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替来世的小星积福了。
“什么办法,说说看。”
季风沉默片刻,决定先听听江问月怎么说。
江问月问季风:“不知道季神医要把虐待孩子的人如何处置?”
季风听见江问月提到那两口子,目光幽深,捏紧了拳头:“我给他们下了最阴狠最毒的药。”
“他们都被你毒死了?”江问月问道。
季风摇了摇头:“只是让他们生不如死。”
“好,我的办法是你把他们绑来,绑到小宝身边,亲自用棍子打他们,狠狠的打,这样可以告诉小宝,虐待他的人已经被绑起来,受到惩罚了,不会再伤害他。”
“你别小看孩子,几岁的孩子已经懂事,尤其是小宝这般经历,这样做或许会有效,不要怕他受刺激。”
季风听这江问月的话,如同发现了新大陆。
他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想出这样的点子,像是历经世事一般。
第七十五章 听雨
“好,我会考虑采纳你的建议。”
“我走了。”江问月看了一眼,天色已经黄昏了,虽然丞相府也没有要求公子小姐必须多久回家,但天色晚了,她不想在外面逗留。
“等等。”
季风叫住了江问月。
江问月停下脚步。
季风递给江问月一个药瓶:“你上次不是想要易容的药方吗,易容的药方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我想,既然你需要药方,肯定是要易容,我特意配置了一瓶易容的药,它可以帮你易容成你想要的任何样子。”
“你留着,或许有备无患。”
江问月收下了季风的心意,她很有把握,以她对季风的了解,不久的将来,季风会心甘情愿的把药方双手奉上。
“希望我说的办法有效。”
江问月说完就走了。
季风看着远去的少女,对江问月的好奇心更深。
江问月才刚刚踏出季风的住处两步,天空一阵惊雷,乌云密布,竟然下起了雨。
刚开始这雨还如烟雾一般,渐渐如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地面和江问月身上的襦裙。
怎么下了这么大的雨,江问月才刚刚走出季风家不远,不敢摘下斗笠。
她用手扶着斗笠边缘,不让风把斗笠刮走。
看来得找个地方躲躲雨,江问月本想着早点回丞相府,不曾想天公不作美。
江问月一路小跑,看到一家茶楼便走了进去。
谁知道茶楼聚集了不少躲雨的客人,江问月去的时候,已经没有空桌子了。
店家颇为遗憾的告诉江问月:“不好意思,姑娘,茶楼已经没座了。”
就在江问月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店小二从二楼走下来,对江问月说道:“姑娘,楼上有一位客人说请你上去坐坐。”
楼上的客人?江问月往二楼的位置望。
刚才她跑进茶楼,会经过二楼撑杆的窗户,难道是熟人?会有谁这阴雨绵绵的天气跑来喝茶?
江问月带着疑惑,在小二的指引下来到了二楼。
推开雅间的门,一个身材纤瘦,着黑色紧身衣的少女坐在那里,头上戴着竹子编的斗笠,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薄唇,看起来静谧而神秘。
冷若霜!
尽管少女斗篷戴的很低,只露出下巴和嘴唇,江问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前世最大的情敌。
“相请不如偶遇。”
冷若霜淡淡吐出这六个字。
江问月坐在冷若霜的对面:“冷姑娘好兴致,阴雨绵绵的,还出来喝茶,刚才店小二请我上楼的时候我还在猜是谁有如此雅兴,没想到姑娘还是听雨品茗的风雅之人。”
冷若霜摘下了头上的斗笠:“最近殿下几乎每天都在跟我说,他想见你。”
“你把我叫上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江问月看着桌上沏好的茶,还冒着腾腾热气。
这个冷若霜行为举止透着一股子怪异,让人琢磨不透,而且好像格外关注她,要是她把关注她的心思用在云迟身上,云迟不知道还有多开心。
“冷姑娘上次不是告诉我,无情则强,无欲则刚,怎么,如今也想劝我待在你家主子身边,当太子妃?”
