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归途——冬新酒【完结】
时间:2023-08-14 11:44:46

  她最舍不得的是贺流逸,所以她不能和他说再见。她怕见了面,她逃离的心就会动摇。
  因为不舍,所以要斩断。
  可是她还是在车站见到了他,离启程还剩20分钟的时候,贺流逸赶来了。冯希看着他在人群里找她,模样焦急。他找不到她,有些迷茫地站在原地,神色悲伤。
  冯希压了压心口的痛,从角落站起身,向他走去。
  “希希、”他哭了。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
  冯希把纸递给他,“又不是不联系了,你干嘛哭这么伤心?”
  她故作娇嗔,“怎么?你以后不来找我吗?”
  贺流逸不回答,就那样沉默地看着她。
  欲说还休,泪先流。
  冯希收回纸,呼出一口气,将头偏向一旁,“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会为你留下的,你知道的、”
  “我知道。”他抽过冯希手上的纸,凑近她,为她擦泪。
  “你做的没错,很好,你值得更好的未来。别哭。”
  广播发出启程的提示音,他抽动鼻子,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中,“冯希,祝你……平安顺遂、前程锦绣。”
  作者有话要说:
  冷雨篇完,校园时代完结
  下一篇章就是归途了,很短,番外故事会有许多人的结局,但估计也很短。
  大家可以评论说说想看的番外(如果有人想看的话,我可能会写)
  唉,其实冯希和贺流逸的故事,我不知道番外写什么,注定的结局,细写过程反而是一种残忍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鲁迅《华盖集-杂感》
第35章 归途
  【2023年2月,国际刑警组织公布的一份报告显示,人口贩卖已经成为紧迫的“全球性威胁”,并为此向各国成员发出橙色警报……】
  鼠标往下滑动,冯希看完了全文。
  办公室门被推开,钱峰走了进来,看见冯希他高兴招呼道:“学姐,早上好。”
  冯希轻轻点头。
  冯希是三个月前考上云庆县的公安局法医岗,钱峰是两天前进来的实习法医,还没毕业,论资历和论年龄他应该叫她一声老师,但这小子看见冯希长得年轻,便自称大家都是学法医的,他就冒昧称呼她为学姐,尽管他们并不是同一所学校的。
  对此,冯希并没什么意见。她在意的人少,在意的事也少。
  法医室还有一位法医叫何建树,是云庆县公安局的老法医了,拥有三十年的专业经验。
  冯希最开始来报道的时候,这位老法医既满意又不满意。满意的是冯希太优秀了,一路读本读研高分通过,甚至还有一年的香港交流学习经验,差一步就可以继续读博深造,堪称高技术精尖人才。考到云庆县这个小地方当法医,简直是大材小用、自毁前程。
  云庆县是滇南省的偏远市江流市的偏远县,在这里当法医远没有在香港、深圳那里洋气、轻松、工资高。更何况,滇南省相比于其他省市有着高于全国平均水平的犯罪率,江流市位于滇南省与缅甸的交界处,是滇南省的危险边境城市,贩毒、偷税漏税、走私、诈骗等犯罪活动频繁。
  但,她的自毁前程对于云庆县公安局来说是一件大大的喜事,一位优秀的、掌握着现代先进技术的法医,可以大大提升云庆县的办案效率,让云庆县可以快速达成每月破案KPI,远远超越其他县。
  不过,何建树不满意的一点是,冯希是一个女法医。
  她如果是一个男的就更好了。
  滇南省犯罪率高,云庆县的案子也多,作为一个女法医,她很危险很辛苦,但决不能倒下和逃跑。法医这个职业要做的事有很多,不是电视上几分钟剧情就可以概括的,比如抬尸体这件事就很不轻松和体面,何建树见到冯希的第一眼就挑剔怕她力气太小,那样的话他只能一个人搬,他老胳膊老腿真的受不住了。
  一场命案的发生,法医去现场勘探、搬尸体、解剖,从上午要忙到晚上,甚至需要跟进到第二天,他怕她的身体素质受不住,毕竟云庆县事挺多的。
  又苦又累,这并不是简单的词而已。
  只不过那些想象中的事并没有发生,相反他的侄子才让他老脸无光,搬尸体也搬不动,一会就要大喘气,松手让冯希一个女人搬,专业素养也差,知识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怎么差这么多?
  想想他当初一开始对冯希的挑剔样,又看看自己这个狗屁侄子,只觉得面红耳赤,他就不应该耳根子软听他妈忽悠把他给弄进来实习。
  何建树走进办公室,放轻脚步声走到钱峰身后,看见电脑屏幕上的小说页面,肚子里的火简直无处冒。他伸出手猛地拍上他的头,钱峰被他一拍脑袋直接撞上桌子。
  他“哎哟”一声,刚想发火,转头看见身后的人,哑了声,讪讪道:“老何,你干嘛打我?”
