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城主的儿子,谁都有可能认错,但城主绝不会认错自己的儿子。
由此可以推断,是城主府故意放出了假消息,让旁人误认。
这样做的目的不外乎是掩盖事情的真相,借以达成某个目的。
但白惊云死亡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故意藏着事实不说?
少城主早已死亡,为何直到今日才有人发现?
魔修究竟采取了什么样的手段,直到此时才被城主府的人发现行踪?
一个又一个的谜团涌现脑海,玉玄炽略作思索,随后将棺木重新盖上。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两个男人的对话:
“现在事情闹成这样,好好的喜事变成白事,宝物还被那个魔头盗走。唉,现在难办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谁知道那魔头竟有任意化成他人模样的本事,让人防不胜防。否则他也不会这样轻易得逞。”
“说的是啊,也不知道城主现在如何了,是否有抓到魔头。”
“那魔头来历不一般,武艺高强。当时我们那么多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加上他那一手乔装打扮的本事,想抓到人,怕是不简单。”
“不简单也得抓。若是让他带着东西溜出城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得了,其他的事情再说,先给少城主烧柱香罢。”
……
玉玄炽躲在暗处听完他们的话,心中已有猜测,随后手中捏诀,眨眼消失在原地。
重新回到客栈,玉玄炽发现这里已经乱成一片。此时,大堂处传来一片吵闹之声。
他抬脚往里走,正听见流光城主白鹤棣正怒斥城中百姓。
“城主且慢!”他道:“即便将这里的百姓看管起来,城主你也未必能找到魔修。他既有伪装成他人模样的本事,自然有办法逃过你们的耳目。”
声音传到了白鹤棣的耳朵里,他顿时动作一僵。只见他神色凝重地瞥来一眼,眼神中带着警惕:
“你是何人,究竟知道些什么?”
话音落下,周围府兵纷纷拔刀围了上来。
“师尊。”
素心铃叫了一声,然后跟在了玉玄炽身后。
付西楼的表情很懵:“嗯?什么情况,他不是在客房中休息么?”
素心铃对他道:“阁下且看着吧,不用多言。”
付西楼:“……哦。”虽然没怎么看懂,但还是照做吧。
此时,近香移看了玉玄炽一眼,推测到他应当是查到了一些线索了,于是上前一步道:“流光城主,我认为,咱们有必要单独谈谈。”
闻言,白鹤棣面露犹豫之色。
这时候,玉玄炽又补充一句:“关于失窃的‘宝物’,我想城主也很想知道它的去向。”
霎时,城主脸色一变。他双目阴沉地盯着他们几个,神色莫名。
“城主,要不将他们……”
“不必。”白鹤棣摆摆手,道:“既然你们想单独谈谈,那就随我过来。”
第49章 千面画影
僻静处,流光城主白鹤棣开门见山:“你们究竟都知道了什么?”说完又紧跟着补充一句,“无论你们查探出了何等线索,在擒拿魔修之前,流光城绝不解封。”
玉玄炽微微颔首,表示理解。他道:“我明白城主的顾虑。潜入城中的魔修盗走了府上宝物,计划利用这项宝物为祸人间。这才是城主封锁流光城的真正原因。”
“城主所担忧的是,若让魔修带着这宝物离去,到时人间必将遭祸。城主打算将魔修困于城中,好将其拿下,及时折损。”
白鹤棣点点头,道:“不错。看来你们查出了不少消息,连夜跑我府上调查了吧?”
玉玄炽没有否认。他说:“若非亲自查探一番,我们也无法知道,今次潜入流光城的魔修还有一身伪装的好本领。”
伪装?
近香移略微思考,稍稍明白过来了。她道:
“那么就目前的情况看,城主您要抓到魔修,尚且有两大阻碍。其一,魔修可隐匿魔息,让他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其二,他擅长伪装,能够任意乔装成普通百姓,逃过追踪。”
这也是流光城府兵执意将城中百姓严加看管,并且一一盘问的原因。
因为他们不知道,在场的人族与修者,究竟谁才是魔修。
这就好比水滴入汪洋,想在万千人群当中找到泯于众人的魔修,谈何容易。
像流光城主这般,声势浩大、大费周章的寻找,反而会打草惊蛇,给魔修逃逸的时机。
“眼下我在明,敌在暗,城主此法行不通。”玉玄炽的建议是,想个办法,引蛇出洞。他道:
“我们能助你擒拿魔修。但在这之前,我们需要知道,城主府中究竟发生了何事,魔修所盗窃的,到底是何物?”
