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荷顿了下,声音放低,“还没有,到时候再说吧。”
陆浔之把菜都端上了桌,折回厨房拿碗的时候看了眼刚结束通话的纪荷,怎么从她的表情里品出了点心虚的意思?
吃饭时,他把果汁放到纪荷碗边,详装不经意地问:“刚才在聊什么?”
“聊我在这边的情况,”纪荷一脸坦荡,她夹了块牛肉放嘴里咀嚼,然后竖起大拇指,眉眼弯弯,“虽然不太辣,但味道真的可以,陆大厨。”
陆浔之只好作罢,说:“吃完午饭后吃药,午休半小时,下午出去散心。”
“海边吗?”
陆浔之笑:“迈克尔医生说你很配合治疗,所以有奖励,收拾行李,咱俩自驾去旧金山,沿着一号公路走。”
纪荷觉得一号公路很耳熟,便去沙发上拿平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搜索出一号公路的视频,特别的美。
下午两点,纪荷换条吊带长裙,露肩露锁骨的,被陆浔之给推回房加了件小坎肩。
沿途一面是北太平洋,波光粼粼的海面,一面是环山,能看见成群的羚羊。
落日时分,停车下去,两人倚靠在车旁,眺望着西海岸线的绝美日落。
纪荷张开双臂,闭上眼,安静地感受着温柔的山风与海风,柔软的发丝轻扬,心情被这一刻的浪漫治愈着。
陆浔之微侧着脸,全心全意看着纪荷,心脏也猛烈鼓动,他打开相机 ,把日落和她都定格在了镜头里。
开往酒店的路上,弯道很多,但车不多,纪荷兴致冲冲,让陆浔之把车给她开,她把车顶打开,迎着风,自由自在驾驶着,但有些弯道纪荷还是会感到害怕,陆浔之就会把右手伸过来覆在她的手背上,两个人一起控制着。
事后陆浔之说纪荷是又菜又爱玩。
结束三天两夜的旅行后,他们回到了洛杉矶。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都是这样度过,在洛杉矶停留几天,目的是去见医生,然后会飞往其他国家,去了土耳其卡帕多奇亚坐热气球,在孤独又治愈人心的爱丁堡住了两晚,瑞士滑雪,挪威看极光,犹他州峡谷双人蹦极,夏威夷跳伞......各种极限运动。
纪荷觉得自己真正意义上的重活了一回。
在药物与心理还有旅游三重治疗方式下,她不能确定自己的病是否已经好了,但她能肯定,自己真的很快乐。
迈克尔医生说告诉她,别为难自己,请随心所欲的活着。
即使他们不久后就要回国,纪荷也相信,快乐不会随着回国的脚步戛然而止,它还在延续着。
-
纪荷今天睡到自然醒,吃饭时听陆浔之说他晚上要去参加晚宴。
“什么晚宴?”她好奇问。
陆浔之把切好的牛排给她:“投资商举办,邀请了工作室的所有人员。”
纪荷垂眸叉了块肉,语气平静:“那你去吧,晚餐我自己解决。”
陆浔之看她一眼:“出席这种场合需要带女伴。”
纪荷点点头:“确实是要,你们工作室也有女生吧,再不济,租一个?”
“纪荷。”陆浔之脸色严肃不少,他把切牛排的刀放下,直视着她。
纪荷笑:“你不会是想要我当你的女伴吧?”
“难道你希望其他女人挽着我的手?”他神情淡淡的。
“这是你的自由。”
陆浔之再次叫了她的名字,语气明显比之前重。
纪荷放下叉子,也看着他,“那你说说,你想怎样?”
陆浔之眉眼认真:“我们这一个月相处得很好不是吗,虽然偶尔也会有矛盾,但都会说出来及时解决,我以为你有在开始重新审视这段感情了,我以为我们之间可以进一步发展了,难道是只有我在这样认为吗?”
他又着急了,他承认。
回国后不如这样日日能见面,也代表着会有无数个未知。
纪荷顿了顿,神色缓和了些,“对不起......”
“不要对不起,”陆浔之拉开椅子,半蹲在纪荷腿边,五指滑入她的掌心,牢牢握紧,放在唇边碰了碰,“哪怕是从这一秒开始也好,请你开始考虑我,考虑我和你之间。”
...
傍晚,纪荷挽着陆浔之的臂弯出现在晚宴现场,她穿着一袭白色晚礼服,簪子盘发,气质温婉柔和,一张极具东方特色的美人脸,特别的吸睛。
陆浔之注意到会场男士的目光,低声和纪荷说今晚不能离开他身边。
纪荷拒绝:“不好吧,你要应付这个应付那个的,我穿着高跟鞋,会很累,我只想陪你一会儿,然后找个地方坐着。”
“我让人给你备了双平底鞋,”陆浔之微俯身,唇几乎是要贴在纪荷耳朵上,“回去再给你揉一晚上的脚。”
语气和词都暧昧得不行。
纪荷肩膀一哆嗦,手肘撞他的腰,嗔恼地瞪他一眼,嫣红的唇瓣在陆浔之直白的注视下缓慢开合:“你想得美。”
其实也不会太累,陆浔之到的地方都有椅子,她可以坐下,听他与别人的交谈,或是和对方女伴聊几句。
乔领着工作室的几人一起过来,都是很热情开朗的人,还特别会夸人,把纪荷给夸得有些招架不住,她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掐了把陆浔之的大腿。
陆浔之似笑非笑看她一眼,然后才适时岔开话题。
纪荷中途去了趟洗手间,是乔的女伴陪着她一起去的。
“陆,新的一年,你仍然不想把重心放回在工作室上吗?”在她们走后,乔问。
陆浔之盯着纪荷离开的方向:“去年一整年,工作室没有我不是也在正常运行吗?”
