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想再与他虚与委蛇，心一横，姜落硬刚道：“差不多。”
贺子言嗤笑一声。
姜落：“……”
“明天早上我来尝尝。”贺子言接话。
不是成年人惯用的客气言辞“下次”，而是明确的时间“明天早上”。
姜落有种把自己推进了火坑里的感觉。“……好。”
静默半晌。
既然贺子言说了那么多，她决定也顺势问出自己的心中所思。
“你们公司……开发游戏吗？”
眉眼微低，贺子言握着木筷的手一滞，看她：“什么？”
姜落解释：“你和一个游戏人物很像……”
目光刷地投来，贺子言凝视着她，眸子里涌动起别样的情愫，与初初和她打招呼时一般。
他再问：“什么游戏？”
呃……
能说吗？
“不要节外生枝。”小林哥的叮嘱在耳畔响起。
姜落语塞。
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而且，看贺子言也不太像知晓的样子。
她继续吃面，含糊道：“忘记了，只是在网页上偶然看到过。”
眉梢一动，贺子言默了须臾，“等你想起来，记得告诉我。”
“嗯。”
“哈喽！”
门口传来一道清脆女声。
终于来人了！
姜落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迅速起身去迎。
贺子言紧随其后。
来人是一位女生，干练的栗棕短发，笑容明媚，一身休闲西装，又酷又飒。
“你们好，我是施烟。”定睛一瞧姜落，施烟脱口而出：“双生莲！”
喊完，她连忙改口，“不对，姜落！”
姜落温和一笑，“你好。”
闻此，贺子言投去好奇的一瞥。
双生莲……是什么？
再看贺子言，施烟又是惊讶，“ACAI？”
贺子言点头，“你好，我是贺子言。”
“哇，我居然是和你们一起录节目！”施烟难以置信，连连拿手捂着胸口，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我太荣幸了。”
寒暄过后，姜落招呼：“我们正在吃面，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好啊，正好我中午还没吃。”施烟应道。
将行李箱与姜落的并排摆好，一行三人入了餐厅。
停在桌旁，姜落止步，看向贺子言。
面条是他煮的，姜落顺理成章地认为，施烟的那份他也会一并煮了。
毕竟，换做其他男性，肯定都会如此。
可她看他，他回看了，却没动弹。
碍于周边环绕的摄像头，姜落不敢提醒得太明显，又看了他一眼。
贺子言还是那懵懂且无辜的眼神。
姜落：？？？
难道贺子言收到的是……霸道总裁独宠她的剧本？
只为她煮面，不为别人煮面是吗？
搞不懂。
不再理会，姜落径直朝厨房走去，“我来煮面。”
贺子言：“我来帮忙。”
姜落：“……”煮面需要帮什么忙啊？
姜落走到锅前，贺子言停在她旁侧。
她接了些水回来，贺子言把面递给她，她丢进锅里。
贺子言又切了些火腿肠递给她，她再丢进锅里。
什么鬼？
姜落觉出一丝不对劲。
她这不成了没有感情的丢菜机器吗？
但贺子言似乎乐在其中，并附赠：“你煮面的手法很专业。”
姜落：“呵呵。”
望着料理台前比肩同立的二人，施烟忽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她应该在外面，不应该在这里。
面煮好，施烟挨着姜落坐下，目光在那二人身上逡巡。
她发现姜落和贺子言之间似有暗波流动。
一个热烈追随，一个不断回避。
难道……有瓜？
施烟瞬间脑补了一出前任同上恋综的狗血大戏。
太刺激了。
“你们之前认识吗？”她细细打量着他们，手比划，“来这里之前。”
第40章 我对落落一见……
姜落斩钉截铁：“不认识。”
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贺子言直面对面二位，悠然启声：“我对落落一见……”
句子断在了奇怪的地方。
他端起玻璃杯，抿了口水。
一见……什么？
一见钟情？
施烟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玩这么大？