白鹤棣眉心的褶皱始终没有放松。他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们?我连你们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凭什么相信你们?谁能保证你们不是魔修的同党,想趁此机会开启城中结界?”
说着,白鹤棣冷笑一声,道:“更有可能,你们也是冲着失窃的‘宝物’而来。恶果在前,我不得不谨慎。”
近香移说:“我们若是魔修同党,现在立刻将你捉拿,再威胁城中府兵,让他们开启结界,岂不方便?何必要在这里与你废话、周旋。”
表面上她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但话语中的意思却是,白鹤棣没长脑子不会思考,听风就是雨,草木皆兵。
近香移认为,话都这么说了,他们几个人的立场也表明得很清楚,白鹤棣应当不会再对他们心存怀疑才对。
然而下一刻,白鹤棣道:“这话倒是提醒我了。”
随后,他忽然身影一闪,往后一退,即刻退离了房间。紧接着他手掌扬起,一道结界便落了下来。
客房双门紧闭,近香移等人所在的空间顿时被封锁起来。
玉玄炽等人没有阻拦,隔着一道门,白鹤棣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
“看住他们,莫要让他们跑了。”
府兵点头称是:“属下明白。”
在场唯一一个听不懂他们对话的付西楼,满脸的无辜与不解:“诶诶,不是,我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啊,能不能放了我啊?”
外头没有人回应他。
近香移:“……看来你只能和我们一伙儿了。”
付西楼微微皱眉:“他们怎么能这样,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他叹了口气。
*
脚步声渐远的时候,走廊的另一端又传来下属的通报:“启禀城主,城中又有一名百姓死亡了。与方才那人一样,也是被抽筋剥皮,流血而死。”
闻言,白鹤棣即刻带人匆匆离去。
等那些人走远了,近香移这才回过头,说:“看来流光城的事情很难办啊。”
这会儿,付西楼终于有机会问出心中疑惑了。他道:“为什么你们会知道那么多细节,有没有人跟我解释一下?”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刻钟时间里,玉玄炽和近香移等人将双方的信息都交换了一下。
得知流光城少城主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之后,近香移猜测道:“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魔修在杀死少城主后,就乔装打扮成他的模样,混迹在城主府中?”
素心铃道:“若是这样就能拿解释得通了。魔修乔装为少城主,一直等待城主寿宴的时机。时机一到,他就夺走寿宴上的宝物。
“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到今天,魔修的身份才揭开,少城主的尸体才被发现。”
付西楼紧跟着说:“诶?不对。魔修终究不是少城主本人。和城主府的人相处,生活习惯不同,必然会被发现。我认为这推测不成立。”
玉玄炽则道:“不,近香移的推论是正确的。”
能够任意化作他人形貌,还能收敛身上魔息的,人族魔修没有这个本事,但在千年以前,魔族古老的一脉却能够轻易做到。
不仅如此,他们还善于夺取他人的记忆。
他道:“千面画影,魔族古老的分支。他们全身无骨,可任意化形,其独门功法可随意变化容貌,一人千面。没人见过他们的真实面貌,他们像是一团幽暗的影子,无处不在。”
听玉玄炽这么一说,近香移倒是想起来了:“在魔族退出三界之前,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分支。你是说,潜入流光城杀害少城主,并夺取宝物的,并非魔修,而是魔族?”
素心铃道:“但师尊不是也说,魔族已经退出三界了么?他们怎么还能回来?”
近香移:“他们既然能离开,自然也能找到回转三界的通道。”
付西楼又开始迷糊了:“你们怎么又在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
近香移只好简单和他说明了一下魔族的来历,以及魔族退离三界的经过。
付西楼表示很震惊:“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什么江湖散修,是骗我的吧?”
这个问题,近香移没有回答。
玉玄炽不管他们的废话,只道:“眼下只是我们的推测,具体如何,还需证据证明。此外,我们要弄明白,魔者盗走的‘宝物’究竟是什么。”
要知道那件遗失的“宝物”,那也只能从城主入手了。
而这时候,流光城主跑去看另一名死者了。
玉玄炽道:“先看看死者。”
这句话付西楼听懂了。他道:“不行,我们出不去。这地方被结界封锁了。”他方才试着突破,根本开不了门。
近香移笑了笑,说:“小事一桩。”
随即,缩地成寸咒术一起,付西楼即刻被卷入一阵风中,顷刻间头晕目眩。
第50章 血色如意
再睁眼的时候,付西楼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间颇为富贵的屋舍,屋中的陈设摆件很是华贵。四面的墙上挂着名家书画,置物架上摆着古董瓷瓶,就连桌上放着的茶壶茶杯都十分考究。
这显然不是一家小小客栈能摆弄的贵重东西。付西楼惊讶地说:“我们从封闭结界里出来了?”
