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他把书包挂在岑以眠的肩上,“月考和期中期末的成绩,必须按时发过来,不许掉出班级前五。”
她身上没有了第一天见面时的硬刺,这会儿软的不行,低眉顺眼地“嗯”了好几声。
现在陈羡可是她的大老板,对谁横都不能对他横。
*
到了指定的餐厅门口,岑以眠下了出租车在服务人员的指引下进了包厢,大部分人都来了正在闲聊,一看见岑以眠就立即把话题引到她身上,招呼她坐下。
她坐到了摄影师身边的空位上,他们一起来拍摄的还有位专门负责航拍的小哥,今天上午刚下了飞机赶到,正坐在摄影师的另一边,见了岑以眠打了声招呼。
“听王绪说你坠海了,人没事吧?”
岑以眠求饶地双手合十:“别问了,我真的没事。”
她坐下后环顾一圈,没看到韩东阳和陈羡,又好奇又不好意思问,琢磨了半天才对着陈羡的那个徒弟肖凯说:“人都来齐了?”
肖凯没看出她的弯弯绕绕,如实说:“我师父在站里值夜班,阳哥去接他妹了,一会儿就到。”
陈羡不来啊......岑以眠暗骂他小心眼,不就那天气着他了,至于吗。
这一桌子人也就肖凯和她同龄还熟一点,还有几个中午一起去食堂时认识的,肖凯起身做着介绍。
“这几个你应该已经见过了。”他指的是中午请岑以眠吃食堂的那几个人,随后手指向另一边,有那个看起来不太礼貌的技术员,还有他的两个同伴应该都是技术员。
余下的那三个是韩东阳中午提到过的企宣部的人了,果然穿搭和长相上就跟他们这群理工男完全不同。
岑以眠一边打招呼问好,一边用眼神将每个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遍,同时心里暗香谁看起来更好相处一些,哪些人一看就不好说话,未来拍摄的日子里尽可能不踩雷。
企宣部的一个戴眼镜小姑娘是最兴奋的,她求着岑以眠右边的人换了个位置,然后挨着坐过来,满脸的崇拜。
“听说你师承孔昌远孔导,是真的吗!”
孔昌远是娱乐圈里比较有威望的大导演,普通人哪接触得到娱乐圈里的人,小眼镜妹也是因为自己专业学的传媒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同学现在混在娱乐圈三十八线,所以才打听到的。
岑以眠怔愣,然后也没隐瞒地点了下头,不太好意思:“只是被老师带着跟过组,我还是小学生级别呢。”
是什么级别无所谓,能被孔大导演收作学生肯定差不了,小眼镜搓手眼神里带着期盼:“有时间我可以跟着你学习一下拍摄的运镜和构图吗?或者你们缺不缺助理,我可以帮忙!”
小眼镜最近愁坏了,陈羡总是不好好配合拍视频,她们本身技术有限,视频能火纯粹靠着陈羡的脸,但是拍别人根本没几个点赞。
岑以眠很大方地点点头说:“当然没问题,你可以随时去看我们拍摄。”
她俩年纪相仿,但是岑以眠要稍小一点,小眼镜便亲昵地喊了声“眠眠”。
“眠眠宝贝,咱们站里好几个单身汉,我们的镇站之宝陈羡也单身,有看上的跟我说!我一定帮你拿下!”
岑以眠惊悚地后仰,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椅子,干笑:“那就不必了吧,呵呵――”
小眼镜觉得她是害羞,继续热情推销,突然屋里安静了下来,她说话的内容被大家听了去,肖凯立即跟话。
“我师父人确实不错,但是他太无趣了,虽然他是我亲师父,但我还是得说,他不适合谈恋爱。”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推开,韩东阳站在门口嚷:“好你小子,让我逮到了吧,看我不跟你师父告状的!”
肖凯一副吃了翔的表情,这群人里就韩东阳嘴没个把门的,还又总戏逗肖凯,他还真怕这老男人跑去告状。
“别别别,哥,亲哥,说着玩的。”
“别,我是我们家独生子,我可不认你这个弟。”韩东阳故意逗他。
岑以眠注意到韩东阳身后牵着的人,在进入包厢的那一瞬,她吃惊地出了个声打断了那俩人的逗贫:“是你――”
韩东阳身后的女生听出她的声音,俏皮一笑:“你看,我就说我们很快又能见面。”
这俩人神神秘秘的对话引的韩东阳注意,他带着妹妹走到岑以眠面前,岑以眠早就站了起来。
“你俩认识?”
岑以眠点头,声音不大不小足够所有人听到:“下午刚见过。”
这是什么狗血的缘分,韩东阳都乐了,随后让岑以眠左手边的摄影师往一旁挪个位置:“既然认识那就麻烦小岑导帮我照顾妹妹了,你们女孩子坐一起方便聊天。”
“没问题。”
韩泞被扶着坐到了位子上,也顺着刚进来时听到的内容跟岑以眠旁边的小眼镜说:“你又四处推销我男神,不是说给我留着吗!”