旁侧，姜落眸光闪烁。
这贺子言是闹哪出？
放定杯盏，贺子言莞尔：“如故。”
施烟：“……”
姜落：“……”
一见如故就一见如故，你故弄玄虚什么？
姜落现在只想对他一箭穿心。
目光来回横扫，施烟总觉得有一股奇怪的波流在他们之间穿梭。
“我之前在行业峰会上见过贺总，当时，贺总在台上做分享，站在星空背景之下，阐述AI对人类生活的变革，真的很酷。”
顿了顿，她斟酌措辞，委婉道：“我原以为贺总肯定非常高冷，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今天一看，还挺平易近人。”
姜落在心中默念：是“过于”平易近人。
她接话：“我也没想到。”
话声刚落，正对上贺子言。
一脸得意。
被认得有什么好得意的？
施烟也认得我呢。
姜落面无表情地回看过去。
贺子言没躲避目光。
双方对视。
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施烟看了看贺子言，又看了看姜落，心潮澎湃。
有意思。
太有意思。
这个恋综真是来对了。
-
傍晚四点多，其余三位嘉宾到齐。
最后一位女嘉宾名为陶乐，是一位网红厨师，最近在筹备自己的餐厅。
另两位男嘉宾分别是过气爱豆秦宁，和投资公司董事奚河。
姜落与秦宁曾有过短暂交集，同演过一部小成本网剧，姜落饰演女三，秦宁饰演男二。
彼时，秦宁还略有人气，如今，他的偶像事业日薄西山，正转向专业演员的发展路线。
连恋综都接，看来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姜老师！”一见姜落，秦宁大叫一声，继而瞪眼，捂嘴，跺脚，夸张三连。
冷静地审视着，姜落心里唯有一个想法：这么久没见，演技毫无长进。
在那部网剧拍摄期间，姜落教过他不少演戏技巧，之后在任何场合碰见姜落，他都会称呼她一声“姜老师”。
事实上，姜落认为这大可不必。
之前他私下约过姜落几次，不过都遭到拒绝，俩人已断联一年多。
丢了行李箱，秦宁噔噔蹬地快步跑来，如同动物园里扑食的猴子，兴奋难掩，“姜老师，能在这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我来之前还很紧张，看到你，我都不紧张啦。”
秦宁刚23，在嘉宾中年纪最小。
话语里充斥着二十出头的勃勃生机与仿佛消耗不完的能量，一下一下冲击着姜落的耳膜。
姜落：现在我有点紧张了。
“啊……的确好久不见，好巧。”她挤出假笑。
秦宁高亢的嗓音吸引了所有人，霎时，大家都涌至姜落周围。
“我们之前一起拍过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秦宁回身对其他人解释。
声浪一波一波袭来，姜落真想不管不顾地后退一步。
正当她思考要如何不伤人地结束这段热情的对话，一道颀长身影横插过来，恰好挡在他们中间。
是贺子言。
对贺子言的初印象是高且瘦，似是一根青竹，笔直冲天。
但因他那张纯情奶狗脸，姜落潜意识判断了他180cm左右。
眼下，他站在她身前，她的视线堪堪越过他的肩膀。
她赫然发现，他比她想象中要高出近半乍。
187cm的身高，即使是面对前偶像也极具优越性。
贺子言睨着秦宁，冷冰冰地提议：“分房间吧。”
他在替她解围？
觉出了她的尴尬，并替她解决了尴尬？
姜落滞了两秒。
她尚且无法分辨出，贺子言到底是好心好意，还是虚情假意。
毕竟，这是一档综艺节目，而他们俩，今天第一次见面。
“是啊，人都到齐了，我们分房间吧，然后把东西放好，就该准备晚餐了。”施烟站出来，安排后续。
陶乐自告奋勇：“厨房是我的主场！我来负责大家的晚餐！”
施烟：“好！你是主厨，我们是你的副手！”
嘻嘻哈哈一阵，开始分配房间。
秉持女士优先的原则，三位女嘉宾先选。
施烟和陶乐都选了楼上，推窗即景，离二楼的露台也近，更惬意，更舒适。
姜落则选了一楼靠门一间。
理由很质朴：周六离开时方便搬东西。
轮到三位男嘉宾。
“我住一楼。”贺子言率先出击。
楼下仅两间房间，一间已归姜落。
而在姜落选完之后不出一分钟，贺子言甚至都不客套一下，就直接选择一楼。
