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们送到东站后,我继续往老家开,汪亚森这才开口问道:“这个老太太是不是前几天那个视频上……”
“是的,就是她。”
“怎么回事?”他问我。
我特意接上宋成杰和老太太就是为了让汪亚森知道我们目前的一些事,汪楚楚这个人做起事来不折手段,她能找上周楠的母亲,我怕她哪天也会找上汪亚森,所以决定提前给他打好预防针。
他听完整件事后久久没有说话,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吓到了?”
“姐,你怎么过得这么辛苦?要不你跟我走吧,不要理会这些破事了,我虽然没什么钱,可在深圳我妈也给我留了一套房,我们至少还要栖息之地。而且我们这行现在待遇也都还可以,绝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他这一番话说的话很真诚,我应该感到欣慰的,可我发现自己竟毫无波动,只是笑了笑,调侃道:“走?爸爸不找了吗?”
他想也没想继续说:“爸爸已经失踪这么多年了,能找到固然好,找不到我也不能强求。可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过这种糟心的日子啊。”
我叹气,“糟心的日子啊,我也不想呀。可这都是命,逃不掉的。沈瑜一家对我们有恩,沈瑜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的。再说还有我妈妈,就算我可以逃离这一切,那我母亲呢?她又能怎么办?”
“那林新呢?你可以和他离婚的呀。”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或许是为了我好,可却也只是凭一腔热血来帮我出主意,除了让我心烦,什么忙也帮不了。
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沮丧,他安慰道:“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尊重你。只是你别忘了,你现在可不只是一个人,你有弟弟了,我会帮你的。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告诉我,我就算什么人做不了,帮你揍一顿林新出出气也好呀,让他知道你还有我给你撑腰。”
我大笑,“好,我记住了,下次他再让我心烦,你就去揍他。”
一直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才到目的地,吴阿姨正在家里等着我们。这个吴阿姨在车站卖票人缘很好,上学那会我们还没有车,逢年过节我和我妈都是坐大巴车来回,她每次都会热情的和我们打招呼。
听说我们的来意,她很诧异,“你爸爸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我尴尬的点点头,她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问题有些唐突,说:“那件事我倒是有一些印象,因为那个时候不像现在车子多,晚上的长途车很少的。我记得你爸爸是买过两张车票,因为他买的是晚上的票,所以我还特意问了一句大晚上出远门是急事吗,他怎么回我的,我记不清了。反正是有这么一件事,但晚上我不值班,所以他到底有没有上车我就不清楚了。”
“所以你能确定我爸爸是买了两张去宁波的票?后来他有买过去其他地方的票吗?”
吴阿姨摇摇头,“应该没有。不过他如果临时改主意想去别的地方,就算没票也没事,那个年代不像现在要实名制,你直接先上车后买票都是可以的。”
我失望的点点头,两张车票的确不能证明什么。正当我准备要走的时候,吴阿姨忽然说道:“对了,你们可以去找刘师傅问一问啊,他那个时候是专门开这班车的。”
“那你知道这个刘师傅的联系方式吗?”
吴阿姨摆摆手说,“他就住这附近,我发个信息给他,他如果在家的话我带你们去找他。”
“真的谢谢你了。”汪亚森开心地说道。
刘师傅比吴阿姨年纪大一些,但精神很好,我还未开口,他就指着我说道:“你是梁老师家的丫头?我说的对不对?”
我惊讶不已,他又看了一眼汪亚森,“这是?我记得梁老师只有一个女儿的呀。”
“这是我弟弟,我们像不像?”
刘师傅摇摇头,“你们俩不像,不过你们都长得像梁老师。你的脸型,嘴巴鼻子像你爸爸。”
他对我说,接着又看了眼汪亚森,“他鼻子眉毛像你爸。”
我没想到他记性这么好,对我爸居然印象如此深刻。
“我家那小子当年是你爸的学生,那小子调皮的不得了,梁老师为了他也是操碎了心,我很感激你爸爸,他是一个好老师。”
听见他夸我父亲,我自然很开心,但汪亚森显然比我还高兴,咧嘴一直笑着。
“我爸爸的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1991 年 12 月 10 日那天,他离家出走了,我就想跟你打听下,那天晚上你有没有在车站见过我爸。”
刘师傅蹙眉沉思,过了很久,又问我,“1991 年 12 月 10 日?都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实在是没有印象了。”
“那你知道他们学校的梁老师吗?是一位女老师,她那天也在车站的,坐的就是你开的那班长途车去了宁波。”汪亚森问他。
刘师傅一听梁老师,眼睛一亮,说:“我知道她,具体哪一天我忘记了,我就记得那天晚上很大的雨,特别冷,她一个人在车站坐了很久。车子到点要开了,她还请我再等等,说还有一个人没来。因为那天乘客不多,天气也确实不好,我就多等了五分钟,她上车的时候一直在哭,哭的可伤心了。因为她看上去实在太可怜了,所以我一直记着。”
“所以那天晚上我爸爸没有在车站?他没有出现?”
