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不喜欢，随你吧。”郑闻语头发还半干半湿着，酒店里设施还算齐全，没有风扇，但配有空调，她没开，先起来到窗边吹风，不然她怕头发干不了。
周烬衍知道镜头在晃动，问道：“现在不困吗？明天估计要早起吧。”
“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不太困，头发没干也睡不了啊，明早七点起，高三也习惯了，起得来，你今天喝酒了是吧，听你声音比平时低沉点。”
还有句话没说，听起来像是在蛊惑人心，特别招人。
郑闻语把镜头切换，对着外边乌黑的夜幕，都这个点了，街上几乎没人，零星亮着几盏灯，在黑夜里坚守常驻，多少都显得凄凉落寞了，但还好，有人陪着说话。
“嗯，喝了点，现在还晕着呢，就是睡不着。”周烬衍对夜景不感兴趣，“书书，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你的脸。”
郑闻语快无语死了，“你的脸呢，不会是在撒酒疯吧。”
她看着屏幕里头的某人，那边光线朦胧，总感觉他特别温柔，好像还有点可怜，正眼巴巴望着，仗着喝了酒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是吧，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那么没脸没皮。
周烬衍很干脆，“不要也罢。”
郑闻语还是把镜头转回来，“满意了没？”
“很满意。”她的脸就跟巴掌那么大吧，应该是刚洗完澡的缘故，显得特别白嫩素净，眼神也柔和，毫无攻击性，难怪总是那么人畜无害，每次语出惊人都不舍得生她的气。
郑闻语还问：“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啊。”
周烬衍说：“你是指身体上还是心理上？身体上是有点，不过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心理上，短时间内估计无法弥补，那就先难受着吧。”
郑闻语都猜出来他指的是什么了，觉得无奈又好笑，“你怎么那么黏人啊，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就好了，可以看书看电影打游戏啊，要不你去学车吧，让我看看周烬衍的能耐，能不能一个月拿到驾驶证。”
“周烬衍的能耐你还不知道？”
周烬衍不急，“学车还不简单，以后上大学也方便考证啊，周末抽时间去练车，两三周就可以考试了。”
“你别吹牛。”郑闻语不太懂，也不太信，主要是自家表哥，科目二好像补考了三回才过吧，还跟她说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么笨，学车比高数还难。
怎么老是质疑他呢，他也不爱吹牛吧，周烬衍好无奈，“咱俩到底有几分信任啊，我还能骗你不成，举个例子，我叔二十来天就拿证了，因为科目二和科目三可以一块约，考完一科过两天接着下一科，就是他那时候约不上考场而已，要不然更快拿证。”
“那你叔挺厉害的，你也不会差。”再不夸一句，郑闻语觉得他今晚该睡不着觉了，不过她真要睡了，怕明天起不来，头一天进组，总不能迟到吧。
周烬衍催她，“嗯，快睡吧，我也要睡了，晚安，郑闻语。”
“晚安，周烬衍，少熬夜。”
一一
生物钟确实是个好习惯，郑闻语早上准点醒来，都不用担心早餐吃什么，因为剧组把食宿统统都包了，一开门，隔壁的房门也正好开启，就是段今纶，昨天晚上，俩人已经见过，他负责开车，和明导一块来接自己。
给她的第一印象是，真人确实比镜头前更帅，性格挺开朗活泼的，就是初次见面还没熟，聊天含蓄了些，主要是围绕角色展开话题。
剧组大部分人都入住在这家酒店，剩下的因为房间不够住到另一家酒店，剧组一视同仁，没有说因为谁咖位大或是导演制片人什么的就安排更高规格的住宿条件，主要是条件也不允许，屁大点的小镇，这已经是最好的酒店了。
所以，那会儿不止两人起来了，张赋明和副导以及好几个演员都起来了。
没时间在这大眼瞪小眼，新的一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完成呢。
郑闻语今天的任务比较单一，主要是跟着武术指导老师学习动作要领，先是做拉伸运动，然后一步一步跟着比划。
长剑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挺有质感，还有点重，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要把动作做规范。