时至今日,江问月也无法确定冷若霜对云迟究竟是何感觉。
因为前世的冷若霜似乎都是在被动接受一切,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云迟把她当白月光,她必定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无论冷若霜心里怎么想,云迟对冷若霜一腔热忱是真的。
第七十六章 品茗
想来也是,世间女子千千万,有娇柔妩媚的、温柔贤惠的、高贵不可攀的,但像冷若霜这样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冷美人,确实凤毛麟角。
物以稀为贵,人也是。
前世她想不通自己到底输在了哪儿,如今想来,就是输在这份稀罕上吧。
“我只是阐述事实,至于你的想法,与我无关。”
“既然冷姑娘主动找到我,那我倒想问问冷姑娘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说说看。”
冷若霜打开了茶盖,浅啜一口。
“不知冷姑娘,对你的主子,当今太子殿下又是什么想法。”
如果冷若霜没有凑到她跟前,或许江问月不会这样问,可既然她已经凑上来了,江问月真的想知道冷若霜对云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我与殿下只是主仆,我说过,我是一个不问情爱的人。”
“人有七情六欲,冷姑娘当真可以完全避免这人世间的情爱?”其实冷若霜对江问月说她不喜欢云迟时,江问月就相信了。
前世冷若霜对云迟的态度也看得出来,或许冷若霜真的对云迟不太感冒。
所以,她现在只是闲聊的口吻。
或许是前世云迟对冷若霜的种种优待,把冷若霜奉为白月光,让她很想了解这个女子。
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云迟的喜欢。
“我无父无母,很小的时候被送上山跟师傅学艺,在我的记忆里,我的师傅是个二十五六岁的英俊男子,也是个花间浪子。”
“自我懂事情起,他就成天流连花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常常把我留在青楼门外,让我认真练功。”
“长到十三岁时,我也爱上了英俊潇洒,很有女人缘的师傅,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谈情说爱,我心里很难过,很失落。”
“有一天,他带回来一个美貌女子,让她留宿在房内,我在门外练了一夜的功,当时的天气就和现在一样,足足下了一夜的倾盆大雨。”
冷若霜边说边看着黑压压,电闪雷鸣的天空。
“我在他院子外的空地淋了一夜的雨,练了一夜的功,直到身体不堪忍受晕过去。”
“等我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床上,是他在雨地里发现了昏迷的我,把我抱回来,给我喂药,照顾我。”
“我扑在他怀里,他用温言软语来关心我,问我发生了什么的事,我终于忍不住把满腔的委屈和酸楚倾吐出来。”
“本以为只要我把心里的话如实说出口,他定对我会像对他身边的那些女子一般哄我,跟我说些暧昧的话。”
“可他只是一把推开了我,视我如洪水猛兽,从此,我再也没见过他。”
“世间男女到了一定的年岁都会滋生情欲,男女之情当真是世上最丑陋的东西,令人反感,生厌。”
江问月静静的听完冷若霜的叙述:“冷姑娘为何会告诉我你的过往。”
“你以为我是来劝你嫁给殿下,其实,我只是告诉你,回头是岸,只要不生妄念,就不会像我一样。”
江问月像是听出点东西:“你以为我喜欢云迟?”
“难道不是?”冷若霜反问了一句。
“呵。”江问月轻笑一声,自从重生起,她一直在尽可能的避免如前世一般嫁给云迟。
冷若霜的认知还真是清奇,她哪里看出她喜欢云迟了。
“若非心存妄念,你不会问我刚才的问题,殿下不是良配,这天下的男子更不是良配,一个人,更清净。”
“……”
江问月严重怀疑前世冷若霜最后的结局是去出家当尼姑了。
怨念这么大可以直接断掉三千烦恼丝去尼姑庵了,为什么跑来做云迟的影卫,这实在不合常理。
“冷姑娘告诉我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江问月不相信有人会无聊到管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没有好处。”
冷若霜说完,站起身来竟然走了。
江问月回过神来,天已经黑透了,外面的雨小了些,可以勉强戴着斗笠回去了。
🔒第七十七章 一枚弃子
冷若霜脚下的靴子踩在凹凸不平的石板地面上,溅起一阵阵水花。
她身着一身简练的黑衣,头上戴着竹编的斗笠,手里拿着配剑,形单影只在雨幕中行走。
周围的风声和雨声似乎在呼应此情此景,冷若霜的思绪早就已经飞得很远,很远。
前世,她得知太子妃江氏在冷宫坠入池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东宫诸美幸灾乐祸的在一旁看着江问月渐渐停止了扑腾,水面冒出两个气泡,最后归于平静。
冷若霜毫不犹豫的哗啦一声撕下了碍事的奢华拽地长裙,随着扑通一声,跳入水中把江问月救了回来。
可她来晚了,江问月俨然断气。
冷若霜把江问月救起来后,就像个背景板一般站在云氏身边。
云迟不知为何,抱住了江问月冰凉的身躯。
后来的事,她不得而知。
翌日,一道圣旨传来,她被封为四妃之首。
从那天起,她就成了新帝身边的冷贵妃。
因为知道冷若霜生性清冷,云迟并未让她掌管后宫事。
在外人看来,她只是一个备受恩宠而不掌权的贵妃。
暗地,她仍然是云迟的隐卫,从来没有变过。
云迟登基后朝堂动荡不安,他整日忙得焦头烂额,按理来说没心情光顾后宫,却独独让身边的大公公把冷若霜叫到了妃嫔绝对没有权利踏入的御书房。
她尤仍然记得云迟当时的模样。
他一身龙袍加身,发冠也是金龙的样式,洁白的手指敲着桌面,眉宇间看起来有几分忧虑。
他沉思片刻,对冷若霜说道:“影子,如今朕刚刚登基,朝堂的形式错综复杂,父皇病重的时候,一些朝臣颇不安分,互相勾结。”
“今日,以中书侍郎王大人为首的一党,竟然串通起来跟朕拿乔,朕想处置他们,却又没有证据。”
“新官上任三把火,朕的皇位还没坐稳,若贸贸然光明正大出手,会被人抓住把柄,被言官史官当做昏君、暴君。”
“都说擒贼先擒王,捉奸要捉双,影子,你说如果明天一早京城传出王大人被人发现意外死在家中,朕的问题是不是就能迎刃而解了?”
