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像是住在这儿的人吗?这破地方,电梯按键还有四楼,这么晦气,走廊尽头的房间送我都不住。”阿龙瞪着他,“问别人去,别来烦我。”
说完他关上窗,把车开走了。
花衬衣往嘴里塞了两片口香糖,把车随意一停,抄了家伙就带着秃头上楼。
四楼,走廊尽头,想必就是仇真的家了。
他可真会挑地方,这不是等于自己咒自己早点见阎王嘛。
防盗栏形同虚设,撬锁钳一剪,链子就断了。
吐出嚼软的口香糖,花衬衣用它堵住猫眼,随后示意秃头敲门。
“谁?”仇真想透过猫眼查看,发现被堵住,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见外面没有回答,他折回客厅透过窗户看楼下阿龙的车,居然不在。
打电话等了几分钟,对方也没有立刻复机。
外面的人还在敲门,一声比一声重,几乎已经是在用力砸门了。
隔壁邻居被吵得不行,怒气冲冲跑出来就要骂人,一看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顿时气焰全无,收了声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就又乖乖回去了。
花衬衣和秃头也不说话,就彼此换着敲门,也没打算直接破门而入,只不过想借机吓吓仇真。
敲了几分钟,花衬衣摆摆手:“算了,看来没人在家,今天就放过他吧。”
秃头心有不甘:“万一就躲着不出来呢?”
“若是这样,你敲到天黑他也不会出来的。”花衬衣取下口香糖,自顾自往回走。
两人却没离开,而是走到楼梯间抽烟。
从他们那个角度,能清楚地看到走廊尽头的动静。
约莫过了五分钟,仇真将门开了条缝查看外面的状况,楼道里空空如也,人应该已经走了。
仇真是看到阿龙回来才敢开门的,被吓得六神无主,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他觉得此刻最安全的,只有跟在顾显中身边。
他估算着从四楼跑下去要花费的时间,于是从厨房拿了把刀咬着牙冲了出去。
推开楼梯间门的刹那,一双眼对上另一双眼。
望着眼前身形魁梧的秃头男人,仇真开始后悔自己冲动了。
“你小子再不出来,我这包烟都要抽完了。”秃头扔掉烟屁股,拿脚用力碾着,一地的烟头,好没素质。
花衬衣一直站在门后,就等着仇真推门而入。
趁仇真发愣之际从身后抱住他,夺去他手里的菜刀。没等人惊呼出声,花衬衣就拿电.击.枪把对方电晕了。
秃头一把扛起仇真,这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两人走到楼下,与阿龙交换过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第48章
有了先前荣爷契仔新闻的铺垫, 粉丝们再看到今日的头条,心中已掀不起波澜。
华英娱乐对此不作回应,唐鹤予的经理人甚至没打算将此当回事, 却突然被上级告知暂停唐鹤予之后的全部工作。
上级绝非因外界舆论而出此下策, 他们也不想消极处理。
但受到唐秉荣施加压力, 他不管违约赔偿, 就帮唐鹤予提出解约,并要求从现在起暂停一切活动安排。
既然对方不惜承担所有赔偿都要让唐鹤予隐退幕后,华英高层也无话可说。
只好留给经理人唉声叹气,他如此看好的歌手还没能有更高成就,才出头不久便要退出大众视野。
比起利益的损失, 他更为唐鹤予感到惋惜。
头条只有一天的实效,但事情却在背地不断发酵。
唐鹤予的车被人动了手脚,好在发现及时才逃过一劫。
等再回家, 不仅门锁被砸,玻璃渣更是碎了一地。
如此一来, 唐秉荣的火越烧越旺,哪还敢让唐鹤予继续留在港岛。
所以专横独断, 没得商量就联系华英提出上述要求。
随后在西贡为他安排好了退路。
“荣爷, 仇真带回来了。”花衬衣已经让秃头把人关进禁闭室。
唐鹤予刚随着鹰钩鼻重新回到洪门会,这种节骨眼,唐秉荣自然不放心他一个人。
安排他去哪都不稳妥,还不如就跟着自己。
当时唐秉荣让人不留活口的话不是玩笑, 他真是起了杀心。
多亏唐鹤予后来极力劝阻,比起直接解决, 不如先带回来再从长计议。
仇真再次睁眼时只觉头脑昏沉,整个人都不清醒。
