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他突然哼笑了声,眼神沉下去,“没人比我更清楚什么是人间疾苦。”
这句话放在他身上很难让人信服,但他的语气,眼神,一点不像在说假话。
所以说这个人很难以琢磨,他的外在和里子似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一时间,安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刚刚好的是,这时候她肚子又叫了一声。
听到她肚子的动静,陈聿冷戾的眼神一下柔和了许多。
“想吃什么?”他再一次问她。
安弥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说了个最简单的:“蛋炒饭。”
“我去给你做。”
陈聿去了厨房。
里面很快传来热油接触到水汽的嗞嗞声。
听着厨房的动静,安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某种情绪于某个临界点鼓噪着。
呆呆地坐了会儿,她深吸一口气,把小五放下去,拿起放桌上的逗猫棒逗起三只小猫。
毛茸茸的小东西们似乎天生就有讨女孩子欢喜的本事,安弥久违的感到开心,那种真正发自内心的被治愈。
炒个蛋炒饭用不了多久,陈聿端着蛋炒饭出来,看到她在逗猫,在笑。
她似乎并不爱笑,像现在这般开怀的、纯粹的笑。
不笑的她,是冷的,是利的。
而一旦她笑起来,却明媚得不像话,更美得无以复加。
陈聿停在厨房门口静静看着她,像不愿打扰这美好的一幕,直到她发现他,他才又面色淡然地徐徐走过来。
看他只做了一盘蛋炒饭,安弥问他:“你不吃?”
“我不饿,你吃。”
安弥没客气,放下逗猫棒,接过盘子就开始吃。
陈聿在蛋炒饭里放了肉臊,吃起来香得不行,安弥不知道自己是太饿还是怎么的,竟然觉得这盘蛋炒饭无比美味。
美中不足的是,陈聿就坐在对面把她看着,他长得可以说是秀色可餐,但不下饭。
谁这样被个没有太熟的男人一直盯着能觉得自在。
“你能不能别看着我?”
“不能。”
安弥脸上缓缓打出一个:“?”
陈聿笑了下,像在逗一只猫。
安弥无语地盯了他会儿,深吸一口气,决定不管他,自己吃自己的,还好这蛋炒饭够香,被人盯着也咽得下去。
陈聿还真的就不走,一直坐那儿看着她。
这似乎是一件足够令他愉悦的事,不用再做其他任何事情。
安弥一眼没看他,眼睛始终垂着。
她睫毛很长,像栖息的蝶。
换任何人在她对面,估计都不会想做其他的事。
她的美是如此赏心悦目。
家里三只猫也都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安弥当然没法完全忽视陈聿的存在,面颊微微发热。
她生得白,脸一红特明显,但由于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件事,她并不知晓自己原来也会脸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聿眼底的笑意愈来愈浓。
在她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陈聿终于打破安静的空气,问她:“这盘你能吃完吗?”
安弥觉得问题不大,“能。”
陈聿没再开口,又继续把她看着,直到她快吃完时才起身,“你吃,我去拿个东西。”
他的脚步声渐远,接着没多久,又渐近。
那折返的脚步似在半道停下,安弥没管他,用勺子把最后两口饭送进嘴里。
这时,身后传来陈聿磁沉的声音:“安弥。”
他喊她。
安弥下意识回头。
“咔嚓——”
房间里想起按下快门的声音。
陈聿反举一个相机,将自己和安弥拍了下来。
拍完,他把相机正过来看,屏幕上,他和安弥穿着同款的情侣睡衣,他斜着唇在笑,安弥因为包了一嘴饭,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仓鼠,不仅是腮帮子像,萌态也像。
“陈聿!”安弥差点把饭喷出来,“你干嘛?”
陈聿徐徐道:“你不看见了,拍照。”
“谁准你拍了!”安弥三下两下把饭硬咽下去,言辞正色地冲他喊,“删了!”
陈聿摇头。
拍张照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表白墙上偷拍她的照片多了去了,但问题是,这张她和陈聿都入境了,他俩还穿的睡衣,还是情侣睡衣,背景还明显在家里。
这张照片绝对不能留,要被周望舒或者苏芷伊她们看见,她以后别想清静。
既然陈聿不肯删,她只有动手抢过来删了。
她站起来瞪着陈聿朝他走过去。
陈聿看出她的意图,“想抢?”
