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知道一般上雅间喝茶的客人都是些大人物,偏偏她的工作是收银和接待,除了有时候能跟一楼客人有一点接触之外,跟二楼客人是半点沾不上边。
如今得了机会,自然格外珍惜。
上楼时,她偏从小满面前经过,笑意很深,颇为嘚瑟。
此时的二号雅间内,沈流苏端坐着,用沸水清洗茶具。四个男人目光一致落在她手中,像是欣赏一种雅致的美。
“老板娘好手艺。”顾景城这一声像是在打趣儿。
傅怀紧跟其后地拍马屁:“应该说四哥好福气。”
聂川微微笑着不出声,季司衍也默不作声,只有眸底那零星笑意出卖了他。其余几人只敢盯着沈流苏的手,只有季司衍一人盯了手,又盯人脸,盯得沈流苏失手抖了抖。
“眼睛,移开。”沈流苏终于忍不住斜视他一眼,下了命令。不过就是洗个茶具,这群人就要把她捧上天了。
“好,听老板娘的。”季司衍微微一笑。
小何在门外听见,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敲门进来。
将茶罐子放下时,她抬眼看到了季司衍一眼,像是撞见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差点乱了呼吸。
“好了,你出去吧。”沈流苏看着她道。
“好的。”小何退后一步,然后转身将门带上。
战战兢兢了一个小时,等到小满下台,她笑着拦住小满问道:“小满姐,流苏姐怎么认识这么多上层社会的人啊?”
“这有什么,流苏姐本来就是上层社会的人。”小满回答完,狐疑地盯着她,似乎想看穿点什么。想到她兴高采烈上楼,下来后又是这个表情,便追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没,就是觉得他们对流苏姐很好。”小何笑笑。
“流苏姐人美心善,谁不喜欢。”小满哈着气,冷得手发抖,懒得再搭理她。
然而小何听了,却是另外一番理解,喃喃了几声,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
第99章 夫妻情趣,还望海涵
正经公司一般都有单休,今儿个是周日,沈流苏对于他们的到来也不奇怪,只是来就来吧,季司衍还作妖,折了一枝玉兰花过来。
这人最近怪得很,总喜欢在有人的时候对她做一些亲昵举动,平日里在家沈流苏没什么感觉,但这会儿被揉着腰,五感像是被放大,浑身不自在。
虽然在场的都是老熟人,但总觉得季司衍这行为刻意嚣张了点。
“听说周家那姑娘位对你还挺满意,若没猜错的话,你跟你妹妹的订婚宴应该能同时举办。”季司衍吹了一口杯中的散发的袅袅茶烟,心情看起来惬意十足。
沈流苏坐在一旁,从他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往他脸上看去,正好瞧见了那眉眼的闪动。
傅怀挑了挑眉,惊讶出声:“四哥你消息挺灵通啊,按常理这话题应该由我发起才对。”
顾景城摇头笑了笑:“那可不,四哥对聂川关心得很,尤其这事儿。”
这话多少就带了点指向性,听得季司衍眉头一蹙。
有这么明显么?
他眯了眯眸子,轻笑着没说话。
倒是聂川,面不改色地回话:“订婚宴就不跟小蝶抢风头了。”
“什么意思?”傅怀眼角微挑,半开玩笑道,“难不成订婚宴不办了直接跟人姑娘扯证去?”
他这话惹得全场静默,几乎是同时看向了聂川。聂川捏着茶杯,弯了弯眉眼,一贯的温润,只是此刻的安静让人匪夷所思,也印证了刚才傅怀的那句玩笑不像是玩笑。
傅怀咽了咽口水,诧异道:“不说话是怎么回事,该不是被我说中了?”
“嗯,或许。”他眉心微动,轻笑了一声。
认真的,不像是开玩笑。
“靠!不至于吧?这周家千金比四嫂还漂亮?让你这么迫不及待?”傅怀惊得一连三问,表情丰富得很。
季司衍蹙眉:“别拿你四嫂作比较。”
沈流苏:“……”
傅怀这话确实问得容易让人误会。
顾景城则是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聂川,半晌不说话,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似乎是想劝些什么,又觉得没有必要去劝。
“周小姐模样自然是生得极好的,我与她一见如故,细水长流的感情未尝不可,一切都可慢慢来。”聂川的心思一向很深,傅怀有时候猜不透他就骂他是个笑面虎,跟季司衍是一丘之貉。
当然,是在私底下骂的。毕竟这些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词。
“也好。”季司衍委婉评价一句。
他们聊得起劲儿,沈流苏在一旁听着,倒也不插话,直到顾景城笑着说:“没想到你成了咱们几个最先结婚的。”
沈流苏下意识抬眼看过去,觉得很奇怪:“我难道之前没说明白吗?”
她先前都自证自己是他们四嫂了,这还不能联想到她跟季司衍已经领证?
