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门——苏幕幕【完结】
时间:2023-09-19 23:12:55

  她看着施菀道:“从前的事,有误会,也有无奈,不管怎么样,子微这孩子是念着你的,他一直没娶,你也未再嫁,若再聚首,不也是段破镜重圆的佳话吗?”
  施菀回道:“陆夫人,佳话之所以是佳话,便是因为难得,大多数人,散了便是散了,是没有佳话的。”
  “可……”
  陆夫人还要再说什么,陆U劝道:“母亲,不必再说了。”
  所有人都看着这边。
  陆夫人也有片刻迟疑,随后又看着施菀道:“你是怨我,还是怨子微?不管怎样,我今日这番心意是真的,子微一直念着你,我作为母亲,代他提亲,只望你能允了这婚事,嫁娶事宜,一切都好说。”
  “我谁也不怨,陆夫人,开年清明前后我就回家乡了,就算我要嫁人,也是在家乡挑人,所谓齐大非偶,无论陆家门庭还是陆子微大人,对我来说都是高攀,实在没有必要。”
  这番拒绝,清楚直接。
  齐大非偶只是托辞,分明就是哪怕回安陆嫁人,也不会嫁进陆家。
  陆夫人没话了,脸色有些尴尬难看,场上一片寂静。
  直到陆庸说:“既然如此,那便不好强求了,也愿施大夫回家乡后前程远大,杏林春暖。”
  “谢陆尚书。”施菀说。
  萧惠贞悄悄拉了拉旁边的绵儿,给她耳语了几句,绵儿起身道:“祖母,今夜除夕,我给祖母敬酒,祝祖母岁岁安康,福寿绵长。”
  陆夫人总算挤出一丝笑来:“绵儿真乖。”
  “我也祝祖父祖母。”陆跃家的两个儿子也站起身来敬酒。
  几个孙儿的圆场打得纵使刻意,但终归是圆场,好歹有了个台阶,大家又说起辞旧迎新的话。
  这年夜饭最后又吃了两刻,该散了,施菀起身与陆夫人辞行。
  陆夫人留了两句,最后客气道:“施大夫执意要走,那我便不留了,我让人安排个车送你们回去。”
  “不必,母亲,我送她们回去吧。”陆U起身说。
  陆家其他人都看向这边,刚才施菀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陆U,没想到陆U还心平气和送她回去。
  大概也有话要说吧。
  陆夫人点点头,让他们路上小心。
  陆U送施菀出门乘上马车,自己与来时一样骑马跟在一旁,两人一路无话,连一向多话的枇杷都一声不吭。
  走到小院前,陆U下了马,施菀与枇杷从马车上下来,陆U朝她道:“能同你说几句话么?”
  施菀轻点头,两人一同走到了远处墙根下。
  “对不起,我只知母亲今晚要请你,同你道谢,也算是道歉,但不知道她其他的安排。”他道歉道。
  施菀静默半晌,说道:“陆U,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吧。
  陆U一怔。
  她继续道:“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陆夫人和旁人觉得我一定会答应,所以闹出了今天下不来台的局面,大概是我和陆家走太近,所以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吧,以免误会。”
第115章
  “没有下不来台,也没别的……”陆U有些着急道:“今日的事,是我们家太想当然,太自以为是,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并不影响……”
  “但我还是觉得不见面的好,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她从身上拿出一只钱袋来递给他:“安客栈退的钱。租这院子,我总觉得也许有你的帮忙吧,但院子已经租了,我不知怎么还钱你,这个恩我便受了,多谢。”
  陆U很快道:“这院子和我没关系,我只是问了掌柜的才知道这里。这钱也只是一些零碎,当初说好住陆家的,不管怎样,你在京城的食宿费用该我付。”
  施菀却还是伸着手,要将钱袋给他。
  “菀菀……”陆U语气里几乎带着乞求。
  施菀认真道:“当初说好的,我来就是为陆夫人治病,现在陆夫人好了,所以……陆U,就此别过吧。”
  陆U无言以对,最后道:“不管怎样,钱是我该付的,算你后面在京城的费用,不必还我。后面我不会刻意找你,你若有事,就来找我,和门房说一声就行,我会交待下去。”
  施菀仍是递着那钱袋,陆U仍是没接,两人如此僵持一会儿,最后施菀认了输,收回了钱袋。
  “多谢,我先进去了。”她说了一句,也没抬眼看他,转身去往小院门前。
  枇杷就在门前等着她,待她过去,与她一起进了院子。
  陆U远远看着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在原地伫立很久,才颓然往回走。
  去年除夕,他满怀欣喜与憧憬,今年除夕,她要与他成为陌路。
  又怎会成为陌路呢,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割舍掉她。
  除夕之后,很快到元宵,歧黄班又放假三天。
  元宵晚上,施菀与枇杷出去看灯,京城的繁华远非安陆可比,各种各样的彩灯数不胜数,各大商家的花灯游街闹得像比赛一样,更有皇上出现在畅春园,与万民同乐,可惜人实在太多,她们两人都挤不进去,只见到把守在一旁的侍卫。
  施菀与枇杷在人山人海中看了半夜热闹,买了些许小吃,又一人买了一只灯笼,趁街上人还多时回家去。
  枇杷欢喜得不得了,一边看着手上灯笼,一边往回走,和她道:“师父,京城的元宵可真热闹,听说他们清明也热闹,许多人都会出来踏青,京城那些园子各种各样的花都开了,可惜到时候我们就要走了。”
  施菀回道:“京城热闹,但市场的灯笼也贵啊,就这两个灯笼,够我在安陆坐半天诊呢!”