这点并不难，因为她记忆力不差，这跟舞蹈动作类似，她从小就练舞，对于肢体语言展示很熟，总能迅速记住要领。
一早上下来，郑闻语也累得够呛，主要是天气太磨人了，这里没有空调，只有落地大风扇，她的背心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身上黏糊糊的，实在是难受，矿泉水都喝了两瓶。
再放眼望去，谁又不是呢。
大家都在同样的环境下工作，没有谁比谁更轻松，却没有人在抱怨，彷佛都习以为常。
郑闻语那时只想着一句话，心静自然凉，这样就不怕了。
吃饭的时候，她才知道很多演员都提前进组训练了，她应该是最晚的，估计还是最小的，那些演员她都认识，主要得益于平日里吃瓜吃多了，所以都认识。
正好年纪相仿，有共同话题，又没人耍大牌之类的，所以接触下来相处还蛮愉快。
中午短暂休息一个多小时，两点又准时开工。
那会儿练到一半，明导过来查看训练成果。
“不错，动作很协调，有一股韧劲。”
郑闻语很谦虚，“主要是老师教得好，今天是头一天，老师肯定不会给我出难题，不然他都怕我跑了。”
张赋明笑笑，“你知道就好，后续会增大训练难度，你要尽快适应，环境也就这样了，你就是想跑我也要把你逮回来跟我一块吃苦。”
郑闻语说：“这多有意思啊，既能强身健体还能行侠仗义，哪里算吃苦，何况，吃苦也没什么不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可等着功成名就呢。”
练了大半天，武术指导老师对她比较认可，不知夹杂着哪里的方言，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就应该多找些年轻活泼的小姑娘来活跃活跃气氛，天天跟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呆在一块，我都烦了，现在好了，总算有点干劲儿了，晚上可以多喝两杯。”
武术指导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很瘦，为人和气，对谁都笑眯眯的，说完这句话，又拍拍胸脯连忙改口道：“不喝不喝，放心，绝对不耽误事儿。”
又立马严肃起来。
第42章 哥哥
高考结束那几天, 赵井航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小心思，硬要拉着几个兄弟去旅游，然而, 压根没人理他，他不想一个人灰头土脸地去, 就只好一天给周烬衍打八百个电话。
“到底去不去啊, 在家干嘛, 等着坟头长草吗？大明星也没空搭理你，除了我可怜你带你去玩还有谁像我那么贴心？你就珍惜珍惜我吧。”
“啪”的一声，周烬衍直接把电话挂断, 顺便拉进黑名单, 他当时正在看书, 一本《百年孤独》，不行，看不下去了，越看越孤独, 等到傍晚, 就约江铭那几个出去打球。
是在体育中心，因为附中准备不让自由进出了, 说好的母校是你家，想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就什么时候回来这句话完全是在放屁, 等你高考完，马上就按无关紧要的校外人员对待, 大门紧闭, 保安大叔虎视眈眈, 那张脸比南极的冰川还要冷酷无情。
周烬衍那天打得挥汗如雨，从来没有那么疯狂过, 就是球技不行了，陆续投了好几个都没中，光砸篮板上了，江铭手搭在他肩膀上，“心情那么差，篮板都快被你砸烂了。”
他仿佛浑然不觉，还不知好歹问了句，“有吗？”
“没有吗？你最近情绪多少不够稳定啊，心浮气躁的，直接去找郑闻语得了，这也留不住你。”江铭这几天正在刷科目一，去驾校报名那天，正好碰到谢冉冉，俩人还一块喝奶茶来着，顺便闲聊几句，当然，他早就知道郑闻语去拍戏了。
打着也没意思，俩人一块下场，周烬衍看着手机，顶置对话框上，那头的消息寥寥无几，也不知道具体在做什么，这姑娘没有报备的自觉，非要人问一句她才答一句，有时大半天不回消息，周烬衍也能理解，肯定是在忙，但这也太忙了吧。
就特别好奇，想看看她在做什么。
周烬衍最近研究了一下微博，艺人行程会在月初公布，要想知道具体点，就去看超话广场，因为里头总有一些粉丝透露艺人行踪。
所以，他知道段今纶在古塘镇，一个小地方，位置很偏，附近很多山林，最近是雷雨季，暴风雨已经在沿海地带降临，这阵风，即将吹到内陆。
也不知道郑闻语怕不怕打雷。
周烬衍摊在塑料椅上，仰天无奈，“还没想好去不去。”
