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不禁抬起手搂着男人的脖子,把脸更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低声道:“我哪里都不会去了,真的。”
“嗯。”
“我下一回出府前,会先跟你说一声的。”
“好。”
“话说回来,俞九清,你的腿好了?已经可以抱我了?”
“……你很轻。”
沈卿又气又好笑地瞪了脸上霎时掠过一抹心虚的男人,暗恼自己方才睡迷糊了竟然忘了这茬,故意板着一张脸道:“快放我下来!”
“……已经快回到青竹院了。”
“不行!我说过多少遍了,你再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我就要生气了!”
沈卿担心自己挣扎太过反而给他的腿带来压力,只瞪着一双杏眸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最后拿她没辙,只能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地上。
沈卿看了一眼他的伤腿,还有些生气,“跟着你的人是怎么做事的!竟然由着你这般乱来,果然还是得陈立跟着你才行!”
一边说,一边暗暗地瞪了跟在他们身后的仆从一眼。
陈立被调去协助孙横后,改为这个仆从负责俞九清的生活起居。
可怜的仆从眼泪都要下来了。
夫人,你瞪我也没用啊!郎主决定了的事情,他们哪里有能力阻止!
俞九清牵过沈卿的手,低低道:“陈立来了也不行,得你亲自管着我才行。
顿了顿,他的嗓音似乎哑了几分,道:“所以,青青,你要一直管着我才行。”
沈卿微愣,心里不禁有些闷疼。
这些天,俞九清似乎已是逐渐接受了她回来了这件事,与她的相处也越发自然,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时候。
但他的言行举止中,时不时还是会露出一丝患得患失,和隐隐的担忧惶恐。
就像陈立说的,漫长的十年的痛苦和守望,不是短短几天就可以抹平的。
她暗叹一口气,主动和男人的手十指交握,道:“你在大门口等了我多久?”
俞九清:“一刻钟左右。”
“禀告夫人,不是一刻钟,郎主等了夫人快两个时辰了!无论小人怎么劝说郎主,郎主也不听!”
那仆从生怕沈卿再次责怪他,连忙大声掀自家郎主的底。
见郎主杀人般的视线立刻朝他袭来,仆从连忙低头装看不见。
哼,反正他看出来了,郎主被夫人吃得死死的!
只要有夫人罩着,郎主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快两个时辰?那岂不是她离开了没多久,俞九清就到大门口等她了?!
这家伙,竟然还脸不红心不跳地骗她说只等了一刻钟!
沈卿气得不行,却又着实心疼,只能暗暗磨了磨牙,转向那仆从一脸温和道:“你做得很好,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不用顾虑你们家郎主,直接告诉我就行。”
说完,转向俞九清,立刻变成了气呼呼的表情,“你等这么久,怎么不干脆出去把我找回来算了!”
俞九清嘴角微抿,低头看着沈卿,“你让我相信你,所以我尝试着相信。”
沈卿一愣,忍不住气笑了。
敢情不出去找她就是他在努力相信她了?
“而且,我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在门口等你,不耽误我处理公务。”
沈卿:“……”
难怪她看到那仆从怀里抱着一大堆奏折呢。
这家伙倒是工作生活两不误。
沈卿最后,忍不住无奈道:“你既然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在书房好好处理就好了,站在大门口多累,对你的腿又不好……”
俞九清立刻道:“我带了椅子。”
这一回,那仆从似乎良心发现,立刻给自家郎主作证,“郎主确实是一直坐在椅子上的!”
沈卿:“……”
更诡异了好么!哪有堂堂一国之相坐在大门口批阅奏折的!
若被别人看到,立刻又要成为街头巷尾的一桩奇闻了!
沈卿已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叹了口气,牵着那在关于她的事情上脑子就似乎格外不好使的某男人往青竹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下回不许这样了,我说了我不会再离开,你便是不在大门口守着我也会回来的。”
话说,如果她不回来,便是俞九清一直守在大门口也没用。
但这句话说出来只怕又要刺激到某男人,沈卿也就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了。
俞九清:“哦。”
“哦什么哦,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敷衍我!下回再让我看到你做这些傻事,你就……你就两个月不许上床!”
这一回,俞九清终于正了脸色,一脸严肃道:“我尽量。”
这是他的肺腑之言,不算敷衍了罢?
他腿上的伤再过大半个月就能好全,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个月,如果再让他熬一个月,他就……就把某人抱到别的地方睡去。
反正,不上床就可以了罢?
两人就仿佛这世间最平凡的一对夫妇,一边低声说着话,一边踏着月色往房间走去。
跟在他们身后的仆从看得有些呆,不禁一脸感叹。
郎主和夫人可真恩爱啊!
