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有婚约在呢。”
谢则凛不明其意地抬了下眉。
紧接着,就听见钟向窈慢吞吞地道:“你还想着别的女朋友,人可不能太贪心。”
瞧见她拐弯抹角的样子,谢则凛唇边染上几缕笑痕:“你这话我不喜欢听。”
钟向窈掀起眼皮。
谢则凛低眸:“我很专一,在跟你有婚约期间,自然没有别的女朋友。”
猝不及防得到这样的保证,钟向窈嘴角的笑意几乎快要压不住。
但隐约间也有些忧虑。
要是之后谢则凛想要解除婚约呢,那岂不是她就没有办法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钟向窈的面部表情变化飞快,谢则凛看的暗自好笑,指尖细细摩擦,耐心地试图揣摩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也同样在等着,等小姑娘自己走过来。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冷不丁地仰头看他:“你这么说我当然信你喽。”
“嗯?”
“但咱们以后肯定是要结婚的,你现在让我摸摸,和以后让我摸摸,这两件事不过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钟向窈自认为表述得很清楚了。
前半句话为了突出重点,她咬字极为清晰,后面的只是再度证实了会结婚这个事实。
然而不料谢则凛压根没有理解清楚,眼底瞳色略微深了几分,意味难辨:“你果真还是只贪恋我的身体。”
“……”钟向窈无语半晌。
回视撞进谢则凛深不可测的那双眼,莫名其妙地心底发慌,只当他不喜欢这样的话题,焦虑地抠着指尖赶紧辩解:“谁说的?”
“那你怎么张口闭口都是这件事。”
“贪恋你!我贪恋你行了吧!”钟向窈低着头破罐子破摔,“我那是为了不让你有退婚的心思,告诉你我们一定会结婚!”
“……”
偌大空旷的别墅内顿时安静无声。
一时激动上头后,破口而出的话也如同被添置了扩音器般,在头顶耳边来回旋转。
等钟向窈反应过来,加速跳动的心脏仿若被按下静止键,诡异地窒息起来。
僵持片刻。
钟向窈咬着唇闭了闭眼睛,看不到谢则凛的表情,也不想去思考他此时的反应。
只知道这次的洋相,简直比当着谢则凛的面被钟叙斥责那次还要严重。
“简直丢死人了。”钟向窈无声自语。
这地方她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思及此,钟向窈径直转过身,忽略了呼吸稍稍加重几分的谢则凛,提步就要走。
然而刹那间,手腕被人拽住。
钟向窈的脚步停滞,紧绷着小脸没回头,声音干巴巴的:“你拉我干什么?”
“钟向窈。”谢则凛喊她。
这么久了这人还这样冷淡。
钟向窈忍不住腹诽,抿抿唇角,犹豫着分过去一丝余光:“喊我什——”话没说完,她在扭身的过程中就看见两人侧方的落地窗外,以傅云意跟靳淮青为代表的四五人,正站在那儿满脸八卦地看好戏。
而同时刻,谢则凛欠揍的声音也幽幽从旁边传过来:“好像有人在偷看。”
钟向窈安详闭眼。
Fine。
-这场意外事故令钟向窈连最后的露天烧烤都没参加,抽出手,撇下笑得最欢的傅云意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别墅。
兀自尴尬了几天,期间傅云意跟钟叙兄弟俩都有安慰她,反而谢则凛一反常态,比前些日子的态度愈发恶劣起来。
聊天的过程中,字字透露出不怀好意。
被他逗弄的有些烦了。
正好来年新专的两首作曲已经从合作方手中拿到谱子,索性闭关练琴。
一直到十二月中旬。
心情静下后,钟向窈不仅发现突破了过往始终郁结的表达节点,找到并且更加稳定了适合自己的明快风格。
结束了一天的练习,钟向窈的指尖拂过厚重的琴弦,想了想,给谢则凛拍了张照片。
谢则凛:【怎么?要给我拉琴。】
钟向窈弯唇:【想听什么?】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很快回复过来。
谢则凛:【《Traumerei》】
看到这首曲子,钟向窈的表情很微妙的停顿两秒,随后才敲了两个字回复过去。
这是舒曼的梦幻曲,是以兄长眼光对妻子克拉拉幼年时的活泼印象。
钟向窈了解创作背景时,曾看到过舒曼对克拉拉说:“由于回忆起你的童年,我在维也纳写下了这部作品。”
而此时谢则凛想听这首。
是因为他也想起了她的小时候吗?