江铭嗤笑一声，“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我听谢冉冉说，这拍戏，尤其是古装剧，周期特别长，一拍就是大半年，那这段时间你们光靠手机联系？你忍得住吗？”
当然忍不住，周烬衍从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就忍不住了，他偏头看过去，“你跟谢冉冉什么情况？”
江铭眼神闪躲，像是为了缓解尴尬，咳嗽一声，“……我最近发觉，她还挺特别的，你就先别打听了，我俩要是好了，只会对你百利无一害。”
周烬衍：“……”
后面没再打球，当天晚上，周烬衍订了一张机票，顺便收拾好行李，隔日上午，拖着行李箱出门。
那天不是周末，父母不在家，家政阿姨很疑惑，还以为他是出去毕业旅游，周烬衍也没刻意解释，头也不回地走了。
航班降落是在下午三点左右，小小的航站楼，都没有江城火车站大，迎面而来就是一股热浪，周围很多出租车司机，说话夹着一口本地方言，特别热情好客，就差拿八抬大轿把人抬上车。
周烬衍看到对方那张日晒雨淋的脸，实在是没忍心拒绝，上了车，一路过去，都没看见密集的写字楼商厦，只有一幢两幢孤零零地立着，旁边是商品楼，可想而知这里的经济状况如何。
小城也有小城的好，空气特别清新，随处可见的青山绿水，风一吹，全是花草的芳香，路过一片果园，密密麻麻的荔枝挂在树梢上，下面正好有人采摘，旁边是木板厂，大叔大妈顶着烈日在忙活，依旧有说有笑，哪哪都是浓重的生活气息。
周烬衍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却没有产生思乡之情，因为这里有一个女孩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异乡作伴，又岂会孤独。
到镇上酒店安顿好之后，已经是傍晚，那会儿天上翻滚着火烧云，太阳明晃晃地挂在西边，晚风在耳边放肆喧嚣，视线里，好几个塑料袋卷起飞到天上去，藤蔓也在随风晃动。
周烬衍还有闲心拿出相机拍照，然后上传到朋友圈，再加定位就没必要了，因为他怕待会儿收到一堆问候。
打开顶置对话框，正在琢磨着怎么开口，因为不知自己的突然到访对于郑闻语来说是惊喜还是惊吓，结果没多久，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周烬衍等她说话。
书书：【？？？？】
书书：【同一片天空，同一片晚霞，周烬衍，你已经到了是吧。】
真不傻。
think：【所以，你打算怎么招待我？】
郑闻语正好在吃晚饭，天气太热，她吃不下去，给自己盛了碗绿豆沙，清爽解腻，一刷到周烬衍的朋友圈，她迅速点赞，仰头多看两眼，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觉得分外熟悉，大脑像是一台老旧的机器，正在缓慢轮转，却不影响最终结果蹦出来一一周烬衍真来找自己了。
书书：【晚点请你吃糖水，姐待会儿还要吊威亚，忙完电联。】
think：【妹妹，你比我小。】
书书：【哦，哥哥。】
周烬衍笑了，连忙打字。
think：【我也没事做，要等你等到什么时候啊，位置发我，我过去找你。】
那边确实发了个位置过来。
书书：【离镇上不远，你可以打车过来，或者走着，我早上就是跑步过去的。】
think：【你跑五公里？没有车接送吗？】
书书：【武术指导老师说了，要我们加强锻炼体力，每天都要跑步，我都快练出马甲线了，好了，真的很忙，不说了，到时候报我名字就行。】
think：【嗯，
等我半个小时。】
周烬衍带好包出门，夏季的傍晚，暮色要等到八点才降临，那会儿天光大亮，他没打算坐车过去，而是选择徒步在这条乡间公路上，他手上拎着一瓶可乐，喝了一小半，慢悠悠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一大片绿油油的稻田，干瘪的稻穗在夕阳下泛着一层金黄色的光，再过一个多月，就会迎来丰收的喜悦。
路上还是接到许静雅女士的电话，电话那头声音柔柔的，“跑哪里去了？”
周烬衍说：“旅游去了。”
许静雅：“你去乡下旅游啊，怎么不回外婆家。”
外婆有外公陪着，郑闻语孤身一人，还是他来陪吧。
“有空再回去探望他们，现在有很重要的事。”
许静雅：“重要的事还是重要的人？”
“妈，你知道就好啊，每次都要说出来。”周烬衍觉得他这个人还是太单纯，要不然怎么每次都被人猜中心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