他这说得像是一句废话。
“这不是明摆着么。”近香移说着,便往屏风另一端走。
付西楼追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厉害了,咻的一下,我们就溜出来了。对了,我们这是在哪儿?”
话音才落,他便看到床榻上鲜血淋漓的人。
与客栈中的死者一样,眼前的尸体也是被剖下了人皮。凶手似乎很享受剥皮的过程,对待成功剥离的人皮,像是对待一件珍藏已久的宝贝一般。
他将其平展开来,并且挂在了屏风上面。
付西楼知道自己的问题用不着解答了。
很显然,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凶案的现场。
血腥气有点重,他忍着没有把今晚上喝下去的酒吐出来。
他道:“你们说的这个什么,千面画影的魔族,多多少少是有点残忍恶心了。”
玉玄炽走到一边,从帷幔上取下一张墨色符咒。他说:“还是留音符。”
留音符内依旧是那道很嚣张的声音:
“听说你们在四处找我,有线索了么?这都一个时辰了,满城的正道修者,怎么动作这么慢啊?还是说,你们这些所谓的武林栋梁,都是些没什么本事的酒囊饭袋?
“这可不行,要知道,你们代表的可是武林的希望,人族的统帅。”
说到这,男子顿了顿后,说:“不过我也想了想,发觉现在这个游戏确实是有些单调,你们没有救人的欲望,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样,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下一个目标,但能不能救到人,就要看你们的本事。”
留音符内的声音还没有停下,屋子外头就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就是这里,我们老爷就在——”
“等等,里面有声音!”
一行人就在大开的房门外停了下来。近香移等人闻声望去,只见流光城主白鹤棣带人赶了过来。
见到他们,白鹤棣愣了一下:“你们怎么……”
这几个人不是被困在客栈的客房之中么,如何会来到这里?
同时,留音符传来魔者的最后一句话:
“听闻青玄宗大弟子修为甚高,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我很想与他过过招。你们可以去找他了,或许一个时辰后,你们还能看到他完美漂亮的人皮。”
魔者笑了几声,随后留音符毁,他的声音也消散了。
门外,白鹤棣脸色一变:“将他们拿下!”
“是。”
不过片刻工夫,白鹤棣带来的府兵就将众人包围起来。泛着冷光的长剑刺向他们:“上!”
玉玄炽不慌不忙,长袖一扫,劲风过处,府兵被震得往后退了数步。
“我们没有恶意,城主又何必步步相逼?”玉玄炽道,“我们也在寻找魔者,你可以信任我们。或许,联合我等之力,尚且能在下一个修者被害前,抓到魔者。”
白鹤棣并不买账。他冷哼一声,说道:“信任?来历不明之人,谈何信任?!
“你们每次出现都那么巧合,尸体一经发现,你们就在现场。怎么你们的动作偏偏快人一步?说是巧合,这话谁信?”
一旁的府兵应和道:“就是,依我看,全城的百姓与修者当中,就数你们几个最可疑!”
付西楼当即不乐意了,道:“诶,你们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们动作比你们快,这只是恰好证明我们比你们厉害点儿么,怎么还变成可疑人了?”
他又说:“如果我们也算可疑,那你们就更是居心叵测。那么多修者在场,你们偏偏让魔族给跑了,是不是你们故意将人放了啊?”
“你胡说什么,简直是放肆!”府兵怒斥一声。
听到“魔族”二字,白鹤棣即刻扭头看来:“你们怎会知道凶手是魔族?”
他的眼神之中出现动摇之色,心想,莫非他们果真有些本事,而非魔族的同党?
玉玄炽道:“作为交换,你告诉我事情经过,我便告知你有关魔族之事。”
闻言,白鹤棣脸上即刻浮现挣扎纠结之色。
这些人值得信任么?
近香移紧跟着说:“都这时候了,你还在犹豫什么?晚一步,又会有人因魔族而死。你若不配合,那名魔族就会逍遥法外。你想想清楚。”
“相信城主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们听闻您爱民如子,心系百姓,绝不愿意看到有人因为魔族而有所伤亡。”素心铃道:
“所以在这样至关紧要的时刻,您一定很迫切地想要捉到逃逸的魔族。请您相信我们,我们也想抓到他。”
一旁的府兵也拿不准主意:“城主,这……”
若这些人没什么本事也就罢了,但倘若他们果真能捉住魔族,那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