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拍了拍衣服上沾得雨,弄完这一切,他才懒洋洋地接话。
他似笑非笑,冷声说:“行啊,下次这种聚会别叫我。”
要不是陈宴和章西寻三催四请,几百个电话打不停,说是早约好了不能抛下兄弟临时反悔,谈灼是真不想来。放个假,在家里补觉刷题,不比冒着大雨来电影院看傻逼电影好。
田昕薇表情有些僵,不免埋怨谈灼这种忽冷不热的态度,但又不敢真的抱怨出来什么。
他这个人,性子冷,还不爱搭理人,要真得罪了她还不知道怎么哄呢。
田昕薇把一张票递过去,“走吧,在A4厅。”
谈灼面无表情的接过票,耷拉着眼皮往里走,兴致缺缺。路过前台时,忽然地转头看了一眼。
霎时,和前台的那双揶揄的眼睛,直直对上。
第20章
沈诱托着腮,眉眼微弯,眸底盛着淡淡的笑意,还带了点讥讽,恨不得把“逮着你约会了”的几个大字贴脑门上。
她甚至贴心的假笑,装作他们不认识,好让田昕薇别误会了。
谈灼:“......”
行吧,他也懒得解释。
田昕薇走了几步,才发现身后人没跟上,她转身,有点不悦:“谈灼,你......”
少年正偏着头,侧颊莫名看上去有些凉薄,视线从前台那边儿收回来,冷淡的朝这边走。
“嗯。”他不咸不淡回她。
谈灼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大,没一会儿功夫已经越过了她。
田昕薇抬脚跟上去,走到拐角时又回头看了眼前台。他刚才,是在看别的东西,还是看那个叫沈诱的女生?
她摇摇头,很快否定,谈灼怎么会看得上这种女生。
-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电影院来了接班的人,沈诱跟大堂经理结了账离开。
出电影院后,她给沈月修打了个电话,说工资接到手了,不用担心。
那头的沈月修不知道在忙什么,背景音有些嘈杂,偶尔传来几声交响乐,听上去似乎听正式。沈诱没多想,叮嘱她妈在那边多注意身体,便挂断了电话。
雨后的港城,空气中尚留存着潮湿的味道,仲夏的青草味格外清新。
沈诱在街上漫无目的晃荡,路过一家奶茶店的时候,停下来打算去买杯奶茶。她撑着伞,伞沿挡住外边的视线,只能勉强看到白皙的下巴,樱色的唇瓣。
“来杯薄荷珍珠奶茶。”开口的声线,清冷。
“薄荷没有了,只有红豆。”说话的人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后面怯怯的加了句,“......可以吗?”
沈诱玩手机的指腹滞住,右手倏地拿开伞,温辞那张微红的脸,出现在面前。
温辞似乎也没料到竟然是沈诱,她的漂亮同桌!
她惊喜一笑,很快又腼腆的低下头,矜持地说:“好,好巧呀,沈诱。你来喝奶茶吗?”
问完后,她才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个很蠢的问题,来奶茶店不喝奶茶喝什么?
轰的一声,温辞的脸变得通红。
沈诱站在奶茶铺前,和吧台里的温辞相隔不到一米,对方由紧张到故作镇定、再从惊喜激动到出糗脸红,脸色变得出奇快。
傻傻的。
沈诱没忍住,轻笑出声,“嗯,我来喝奶茶,就红豆珍珠吧。”
温辞红着脸给她做了杯红豆奶茶,一会儿忘了加糖,一会儿忘了加珍珠,手忙脚乱。漫长的十几分钟过去,她才一脸尴尬地推着杯奶茶出来,“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乱,让你等久了。”
“没事。”
奶茶店铺空间不大,里面也只是像样的摆了两张桌椅,外面又淅淅沥沥得下起了雨,沈诱走进去坐在角落,等雨停。
“哟,今天又是妹妹看店啊。”一个穿着棕红短袖,染着头黄毛的青年混混跑到吧台前,吹了声口哨。
温辞低着头没说话。
青年混混抽根烟,边烟云吐雾边吩咐:“还上回那个什么茶,做成冰的,你知道的,哥这个年纪的火性旺。”
什么鬼话。
沈诱听得直犯恶心,皱着眉扭过头看。
只见温辞仍低着头,应该是不敢惹这种社会小混混,对这种话排斥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小声道:“好的,请稍等。”
趁做奶茶的功夫,小混混又吹了声口哨:“妹妹不上学吗,怎么回回哥来都是你看店,家里也没个人?”
“上学,今天放假。”温辞冲着奶茶粉,好脾性的补充说,“姑姑今天有事出门了。”
小混混吐口烟:“我问你家里人呢,你爸妈不管你?”
