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学分的威慑力更大,谷莹吼完,大家果然安分了许多。
对于乔蓝扣学分的事,大家都没放在心上,法不责众嘛,江卓都不会记这么多人名,乔蓝平日里这么好脾气的性子,顶多就是唬唬他们,肯定不会做这么得罪人的事。
直到周五,当周的学分表统计完张贴出来,所有人都傻眼了。
“我的纪律分怎么扣了这么多?”
面对前来质疑的同学,乔蓝直接掏出了那册小本子翻过他们看,上面记得清清楚楚,周几的晚自习,谁谁谁因为无事纪律或擅离座位扣了多少分。
一条条记得明明白白,辩无可辩。
有相熟的男生找江卓抱怨:“小乔平时这么软,怎么扣起分来这么狠呢。”
江卓这时才知道那些分还真是乔蓝扣的,隔着两排座位,看到她安静端坐在座位上看书的侧颜,牵唇笑了一下:“谁让你们欺负人家脾气好,该。”
说实话,这份几乎涉及到全班的扣分统计表报到曹岩那里去的时候,曹岩都被吓了一跳。
看着乔蓝一副公事公办的镇静模样,曹岩忽然想起这几天课后江卓都要去准备篮球赛,晚自习没人看,难为她记得这么细,只调侃地说了句:“小乔,干的不错。”
纪律分扣多了会在大字栏上通报,实验班的同学都是要脸的,乔蓝此举虽然引得某些同学颇有微词,但好处是从此,晚自习再也没人闹过,彼此相安无事。
—
周末的向阳画室。
乔蓝终于一众小学生里突出重围,把画架从基础班教室里搬出来了。
从今天开始,她便可以跟着高二的学生一起学习画素描石膏像和色彩景物了。
画室的座位也有讲究,画得好的学生都靠前坐,可以顺道让后排的同学观摩下他们的作画过程,确定好排数,才会再根据自己想画的角度,左右挪动位置。
江卓和冯灿灿的画架都在第一排,许梦晴和裴浩在第二排,乔蓝很自觉地认领了最后第三排。
此时画室里高二的学生并没有很多,现在还没到报名的高峰期,听管烁说,等到了这学期的寒假,还会有新学生陆续转艺,以及从其他画室转过来的学生。
每排坐六七个人,三排刚刚好坐满。
乔蓝原先是基础班里的鸡头,一出来就自动掉为了凤尾。
连下笔都变得犹豫。
而她学画石膏像的第一节 课,偏偏还是石膏像里难度略高的伏尔泰。能画上石膏像,大家起码都有了基础,上课的流程也跟基础班有些不同。老师不再讲解要点,而是让大家自由作画,等进行到尾声,再由范文希和助教们依次给学生改画。
乔蓝抬起头,想看看大家都是怎么画的。
江卓起手几道干脆利落的横线,就把石膏的位置和大致形状框定下来,他似是画过很多遍,落笔轻快且得心应手。这还是乔蓝第一次近距离看他画画,那些线条看起来随意,但却没有一根是多余的。
冯灿灿的画画思路又跟江卓不太一样,她貌似很喜欢抠细节,框定形状之后,便换上更细的铅笔去专注描绘伏尔泰的眼眶。
再看第二排,许梦晴的画中规中矩,至于裴浩……她怎么感觉他画的鼻梁有点歪?
而且线条杂乱,看起来有点脏,没什么特别的借鉴意义。
虽然她的素描知识还很浅显,不过画的好坏,还是能一眼分辨得出来。
乔蓝可算知道为啥之前画黑板报,只让裴浩打下手了,他的画风真的是……有些许潦草。
一圈看下来,乔蓝觉得还是江卓的落笔思路最正确,跟她想的思路画法也不谋而合,于是乎跟随他的步骤,定下框架和三庭五眼,在把伏尔泰的每个五官和凸起的发丝,想象成一个个立体的小方块,以画笔为刀,将这些小方块切割成自己想要的形状,再慢慢细化。
乔蓝沉浸入画的世界,周遭的环境逐渐淡出眼帘,她的眼里只有五米处的那座石膏像,和那支由自己控制的笔尖,连范文希什么时候走进教室都不知道。
范文希环着胸走马观花地掠过一张张画架,眉头微微地皱着。他的学生画画都有哪些毛病,他如数家珍,但弱点和短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克服的,只能由他们这些老师做领路人,一点点耐心地去矫正。
忽然间,范文希在乔蓝的画架前停下,眉梢意外地一挑。
其他的学生感觉到他在看画,紧张得眼神乱瞟,连握笔的手都在抖,只有她还在埋头苦画,连自己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都未发觉。
范文希径直越过她,走到第二排,敲了下坐在她正前方的裴浩的画架:“你跟乔蓝换个位置。”
作者有话说:
周暮云:为什么让我多喝热水?一定是老婆关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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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有点慢热,要从男主进画室剧情才算完全展开,这两天有点卡文,明天开始慢慢补更T-T
第27章 027
◎别多管闲事。(修)◎
范文希话音落, 所有人都愣了下。
当事人裴浩更是懵逼:“为啥?”