总觉得,夫人回来后,这座冷冰冰的丞相府,也终于有些家的样子了。
第76章 知我者,青青也(二更)
晚上用完膳,照样是俞九清先去沐浴。
他腿上的伤口暂时还不能碰水,因此需要有人专门服侍。
某男人倒是十分不要脸地用语言和眼神百般暗示沈卿去陪他,被沈卿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沈卿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见俞九清不在房间里,旁边的书房亮着灯,便一边拨弄着微湿的长发一边走了过去。
古人留长发的习惯当真够麻烦的,最麻烦的便是洗完头后,光擦头发便要擦半天。
以前,都是香巧或俞九清帮她擦。
如今香巧不在,很多事情都麻烦了许多。
沈卿不禁暗暗决定,必须尽快找两个侍婢到她身边了。
她刚走进书房,就见到男人坐在一室的暖黄色灯光下,一头同样微湿的长发只用一条青色嵌玉石发带松松地捆了起来,正微微低头一脸专心致志地批阅着手上的奏折。
他的公务确实很多,刚中毒那两天他病得严重,想来耽误了不少事。
从沈卿这个角度看过去,男人身材高大,脸部线条完美,五官立体而俊朗,一身白色的宽松袍服微微敞开,那一小片白皙的胸膛在灯光的映衬下格外的结实莹润,看得沈卿莫名地口干舌燥了起来,连忙别开视线,心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快得让人似乎无法承受。
真真是妖孽啊!
过了十年,这男人的气质越发的沉稳内敛,也越发的妖孽了!
方才那一瞬间,她竟然产生了一种要把这男人狠狠吞吃入腹的强烈欲望!
真真是禽兽不如啊!
只是能做禽兽,谁还愿意做人!!!
俞九清早就察觉到了沈卿的到来,见她只是站在书房门口不进来,不由得抬头看了她一眼,“青青?”
沈卿连忙把满脑子的黄色废料扫去,轻咳一声,走到俞九清身旁道:“你很忙?”
“嗯,大齐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
俞九清放下手中的笔,轻轻揉了揉眉心,道:“望江一带又爆发了洪水灾害,虽然望江一带几乎在每年隆冬河流结冰之时,或初春冰雪融化后,就会爆发一回洪水灾害,但这一回特别严重,当地府衙无力整治,只能写折子向朝廷求助,这两天就必须备好人力和物资送过去。
还有京城附近有州镇爆发了瘟疫,瘟疫蔓延得很快,至今不明确是何种瘟疫,因此也找不到切实有效的医治法子,好几个刺史都紧急写了折子递上来,得尽快想出应对的法子。”
大齐地域辽阔,每天发生的需要操心的事情又岂止这两件?
俞九清只说了这两件事,只是因为这是近期最让人头疼的两件事罢了。
沈卿见他这样,也不忍心再拿神仙药的事情让他烦忧,反正那件事,由她、孙横和陈立处理已是足够。
她拿起那本关于望江洪灾以及工部给出的关于洪灾治理的方案的折子,快速看了一眼,道:“果不其然,工部又要求派人去治理洪水了,我记得十年前,他们就已是在提这件事。
望江的洪灾发生得如此频繁,也确实需要实打实地去整治一下了,这样一味地救灾也不是法子。”
俞九清点了点头,沉声道:“望江的洪水灾害是必须治理的,尤其这几年的冬天越来越冷,望江一带发生的洪灾也越来越严重,便是朝廷积极救灾,百姓间也是怨言不断。
只是前几年,大齐的局势刚刚稳定,朝廷还没有能力去进行这么大的工程。
如今,朝廷虽然有了些余力,但这洪水怎么治、该派谁治也是个问题。”
这样庞大的工程,少不了要做上三五年,耗费庞大的人力和财力。
若是法子不当,或是选的人不堪大任,只是白白消耗国家的元气,造成不可预估的后果。
其实两百多年前,大齐朝廷也曾派人整治过望江一带的洪水,建立了蓄水用的大坝,但因着那大坝年代久远,早在二十多年前便被洪水冲垮了。
如果当初的大齐朝廷能及时派人去维修,也许那个大坝还能撑上一段时间,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几乎年年都发生洪灾,让百姓损失惨重。
只是嘲讽的是,那时候的大齐圣上天天只知道花天酒地,实际掌握大权的郭丞相只知道天天变着法子搜刮民脂民膏,连最基本的救灾都没人去做。
沈卿看了俞九清一眼,挑了挑眉,“你既然已是想到该派谁去治了,心里理应已是有了人选了罢?”