温辞封奶茶盖的手蓦地一抖,奶茶撒了点出来,她垂着眸子,过了会儿慢慢擦干净,轻声道:“去世了。”
“他们去世了。”
高二下学期那场车祸,除了她,温家人都没了。
小混混哟嚯一声,没在意的笑笑,“这么可怜啊,要不哥哥给你点温暖——”
“给你什么。”
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仔细听来,里面夹杂着压抑的冷意。
沈诱捧着奶茶,走到吧台前,单手将温辞拨到身后,“你刚说给你什么。”
小混混看到沈诱,两眼放光,他在这条道转了两年,还没见过这么极品的妞。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玩起来绝对带劲!
他笑笑,抬起下巴:“哥哥我说啊,妹妹你靠近点儿,我给你点温......”
一杯透着寒气的奶茶猛地摔在混混面门上,奶茶汁从天而降,混着各种小料,将他从头到尾浇了个彻底。
沈诱冷笑:“还温暖吗?”
第21章
漫长的半分钟过去,混混狠狠用手摸了下脸,骂了一声妈的,不敢置信,自己是被一个小妞给欺负了。
“操!”他抄起伞柄,“你他妈敢泼老子!”
伞柄高高扬起,张牙舞爪的纹身爬满他丑陋的皮肤,温辞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刚准备拉开沈诱躲开,只见她猛地一拳挥了过去。
“啊!”温辞吓得大叫一声。
沈诱面无表情,纤瘦白皙的手臂,揍起人来毫不手软。
这都是从小练出来的,她那酒鬼爹抄起棍棒就往她身上砸,不学着点路子反抗,还能活到现在?
她走出去,冷漠的眸子俯视,一脚踩在混混的脑袋上 ,“有胆子,你就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混混捂着脸趴在地上,寻思今天倒霉碰了个硬茬,他嘴里啐一声,撂下一句“你给老子等着”,狼狈地溜走了。
沈诱的长发被雨水打湿,黏不拉几的搭在双颊上,屋里的温辞猛然回神,抽了好几张纸递过去。
“不用。”沈诱说着,一只手把头发往后拢,满头乌黑的长卷发被随意得在后脑勺绑了个揪揪,她露出了前面光洁的额头。
“这样就行了。”
冷厌的眸子,小巧挺直的鼻梁,一缕挂着水珠的碎发垂在沈诱的鬓角,又显风情。
温辞不禁有些看呆了:她的同桌,真的很漂亮,跟仙女一样。
她不禁喃喃:“你真漂亮......”
沈诱闻声侧眸,看着温辞呆愣愣的样子,有些好笑。她扬了扬唇,“漂亮?不觉得我很恐怖吗,我会打人噢。”
温辞近半年都在处理温家的事情,华清市和港城可谓是两头跑,她不知道近半年来私高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不认得沈诱。
她只当沈诱是在说刚才一拳头打翻混混的事,脸红的笑笑:“不害怕呀,很......很帅!很厉害!”
温辞很诚恳地竖了一根大拇指。
沈诱勾起唇,有样学样地竖起一根大拇指,学着温辞软软的语调说话:“嗯,很帅~很厉害~”
为了怕刚才的青年混混找上门,沈诱正好也无事,索性待在奶茶店里,一边玩手机一边和温辞聊天。
沈诱无聊地坐在吧台边,朦胧氤氲的街景中出现两道人影。一高一低,一男一女,少年冷着一张脸,旁边的女孩儿哭哭啼啼,两人共撑一把伞。
姿势谈不上亲密,却绝对算得上暧昧。
沈诱瞬间来了兴致,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还是一把直起腰,托着腮看戏。
“哥,我真的是学习压力大才跑到港城玩的,你别告诉我爸,求你了!”
谈思嘉是谈灼姑姑的女儿,今年上高二,小太妹一个,仗着家里有点钱四处浪。
谈灼是在电影院碰到她的,还没说话,小姑娘就头皮一麻上赶着来认错。
他和谈思嘉不熟,也懒得管。但华清市那边来了电话,谈家多多少少得给点面子,客套客套。
谈灼:“给你定了机票,晚上七点飞华清。”
谈思嘉欲言又止,半晌还是缩着肩膀,点着头应下,“去机场前我买杯奶茶喝,总不过分吧?”
谈灼神色淡淡:“随你。”
沈诱看戏看得过瘾,不忘记跟身后的温辞搭话,“你说这年头,养鱼会不会累?”
温辞呆呆的“啊”了一声,想了想,认真道:“应该有些累吧,养鱼要专门的的鱼塘,还要专业的养殖机器,有的养殖场还要聘请员工呢,挺费力的。”
沈诱听她一本正经的分析,转过头笑出声,煞有其事点头说:“嗯,你说得对,那可谓是兢兢业业。”
不愧是养鱼塘主,养不完,根本养不完。
上午才在电影院跟田昕薇约会,下午又在街边和小美女雨中压马路。
那叫一个速度。
街对面的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忽然停下来,紧接着方向扭转,朝着奶茶店走来。
少年一米八几的身高,单手撑着伞,伞沿微微侧向女孩那边,绅士又保持着冷淡的距离感。
这么体贴啊......