乔笑笑,故意说:“其实我们是在苦苦坚持,就是为了让你在家多陪陪妻子,可是你却让我们失望了,居然和纪离婚,都这么久了,还没把她给追回来?”
陆浔之也笑,“不瞒你说,新的一年,唯一的重心,就是把纪给娶回家。”
“那我们也只好再坚持坚持了。”乔和他碰杯,“祝你成功。”
...
纪荷觉得陆浔之醉得离谱,一回到家里,她在脱高跟鞋的时候他站在一旁扯领带,而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脚看。
她问干嘛看她的脚,他一本正经地说我给你揉揉。
纪荷一听,臊得不行,连忙说不用,然后穿上拖鞋去厨房喝水,陆浔之也跟过来了,见缝插针地说我答应了要给你揉脚,不能言而无信。
她被他低低沉沉声音给磨得一身热,但却异常冷静地说:“可是我的脚不疼。”
陆浔之眉眼松懈,忽然靠过去,身上的酒味递入纪荷的鼻尖,“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考虑。”
纪荷笑笑,推他,“三秒都不用,我不需要你揉,你洗澡去吧。”
陆浔之却顺势捉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拉,她整个人跌进他滚烫的胸膛,下巴在她肩窝蹭了下,“真的不用?”
她用手背触碰了下他的脸,轻声说:“不用。”
陆浔之没再纠缠,抬手扯掉本就松垮的领带,转身走出厨房。
纪荷在阳台站了一会儿,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心竟无比的平静。
回想起在国外的这段时间,一直以来都是陆浔之在为她付出,包容她无条件宠着她,悉心照料着情绪时好时坏的她,而自己也在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好,如今也快要回国了,过不久她会离开北京,那陆浔之呢?他该怎么办。
凭良心讲,她是不是不应该白白让他付出,可她现在还没有勇气选择和他复婚。
除了她的爱,陆浔之还会需要什么?应该说,如果暂时无法用爱去回应他,那么还可以用哪种方式?
海风拂过脸颊,纪荷抱紧了双臂。
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涌上脑海。
这一个月里,她和陆浔之虽然会有身体上的接触,但晚上睡觉都是规规矩矩各回各房。
记得在爱丁堡的大雪夜,提前预订的两间房因工作人员的操作失误而导致只预订成功一间,附近酒店全部爆满,没办法的情况下两人共住一房,即便是这样,陆浔之也选择睡沙发,而纪荷清晰记得,当时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看她的眼神里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
他对她的感情,很明显……
思至此,纪荷下定了决心,转身,往陆浔之的卧室走。
浴室水声哗哗响,他在里面洗澡。
推开浴室门的那一刹那,蒸腾的水雾扑面而来,纪荷的心跳极快,小拇指竟紧张到打颤。
她赤着脚,一步步走进去。
陆浔之一直站在淋浴喷头下,水开得很大,完全没注意到纪荷走了进来。
直到一具温软的身躯紧紧贴住他的后背。
他猛地一惊,扭头看去。
纪荷浑身都湿哒哒的,水滴沿着脸颊滑落锁骨里,往下是被水淋湿的礼服,薄薄的衣料紧贴皮肉,尽显曲线。
陆浔之被眼前的一幕给激红了眼,他喉结上下滚动,视线克制地落在纪荷泛着绯红的脸庞上。
水还没关。
“为什么进来?”嗓音暗哑。
纪荷眼睫微颤,踮起脚,双手攀上陆浔之的肩,丰||盈的上身贴住他,娇柔的声音混着水声:“你想要我吗?”
第57章
说完这句话后, 纪荷明显感受到陆浔之浑身一震,呼吸也随即粗重了起来,她被头顶温热的水给浇得有些迷糊, 动作也愈发的胆大。
她的身体微微发颤,紧闭起眼, 双唇在陆浔之流畅的下颌线上贴着滑动,每一下都带着灼人的热意,从一侧亲到另一侧, 来来回回却感觉不到他的回应。
手往下滑, 捉住他的手去搂她的腰。
当她的手还要继续往下时, 手腕被猛地抓住,水声也戛然停止。
纪荷顿了顿,睁开迷蒙潮热的眼睛,对上那双深如幽潭的眸子,明明眼中的欲||望都快溢出来了, 却极力忍耐并且阻止她。
“不想要吗?”她不解地问。
陆浔之扣住纪荷的腰,发烫的手心将她脸庞上的水珠拭去,盯着眼前这张白净润红的脸看了两秒, 指尖碰了碰她的眉毛和眼睛, 他笑得有点冷也有点坏:“想啊, 想得快疯了,但你知不道自己刚才是什么表情?”
