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他是真的很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的,但是姜绥的出现却让他觉得内疚,他想不是讨厌,只是害怕面对事实而已。
周路喝道:“哭什么哭?孩子还不是你养出来的?”
周逸泽察觉到父母有要吵架的趋势,后退几步以免遭殃。秦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似乎很不解他后退的意思。
“孩子难道也不是你的?”秦莲从角落走出来,迎着光看清了周逸泽阴翳的脸色,顿时脚底到天灵盖都冒着丝丝的寒气。
听听父母的语气,敢情他谁都不是谁的,孤零零一个也挺好。周逸泽暗自冷笑,正当要走出大门的时候,周路不知从哪儿掏出藤条,狠狠打向桌子。
紧接着,周路用藤条指着地上,示意周逸泽老实点听话的站着,否则这个藤条就该落到小腿上了。
然而,周路的行为在周逸泽的意料之中,他站在指定的位置,自觉掀起裤脚,之前的印记还未消失。
“你为什么就是学不乖呢?”藤条在儿子是伤口处磨蹭,周路语气颇为失望,“你就不能好好学你大哥吗?”
周逸泽忍疼不出声,突然小腿处一阵痛感来袭,眉宇只是轻轻皱了一下,已经习以为常。
一鞭子下来只有对家庭的失望,第二鞭子下来只有绝望。
以前的他想不明白,明明父母不喜欢他,那又是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呢。
秦莲眼睁睁看着周逸泽挨打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反而问:“你为什么不学学你二哥听你爸的话?”
周逸泽淡淡抬眸,“因为我就是我,没必要学人。”
这句话换来的是周路的鞭打,直到结束小腿差点站不稳,踉跄地扶着墙,恰好周自隅携着未婚妻回家。
看到如此听话的儿子,周路扫了周逸泽一眼,就扬起笑容和周自隅说话,而周自隅不淡不轻的看了过来。
这一眼,似乎带着嘲讽。
翌日清早,姜绥是被叽叽喳喳的姜宁吵醒,她睡眼惺忪地爬起床斜睨着手机,听着姜宁说什么快迟到了,还不屑的一笑。
然后难以置信的死盯着手机,惊讶发现时间来到了八点钟左右,整个人弹跳力惊人,直接从床上蹦到地上。
臀部着地的那一秒,她小脸拧在了一起。
完蛋了,这下是真的迟到了……
以最快的速度洗漱之后,她们顾不及早餐就匆匆上车,好在姜绥书包里的维他奶很多,不吝啬给姜宁分了一瓶。
平时叫她们起床的都是闹钟,可不知为何闹钟像是死机似的一动不动,害她们严重迟到。
姜绥舔舔唇,拿出姐姐的威严问:“小宁,闹钟为什么没有响?”
姜宁面色不自然别过头,生硬转移话题,“姐姐等会儿记过的人是谁啊?”
维他奶喝了一大半,姜绥面露难色,捏紧手中的维他奶,故作云淡清风说了个字,“我。”
负责记过的往往都是高三学生,她因周逸泽有幸加入学生会,所以是由她来负责这一周的纪律巡查。
“那你都迟到了,谁来负责?”姜宁咬着吸管问,刚好车子停在校门口,看到不远处的高三学长,小脸愁了下来,“姐姐,能不记过吗?我们重点班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拉低平均分。”
这时学长和教导主任走近车子,姜绥一副‘听天由命’的沮丧,学长敲着黑色窗户,然后老陈降下窗户,顿时缄默了下来。
教导主任夺过学长的纪律簿子,率先写下姜绥的名字和班级,看向姜宁的时候有丝疑窦,笑得和蔼可亲,“姜绥同学,介绍一下?”
或许姜宁看不透教导主任这副面孔,但是姜绥却很清楚这话音里有股怒气,突然蛐着腰背,推着姜宁的手臂,使了个眼神。
只可惜姜宁看不懂,纠结了数秒问:“姐姐眼睛是抽筋了吗?”
“……”谢谢,抽筋已经很严重了。
姜绥扯出一抹还算客气的笑容,语气却止不住的谄媚,“我介绍她,能不能把我的名字从纪律簿划掉?”
在家好讨父母,在学校好讨老师,在上班好讨上司,思来想去,人生总是在不断的好讨。
生活不易,绥绥叹气。
教导主任想也没想直接摇头,微眯眸审视着姜宁,想不起来学校有个那么好看的学生。他声音大了些,问着后面的姜宁,“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姜宁用着蚊子般的声量说,“姜宁,高一二班。”
教导主任耳朵不太好使“啊?”了声,姜宁慌了立马大声说出名字和班级,说完就看着学长错愕的盯着她。
那一刻,她觉得她的脸都丢光了。
恰好姜绥口袋‘嗡嗡’震动,不知为什么众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教导主任的目光如利剑似的奔向她,伸手就要她把手机交出来。
姜绥保持沉默,手机是停下震动了,但是老陈的手机响了。老陈没有没收手机的烦恼,当众接起手机,说了几句话所有人都知道是谁打来的。
老陈笑呵呵嗯哦了几声,然后转头看着姜绥问:“小姐,周小少爷的电话要不要听?”