这桌上就她们三个女士,于是自动跟男士们化成两个阵营,大家各聊各的,韩东阳则出去点菜。中午一起吃过食堂他基本摸清岑以眠的性子和饮食习惯,也知道让她点对方肯定又不好意思。
于是他也没问,直接出去找服务员安排菜品和饮料了。
小眼镜一只手搭着岑以眠的胳膊,跟韩泞说:“可拉倒吧,你男神一天一换,三心二意这个词用你身上都是夸你的。”
岑以眠跟着一起打趣:“哦?想不到小泞这么花心呢?”
韩泞眼神空洞把脸转向她们,笑着说:“我这不是花心,我只是想把爱平等的分给每一个帅哥。”
“......”
岑以眠哑然:“够博爱。”
不过话说回来她觉得这个世界可真的太小了,怎么也没想到韩泞居然是韩东阳的妹妹,菜陆续上桌后,她悉心照顾着韩泞为她夹菜。
韩东阳见她都快顾不上自己吃了,于是提醒道:“小岑导你吃你的,也不用这么照顾,要不让她坐我这边吧,都耽误你吃饭了。”
岑以眠笑着又为韩泞夹了块桂花糯米藕,然后才说:“不麻烦,我们聊的很投机,你不要和我抢人。”
“小岑姐我自己可以吃,你快别忙了,不然我哥真的要把我拎过去坐了。”
第7章
吃饭聚会必不可少的要喝酒,这一桌除了需要随时待命的引航员不能碰酒,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喝了些。
就连岑以眠和韩泞都跟着喝了点。
韩泞酒量不错,不过却拿不准岑以眠的酒量,怕她喝多了一个姑娘家没人照顾。
有人起身敬她酒时,韩泞伸手挡了下对着那边开口:“有你们这样的吗,欺负小姑娘上瘾啊!”然后手小心翼翼地探向岑以眠的酒杯,往自己的方向推,跟岑以眠说,“小岑姐你少喝点,他们一群糙老爷们没个谱儿。”
岑以眠自知酒量差,也没逞强,一伙人也不再劝酒只让三位女同事多吃菜。
她们聊的正起劲时,包厢门被推开,岑以眠下意识抬起头看向门口。
“何月,G你不是说不来了吗?”韩东阳起身打招呼,然后给岑以眠介绍,“这也是咱们站里的技术员何月。”
岑以眠冲她点头,然后心里短暂的唏嘘,她刚刚那一瞬间居然在期待着推开门的是陈羡,真要命。
何月冲她笑了一下,走到她们这边伸手捏了捏韩泞的脸,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随后她双手支在韩泞的椅背上。
这才回答韩东阳的话:“正好路过,听陈羡说你们在这,进来打个招呼就走。”
她确确实实是进来打个招呼,说完话后侧过身看向岑以眠:“之前我在休假今天刚回来,以后有事可以去技术部找我。”
岑以眠本想站起来以示尊重,不过没等她起身对方就伸手按在了她肩上,她只能仰着头“嗯”了一声,然后说:“好。”
等人走后,大家的话题风向就不约而同地转到了何月身上,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
“何月跟陈羡关系真好,咱站里仅有的几个女同事里,也就她能跟陈羡走得近点。”
岑以眠抿了抿嘴,手扶在酒杯上无意识转杯子玩,听他们继续说。
“我怎么听说这俩人以前好过呢?”
“好没好过不知道,但是他俩大学那会儿就是同学,又一前一后地进了咱们站里,这缘分也是没谁了。”
“如果没记错是何月先来的,之后第二年陈羡也跟了来,而且听说当时好几家引航站都向老陈递了橄榄枝,人家怎么就非得来咱这呢,你们细品!”
岑以眠听的入神,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这男人要是八卦起来也挺来劲的,这一个个不管真的假的,说的都有鼻子有眼的还。
韩东阳偷偷观察着岑以眠的表情,他原本想立即制止这帮人的胡说八道,陈羡跟何月什么样他最清楚,人家清白着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最终默许了这群人继续嚼舌根,可惜并没有在岑以眠的脸上看到什么期望中的表情,哪怕连个微表情都没有。
难不成这俩人根本没什么渊源,一切都是他臆想?
韩东阳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就在他准备断案时,岑以眠终于有了动静,她端起面前的酒杯将里面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然后酒杯“咚”的一声放回至桌上。
韩东阳偷笑,果然,他就说不可能看走眼!
他跟着又添了一把火,煞有介事地说:“不过何月太强势了,两个都强势的在一起容易干仗,谁也不服谁,要我说老陈得找那种温顺甜美的姑娘,一刚一柔,阴阳调和。”
这话的指向性太强了,不过没人敢当着岑以眠的面开口,毕竟不熟又不了解人家脾气,真说错了话惹毛了人家小导演那可是要挨领导骂的。
见气氛有点尴尬,韩泞终于跟着开口帮腔替岑以眠说话:“你们有劲没劲,谁再背后议论我男神我可给他打电话告状了啊!”