“你非不删,那等会儿摔了可别怪我。”
“来硬的?”陈聿挑眉。
安弥微偏头,“不然?”
陈聿慢慢往后退,“你脚上还有伤。”
“这点儿伤算什么?”
陈聿笑了声,“行,那你试试,今天要让你抢到,我不姓陈。”
他一点儿不让她。
而他这样说,安弥的胜负欲也起来了,决心今天非抢回来不可。
她指他,“你有种站那儿别动。”
陈聿来了句∶“你没给我怀,我哪儿来的种?”
“陈聿我艹你……”
安弥气得都爆了粗口,但到最后一个“妈”字,她忍住了,然而不如不忍。
“艹我?”陈聿仰头,扬唇,“来。”
他那样儿,别提多欠。
安弥要被他逼疯了,“我今天非撕烂你的嘴!”
气愤值的飙升让她完全忘了脚上的伤,一脚重重踏下去,结果就是痛得她一个趔趄,直接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她反应快,立马在半空转动身子,这样摔下去不会太疼,但她刚转动半圈,却突然撞进一个怀抱——
陈聿扑过来抱住了她。
因为惯性,落地时两人在地面滚了一圈。
安弥一点儿没摔疼,陈聿护住了她。
停下来时,她在上,他在下,脸贴着他的胸膛,她能清楚的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心神有那么好几秒的恍惚,她怔怔趴在他胸膛上,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头顶落下一个戏谑的声音:“摸够没?”
安弥猛地抬头,这才发现,她两只手都放在陈聿的胸肌上,还因为失重时身体的紧绷……抓牢了。
她现在就像个伸着咸猪手的痴女。
靠。
她立马松手,双腿跪坐起来。
而这时候,她注意到陈聿还抓在手上的相机。
几乎是一瞬间的决定,她当即俯身去抢。
陈聿反应也是够快,登时一个翻身,将安弥压在了身下。
“还想抢?”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鼻尖几乎相抵,他说话时的气流就在两人咫尺之距的唇瓣间流淌。
感官在这一刻像是被放大了。
安弥感觉他压着她手腕的掌心像块烙铁,烫得肌肤下的神经末梢顺着手臂一点点麻上来,让她忘了呼吸,也忘了回答。
陈聿看着她失神的模样,沉沉笑起来。
“别抢了,”他说,“我不会让其他人看见。”
安弥这时候才恢复呼吸,两人的鼻息混合交缠,状若下一秒就要吻在一起。
“你没必要那么在意,”陈聿再次开口,“反正总有一天,你还会跟我穿着同一款睡衣,睡同一张床。”
最后半句话,语气故意加重。
他垂眸看着她,眼神势在必得。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是谁又疯了,是我
第18章 失火
“反正总有一天, 你还会跟我穿着同一款睡衣,睡同一张床。”
安弥眼底火苗一窜, “你做梦。”
“嗯,今晚就做。”他懒声笑道。
安弥见不得他这副痞样,但她被他锁得死死的,完全无法动弹。
徒劳地挣扎了会儿后,安弥愤愤地瞪着他,“你放开我。”
“你保证不抢我就放开你。”
安弥先没吭声,倔强地磨着牙, 明明完全处于下风却还非不肯妥协,“那你保证不会让任何人看见那张照片。”
陈聿笑道:“我刚不是说了,我不会让别人看见。”
“还有, ”安弥警告他, “不准再拍!”
“成。”
陈聿松开她。
安弥坐起来,黑着脸揉自己被他弄疼的胳膊,他下手是真重,但要不用力也按不住她。
“我看看你脚,”陈聿拿掉她的拖鞋,眉头一皱, “血都渗出来了。”
安弥把腿掰起来自己看,这会儿功夫还真渗出来好多血,明明伤口也不深。
“我去拿药箱重新给你处理下。”说着, 陈聿起身, 顺势将安弥横抱起来。
“喂!”
“别喊, 我就抱你到沙发。”
安弥不知道为什么, 竟就这样安静下来,任他抱着自己。
大概, 是他嗓音里没有一丝轻浮。
“坐好等我。”把她放到沙发上,陈聿拿着相机走开。
看着他离开视野,安弥不自觉回想起这一晚上。
陈聿这个人绝对有毒,她明明想远离他,结果现在远离到他家里来了。
她感觉老天爷好像都在撮合他俩,但凡有一点偏差,她都不至于跑来他家。
但她又觉得,还是她自己意志力问题,哪儿就一定得来他家,就是在公园里坐一晚上又怎么了,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凄惨只是原因之一,她来这里也因为……她并没有那么坚决要远离他的意志。
如果时间证明,她就是无可救药的喜欢他,那要和他在一起吗?