  “那倒是,京城什么都贵,不是做高官、开大铺子,一辈子也买不起房。”枇杷说。
  “所以,他们才是适合京城的人吧。”施菀说。
  枇杷也叹息一声,没说话,转眼间看到了个坐在墙根下要饭的乞丐。
  俗话说“乞丐也有三天年”,意思是过年期间,就算是乞丐也会穿身整洁的衣服吃几天好吃的,不会出来行乞,却没想到元宵节当日,还有人在街边乞讨。
  见枇杷一直看着自己,那乞讨连忙道:“二位娘子行行好,赏点吃的……”
  这时施菀也看到了那边,元宵依然很冷,可他却坐在路口,大约是因为这边经过的人多,他能多要点钱,而他坐的那个姿势,似乎腿有点问题。
  这时前面一人扔了半个饼过去,却没扔到他面前的碗里,而是扔上前了一点,那乞丐拿两只手“走”过去捡那半块饼,后面两条腿是拖着的。
  难怪这人看着还年轻,却做了乞丐,没想到是残腿。
  既亲眼看见,又是元宵节,施菀从身上拿出两枚铜钱来,走近了些,准备放到他碗里。
  那乞丐连忙道:“谢谢娘子,谢谢娘子!”
  施菀正要放下钱,却觉得这人看着有些眼熟,抬眼又看了他一下,手上的灯笼照得他脸上明晃晃的。
  那乞丐也在灯笼的光亮下看见了她,瞬时神色大变,明显他也认识她。
  看见这乞丐的神色,施菀这时想了起来,这是韦超身边的小厮。
  很久以前见过一面,那时韦超在街边拦下她又见过一面,当时这小厮没动手,却在边上得意地笑。
  施菀收回了手,准备离开。
  那小厮道:“求求娘子可怜可怜我,我家公子做的事和我没关系,他是主子,我总拗不过他,而且他挨了陆大人一顿打,又得报应死了,我这腿也被打断了……娘子行行好,给口饭吃……”
  施菀问:“陆子微大人打过他?”
  小厮回答:“不是在飞星楼么,将我家公子打得满头满脸的血,就为上次街上那事,公子说和你睡过,那就是嘴硬,我还劝过公子讨嘴上的便宜没意思……”
  施菀有一回在国子监听里面学生在议论谁谁在飞星楼打架,见她来了却马上闭口不言,她当时觉得可能是什么不好被女人听到的事,并没想到是和自己有关,现在听这小厮提起,便觉得也许当时他们议论的就是陆U打韦超。
  他打韦超是为上次街头的事?还是……韦超说那种话的事?她怎么从没听陆U提过?
  她看看这小厮的腿,问:“你腿是被谁打断的?”
  小厮回道:“自然是我家老爷夫人……他们怪我带公子去寻欢,怪我摔到捕兽陷阱里,害公子被冻死,可那是公子要求的,我不照做,他能扒掉我一层皮。
  “公子酒量好得很,那天骂我还怪清醒的,我哪知道他摔一跤就爬不起来了,那我掉陷阱里不也差点被冻死么……”
  施菀不想关注韦超的事,不管他怎么死的,这种人都是死有余辜,但此时却又忍不住问:“所以那天是你和你家公子出去寻欢,你摔到了捕兽陷阱里,他喝多了酒,然后就被冻死了?”
  小厮点头:“要不是车陷进坑里,我也不会回去求救,留公子一个人在那里。也是公子命不好,以前喝酒了还能打人骂人,那天喝醉了摔个跤就昏迷了,那么冷的天,那么大的雪,找到时都冻成冰坨子了。”
  施菀又看了他一会儿,将两枚铜钱放在他碗里,起身离开。
  枇杷没见过这人,问她:“师父,他说的那些话……”
  施菀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没什么,你别放在心里,他家主子姓韦,是当朝国舅的儿子,腊月初一冻死的,也许你听人说起过。那不是个好人,大概是做了坏事被天收。”
  枇杷“哦”了一声,又看看施菀,欲言又止,终归是憋不住话的人,又问她:“他刚才说睡觉……是什么……”
  施菀回答:“这人之前有过这样的企图,被我逃过了,大概他觉得没面子,所以瞎说吧。”
  “当陆大人的面这样说啊?”枇杷不敢置信道。
  施菀看向她,意识到她们两人好像都是这样理解的。
  那小厮说得并不清楚,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不敢细问,但心底拼凑着他的话,觉得他的意思就是陆U因为上次街上的事在飞星楼打了韦超,韦超那样的身份,自然不服,所以说他和她睡觉这种话。
  说的大概是清雪庵那回事?