“应该是没有,反正我车开走了他还没来,那天我是最后一班车,没有别的车了,他就算到了车站也走不了。”
“可是后来整个学校都在传我父亲和梁老师私奔了,你就没觉得不对劲吗?”我问道。
“我那个时候跑长途,一出门就是好多天,等我回来就听说梁老师和人私奔了,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这一年到头在家都待不了几天,哪会关注这些事。”
不管怎么说,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天晚上我父亲并没有去车站。可我一早起来,我母亲就坐在我床头哭泣,对我说父亲走了,那他到底去了哪里?
第32章 沈鹏是黄雀吗?
回杭城的路上,汪亚森异常沉默,我也忐忑的不知该怎么办。要亲自去揭穿我母亲的谎言吗?可谎言的背后到底是什么,当真相揭开的时候,我能够承受吗?
“我可以见见你母亲吗?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天晚上,汪亚森给我发了一个信息,我却不知该怎么回复,只能假装没看到,躺在床上发呆。
林新亦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他坐起身,碰了碰我,说:“我睡不着,总感觉要出事。”
我打开床头灯,看他满脸不安的样子,不甚在意地说:“你最近太焦虑了,安眠药别再吃了,要不我还是陪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我说真的,汪楚楚她可能会做什么事,可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
“什么意思?”我终于正视他的问题,起身问道。
“你不是让我去处理周楠那件事吗,我去找她,让她不要做这些事,我怕她走极端,把整件事利弊都分析给她听。我现在看到她心慌的很,也不敢说什么重话刺激她。她见我对她语气柔和,可能误会了我对她旧情未了,还说以后一定会听我的话,不会再做多余的事。她会帮我解决所有的麻烦,让我公司尽快获得晟阳的融资。我当时也没多想,可现在我越想越觉得不对,什么叫帮我解决所有的麻烦?你觉得她会做什么?”
“你当时是怎么跟她说的?”
林新有些迟疑,我心里着急,对他呵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对我隐瞒吗?”
“不是,我为了稳住她,不让她伤害你,就告诉她,只有你掌握了晟阳,我的公司才有救。”
“就这样?”
“还有,我说如果不是沈衡光你早就是晟阳名副其实的总裁了,我的公司也可以顺利上市。我希望她别再给你找麻烦了。”
“哎,你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死心塌地的对你。我这个做老婆的都想要让位给她了。”
林新却是忧心忡忡,“你就别讽刺我了,我也不知道我是做了什么,我当时真的就看她一个小女孩,父母都不在了,挺可怜的。”
“是看她无父无母没有亲人好拿捏吧!”我嘲讽道。
林新气急却无力反驳,“行了,我们还是说说接下去怎么办吧?”
“是你接下去怎么办,她这辈子应该是就赖上你了,你要是不离婚娶她,就等着被她收拾吧。说不定她会和你同归于尽呢。”
“你就别吓我了,我真的后悔死了。”
“我告诉你,除非你死,不然她肯定是不会放过你的。如果你没能力解决,我们只能离婚了,我告诉你。我不可能把自己的命搭上去的。”
说着这句话我就不再理会林新,关了灯继续睡觉。
汪亚森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一直给我发信息打电话,只是我找了借口给推了,而这个时候沈衡光也从国外回来了。
“你知道这段日子我都在干嘛吗?”
“不是带着老婆去度假了吗?你是对所有女人都这么贴心?还是只对自己有用的女人这样?”
沈衡光给我带一些巧克力和咖啡,还送了一束花,贴心的帮我插在办公室的花瓶里。
他笑了笑,坐在沙发上看着我,“你还没忘记沈鹏这个人吧?”
樱花落海洋 “他又怎么了?”
“他没发现他实在太安静了吗?就像忽然之间完全消失了一样,包括他那个不省心的妈妈。”
“你想说什么?”
“梁筝筝啊梁筝筝,你真的以为你是我叔叔最后的选择吗?你真的以为他会这么轻易的就把晟阳交给一个没有任何血缘的人吗?”