他动了动身子, 才发觉手脚被捆,完全动弹不得。
仇真还没弄明白当前所处的环境,奋力挣扎间不知触到什么,浑身都在颤抖。
过了会儿他终于回过神来,打量起四周,意识到自己身处密闭空间,光线昏暗。
但隐约能看到面前是一圈铁栅栏,隔出四四方方的狭窄空间,如同铁笼。
那圈出来的范围大小只能站着落脚,动作幅度稍微大些,就会碰到铁栏。
再定睛一看,就会发现每根栏杆上都绕着电网,刚才他碰到的就是这些。
正努力回想方才发生了什么,面前的黑暗就被撕开一道口子,不远处的门被打开了。
借着外面涌进来的光线,仇真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不是像铁笼,而就是铁笼。
在他旁边还有无数个同样的笼子,间隔摆放,只是里面都是空的。
他想起来当时是在楼梯间,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便失去了知觉。
而如今开门的,正是和他四目相对上的那个秃头。
秃头动作恭敬,对着外面的人比了个请姿:“荣爷,您请。”
看到唐秉荣,仇真竟然没有早晨的惊恐,反而冷静下来。
这或许就是顾显中所说的有所疏忽,即便派了阿龙保护,他也不会百分百安全。
“荣爷,喜不喜欢我为你写的文章?”他放肆大笑,越笑越没了恐惧,“只是可惜,那年代照相技术不发达,没能留下白灵的相。”
他瞥见跟在唐秉荣身后的唐鹤予:“唐鹤予,你知道我说的是你母亲吗?听说她因病早逝,那时候你才两三岁,想必早就忘了她的模样了吧?”
唐鹤予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关于母亲,在唐秉荣这一直都是禁忌话题,却也是他一直想知道的过往。
仇真最善察言观色,只是看了唐鹤予的反应,他就知道有机可乘,或许能借此挑拨离间:“我猜荣爷从不和你说他们以前的事吧?你若是感兴趣,可以问问我,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然,人都死了,我说得对不对也只有你知道。你若不想让你的仔了解真相,等我说完了你再全部否认,我也没辙。”仇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手底下的人听得皱眉,作势要上前:“荣爷,我去把他嘴堵了。”
“不必,我倒好奇他能知道多少。”唐秉荣摆摆手,只让唐鹤予留下。
仇真站得有点累,却碍于电网不敢轻举妄动,他自以为拿到筹码,开始讨价还价,“不过在此之前能不能先让我出来,这地方站得累,没力气讲。”
唐秉荣拉过张椅子坐下,没答这话。
唐鹤予站在唐秉荣身后:“让你说你就说。”
他到底年轻单纯,一双眼干净清澈,不沾染半分复杂,说出来的话虽然带着脾气,但丝毫没有威慑力。
仇真自然没把他放眼里,不过此刻性命在他人手里,该有的求饶还是不能少。
“我说了你父亲不会生气吧?”他觑一眼唐秉荣的脸色,从进来就阴沉沉的,浑身带着杀气,一定快恨死他了。
“不过换了我是父亲,自然也不想让我的仔知道他母亲是因我而死。”仇真以为自己说完这话,唐秉荣总该有反应了。
哪知他还是不动如山,坐着分毫不动,神色也没有明显变化。
其实也好理解,像他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大概再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张皇失措。
一旁唐鹤予的表现倒是在预料之中,年轻人的脸庞上浮现出不可置信,本就紧握成拳的手微微发抖。
“你果真一无所知啊?!”仇真又惊又喜,“细节我肯定没你父亲知道得清楚,他就在你旁边,你敢不敢问问?”
唐鹤予没搭理仇真,转而看向唐秉荣,颤着声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从前唐鹤予和唐秉荣说话时总会先喊他声契爷再继续,今天却刻意避开了称呼。
他自己还没能从头条内容中回过神来,更无法坦然接受一瞬之间的变化。
而这种迷茫在听到仇真的话后达到顶峰,他喊不出,不管是契爷还是父亲,无论哪种都喊不出口。
唐秉荣避开那直白的目光,声音平静:“如果我说是假的,你会信吗?”