  “实习!实习!是让你上班来看小说的吗?”老何怒吼。
  “冯老师就在这,你就不能多学习学习,没事就拿专业书多看看,要不然遇上尸体,问你几句话,屁都答不出来。”
  他想起昨天的事就怒气又高了,搬尸体搬尸体不行,问点简单的专业知识也答不出来,太丢脸了。
  “哦,知道了,这不是没事嘛。”钱峰看了眼一旁认真看电脑的冯希,委屈道。
  他其实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能力,有事干的时候只能凑凑热闹,没事干的时候不就应该偷懒休息一下嘛。
  他舅就是太认真了,现在不是才早上上班嘛。
  心里是这样想,却不能真表达出来,于是乖巧地起身,站到冯希身旁,问:“学姐,你在干嘛呀。”
  “上次去市里参加了研讨会,写报告。”她看也不看他。
  “哦。”钱峰装模作样翻开书看了起来。
  看了几页,他合上书,忍不住问:“学姐,你为什么要来云庆县呀?”
  她又不是云庆县的人,没有回报家乡的必要啊。
  对面坐着的何建树也竖起来耳朵,这是他一直想问,但没有问的问题。
  女人终于抬起头看他,目光冷冷的。
  钱峰真心觉得冯希很漂亮,尤其是戴眼镜工作和拿刀解剖尸体的时候,太有魅力了。就是太冷了,冷到有些难以接近。据他所知,刑警队和痕检部都有喜欢她的,但大家都不敢主动。
  她抬手拍了拍桌子旁的文件,语气平淡,“你把这些整理了吧,整理完后给我检查。”
  “啊,这些是什么?”钱峰有些懵。
  “这个月案子的鉴定资料,你按照规范进行整理和归档。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说完,椅子又转回电脑前。
  “好的,我会努力完成的!”钱峰抱起文件,坐回办公桌上。
  吃完午饭,冯希趴在桌子上休息,办公室就她一个人。何法医是老法医了,局里有他的单人宿舍,午休睡在宿舍,钱峰也蹭过去了。本来上面也要给冯希分一间单人宿舍,以表重视,但冯希拒绝了。局里宿舍紧张,她让给了刑警队里的一个老队员。
  她睡眠浅,还没怎么深睡,桌子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门被推开,是钱峰。
  冯希看了他一眼,接过电话,“好的。”
  “黄家村有命案,带上勘察箱,何老师在楼下等我们。”挂断电话,冯希站起身,打开水杯喝了一口。
  “好。”
  黄家村是云庆县的远郊村落,出过不少“能人能事”,什么绑架、贩毒、杀人、走私,不过随着近些年来滇南警力的增强,在警方的火力镇压下黄家村已经老实了很多。
  至少,太阳底下大家都在做个正常人。
  黄家村上次出事还是2021年。
  车驶了一个小时多,从城镇开进乡野,最后停在一户农家小院门口,旁边围了几辆警车,现场已经做好了布控。旁边站满了人,一些警员正在问询。
  老何亮了证件,三人一起进入小院,然后走进白瓷砖铺地的小楼。
  黄家村不贫困,以前有的人家还因为一些“黑钱”,把房子装修的富丽堂皇,这栋小楼相比于那些房子已经算得上是一般了。
  案发现场在楼上,几人快速爬上二楼。上楼只有一个楼道,旁边是栏杆,没有做窗,低头可以看见下面的人群,视野停宽阔的。一旁就是房间,前面是主卧,也是案发现场。
  走进去,里面一个人在现场勘查。
  主卧不大,忽视床上横躺着的尸体,整个屋子光线明亮,环境干净整洁。
  尸体味道新鲜,还不算臭。
  钱峰放下勘察箱,三人穿戴好就开始走上前做尸体的体表检查。
  “男性,尸长163厘米……横卧、双臂张开,头微侧倒……皮肤黑黄……”
  冯希和何老师一边检查一边聊天判断尸体死亡情况,钱峰在一旁做记录。
  尸表检验后,就是检查和提取DNA检材,对于这事,冯希的专业程度远超何建树与钱峰,两人在一旁帮她打下手。
  房间里的现勘还在拍照,他看了眼冯希,从椅子上落地,走到他们身边。
  老何感觉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自己头上,抬头发现是刚刚那个现勘,对方带着口罩和护目镜,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个人,他怎么不认识?
  “你是新来的现勘?”老何问。
  他浸淫云庆县公安局三十多年,啥事都知道,怎么不知道现勘又有新人了?
  “我是新调来的刑警大队一中队的队长贺流逸,您好。”对方回答道。
  听见这个名字,冯希提取血液的手一顿,一瞬后又恢复了正常。
  刑警大队长何觉民到了,贺流逸向他报道:“队长好!我是新调来的刑警大队一中队的队长贺流逸。向您报道!”
