐,而能用得起马车的一般都是比较殷实的家庭,没有几个人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乞丐随随便便去得罪人。
因此,他们都只是摆出一副看戏的模样,丝毫没有上去帮司马钰的意思。
这时候,方才进茶馆通报的侍卫凑到沈卿耳边低声道:“夫人可要出面?”
沈卿看了看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司马钰,静默片刻,低声道:“暂时不用。”
因为方才兴起的某个念头,她突然很想看看,那小姑娘能做到什么地步。
司马钰听了那车夫的话,显然更恼怒了,咬了咬牙道:“即便是乞丐,也是我大齐的百姓,也受大齐律法的保护!
大齐律法有言,故意伤人成伤者、笞四十。以他物伤人见血者、笞五十。若血从耳目中出、及内损吐血者、杖八十。
你这种故人伤人的行为若是告到官府去,不但要受罚,还必须承担起伤者所有医药费!”
看着司马钰条理清晰的话,沈卿有些,不,很是讶异。
她怎么竟对大齐的律法这么熟悉?
莫非,这也是恭王教她的?
那车夫原本以为这只是个多管闲事又毫无自知之明的女子,听到她竟把大齐的律法倒背如流,脸色顿时一变,却还是强撑着道:“你是官府吗你说了算?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对方慌乱起来了,司马钰倒是越发冷静,点了点头冷声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我这就去锡州府衙告官,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说完,作势转身就要离开。
那车夫彻底慌了神,猛然跨前一步脸色狰狞地扬起手道:“你给我停下!”
一边说,那只手一边狠狠地朝司马钰扬了下去,眼看着就要直接扬到司马钰脸上了。
沈卿眉头猛地皱紧,刚对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就见人群中突然跑出一个人影,快而稳地一把抓住了那车夫的手腕。
那只又大又粗的手掌,就这样堪堪停在了司马钰嫩生生的脸边。
第269章 追妻火葬场(一更)
原本下意识闭紧了双眼的司马钰见那一巴掌久久没有落下来,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就见一个挺拔青葱比她高了半个头的少年正站在她面前,耳边,响起他冷冽而气恼的声音,“谁给你的胆子在锡州这般嚣张!”
司马钰不禁唤出声来,“俞小郎君?”
他怎会在这里?
夫人不是说,他如今进了锡州军营,一大早就去军营了吗?
俞子涵抽空回去瞪了她一眼,“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以为这里是你父亲治理的江州?你可知道那男人一根手臂有你两根手臂粗,一巴掌就能把你拍飞?!”
少年年纪虽不算大,但到底在军营历练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早已练出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此时因为气恼,他半点没有收敛自己身上的气场,一双含着冷光的凤眸乌沉沉地瞪着面前的小姑娘,司马钰不由得微微一颤,心里快速涌上一股委屈和惶恐,却又十分不愿意在这家伙面前示弱,红着一双眼咬了咬牙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在你眼中我这么蠢笨么?我选择出头自是……自是因为心底有把握……”
她知晓这件事若是告到府衙,定是那男人没理,她是想去报官的。
再不济,她身边也有侍卫,理应不会出什么问题。
只是方才那男人突然发飙,她有些反应不及罢了。
“有把握?”
俞子涵却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荒谬地嗤笑一声道:“你说的把握就是直挺挺地站在这里被他打?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以为自己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司马钰被他满心满眼的讽刺刺激到了,一双桃花眸更红了,却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气愤地挤出了一句,“你……我才不要你救!被他打一下我又不会死!”
从京城来锡州的一路上,她受过的伤还少么?
她虽然弱,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俞子涵忍不住嗤笑一声,凤眸中的火气越发大了。
被俞子涵紧紧握住了手腕的车夫一开始还又气又急,正想着要怎么吓退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却见他们旁若无人地在他面前吵了起来,仿佛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
偏偏那小屁孩的手劲忒大,他暗地里拼命发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都没有成功,眼见着再不出声自己就要被无视到底了,忍不住气急败坏道:“臭小子,你给我放手!”
原本张嘴想说什么的俞子涵倏然被他打断思绪,回头语气很是不好地道:“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情况我都弄清楚了,别说你当街伤人证据确凿,就说你纵容马车在闹市奔走,便已是违反了大齐律法!
大齐律法规定,马车在闹市行走不许疾奔,遇到行人还必须主动躲避,违者重罚三十两银子!
你收拾收拾一会儿随我上府衙去罢!”
车夫闻言,只觉得两眼一黑。
三十两银子!他便是不眠不休忙活一整年只怕都没办法攒下三十两银子!这臭小子说的话比对他用刑还要让他扎心!
他今天是倒了什么血霉,不过是一个小乞丐,竟惹来了两个自诩正义的瘟神!
他仗着这只是两个小屁孩,还想以大压小一下,强行冷静下来厉声道:“什么大齐律法三十两银子,你们这两个小鬼可是想联手讹我的钱?!狗屁,我才不会让你们得逞!”
一边说,一边使出吃奶的劲拼命挣扎,还突然抬起腿踢向俞子涵,俞子涵只是单手挟持着他,力气再大也敌不过一个大男人的全力挣扎,见状也不勉强,直接松开了他的手,厉声道:“周回,陈川,给我把这个男人绑起来压到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