教导主任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姜绥,在纪律簿上写上了两个字。
——早恋。
但是姜绥看不到教导主任在写什么,握着老陈的手机,忐忑不安问着,“我还没进学校,不算违反校规吧?”
第23章 23 高中
学校钟声不合时宜响起,入秋的早风来得有些冷,潇潇树叶落黄,打断了教导主任的思考,也打破了紧张气氛。
合上纪律簿,教导主任闻言姜绥的话有些奇怪,板着一张老脸树立威严,沉声道:“你穿上校服就是踏入了学校。姜同学,介于你早恋的缘故,检讨书给我写三千字,明天教,当众在台上忏悔!”
随后,电话那头的声量不重不轻笑了下,是那种和很愉快舒畅的笑,倒是惹来姜绥的不愉,恨不得挂断电话。
也是一瞬间,捧在手心的电话像是万金重,姜绥染上痛苦的表情,呀然失色,张了张嘴解释,“老师,我可以发誓我和周逸泽没有早恋!”
很可惜的是,教导主任根本不相信姜绥的话,重复了一遍惩罚,并且表示不写就叫家长,会狠狠拆散她和周逸泽的。
狠还是教导主任狠,懂得用周逸泽来威胁她。
于是姜绥只能痛苦地应下惩罚,打开车门下车,垂头丧脸的长叹口气,打算进学校的时候,老陈便在后面喊着她。
“大小姐,我的手机。”老陈目光落在手机一脸赔笑,“周小少爷找您,别忘了接哦。”
然后众人的目光一一落在姜绥身上,过了半秒钟,她把手机夹在脖子处听着,先是轻轻“喂”了一声,等待对方的下文。
手机里头有些嘈杂,隐约能听出是学生们讨论的声音,与她这里的处境完全不一样,随后听到一声甜甜的女声,喊着周逸泽的名字。
人家喊周逸泽“泽哥”,和她的连名带姓完全不同。
姜绥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几分,嘴角下压的很厉害,故作毫不在意的轻咳一声,“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
里头的声音捎着不耐烦告知女生离自己远点,数秒后话音里含笑道:“绥绥,我想听你为我加油。”
呼吸忽然一滞,姜绥抬眸见教导主任还没走,顿时有早恋被抓包的错觉,默了片刻,声音柔了许多。
“周逸泽,加油。”
接着在教导主任的注视下被迫关断电话,把手机还给老陈之后,姜绥呼吸慢慢回升,跟着教导主任往学校里走。
盛开的梧桐树有凋谢的迹象,金黄的枯叶落满地,石凳椅子上也堆满了树叶,给学校营造了一种秋收冬藏的错觉。
时间越近一步,也就表示距离高考近了一天。
这时姜宁与她并肩走着,戳了戳她的手臂,“姐姐不要再傻笑了,在笑可能就要多罚个几千字的检讨了。”
路过教学楼的纪律镜子时候,姜绥脚步微顿,果真见到自己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忆起检讨陡然下压。
三千字已经够多了,再多她就要崩溃,更何况这是她第一次写检讨,真的好丢人啊……
揉着下压的嘴角,姜绥忽然想到了什么,严声警告着妹妹,“记住,不要告诉爸爸妈妈。”
这种丢人的事情已经要传遍整座学校了,再给父母知道还得了,她这辈子干脆找个星球避难去吧。
姜宁拍拍胸脯保证,“如果我告诉爸爸妈妈,那姐姐长胖十斤。”
姜绥:“……”果然是一个家庭长大的,和她的骚操作一模一样。
收回那复杂的眼神,她想了想还是保持沉默,毕竟姜宁一身反骨,越是不想让她说的事情,越是可能说出口。
高三的教学楼和高一是分开的,两人在此告别后,姜绥便提着繁重的心事走向教室,见讲台上的老师不注意,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教室。
好在讲台上的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到动静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在黑板上陆续写下诗句,速度不快,却很有压迫感。
掏出上次没讲完的卷子,姜绥提笔佯装认真学习,心思早就飘到了周逸泽的竞赛上,很想做第一个恭喜周逸泽的人。
但是她知道这并不可能,因为老张带的队,会先第一个恭喜周逸泽。
熬了那么长时间的‘异地恋’,姜绥忍不住笑了下,悄悄摸出手机,全程等着周逸泽的消息。
也是这一天,她才知道时间有多么的煎熬。
为了不浪费时间,她在下课期间和何以萱请教了检讨该怎么写,何以萱给了三个重点,让她好好围绕着写。
其一就是认知自己哪里错了,其二就是错了之后对谁造成了影响,其三怎么改正错误,并且疯狂的道歉就完事了。
乍一听很简单,实则她再怎么想都想不出三千字。
她近乎是硬着头皮写下检讨,忽然很佩服那些日万的作者,她表示以后不催更了,不给作者那么大的压力。
当她写完检讨才发现周逸泽给自己发来了消息,是一条语音,她长按转文字,[绥绥,冠军,保送。]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给姜绥带来了不小的激动,在教室里发出了雀跃的声音,然后全班同学下意识的看向她,那眼神是再说她太吵了。
捂着嘴巴赔笑,她低头输入着消息,[今天会回来吗?]