钟向窈的指尖细细摩擦过琴弦,踯躅两秒,捞起手机敲敲打打:【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看着聊天框里的这句话,愣怔片刻,钟向窈轻拍了下脑袋,垂落指尖全部删减干净。
她想:还是稍微慢点的好。
初冬过得很快,时间飞速从指间溜走。
临近年末,钟向窈忽然接到傅云意发来的试镜通知,才想起还没问她回国的发展。
试镜时间在周五三点。
傅云意开车到云水巷接上钟向窈,半个小时后,两人抵达剧组通知的地点。
跟着工作人员上楼,钟向窈四处打量,目光破开窗户,她无意间看到对面的谢氏大楼。
愣怔两秒,钟向窈收回眼。
“你怎么想着来拍戏啊。”钟向窈拧眉,“好端端的大小姐不当,跑娱乐圈干什么?”
傅云意嫌弃撇嘴:“我可没兴趣。”
“那你干嘛?”
翻出聊天记录,傅云意给钟向窈看了聊天记录,小声说:“我给人帮忙来的。”
解释清楚,钟向窈眉心褶皱渐渐消失。
两人找了位置坐下,一回头,恰好身后正对着精致高耸的谢氏。
钟向窈盯着看了会儿。
“你最近跟谢则凛联系过吗?”傅云意把玩着纸杯,“我可建议你抓紧点儿,听说前些天江家那位还帮他妹妹试探联姻了。”
“联姻?”钟向窈收回视线,面色错愕,“你可别是跟我开玩笑的。”
傅云意翻了个白眼:“这事情有什么可开玩笑的,谢则凛现在是真的炙手可热。”
钟向窈垂下眼。
见状,傅云意轻撞了下她肩膀:“试探试探人要是喜欢你,就赶紧确定关系,别跟我似的一手好牌打个稀巴烂。”
知道她是为了自己着想。
钟向窈蹭蹭她胳膊:“我就是感觉太快了不好,这种事情总得慢慢来。”
“公主,你还以为生活在八九十年代那会儿呢?看对眼就是一辈子?”傅云意侧身靠近小声指点,“现在的感情就像流水线,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条水渠,但过的水可就多了。”
难道听人比喻成这样,钟向窈没吭声。
傅云意吹了吹新做的指甲:“难得遇见看得上的水渠,可别被其他水先沾染了。”
话音落,钟向窈又回头看了眼身后,心思也跟着动了动。
揣着心思等到傅云意试镜结束,两人下楼,打算去旁边的西餐厅吃点东西。
玻璃门呼啦一声打开。
彭畅从里头出来,与钟向窈面面相觑。
迎面撞上,彭畅显然也极为诧异。
钟向窈轻眨了下眼睛:“好巧啊彭秘书,这么早就下班啦?”
“不是的钟小姐。”彭畅回身看了眼,“老板跟合作方在里面谈工作,我回趟公司。”
闻言,傅云意的眼睛一时间亮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推了下她:“这不正好。”
钟向窈也有些不可思议,唇角弯弯道:“这么巧呀,小叔工作谈得怎么样啦?”
“马上结束。”
钟向窈心神微漾:“那我去打个招呼。”
由于要回公司处理急事,彭畅只将包间号告诉了钟向窈,并没有亲自带路。
分别后,两人随着指示牌上了二楼。
傅云意被服务员领去新包,钟向窈数着包间号数字,一个一个找过去。
直到停留在中间那扇门门口。
敲了两下门,里面没动静。
钟向窈担心又遇到上次更衣室那样的事,便按捺住性子乖乖在门口等待。
只是等了许久,都没人来开门。
盯着包间门上亮着的“请勿打扰”的绿色灯牌,钟向窈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没忍住,压下门柄打开了门。
而与此同时,一股向下的力道从里传来。
包间门被一拉一推,钟向窈猝不及防地顺着力上前一步,缱绻的冷香兜面迎来。
钟向窈撞进了谢则凛怀里。
鼻尖触碰到对方胸膛,她愣了愣,不由自主地仰起头看向对方。
谢则凛低垂着眼睫,眸光含笑。
四目相对,钟向窈又察觉到了剧烈心跳。
谢则凛浅淡的笑意里带着戏谑,微微扬眉:“我怎么好像感受到了,你浓浓的思念?”