肖凯最怕这兄妹二人,动不动就告状,立即打圆场:“哎呀不说了不说了。”
该说的你们也都说完了啊,岑以眠心里暗自腹诽,旁人察觉不出她的情绪有什么变化,但是她自己清楚之后再与韩泞聊天时,自己总是频频走神。
脑子里想的都是刚刚他们说过的话,控制不住的把陈羡和何月往一起凑,不得不承认他俩在一起的话那确实是强强联合,郎才女貌。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也准备散局,韩东阳这才良心发现地想起来替他们值班的陈羡还没吃饭,趁着没走之前点了份炒饭又要了个菜然后打包好。
“小岑导!”韩东阳叫住已经走到路边准备叫车回去的岑以眠。
岑以眠收回拦车的手,转过身看去:“怎么了?”
对面的人什么都没说先递过来一袋打包的食盒,岑以眠以为他是把桌子上的残羹剩饭给打包了,正要拒绝说招待所没有微波炉热不了饭。
“陈羡没吃饭呢,我给他点了些,麻烦你帮我送一趟?”韩东阳指了指身后的韩泞,“我带着韩泞,这么晚了不太方便 。”
韩东阳的脸上写满了真诚,一点没有诓她的意思,就是真的想给兄弟送饭但是带着个盲人妹妹走不开,你不帮忙就是想饿死陈羡。
但是......找别人不行吗?而且他那么大的人了,不至于饿了不知道吃饭吧!
岑以眠依旧在犹豫,纠结怎么才能不失礼貌地婉拒。
不过韩东阳像是看出了她的心理活动,直接把后面的路给堵死了,他神色坦然道:“刚跟老陈通完电话,他有点发烧不太舒服,没事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就让肖凯去。”
不远处被几个哥哥逗着玩的肖凯听到他们这边的对话,立即跑过来对着岑以眠双手合十做祷告,语气比韩东阳还真诚,不过他确实不是装的。
“救命啊岑导,这我真不能去,我最近惹了师父现在躲他都来不及呢。”
韩东阳“嘿”了,一脚踹他屁股上:“躲得了一时你能躲一世吗,要我说你就乖乖地过去认个错,争取组织宽大处理。”
肖凯说不过他,于是把希望寄托在岑以眠身上,并且使出杀手锏:“我女朋友这还跟我闹着别扭呢,今天晚上好不容易得了空,得抓紧时间哄好了她,不然我真的就要加入单身贵族了,小岑导――”
岑以眠早在听到陈羡发烧不舒服的时候就动摇了,估计是昨天在医院陪她一晚上没休息又受了凉,总归是因为她才生病。
而且今天原本也不该陈羡值班,两天一宿没好好休息,再生着病,岑以眠脑补出他在值班室楚楚可怜脸色苍白的画面。
打包盒被她接了过去,然后轻咳一声嘴角抿成一条线:“算了,还是我去吧。”
那俩人立即异口同声:“还是小岑导人好!”
韩东阳替她拦了辆车,把人送上车后关好车门,猫着腰透过车窗对着司机说:“师傅您路上慢点,这是我们贵客。”
然后还递给司机一张红色钞票:“剩的不用找零了!”
岑以眠嘴角微微抽搐,这人还真是财大气粗。
等车开远,韩泞才终于开了口:“小心陈羡哥明天揍你。”
“小屁孩懂啥,走了,回家。”韩东阳心情大好。
韩泞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路程行驶到一半时,岑以眠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被那俩人给诓了,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她也不可能再中途变卦。
司机有些无聊没话找话道:“这么晚了去港口做什么?”
“给朋友送饭,他在那边值夜班。”
师傅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男朋友吧,哈哈我懂,你们感情一定很好!”
“呃......”岑以眠有点无语,但是懒得费口舌解释,随便吧。
快到目的地时路边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手指弯曲着用关节在玻璃窗上敲了两下:“就停这里吧。”
司机还惦记着出发前男人说的一定要把人安全送到,于是开口提醒:“这里离引航站还有一段路程。”
岑以眠看向药店闪着led灯的牌子,说:“我去买些东西,一会儿走着过去就行,谢谢。”
不再等人开口,她推开车门径直下了车。
进了药店跟老板简单说了下病症,随后补充道:“还是给我拿退烧贴吧。”
陈羡还得值夜班,吃退烧药怕是会犯困。
之后又跟老板要了止疼片,怕人头疼,结果同样惹来人家一句“你对男朋友真体贴”,岑以眠叹了口气。
自暴自弃地点头:“是的,我可爱死他了!”
夜深,海边温度低,岑以眠望向海面就像个黑色深渊,感觉随时会钻出来一个吃人的怪物,然后把她一口吞入腹中。
她打了个寒颤,感觉汗毛都耸立起来,然后裹紧风衣上了楼。
楼里走廊昏暗,只有一间屋子的门虚掩着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陈羡应该就是在那里。
岑以眠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轻轻推开一些,陈羡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脑门抵在桌面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最外面还披着一件加棉工作服外套,就是那天她落水时披的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