纪荷摇摇头。
陆浔之没说话,抬手去拿架子上的毛巾和浴袍, 给她擦了擦头发, 浴袍裹住她, 往门口推,“去换套衣服等我。”
纪荷抓着浴袍的领子, 扭头,视线不经意往下看了看,脸蓦地热了。
被这样直白看着,陆浔之眼睛一眯,才平复好的气息再次紊乱了起来,他微恼,拿起另一块干净的毛巾往纪荷脸上扔,咬牙冷声:“不想后悔就赶紧出去。”
纪荷回房换了套宽松的居家服,换好后在客厅里坐着。
彻底清醒过来后也有点懊恼自己刚才的行为,而且陆浔之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意图。
背后传来开门的声响。
她整理了下表情,扭头去看。
陆浔之穿着黑色短袖和灰色休闲裤,乌黑的发间还挂着水珠,触及到她的视线,手里的毛巾盖在头发上随意一擦,然后往厨房走,猛灌完一瓶冰水。
他盯着空了的水瓶看了会儿,想到刚才,喉间突兀地溢出了声笑。
半分钟后,把瓶子扔进纸箱中,阔步走到客厅,挨着纪荷坐下,手指挑气她的下巴,脸面向着他。
“我们和好了吗?”
纪荷垂了下眼睛,再看他,“没有。”
“没有。”陆浔之笑了笑,手指仍不松开她的下巴,“所以刚才为什么要来勾||引我?如果我今天真的喝多了,不可能会轻易放你走,你事后也肯定会后悔。”
纪荷抿了抿唇,声音极小:“不会后悔,我只是想补偿你。”
这话一落,空气凝滞了下来。
陆浔之脸色笑意全无,亲耳听到是一回事儿,自己想明白又是另一回事儿,他收回手,目光停驻在纪荷恬静的面庞,唇轻启:“是在可怜我么?”
纪荷微微蹙眉,语气有些不悦:“你需要我的可怜吗?”
“需要。”他接得很快。
“但不是这种以方式。”陆浔之移开视线,无目的地落在外面暗蓝色的大海上,“你这样无形中是在贬低我对你的好。”
纪荷凝视着他微冷淡的侧脸:“可我不想让你白白付出,至少,我该为你做些什么。”
“纪荷,你心里很清楚我究竟在渴望着什么。”陆浔之喉头哽了一下,语气稍急:“在这种时候说要给我补偿,你是想回国后就和我一刀两断吗?况且你不欠我什么,如果不是我,你的病根本就不会复发。”
说完这番话,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红了。
纪荷顿住,伸手想去拉陆浔之,却被他轻巧地躲开。
她抿抿唇,看着他微湿的头发上有滴水滑落至眉骨,再流入他的眼周。
“陆浔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我了,而且我的病也不是因为......”
“算了,”陆浔之随意抹了把脸,他站起身,拿起一旁的毯子,垂眼披在纪荷前肩上,揉了下她的脑袋,温声道,“以后不许这样,我的自制力没你想象得那样好。我回房了,明天要去见医生,你早点休息。”
客厅只剩纪荷一个人后,她沉默地坐了很久,脑海里想得都是陆浔之背部那几条狰狞的伤痕。
-
隔天上午,两人一起出现在迈克尔医生的诊所里。
纪荷做完几项专项测试,拿到医生的评分后嘴角绽放出很大的笑容。
“你的自愈能力很强。”迈克尔医生欣慰道。
纪荷已经不会没缘由地哭泣了,心情和心境都很正常,也很少会感到焦虑,不失眠,能睡能吃,她是真情实意的开始热爱生活了,不再像从前那样人前人后一副面孔。
“纪小姐,和你讲个好笑的,你每次来这里,我觉得陆先生才是那个生病的人,掩饰不了的忧心神色。还听我的助理说,陆先生总是满眼不安地坐在外面等你。”迈克尔医生笑笑,“你对他真的很重要。”
“我知道,”纪荷笑道,“他是我最感激的人,没有他的陪伴,我不认为自己能如此快痊愈。”
“纪小姐,祝你生活愉快。”
“谢谢。”
...
从诊所出来后,放眼望去,天空蔚蓝,万里无云。
陆浔之嘴角始终上扬着,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不见了,他终于可以安下心,能好好的去追求纪荷。
纪荷轻轻瞥他,很纯粹地笑着:“你比我还开心呢。”
说完仰头望着天空,复发这五个月以来,说实话,她来美国的这段时间心里是既踏实又轻松的。
纪荷也不敢百分百去保证未来有天会不会再复发,但她都会保持着对生活的热爱走下去。
其实最初埋在心底的根已经被拔起了,她也相信有些事总会随着某些东西的离开而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