想到还没恭喜周逸泽,连忙补充,[恭喜周小少爷!那状元是很有可能会落到我头上了哦!]
少了周逸泽这个竞争压力,姜绥理所当然的觉得高考状元的称号近了几寸,只要她到达周逸泽的水准,大概就能轻轻松松了吧。
不过学习上的事情也说不准,一山还有一山高。
或许刚结束比赛的周逸泽时刻盯着她的信息,很快便收到了回复,[嗯。但是绥绥,我们今天不能见面,我得回趟家。]
这个家指的是周家,姜绥明白周逸泽回去会经历什么,不由担心周逸泽,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不让周逸泽回去的办法。
无奈之下,只好发了个‘好的’表情包。
检讨书写完之后,姜绥让何以萱帮忙检查语句通不通顺,有没有错别字之类的。何以萱认认真真检查了一番,表情古怪扫了她一眼,“不知有句话当不当讲。”
姜绥:“你觉得不当讲就不要讲。”
何以萱理直气壮地标出几处地方,“你当检讨书是写小说吗?你的西幻小说瘾那么严重了吗?你看看这句,你认错就认错,为什么要写到这样的奇怪?”
这句话是这么写的——我深刻认知到我的错误,我将以最虔诚的方式认错和赎罪。上帝是宽容的,只可惜教导主任不是……
其实这句话已经很克制了,她原本想说她是如何伪造认错的。
“我觉得不奇怪,我真是以最虔诚的方式认错和赎罪。”姜绥从周逸泽抽屉拿出维他奶,正打算喝的时候,问了句,“你也看小说?”
何以萱指着下一句,“你那么说教导主任,你怕是会被他暗杀。”红笔划掉这一句话,颔首说,“嗯,看啊。”
找到了相同的爱好者,姜绥立刻无视了检讨书的活儿,直接谈起有什么介绍的小说,还给何以萱推荐正火爆的小说。
然后她想到了个点子,将何以萱和严闵拉了个群,命名为《卑微的小说人》。
明明还在上课时间,这个新开的群却热闹的很,严闵疯狂推荐了深情虐恋的文,还表示多看以后可以避渣。
话虽然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类型的文不是很合姜绥口味,因为文中的男主角,她总会自动脑补成周逸泽,女主角是她。
在这种情况下看深情虐恋,她怕她会哭成河水。
不过也不是大事,只要她不去看,就不会幻想。
回到家的时候,姜绥时刻盯着姜宁怕乱说话,就连晚上睡觉都要腻在一起,这把姜宁活泼乱跳的性子快憋坏了,悻悻瞪了姜绥一眼。
对此,姜绥丝毫不在意,反而拿起手机躲在被子里和周逸泽发消息,就是问问周逸泽有没有挨打之类的。
回答都是没有。
姜宁受不了微弱的光线在附近摇晃,皱着小脸道:“姐姐你说过人要独立,所以我打算自己睡。”
“不,我没有说过。”姜绥顺势抬头,见姜宁瘪着嘴有些可爱,捏了捏肉乎乎的小脸,“来,姐姐给你讲故事。”
小时候姜宁就有听故事入睡的习惯,说故事的人还是她。也是从她初三开始,因为要准备中考,说故事的习惯就被打破了,姜宁就老爱粘着她,要求她说故事。
所以她就说了个人要独立的话,让姜宁自己学着长大。
大概是她太久没给姜宁讲故事了,姜宁面露不悦,以为她没听见说了句,“我是十五岁,又不是五岁。”
听出姜宁的抱怨,姜绥抓开被子,点开某绿江小说网站,找了个无限流小说恐怖的片段,有声有色的念出来,经过恐怖剧情还要故作玄虚的营造气氛。
不过,姜宁并不懂得欣赏这类型的小说,几番要姜绥换个比较抒情的故事说,可姜绥怎么会愿意呢。
因为这本小说有几百章,不赶紧看完,前面的剧情都会忘光了。
胆小的姜宁抓着姜宁的手臂,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来表示可怜,委屈道:“姐姐你再吓唬我,我明天就去告诉妈妈你被写检讨,早恋!”
姜绥闻言怎么能放过姜宁,直接找了个本评价最恐怖的小说,报复心极强的念出声。
房间本来就是黑暗无比的,姜绥还很故意的发出虚音,给整个氛围添了几分诡异,吓得姜宁睡不着。
整夜下来,朗读声渐浅,呼吸声渐大。
姜宁是睡不着,但是姜绥睡的可香了。
闹钟准时响起,姜宁因失眠坐在窗户边看着天空,天际刚露出鱼肚,灰蒙蒙一片,有了下雨的迹象。
入秋的天气总是多愁伤感,就比如她的心情也是阴雨天,窗户冒出雾气,能想象到今日的天气有多冷。
等到闹钟停下,姜绥也缓慢的睁开眼睛,下意识想抓起抱枕却抓不到,才想起来这是妹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