沈诱大喇喇地坐在吧台前,躲都不带躲的,目光直接触上谈灼那双露出来的眼睛时,红唇弯起。
“帅哥美女要喝点什么?”
“多肉葡萄。”
谈思嘉说完后,似乎觉得吃独食有点不妥,她转过头看谈灼,冲着那张冷脸,怎么都喊不出来一声哥,直接问:“你要喝什么吗?”
谈灼举着伞,小臂上的冷白皮肤站着点点雨珠,他盯着沈诱笑得蔫坏的眸子,凉凉道:“不需要。”
葡萄这种小料都是事先包好,一杯多肉葡萄的果茶不费功夫,温辞手脚利索,速度极快地打包好,她伸手往外递,被一个人截住。
沈诱眼尾上挑,“我来。”
谈思嘉忙着擦身上的雨水,一手拎包,一手拿纸,本想让沈诱先这么一直举着,不料一直手先伸了过去。
指节微屈,手背上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被那片白净的皮肤衬得莫名有些欲。
明明就这半步的距离,沈诱勾勾手,“走近点儿,太远了接不住。”
谈灼眼皮很薄,颇有些内双的味道,他懒懒抬眸,朝前走了半步。
沈诱眨了下眼,“再近点。”
第22章
谈灼冷着脸,耐着性子再往前走了半步,“再走就站吧台上了。”
“喏,奶茶。”沈诱说着伸手递过去。
忽然,她伏下软腰,整个身子朝前倾去,鼻腔里满是谈灼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细白的胳膊撑着吧台桌面,红唇扬起,凑近谈灼的耳畔。
沈诱语气微讽,笑着在他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大学霸好厉害,无缝衔接都不带隔天的。”
谈灼:“......”
两人走后,温辞和沈诱无聊的说着闲话。
温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谈灼跟别的女孩子单独出来呢?”
沈诱:“.......是吗?”
她可不止看到一回他和那些学妹们拉拉扯扯了。
温辞点头,“嗯,一中有很多人追谈灼,上一届的文科班学姐很漂亮,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要到,几乎没见过他跟谁走得近过。”
沈诱忽然觉得事情哪里脱了轨,跟她所知道的大相径庭。
“田昕薇不是他女朋友吗?”
温辞:“不是啊。以前也有人撞到过他们上了同一辆车,还去了餐厅吃饭,后来才知道他们两家是世交,高中以前就认识了,吃饭是跟长辈一起。”
沈诱托着腮,一时间转换不过来思维,回想今天看到的这一幕,没准人家是没女朋友,还停留在养鱼阶段。
-
两天过去,大规模的月考成绩紧赶慢赶,终于公布在班级的成绩栏上。
大清早,1班又掀起了新一轮的“拜笔热”,每回大考小考都要刷新一波。
陈宴一脚踩凳子上:“真的,我就拜了,这次英语差点考上三位数!”
章西寻一屁股坐凳子上,嘴里嗑着瓜子,补充道:“我也拜了,外面贴的成绩表看清了吧,你小爷我数学135分。”
给他牛逼哄哄的。
几个人一唱一和,传得神乎其神,牛逼是越吹越离谱。
“傻逼。”
谈灼半撑着头,眼皮没精神的耷拉着,旁边两个人哔哔叨叨个没完,他补个觉都不安生。
神他妈考神的笔。
他几支笔,考试前就掉光了。
掉笔这事,谈灼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
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这么个离谱言论,说是拜他的笔就能有好的考运,写得全会,蒙得全对。口口相传,慕名而来,他的笔被当作吉祥物到处拜,拜着拜着都掉光了。
这次考试笔掉的突然,谈灼没来得及买,黑笔是章西寻笔袋里顺的,铅笔是陈宴桌上笔筒里抽的。
哪里什么考神的笔。
谈灼撑着脑袋,冷白指节按在眉骨上,他被吵得头疼,继续假寐不想搭理那俩玩意儿。
忽然,手臂被人戳了戳。
谈灼移开了点位置,懒得理。
那只手不知死活的又戳了戳,触感温热,有些绵软,稍长的指甲轻轻勾着皮肤,微微发痒。
怎么都不太像陈宴和章西寻的两只狗爪。
谈灼鸦睫轻颤,还没睁开眼,一道故意放低的声音,在侧颊悠悠响起,轻佻撩拨:“一大早就睡觉,不会晚上干坏事去了吧?”
女孩淡淡的薄荷气息,扑在皮肤上,轻烫,微痒。故意拖长的尾音,听起来好像他真的干了什么坏事。
谈灼猛地睁开眼,后脚一踢,整个人站起身,椅子被长腿带的“滋啦”一声刺耳响动。
随后,对上了沈诱那双揶揄戏谑的眼睛。
她是故意的。
沈诱的书包还背在单肩上,脸颊旁的碎发有些凌乱,显然是刚踩着点到教室。
她东西都没放下,仗着旁边宝塔一样高的书,挡住了旁边人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在谈灼耳边说坏话。
单手托腮,笑意盈盈,装的无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