“你有话就赶紧说清楚,不要拐弯抹角,我没精力去猜你的心。”
沈衡光正要继续说,门被人推开,汪亚森闯了进来,我扶额对助手说:“你出去吧,把门带上。”
沈衡光看了看汪亚森,对我说:“这就是你弟弟吧?”
“晚上我请你吃饭给你接风洗尘,现在我和我弟弟谈点事。”我对沈衡光说。
他笑着耸耸肩,“虽然我很好奇你们的故事,不过你放心,在你妈妈面前我一定守口如瓶。晚上等你大餐哦!噎埖”
沈衡光离开后,汪亚森迫不及待地说:“你知道我有多想要找到爸爸,现在只有你母亲才知道所有的真相,为什么不带我去见她?”
“我带你去见她,她就会说嘛?只要我说出你的身份,她立马就会拿扫帚将你扫地出门,你信不信?你不但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甚至连我你也没法见到。她如果不想说,不肯说,一定有她的理由,我不想逼她。”
“你是不想还是不敢?你在害怕,对不对?”他步步紧逼,我实在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拿起包,说:“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去吃午饭吧。”
他却岿然不动,“我不吃来找你吃饭的,我是来找你解决问题的。姐,你要知道,就算没有你,我也能找到你母亲。但是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同意,因为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和你有隔阂,我希望我做的每件事,都能有你的支持。”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我已没了任何拒绝的理由,只得对他说:“明天我带你去见她。但是她这个人脾气火爆,你做好心理准备。”
汪亚森见我终于松口,总算展开笑颜,“谢谢姐,走吧,我们去吃饭,我请客。”
一顿饭没吃完,就接到了沈衡光的电话,他在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脚受了伤,没法与我吃晚饭了。我却思考着,他的车祸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下班后赶到医院,他妻子正在陪着他,看到我客气地笑了笑,说了一些感谢探望的话,我们俩就相顾无言了。
“女儿快放学了,你去接她吧。本来说好今天我去接她放学的,你帮我跟她道个歉。”
他妻子走后,沈衡光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今天这事不是意外,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觉得呢?”
“有可能是我去国外调查沈鹏的事被发现了,这是我叔叔对我的警告?”他猜测道。
“沈鹏怎么了?”
“他被送到国外进修去了,他妈妈也被她家人接回了老家。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给沈鹏铺路,你知道吗?我叔叔从没放弃过要让他这个私生子来继承家业。”
其实我心里是有过怀疑了,因为一切来得太容易了,沈叔叔并没有病重到快要死地地步,却忽然宣布让我接手晟阳。可我进公司后,他却不闻不问,似乎并不在乎我能否快速掌握公司。
他这是故意让我和沈衡光斗啊,最后沈鹏进修回国,来一个渔翁得利。
“或许你去国外的目的沈叔叔已经知道了,但这次一定不是他。是汪楚楚,她也曾经在我的车上动过手脚。这个女人已经疯了,她为了林新,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沈衡光眼神凌厉地望着窗外,“如果是她,那就简单了。你放心,如果最后查出来真的是她干的,我会让她好好地吃点苦头。”
“你也别大意了,她这个人不达目的不罢休。你住医院里也小心一点吧。”
我这心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还会有事发生。
“别提她了,现在我们来谈谈晟阳吧。我们合作吧,与我合作至少你还能获得沈瑜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总比给别人做嫁衣的好。”
其实我对晟阳一点都不感兴趣,可我非常讨厌这种被人玩弄的感觉。
“空口无凭,我需要证据证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等我出院后,我证明给你看。”
林新得知沈衡光出车祸的事,立马就怀疑上了汪楚楚,在家里急得团团转。
“她真的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筝筝,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杀了那么多人,再多杀一俩个又能怎么样呢?”
林新蹲在我面前,拉住我的手,“筝筝,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
“要不,你去国外避一避?你最近不是精神不大好吗,就说去国外看病。”
林新有些犹豫,“我走了公司怎么办,而且万一她追着我到国外去呢?”
“如果她没办法出国呢?林新,我再问你一遍,李欣颖的死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林新沉默,我继续说:“如果你有证据证明她和李欣颖的死有关,在她接受调查的这段时间是不能出国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杀害李欣颖的凶手不是抓到了吗?我还能做什么?”
我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林新陷入沉思中,我看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心动。我知道汪楚楚的匿名邮件已经被那边查到 IP 地址了,我相信李长英很快就会有动作,他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把汪楚楚送到他面前,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看了一眼林新,只愿他不会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