“乔蓝作画的思路更清晰,你往后稍稍,把别人带跑偏了。”范文希解释了一句。
裴浩心里很不服气, 范文希平时能跟学生打成一团, 相处随和,但是在课上, 整个气质都变了,肃容厉声,说一不二。
裴浩不敢顶撞,老老实实搬了画架和乔蓝换了位置。
重新支好画架, 裴浩本就因为这几天晚自习被扣纪律分对乔蓝有点意见,心想在学校被管就罢了,怎么到了画室还要被压一头。
看着乔蓝的画,裴浩很不以为然, 作画思路什么的也太悬浮了吧, 他感觉明明自己的层次画得更棒啊。
然而很快, 裴浩就发现范文希说的画画思路是什么意思了。
他总是想到哪儿画到哪儿,觉得头发画得不够好就添两笔头发,下一笔又落到了嘴巴上。而乔蓝却很明白自己该画什么, 下一笔要落在哪里,落笔坚定有神,尽管笔触还很生疏,但是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作画逻辑。
还有她的纸面怎么这么整洁啊?
乔蓝不仅袖口上戴着粉色的套袖, 手掌压在画板上作画时,还会垫个卫生纸, 防止手沾到铅笔灰再蹭到画的其他地方。
裴浩看着她洁净的画纸, 再看看自己印的满是黑指印的画纸边角, 深深地沉默了。
调到第二排后,乔蓝和江卓的距离更近了些,观摩他画画的步骤也能更清晰了。第一排都是画室里画功最出色的几位学生,乔蓝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海绵,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周遭大佬们散发出来的养分。
大家平均画一张石膏像要两个小时,江卓的手快,用了一个小时就大致画完了。中间的休息时间,江卓也会不藏私地跟同学讲画。
这种时候,乔蓝为了能学到东西,也会摒弃掉羞耻心,主动找江卓看画。
前一个人拿着画离开,乔蓝立马默默递上了自己的画。
江卓落在画纸上的第一眼,视线微微一顿,这画风也太干净了吧。
抬头看到是乔蓝,江卓又没那么意外了。他想到了乔蓝的试卷,她的卷面一向都是这样,干净整洁到随时随地都能裱起来的程度。
“这块眼窝的阴影部分,可以再加重一些,这里明暗线的过渡也可以更自然一些……”
江卓仔细地讲解她这幅画上的不足。
乔蓝静静地托腮听着,心下浮想,不管他当初是因为什么站出来认领那本作业簿,他确确实实是帮到了她。
虽然所谓的宿命感和羁绊,完全是她的臆想,但也不影响他的优秀啊。
“以你学画的时间画成这样已经很出色了,多练习就好。”
江卓讲解完画,抬头看了眼乔蓝,白如细瓷的脸上,弯翘的睫毛像蝴蝶羽翅,微微地震颤着,掩着她那双清透的眼睛连同此刻的心思,看似很认真的听着,也不知真听进去了没有。
江卓没有问她听懂了没,而是问:“我讲得清楚吗?”
乔蓝从他手里抽回画纸:“嗯嗯,很清楚,谢谢。”
回到座位继续刻画细节,乔蓝特别注意江卓刚刚提到的几处,觉得不好的地方擦了重画。
所以到快下课时,管烁来给他们改画的时候,看到乔蓝那张几乎没什么大错的画,又把她狠狠夸奖了一遍。
直把她夸到脸红一片。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江卓坐在她前面,还给她讲了画,她肯定画不成这样。
素描课结束,大家陆续去储物柜旁存放画具。
冯灿灿的储物箱在乔蓝的上面一层,放东西的时候,需要伸直胳膊踮起脚尖。
乔蓝刚把画具放进柜子,一抬头,刚好看到冯灿灿伸直手臂,袖口滑落到肘部,露出一截青紫。
乔蓝惊疑:“灿灿,你的胳膊是受伤了吗?”
冯灿灿迅速把袖口拉了上去,看了她一眼,语气有点生硬:“没有,你看错了。”
乔蓝抿唇,她虽然不确定那是不是淤伤,但这么一大片,总不可能是纹身吧?
“灿灿,你……”
她还想开口再说什么,冯灿灿回头瞪了她一眼,疏离淡漠还有一丝毫不掩饰的敌意。
那眼神把她震到了,余下的话自然就咽了回去。
冯灿灿“砰”地一声把储物柜门合上:“别多管闲事。”说完便径直离开了画室。
“……”
乔蓝从柜子里摸出挎包,想了半天,还是拿出手机跟周暮云发了条信息。
此时,周暮云正在跟杜康几个人在篮球场打球,校篮球赛马上就要开打,这几天,他们连网吧都少去了,没事就组团过来练球。
中场休息的功夫,周暮云去篮球架下拿水喝,同水和包放在一起的手机屏幕闪起亮光,他伸手拿过来一看,乔蓝的消息:[冯灿灿最近都在跟谁在一起呀?]