  何觉民看了他一眼,戴上手套,“你小子够快。”跑得他们前头来了。
  “说一下现场情况。”
  “受害人黄国亮,今年53岁,黄家村农民,与前妻离婚,现一人居住在家。上午十一点,牌友黄家贵来他家找他打牌,发现了尸体,并快速打电话报警。随后一中队的民警抵达现场,发现现场被提前打扫,房间财产被洗劫一空,怀疑是入室抢劫并有熟人作案的嫌疑。”
  何觉民点头,心里对这个上头空降过来的一中队队长高看了几分。空降还年轻,最开始以为是废物镀金,下凡几天累积点基础经验后就走了。
  他又看向何建树,问:“你呢?”
  虽然大家都知道云庆县公安局法医部门来了个高学历的女法医,但论实地经验,他还是更相信何建树。
  冯希和钱峰后退了几步。
  “喂,学姐,这个人可了不得。”钱峰在冯希身旁窃窃私语。
  他微垂着眼眸,站在冯希身旁,两人离得极近。
  “这个人”,不用他说,她也能猜得出来。
  她和贺流逸隔着人群对视。
  好久不见。
  “上头的空降兵。原先是市里的刑警大队一中队的队长。听说原本参与了一个抓捕任务立了功,但又对嫌疑犯大打出手,于是先被停职处理了一个月,然后就被调到我们云庆县。看似是降了,但上面实际还是护着的,听说之后还会被调回去。才28岁呀,真牛逼,只要后续再不乱来,生命无忧,那前途简直一片光明。”钱峰絮絮叨叨。
  听完,冯希笑了一下,转头看向钱峰,“你什么时候能把你这股劲用在学习上,不至于你姑父问你专业知识你都答不上来。”
  “还有,等会搬尸体你最好别再松手了。”
  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为私心的话,就说她学法医的目标:为死者言,为生者权。
  这里就是最需要她的地方,也是她最应该去的地方。
  如果要谈私心的话,那就是,她知道他在滇南。
  但是冯希没有想到他们之间会离得这么近。
  他们之间,孽缘太深。
第36章 归途
  天色昏黄,其他人退出现场,冯希和钱峰两人将尸体抬上车,驶向殡仪馆方向。
  解剖室在殡仪馆内,明亮的灯光亮起,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尸检台上。亲属签字后,法医就可以尸检了。
  冯希刚来时,只负责尸检刚开始的部分,后来能力得了体现,便全程操刀了。
  用何建树的话来说就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他们这些老骨头该退了。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份工作他干了三十年了,有时候能休息就要休息。
  看了眼旁边精力旺盛的钱峰,他摇了摇头。
  冯希的刀从将尸体的皮肉切开,像是聊斋故事里的画皮,妖怪从背后脱下人皮。
  旁边的亲属脸色难看极了。
  钱峰看得很仔细,他虽然能力不行,但对法医尸检还是很有热情的,要不然也不会读这个专业。学校里大部分时候都是课堂的纸上谈兵,碰尸体的机会少之又少,这次的实习他还是重视的。
  冯希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拿刀的手停顿,“过来,我来指挥你来切。”
  “啊,我吗?”钱峰有些惊喜。
  冯希皱眉,“不行?”
  “行行行!”钱峰赶快接过刀。
  何建树也坐直了身体,“不行的话,你明天就给我滚出法医室。”
  冯希都这样帮他了,要是这小子还那么废物,不用她说,他就先一脚把他踢出去。
  法医不同于手术台上的医生,一场手术,七八个人严阵以待,手术室外说不定还有专家在看,但解剖室里不需要这些,一个法医拿刀动作讲究大开大合,发出的声音像是菜市场上切猪肉。
  钱峰的手很稳,也很听话,叫他下一步做什么就做什么。
  “死因是胸腔被刺,一刀毙命……死亡时间大概是6到8小时,凌晨三点左右……”钱峰听了冯希和老何的分析,立刻向贺流逸发消息。
  新上任的中队长,所有人都和他加了联系方式,好及时传达消息,钱峰更是有身为实习生的自觉,便主动向他报告尸检情况。
  死者死因明确,便不作全尸解剖。
  几人从解剖室出来,已经是凌晨三四点,夜色如墨。坐车出了殡仪馆,几人返回公安局,大楼灯火通明。人命案算是重案,前期努力最重要,为了破案,熬夜通宵都是家常便饭。
  冯希看了眼三楼亮着灯的会议室,转身骑上电动车离开。
  冯希住在公安局附近的老破小里,上下班来回半个小时,为了出行更方便她找何建树买了这台二手电动车。
  不一会,车驶入小区,停在车棚。冯希取下车箱里的帆布包,转身上楼。老破小没有电梯,楼道里甚至没有灯,她上了三楼,拧钥匙打开门。
  进门,打开灯。黑暗被驱散。
  房子不大,一室一厅的格局,租金也便宜。冯希对房间改装没什么想法,她什么地方都能住,所以屋子最开始什么样,到现在都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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