钟向窈耳根一红,后退:“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谢则凛一抬手,将她勾在纽扣上的外套流苏缓缓摘下,“那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
想到刚刚那个很轻很软的怀抱,不知怎么,钟向窈想到了波兰音乐节那个梦境中,出车祸时落入的温热怀抱。
不光是温度,连气味都隐约相同。
只是此刻没办法想太多。
对上面前这张昳丽俊朗的脸,她抿了抿唇搭上他的话:“是啊,我就是想你了。那小叔的意思是,你其实一点儿都不想我喽?”
谢则凛笑意愈深:“反将我?”
“我这叫有来有往!”钟向窈轻哼,觉得自己扳回一局,面上也带了点清甜的笑,“况且刚刚占我便宜,你得对我负责。”
闻言,谢则凛将她外套的流苏拨弄好,抬眸啼笑皆非:“这又是哪儿来的说法。”
“我从不跟异性抱抱的。”钟向窈双手背在身后,仰头时模样略显娇憨,“除了上次酒店意外,你可是第一个,当然得负责。”
第一个。
这三个字在齿间滚过,谢则凛想到几年前的夜里,弯了下唇调侃:“或许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第一次早在几年前就送给了我。”
第21章
听到这话,钟向窈的表情很明显地愣怔了好几秒,似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眉心微蹙着:“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真忘了?”谢则凛抬眉。
钟向窈神色疑惑:“忘了什么?几年前你是指的什么时候啊?”
打量过钟向窈的模样,确定她是真的忘了之后,谢则凛移开眼:“没什么。”
“真的很讨厌你们这样。”闻言,钟向窈顿时有点生气,“问的时候说没什么,不说后来又讲我什么都不知道。”
钟向窈突然翻脸,谢则凛怔了怔。
说完,她表情一变转身就走:“好像我就得必须什么都记得一样。”
倏然间,手腕被谢则凛一把拉住,她怔了两下没有挣脱,保持着背对的姿势站立着。
瞧见她固执的后脑勺,谢则凛叹了口气:“我跟你说行不行。”
钟向窈没吭声。
谢则凛轻轻拽了下她的腕子:“别生气。”
心底那抹“他是不是喜欢我”的念头变得愈发深重,钟向窈的眼神略显微妙。
沉默片刻,她轻声喊:“谢则凛。”
“什么?”
“你是不是喜……”
话还没说完,等了很久还不见钟向窈回来的傅云意在不远处试探地喊:“西西?”
钟向窈的声音瞬间卡住,抿了抿唇,犹犹豫豫地抽回手,故作傲娇道:“你现在说了我也不想听,下次再说吧。”
“原来不是专门找我的啊。”
钟向窈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回过头,抿着唇角小声说:“我陪小意来试镜的。”
谢则凛垂着眼睑,看着她很轻地笑了一声:“嗯,那你去吧。”
“你干嘛看着我笑啊。”钟向窈把他刚牵过的那只手背到身后,无意识地蹭了蹭,“感觉我很好笑似的。”
说完,不等谢则凛再回应。
钟向窈转身,朝傅云意快步走过去。
盯着她纤瘦的背影,谢则凛的上半身往后靠去,眼底染上几分浅淡的溺意。
三年前他在波兰参加朋友酒店周年庆,接到钟叙电话时,被告知钟向窈在酒吧走失。
这些年她每次出国演出,身边跟着的除了经纪团队与安保人员,还有钟家安排的保镖。
那晚她避开了所有人,唯独没能避开暗中保护她的眼线,得知人走丢,钟叙立马联络了在这边的谢则凛。
距离当时已经过去太久,是怎么找到钟向窈的,谢则凛其实记不太清了。
唯独只记得,在车内看到她穿着单薄的晚礼服坐在路边,按着手腕出神的时候,心里那抹快要压制不住的戾气,顿时被平息了。
后来谢则凛有打探过那晚的情况。
得知在演出之前,钟向窈接到来自她父亲钟白槐的电话,情绪就变得失控,再之后,或许也有与徐初霓裴霁的因素。
但谢则凛没有再多问。
他算不上是一个慷慨大度的男人,同样也做不到,去听自己在意的人是怎么为别的男人争风吃醋的。
思及此,谢则凛眼底的情愫淡了几分。
等到钟向窈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拉上门,单手抄进口袋准备下楼。
视线不经意偏转,余光瞥过一道身影。
谢则凛的脚步稍微顿了下。
原本以为这只是他的偶尔眼花,可没想到,当晚凌晨偷拍就爬上了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