  陆U会信吧,理所当然会信,可他却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甚至比以前还平静,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的事。
  她总觉得这其中有许多的东西,让她下意识想逃避,不敢往里面细想。
  枇杷还疑惑着这事,她轻描淡写道:“随便他当着谁说,反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他也死了,我们和陆家也没关系了,再过两个月也要离开了。”
  枇杷明显还有许多话想问,她就是个爱凑热闹听故事的人,但看她没有多说的意思,只好放弃。
  施菀拿着手里的灯笼,心里却蒙上一层阴影。
  这天晚上回去,她意外做了个梦。
  她梦见陆U在雪地里打韦超,将他打得满脸的血,然后又按了他在地上,拿出一瓶麻醉药将韦超麻醉了,最后将他扔进了棺材里。
  梦中的景象诡异又可怕,让她一下子惊喜,看见明亮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洒满半个房间。
  心悸中,她起床点亮了灯。
  梦里的可怕散了一些,但里面细节却还记得,比如雪地,比如麻药。
  这时她才明白在见过韦超那小厮回来时,自己为什么那么不安。
  因为她将陆U和韦超的死联系起来了,因为陆U找她要过麻药,以及韦超死的那一晚正是腊月初一,陆U正好一整夜没回来。
  那天她一直紧张淑妃娘娘的事,总想快点见到陆U,好问个清楚、落个心安,可石全明明答应过她,只等陆U一回来他就会和陆U说这事,但直到第二天一早陆U才来找她。
  那天晚上他去了哪里?他要止血药倒能理解,怕平时有个伤痛,但他要麻药做什么?而且他还问过她如果过一夜,能不能看出来中过麻药……
  对,这又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以及小厮说的韦超醉酒之后还能打人骂人,独独那天却摔一跤就爬不起来……
  会不会陆U要麻药是真,止血药只是幌子?
  会不会韦超不是酒醉后爬不起来,而是被麻药迷晕了,这才在腊月初一的雪夜冻死?
  如果还在陆家,施菀说不定就去找陆U问个明白了,但她不在,而且半个月前就已和他认真说过,从此再不相见。
  罢了,说好的事就不要改了吧,而且也许一切只是她胡思乱想……
  她在灯火中坐了半个多时辰,坐得实在冷了,这才吹了油灯,再次睡下。
  最终她也没去找陆U,只是劝自己,大概都是自己多想。
第116章
  转眼便到二月末,歧黄班会在二月二十八考试。
  主考老师是太医局院使傅太医,提前数天,陆U找到傅太医,问歧黄班考试的情况。
  原本歧黄班的招生是没有男女之规的,并没有条例说不收女学生,但向来就没有女学生报名,也没收过女学生,因为没有先例,又没有事先投家状、请医官作保,所以施菀临时进歧黄班是陆U找的傅太医。
  傅太医并不亲自教岐黄班,但也曾听闻过施菀在里面的情况。
  大凡学技艺者,有四种,一是有天赋而散漫;二是无天赋而勤奋,三是既无天赋也不勤奋,四是有天赋又勤奋。
  能进歧黄班的,几乎没有第三种,全是余下几种,而施菀就属于那个最得老师喜欢的,既有天赋又勤奋。
  这也让傅太医安了心,当初是他送陆U人情同意施菀进了歧黄班,虽是考核过,但也担心这事让自己承受非议,可事实证明,施菀并没给他丢人,反而给他涨脸,特别是淑妃娘娘犹爱施菀。
  如今陆U关心起施菀,傅太医便夸赞道:“施大夫虽是女子,但志向与奋发之心却不输男子,在歧黄班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陆大人放心,我看这考试她绝不会有差池的。”
  陆U道:“我并不担心她有差池,只是惟恐她女子的身份影响她的成绩,我知道这些日子必定有许多人找上傅太医,要给人行方便,但通过考试的人数却是限定的,名额紧缺。”
  傅太医懂他的意思,连忙道:“陆大人放心,太医局考试必然公平公正,不管旁人怎样托关系,也不会有徇私,说起来――”
  傅太医拿出一只卷轴来:“这是我日前拟定的考试题目,陆大人是当年殿试的榜眼,可否以科举眼光来帮我看看是否合理,能否试出学生真实水平?”
  陆U抬手拦住,认真道:“多谢傅太医的信任,但这题我却不能看,因为我与考生有私交。若我仗着傅太医的信任看了考题,又在不经意中透露给了施大夫,那如何对得起她在歧黄班的努力?”
  傅太医笑了笑,收回卷轴:“陆大夫与施大夫都是君子作风。”
  二月二十八,歧黄班大考。
  考试题目分三项,第一项为笔试,时间一个时辰;第二项为考官面试,问病例或是做医者的志向、初衷;每一轮成绩不佳者都会被淘汰,最后第三项则是诊治病患。
  前两项以专科为主,包含全科知识与必学药典,最后一项则是学生擅长的专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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