她不知道。
她还是想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发疯就发疯。
陈聿很快提着药箱下来,他坐到安弥旁边,拍拍自己腿,“脚放上来。”
“我自己来。”安弥说。
“抱都抱过了,你还介意这?”
安弥表情一愣。
陈聿在她愣神之际径自握住她脚腕,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
陈聿这个人是真的强势,安弥觉得自己要非不肯,怕是又要纠缠一番,想起刚刚他把她按在地上的场景,她妥协,他来就他来吧。
见她乖乖没挣扎,陈聿抬眸看她一眼,接着才缓缓垂下眼,去拆缠在她脚上的绷带。
她脚上有条不算深也不算浅的划伤,看着不像被硌出来的,估计她踩到那块石头的时候还滑了下,被剌出条口子。
陈聿拿出棉签,蘸了双氧水先帮她把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干净。
安弥怕痒,棉签刚碰到她脚,她就反射性地把脚缩了回来。
“别动。”
“痒。”
某人一点不温柔,“忍着。”
说完,还上手握住她的脚背,强制将她的脚禁锢住。
等他棉签再贴上来,安弥还是想往后缩,但陈聿握着她脚,她动弹不得,只能紧紧蜷缩起趾头,脸上表情像是他对她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陈聿看着她用力蜷缩在一起的五根脚趾,抬头看向她,在目光触及她脸上隐忍而难耐的表情时,他眸色忽的重重一沉,喉结紧绷着上下一滚。
半晌,他喑哑着嗓音开口:“在药店怎么没见你这么怕痒。”
安弥回忆了下,药店里那位大婶可一点不怜香惜玉,双氧水消毒本来没什么刺激感,但她用纱布擦得可用力了,疼死个人,那当然不痒了。
“她比你用力。”她说。
“那我也用力?”
“嗯,用力一点,但也别太用力,疼。”
陈聿尝试加重力道,“这样?”
安弥还是痒,“再用力一点。”
陈聿再重一些。
“啊,”她又疼了,“轻一点。”
自己发出的声音返回到耳朵里,安弥心头猛地咯噔一下,脑子直奔一些少儿不宜的黄色废料去了。
“……”
安弥想给自己一巴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还弄出这死动静。
某人明显不对劲了。
安弥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冒出个猜测,他该不是……
视线忍不住下移。
靠!
安弥猛的将头甩到一边。
要长针眼了!
虽然隔着裤子。
某人虽然某个地方很澎湃,表情却很平静,还一本正经地对她进行了谴责:“正常生理现象,你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安弥:“……”
她还没开放到见到这种场面还能保持淡定。
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办?
骂他?
但动静是她自己发出来的,她自己都想到了那方面,怪不了别人有反.应。
那怎么办?
安弥此刻的脑子完全是一团浆糊。
陈聿这时候还火上浇油地冒出一句:“还觉得我不行吗?”
安弥:……想打他。
她攥紧拳头,没沉得住气,转头过来愤愤瞪着他,呛他,“你还挺骄傲是吧,不就……”
说到一半她又歇了火。
这会儿,已经不是给自己一巴掌能解决的了。
她很烦,非常烦,怎么脑子老是跟不上嘴。
“不就什么?”陈聿还非要问,脸上挂着笑。
这个混蛋。
安弥本来想说:不就大了点吗,大又证明不了很行。
但这话……说不得说不得。
她要是这么说了,她都能想到陈聿接下来会回她什么:
那试试?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他说这话的表情,在船上的时候他就说过差不多的话。
要死人,要死人。
还好,想到船上那会儿,她也学着当时的反应,转移话题道:“你还换不换纱布了?不换我自己来。”
“换。”陈聿还挺配合。
他低下头,似乎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给她继续处理伤口。
安弥把脸别到一边。
明明他没逗她了,安弥却感觉脸上比刚刚还要烫,温度还怎么都下不去。
她开始不停在心里默念: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由于念得太专注,不管陈聿下手是轻是重,她都没什么反应。
“好了。”
“啊?”安弥回头,接着又立马“哦”一声,疑惑是因为她没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分钟。
陈聿看着她的反应,再一次,他想用可爱形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