[?]
[我怎么知道。]
对方很快回复:[我看到她胳膊上有伤,像是淤伤,你们一个班的,平时多注意她一下。]
周暮云握着手机,他闲的?谁受伤他都要去关心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
[难道不是吗,我敢打赌你现在不是在网吧,就是在打球。]
“……”
周暮云啧了一声,嘴皮子这么利,又不是前两天动不动就掉豆子的哭包了?
他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想说冯灿灿干过什么事,就你这个呆瓜还不知道,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
乔蓝一直站在储物箱旁没有着急走,耐心等他的回复。
手机震动一声,新消息进来:[你有幸运数字吗?]
怎么莫名其妙问她这个?
[有。]
[是几?]
[7。你问这干嘛?]
乔蓝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复,不忘又叮嘱了他一遍:[我拜托你的事别不放在心上。]
周暮云都准备放下水去打球了,看到她消息,真心不想接手这个麻烦,刚想拒了,那厢杜康正在跟蒋勤指手画脚地商讨战术,他念头一闪,叫了声“阿康。”
杜康的大嗓门讲得正嗨,全然没听到,直到旁边的人提醒,才颠颠地跑过来:“咋了老大?”
周暮云把手机丢给他,杜康接过来看了眼,眉梢的笑意散去些,嘴角一扯:“那女的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暮云倒是意外地挑挑眉,当初杜康和冯灿灿聊骚得兴头上的那几天,“灿灿”“宝贝”可没少喊,这才过了一个月,就变成了“那女的”。
看来被冯灿灿当工具人被耍的事,对杜康的刺激还是挺大的。
“跟小乔说别管。”
杜康撂下这句话,似无所谓地勾了下周暮云的肩,“走,接着打球。”
—
校篮球赛开始的前一天,校园里到处都在谈论这个话题。
甚至有学生开盘押注,哪个班会是最终赢家,其中最热门的人选,就是三班和五班。
“我押五班能赢。”
“我押三班。”
“为什么没人押六班啊?”
“五班有江卓,三班有周暮云,你六班有啥?”
“五班也就江卓一个能打的,三班有周暮云,杜康还有蒋勤那个体育生……”
高一的时候,周暮云,江卓,杜康三个打球厉害的男生都在一个班,那届篮球赛堪称是毫无悬念的碾压局,把其他班打得后面纷纷弃权,名声也打了出来,称他们三个是球场上的黄金三角。
这到了高二,黄金三角被拆开成了对手,明天篮球赛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乔蓝对这类课外活动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也很奇怪班里的男生们为什么会这么激动,比开运动会还要兴奋,甚至早早地把加油打气用的泡沫板都准备好了,拜托她和许梦晴在上面画点装饰,写些“五班必胜”之类拉仇恨的话。
“小乔,你在这边画个篮球呗,颜色再抢眼些,晴姐,你把必胜那俩字再描粗一圈呗?”
班里以裴浩为首几个拿到没有上场名额的男生,却比上了场的男生还显得亢奋,全程围观她们制作加油牌,还要指指点点。
乔蓝颇为无语地小声问许梦晴:“这篮球赛赢了也不加多少学分啊,他们怎么这么上心。”
不光学生激动,学校也为此放了半天假。
许梦晴依言换了个最大号的马克笔,在字体上描着:“这你就不懂了,这是集体荣誉,男生们的面子工程。”
裴浩指挥完她俩画加油牌,想到什么,又凑上来舔着脸说:“听说三班他们给每个女生都准备了手花,咱们要不要也搞一套,气势上不能输啊。”
许梦晴白了他一眼:“差不多得了,班费也不是这么花的。”
裴浩语气欠兮兮的:“得,要是我们篮球赛输了,不怪队员,要怪就怪咱班管钱的生活委员太抠。”
许梦晴把笔一摔:“裴浩,你是不是要死啊。”
后勤组无声的攀比较量已经开始,篮球场上更是人满为患。
几个班的男生聚在一起,为明天的比赛提前打起了热身赛,一直到了天黑,操场上仍旧是球声不断。
正逢中场休息,杜康满身是汗,把篮球交给了同行的蒋勤,转身回班里拿了水杯,去往水房接水喝。
杜康走到接近水房的走廊,忽然听到水房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啪”,像是巴掌打在了皮肤上,紧接着便是几道女声。
他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撞上小太妹们教训人了,尽管在一中,这种事也屡见不鲜,他不好奇也不想管,想绕去另一边的水房接水,余光不经意地从门口往里看了一眼。
四五个女生把一个女生堵在角落,被围住的那个女生低着头,杜康还是认了出来,居然是冯灿灿,而围住她的几个人好像是她的室友。
杜康想到几日前,看到乔蓝给周暮云发的消息,脚步不自觉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