云迟意味深长的看着冷若霜。
身为影卫,冷若霜自然知道自己的主人是什么意思,只是默默颔首。
当天晚上,她脱下贵妃华丽的宫装、金钗美饰,换上刺客的精干夜行衣,潜进王大人府中,将王大人一剑封喉,杀死在书房内,替云迟解决了一大麻烦。
从那以后,她一直陆陆续续的暗中替云迟解决了很多像这样的麻烦。
对于云迟来说,她是一把合格的武器,做事干净利落,杀人不见血不会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任谁也想不到,云迟身边的冷贵妃,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是暗杀多个朝臣的刽子手。
后来有一天,她再一次被云迟派去刺杀某位朝臣。
可当她刚刚来到目标的庭院中央,便被团团围住。
无数冷箭齐齐朝她一起射来,冷若霜捏紧了手中的剑正想抵挡。
她一抬起头来,手中的动作就顿住了。
凭借过人的目力,她看清了其中一个弓箭手腰间的腰牌图案。
他们是云迟的人。
🔒第七十八章 她是在劝她离开云迟
冷若霜已经微微抬起的握剑的手放了下去。
她放弃了抵抗,任由冷箭贯穿单薄的身躯。
身中数箭被扎成刺猬的冷若霜,如同一块风中的破布往后倒去。
她睁着一双毫无波澜的眸子,发丝被风扬起。
她看到了云迟。
他站在夜晚的高台下,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月光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银边,如同不能亵渎的无上神袛。
她也在看着他。
她自然知道云迟为什么要杀她。
她在云迟的授意下,所做的见不得人的肮脏事太多。
简而言之,她知道的太多了。
如今云迟坐稳了帝位,不再需要她。
她唯有一个下场——带着关于云迟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一起赴黄泉。
只有她死了,他才能无所顾忌。
自她身为影卫的那刻起,她的命就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云迟。
云迟让她死,她会毫不犹豫的从容赴死,这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是一样的。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假借任务之名把她引到这里再杀。
哪怕是他当面让她立刻就死,她也会毫不犹豫了结自己。
如今却做出这番做派,是怕被她知道真相?
大可不必……
冷若霜零落成尘般倒在地上,缓缓失了呼吸。
她本以为她这一生就此终结,没想到再一睁开眼,她的身量骤然缩减了很多。
面前的云迟也和记忆里的不大一样,他的岁数变小了。
她眼前的,不过一个半大孩子的模样,一张脸蛋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
他用肉肉的小手抓住她纤细的手指,一脸焦虑,眼中有一圈泪晕:“影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好害怕,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死在他们刀下了。”
“影子,你撑住,我这就去找草药救你,我们都要活着回去,我去告状,让父皇惩治那帮坏人。”
冷若霜几乎不可置信,她竟然回到了从前。
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对江问月只有一个感觉。
可怜的女人。
江问月回到丞相府,身上的衣服还是无可避免的湿透了。
染香看见江问月淋成了落汤鸡,有些焦急的找来干净衣服给江问月换上,又替江问月绞干被雨水淋湿的头发。
“小姐,你怎么也不先找个地方躲雨,等雨小了再回来。”
“天色不早了,再说了,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我只能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