俞九清不禁轻轻一笑,拉过沈卿的一只手握在手心中,轻声道:“知我者,青青也。”
见他便是笑着时脸上也难掩疲态,沈卿不禁抬起另一只手触上他的眉心,慢慢揉按着,“我还没与你成亲时便已是与你搭档处理公务了,还能不了解你?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若是累了,就休息一下罢。”
感觉到那只微凉柔软的小手在他的眉心上轻按,带来一股说不出的酥软酥麻,俞九清心中微起涟漪。
其实他不算累,前几天他久违地休息了几天,精神状态比起以前已是算好了。
但看到面前女子担忧的神情,他忍不住就想“累”一“累”。
他握着沈卿的手突然收紧,在沈卿猝不及防之时,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紧紧抱着。
沈卿被拉着坐在了他的大腿上,看着男人埋在她肩膀处的头颅,忍不住好笑道:“你在做什么?”
俞九清低声咕哝:“休息。”
沈卿一颗心顿时软了,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拨弄着他微湿的头发,突然道:“说起来,你刚从魏其侯府回来的时候不是在闹脾气么?怎么这会儿不闹了?”
“……”
他有时候,是真心觉得自己的夫人很煞风景。
或者,她就是故意的?
见俞九清不说话,沈卿不由得越发好奇了起来,正想好好逼问他一番,外头却突然传来一个兴高采烈的老头声音——
“郎主!老夫来了!
郎主前几天不是问老夫哪种养颜膏最好用吗?郎主终于悟到了养颜美容的重要性,老夫真是打从心底里感到欣慰啊!
老夫立刻便回去,花了好几天的功夫研制出了这款最新的日月乾坤极品养颜膏!保管郎主用了后,能立刻重现十年前的水灵容颜,再次把夫人迷得神魂颠倒!”
第77章 自己的母亲,只能宠着呗(三更)
沈卿霎时感觉抱着她的男人整个人僵住了。
她微微愕然,立刻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俞九清这家伙竟然在烦恼美容养颜的事情!
还问鲁神医要了他先前最为不齿的养颜膏!
忽地,沈卿便想起了自己方才在问他的问题,他早上闹脾气,不会不仅仅是吃醋,还在嫉妒人家武安侯世子比他年轻吧!
领悟到这点,沈卿忍不住便要笑出声,连忙忍住了,在俞九清怀里难耐地缩成了一团。
俞九清恼羞成怒,一把将沈卿按进了自己怀里,难得地失了平日里的冷静,厉喝一声,“护卫呢!谁让你们随随便便地放不相干的人进来!”
某“不相干的人”还不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乐呵呵地已是一只脚踏进了书房,就被紧急赶过来的护卫连拖带拽地带了出去。
鲁神医这些天几乎天天都要来给郎主查看伤口的情况,后来郎主嫌他们时时进来通报烦,便让他们以后鲁神医过来就不用通报了。
他们哪里知道,这除了在医术上其他地方脑子都缺根筋的鲁神医这回竟是来……来揭他们郎主的老底的!
老天爷啊,他们郎主竟然……竟然要用那等子妇人才会用的养颜膏!
而且,目的是要再次把夫人迷得神魂颠倒!
他们能不能装什么都没听到啊!
然而,那鲁神医显然没感觉到他们的紧张惶恐,见自己被强行拽出去还在不服气地大声嚷嚷,“你们拖老夫做什么!老夫赶了好几天通宵才把这最新款的日月乾坤极品养颜膏做了出来,还想着第一时间给郎主一个惊喜呢!你们快放开老夫!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自是不晓得,养颜美容这等事是一天都不能拖的!郎主还在等着用老夫的养颜膏呢!”
俞九清的身体不禁僵成了一块石头,心里立刻出去砍了那臭老头的心思都有了。
与之相反的是在他怀里忍笑忍得快要岔气了的沈卿。
最终,某男人忍无可忍,把怀里的女子捞起来就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吻完后,便松开了怀里的女子,一脸正直严肃地道:“青青,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先去睡罢。”
方才被吻得快要断气的沈卿这会儿也不敢再惹他了,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就连忙从他怀里站了起来,逃也似地走到了书房门口。
只是,在要踏出书房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眉眼弯弯道:“夫君,你在我眼里,永远是天底下最帅气的男子哦~”
俞九清微愣,一颗心微微发热,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所以,便是你要用那养颜膏,也丝毫不会削减你在我心目中的帅气的!你就放心大胆地用罢!”
扬到了一半的嘴角顿时狠狠压了下来。
某人也知道自己做了坏事,连忙像只兔子一般跑了开去。
留下也不知道是怒火还是欲火被挑了起来的男人暗暗磨了磨牙。
等他腿上的伤好了后,看他怎么收拾她。
沈卿这一晚又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她是在俞九清的怀里醒过来的。
她昨天躺在床上后很快就睡觉了,问了在俞九清身边伺候的仆从才知道,这男人是天快亮的时候才上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