顾景城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最先结婚的是四哥,而非我。”聂川面色无异,顺口解释一句。
这话一出,傅怀跟顾景城同款惊讶,而作为当事人的季司衍在为沈流苏刚才下意识的解释而暗自高兴。
傅怀瞪大了眼:“不是……之前可不是那么说的,你跟媒体爆料只是有婚约而已。”
“隐婚。”顾景城扶额,不紧不慢地说出两个字。
这么一来,便什么都说得通了。
俩人之间,一定达成了什么约定。
“真他妈绝了,还是不是兄弟了,连我们都瞒着!”傅傅怀翻了个白眼,尤其是想起之前跟顾景城干的蠢事就觉得荒唐。
顾景城笑着附和:“确实不厚道。”
季司衍仍旧悠闲喝茶,像是没把这俩人的话放在心上似的。
沈流苏默了默,抿唇扯出笑容:“抱歉,不关他的事儿,是我的原因。”
闻言,众人看向沈流苏。
季司衍也是指尖一顿,脸上浮现一丝不悦,甚至可以说是紧张。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沈流苏弯唇浅浅一笑:“夫妻情趣,还望海涵。”
众人:“……”
季司衍顿了顿,笑出声来,捏着她腰的那只手搂得更紧了,“苏苏爱玩儿,别介意。”
谁敢介意?
你们夫妻俩爱玩儿,倒是把人2玩得团团转。
“聂川你呢?该不会你跟周家小姐也隐婚吧?”傅怀喝口茶压压惊,表示自己要有后遗症了。
聂川失神片刻,摇头:“不会。若是结婚,会公开,不出意外,婚礼应该在上半年能办成。”
“这么急?”这点是顾景城没想到的。
“嗯,周家老太爷,怕是挺不过下半年。”聂川这么一解释,大家便什么都懂了。
原来不是聂川着急,而是周家那姑娘。
周老太爷年岁已高,挺不过下半年的话,那婚礼自然要在上半年举行。只是这桩婚事最终会以什么样的结果收场,谁也猜想不到。
听他们聊完,沈流苏更沉重了。
聂川三人走后,沈流苏也跟着季司衍一起提前回家,坐在车上,沈流苏探出手去描摹车窗上的雨滴形状,眼睫微微颤动着,像是怀着心事,唇角都是下压的。
“不开心?”季司衍侧眸问她,“因为聂川么?”
沈流苏指尖微顿,垂眸轻叹:“不是,只是觉得,婚姻在你们眼中像是儿戏。”
季司衍脸色并不好,尤其是知道她将他归类为他们那一类之后。
“季司衍,你喜欢我吗?”沈流苏忽然转过脸来,跟正欲作解释的季司衍目光相撞。
她问得太直白,问得太猝不及防,问得季司衍整个愣住。
心跳像是停漏了一拍,他眼中闪过诧异,瞳孔微缩,表情凝重,这一些列的反应,沈流苏都看在眼里。
她好像也不是很期待他的答案,但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地问出口了,问出来之后的下一刻又忽然后悔。
“没关系,我知道的。”沈流苏调整了呼吸,自问自答似的。
季司衍后喉头微哑:“知道?”
“我们之间在一起,合适就够了。你之前说过了。”沈流苏开始有些胡言乱语,“我适合你,你也适合我,咱们相处愉快,也挺好,现在想想,没准聂川跟那位周家姑娘也会变成我们这样,相敬如宾,挺好的。”
沈流苏心里有点难受,说完之后更难受了。
“你觉得我们是相敬如宾?”季司衍眸色暗了几分。
沈流苏茫然,抿了抿唇,“人前应该挺相敬如宾吧?”
季司衍:“……”
他一点都不想听她说起这类话题。
“好,那季太太继续保持。”季司衍沉声,随而阖上了双眼。
沈流苏听出了他嗓音里的一丝怒意。
虽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但她有些懊恼不该把这种负面情绪带给他。
明知道两个人之间有太多的说不清道不明,她却还是忍不住要往这个话题上扯,明知道无法理清,明知道越说越乱,却还是说了。
想弄明白这份关系,又害怕弄明白之后是一个不好的结果。
回了绛纱公馆后,季司衍直接进了书房,而沈流苏在楼下沙发坐着,直到晚餐开餐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有史以来第一次那么安静。
应该是吵架了吧?
不,或许更像是冷战。
沈流苏在心里琢磨。
这还是季司衍第一次不理她。
沈流苏心里不仅郁闷,还难受,因为不知道季司衍为什么会生气,也因为自己开始在意季司衍。
第100章 宠粉福利
第二天沈流苏就回了云水居住,住了一晚上,也失眠了一晚上。于是第三天又跑去依兰小区跟岑柠蹭一张床,睡着睡着又忽然坐起,严肃地问她:“你男朋友睡过这张床么?”