是为房间，还是为人？
众人意味深长。
施烟瞟了眼姜落。
姜落发窘。
贺子言是卖烧烤的吗？为什么总是把她放在火上烤啊？
骤然万众瞩目，贺子言依然面不改色，平静开口：“我有楼梯恐惧症。”
姜落：“……”
拜托，说谎也请靠谱点，谁会相信啊？
“啊！我知道这个！就和幽闭恐惧差不多对不对？我之前有队友也特别害怕楼梯！”秦宁嚷嚷。
姜落：“……”
贺子言耸肩，“多谢体谅。”
与他们不同，奚河沉稳许多，自进门便是彬彬有礼，温润如玉，举止投足都透着贵公子的优雅气质。
奚河让秦宁先选，自己接受了剩下一间。
各自进房间，摆放行李。
整理衣服时，姜落对着没装摄像头的衣柜做了几次深呼吸。
她需要大量的氧气。
也需要调整心态。
她能够理解贺子言所表现出的示好，无非是Lily姐布置的任务，炒CP，博流量，做噱头。
可他是顶着与严子鹤有99%相似的面庞来向她示好。
难以波澜不惊地接受。
要冷静，姜落。
还有四天多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届时，她可以再见她的男朋友严子鹤了。
再忍一忍。
等姜落做完心理建设回到客厅时，其余人已聚齐。
大家在共同准备晚餐。
厨房内环绕着秦宁、施烟和陶乐的话声、笑声，他们谈天说地，大聊特聊，从料理到工作，从青菜到人生，奚河偶尔加入聊天，轻巧几句，柔和而不失水准。
姜落走去，帮忙摆放碗碟，却鲜少说话。
因她在忙着为自己打气——
只剩四天多。
只剩四天多。
……
贺子言亦是寡言。
他立在水池旁，全神贯注地将娃娃菜掰开。
菜叶被一片接一片地送到水龙头下。
告诉她。
不告诉她。
告诉她。
不告诉她。
……
不告诉她。
第41章 贺子言是我。
用过晚餐，大家回到各自的房间。
床上多了一张卡片和一部手机，这是节目组的第一个任务。
【嘉宾们需选择一位异性嘉宾发送“春日讯息”，快对他们说出你们此刻的心声吧~】
姜落别无他选，只能是贺子言。
坐在床沿，她弓着身子，握住手机，兴致缺缺地敲字：【很高兴认识你。】
敷衍，但无可挑错。
是她一贯的稳妥作风。
发完，将手机丢回原处。
她起身到衣柜前，找睡衣，准备洗漱睡觉。
“滴滴。”
“滴滴。”
接连收到两条讯息。
将丝绸睡衣随意搭在胳膊上，她捞起手机查看。
第一条来自秦宁。
秦宁：【姜老师，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之前你教我演戏，我都还没找到机会好好报答你。接下来，我会用实际行动来回报你。姜老师，剩下的日子请多关照。】
看完，姜落忧心叹息。
鉴于秦宁的演技过于浮夸，她其实并不想让大家知道她教过他。
讯息只发和收，不回。
另一条来自贺子言。
贺子言：【贺子言是我。】
噗。
姜落咧嘴。
短短五字，生动展现了贺子言的神奇脑回路。
冷冷的，简短的，带点倨傲，又有点搞笑。
并非【我是贺子言】，而是【贺子言是我】。
贺子言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仿佛【贺子言】是个符号，而他恰好成为了这个符号。
好吧，姜落不得不承认，这种奇特的表达对她挺管用。
扯起嘴角，她又看了一遍。
很怪，也有一丁点可爱。
好奇心在蠢蠢欲动。
-
隔壁房间。
熄灯之后，窗帘隔绝了外头的光，整间卧室漆黑一片。
床上，贺子言平躺着，闭着眼，没睡。
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那未曾谋面的“恋人”。
比预想的要早许多。
他原本列了周全的计划。
第一步，让落落察觉她的严子鹤与其他严子鹤不同。
第二步，确认落落足够喜欢她的严子鹤。
第三步，进一步确认落落对严子鹤的喜欢仅是针对角色，还是藏在严子鹤身份下的他。
第四步，当前一步的答案为后者时，向她坦白身份。
第五步，以贺子言的身份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时下，从第一步直接跳到第五步，犹如乘坐直升电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