他从不怕外人挑拨离间,不管是家人之间,还是社团里的那帮手下。
如果唐鹤予真的会因为旁人毫无根据的三言两语就轻信他人,那唐秉荣顶多只会觉得失望,多的话他不想说,也懒得解释。
好在唐鹤予没让他失望:“我信,只是希望之后能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关于我母亲的那段往事,我只想听你说。”
以前这话题是禁忌,但事到如今,没有再表现出对其讳莫如深的必要。
仇真见自己失算,他又开始慌张起来,却还是大着胆子装腔作势:“荣爷,你绑我也没用,就是杀了我又能如何?你的那些仇家还是会找上门,有时间想法子折磨我,不如趁早送你宝贝儿子离开。”
“我为顾爷办事,他也不会坐视不理。”他不得已搬出顾显中,即便这可能会更加激怒唐秉荣。
哪知对方像听到笑话般笑出了声:“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真把笔杆子当枪使,以为写了两篇文章,在顾显中那里就是不可或缺的人才了?”
唐秉荣越想越好笑,连积攒许久的怒火都因他的狂妄自大而消减半分:“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我,你可能现在已经死了。”
仇真一阵心慌:“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唐鹤予冷笑,这记者可真有意思,不仅会挑拨离间,还喜欢反咬一口。
果然,要脸的人是当不了狗仔的,他的确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料。
唐秉荣拍了拍手,禁闭室的门又被打开了。
外面走进来一个仇真认眼熟的人,不是阿龙是谁呢?
他浑身发冷,情绪激动:“你是唐秉荣的人?”
阿龙没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他跟前:“知道这是什么吗?”
长方形的一块东西,带着天线,是个远程遥控器。
仇真四肢都被绑着,他拿不了,又挣扎起来。
“砰!”阿龙好夸张一声,吓得仇真浑身一抖,“这可是顾爷亲自交给我的,让我等你在家的时候看心情按下去。”
“爆炸范围不大,不会牵连你的邻居。威力刚好,不会让你半残不死痛苦不已,也不会炸得你粉身碎骨。”
“我还从来没这样掌控过一个人的性命,本想发发善心让你再吃多几顿断头饭,可谁让你惹的人太多了呢?荣爷要人,我哪敢说不。”阿龙满脸写着可惜,可惜没能亲手杀人。
“荣爷于我有恩,他的面子我肯定要给。反正都是要你死,顾爷应当也不会责怪我。”
“既然你想动手,那人就交给你了。”唐秉荣站起身走出了昏暗无光的禁闭室。
唐鹤予也正要跟着离开,仇真忽然想起自己还有最后一个筹码,死马当活马医,他顾不上别的连忙大叫:“我还有一条林家的新闻,和林佑今有关!”
听到林佑今的名字,唐鹤予迈开的步子立时顿住,他转身时略显犹疑,眼前这人狡诈多心,保不准他会为了自保胡诌。
仇真也不指望唐鹤予会随便信自己,他本来是没有把握提林佑今的名字就能让对方停住的。
但就是这几秒之间的犹豫,仇真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唐秉荣不可察觉地皱了下眉,但最终没说什么便自己走了。
这意思就是,要怎么做让唐鹤予自己决定。
“她下个月就要和秦家长子订婚了,”仇真仔细观察着唐鹤予的表情,生死攸关,他不放过任何细节,“但如果她知道了这条新闻,或许会难以接受而崩溃不已,若让她母亲知道了林家必会闹得鸡飞狗跳,届时谁还有心订婚不订婚。”
“和我有什么关系?”唐鹤予在心里做了一番斗争,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误事,努力表现出无所谓。
“既然你不想听那就算了,”仇真叹了口气好不为难,“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告诉林佑今,反而徒增她的烦恼。”
“只是等以后她从别的地方得知,到时候能安慰她的人就不可能是你了。”说完他就闭上眼,“阿龙,你要动手就尽快,别给太子爷后悔的时间。”
阿龙正要开铁笼的门,伸出去的手就被人一拽,唐鹤予又折返而来。
他咬牙,为自己没能令理智占上风而妥协:“你先出去,我和他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