岑柠:“……”
她一个白眼过来,沈流苏就明白了。于是长叹一声,掀开被子下来,走去次卧铺床单。
岑柠拧着眉,也跟着出来,跟在她身后,迷蒙地问:“你跟姐夫是不是吵架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沈流苏这副模样了。
沈流苏顿了顿,沉默过后继续铺床单。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应该啊,你吵架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岑柠靠在门板上,抱着手臂道,“姐夫出轨了?还是你俩要分开了?”
沈流苏:“……没有。”
“那他到底怎么你了?”岑柠抬高了声,把问题都归在季司衍身上。
沈流苏咬唇,站直了转过身,忽然就红了眼:“我不知道。”
岑柠愣住,走过来拉着她往床上一坐,慌乱地把抬手去揉她蓄满眼泪的眼睛,“好好,不知道就不知道,我不问了,你别哭。”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眼泪没揉回去,反而决了堤似的噼里啪啦掉下来,砸在岑柠的手背上。
“姐……”岑心间泛疼,却苦于不知道怎么安慰。
在她的印象里,沈流苏只在她面前哭过两次,一次是岑望为席玉殉情那天,一次,是她心脏移植成功那天。
而今晚,是第三次。
却比前两次还要哭得厉害。
好似她心中有令人喘不过气的千斤重担压着。
那是一种窒息的痛苦。
“你怎么不抱抱我?”沈流苏“哇”了一声,哭得狼狈不堪。她在岑柠面前一直要强,好不容易哭一次,得不到爱的抱抱不说,还被摁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可这眼泪说掉就掉,哪里是说止住会止住的。
岑柠一双精致的眉眼拧得紧紧,也哭丧着个脸:“行行行,我抱你,你别哭了,我都不会哄。”
沈流苏听完更想哭了。
“季司衍不理我。”她边哭边说,“他莫名其妙。”
“他脑子有病。”
“他道貌岸然。”
“他把我气死了。”
“……”
一连串骂了好些个词,沈流苏也骂不出来什么更狠的话了,岑柠拍着她的背,思索着季司衍究竟怎么惹着她了,于是一边哄着一边问:“没死呢没死呢,季狗怎么气死你了?我让谢朝带人去干了他!”
“他不理我了。”沈流苏抽噎着重复开头的第一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哭出一声,更委屈了。
岑柠被她哭得头疼。
“男人而已,不理就不理,咱们也不理他,有他好果子吃的一天。”一声姐夫喊久了,岑柠差点都要忘了这俩人其实都表里不一,谁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今看她要死要活的样儿,八九不离十地陷进这男人的温柔乡里了。
岑柠先前以为季司衍是喜欢沈流苏的,可是后来又觉得这男人心思太深,这种喜欢到底是怎样的喜欢,沈流苏都不明白,她更加猜不透。
“我这里有点痛。”沈流苏捂着心脏的位置,哭着哭着就停了。
“就因为季狗不理你?”岑柠拿过纸巾替她擦眼泪。
“你喊他季狗?”沈流苏就听清了季狗两个字,拧了拧眉,“他以后也是你四哥的,别这么喊。”
“无所畏惧。”岑柠就是双标的一个人。
“算了,让我喊吧,你别喊。”沈流苏带着鼻音,擦干眼泪之后继续铺床。
岑柠:“……”
她就佩服沈流苏的能力,这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
看她躺进了被窝,岑柠自然不会让她一个人顺,于是也跟着钻进去,跟她面对面地问:“你好好回答我,就因为他不理你,你就哭成这样?”
她不信,不信这个理由。
沈流苏眼睫微微颤动,抿唇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答:“不是,只是有点乱,你别问我了,我想明白就好了,现在只是突然卡住了而已。”
她只是,忽然乱了呼吸,忽然没了分寸,忽然想在季司衍身上得到更多。
原是只想成为金丝雀,这会儿是想成为独一无二的金丝雀。
她有了野心。
想要季司衍的一份真心。
可一旦奢求一份真心,下场只有一个输字。
这一夜睡得浑浑噩噩,次日醒来之后,为了调整状态,硬拉着岑柠一起出门逛街,把流苏阁开业以来赚的钱全部花得一分不剩。
她买了很多礼物,有流苏阁员工的,有席家那七个葫芦娃的,有岑柠和谢朝的,也有聂川他们三个的,也有季司衍父母二人的,但唯独没有季司衍的。
岑柠觉得她魔怔了,但是不好相劝,心里暗暗想着没关系,她的钱够养着沈流苏后半辈子了。
她跟季司衍就这么断联了三天,季司衍不低头,她也绝对不低头,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沈流苏第三天之后就满血复活,满脑子都是赚钱,不仅在流苏阁弹琵琶,还一天之内发了三四条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