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不用说，即便皇太女不开口，刚才早就掏枪崩过一轮，他不会打要害，但会让人生不如死。
菲尔娜，更不用说，能即刻掏枪先崩掉闹事的，再于尸体脑袋上补枪确认死亡。
会议室一时鸦雀无声
雷达尔崩溃般的大笑声就愈发突兀，他躺在地上一边笑一边蹬腿，带血的眼角不断落泪：“我说我是冤枉的，太女殿下又不信。我只能胡说八道。大家又不信。”
雷达尔表面如此，实则已经回过神，他突然发现皇太女拿出的所有证据都不够直接。
那么今天，只要他否认到底咬死渎职而已，就算皇太女，也不可能真的当场杀死他。
这次有众多皇族参与甚至皇后也在现场的会议，就是他的保命符。
“可不，还没审讯就突然下马威，难不成是要屈打成招？”
同样回过神的，还有几名皇室贵族，黑龙族长凯撒不过一个眼神，便立刻有人附和。
“太女殿下刚才那段视频似乎是偷拍的，但就算雷达尔夫妻对话很奇怪，他确实有不明巨款，我们是否也不该妄下定论，他就一定跟贩卖红粉有关。”
“对呀，毕竟视频里根本没有提及红粉二字。”
“我也觉得，雷达尔一向惫懒，说不准真的不知情是被人陷害的。”
“会不会是那些人族奸细？”
“也有可能是激进的极端种权生化人组织，他们恨不得整个宇宙除了生化人外全都死光。”
“还有可能是海族呀，那些低等的海族为了赚钱，什么烂事都做得出来。”
有第一个人质疑，便有第二个人为雷达尔开脱，不管他们此时发言到底是出于公平公正还是包藏私心。
一边倒的舆论已经开始对苏凌不利。
而对面的凯瑟琳皇后嘴唇动了动，似乎正在纠结要不要火上浇油。
“雷部长，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苏凌眼看皇后要开口说话，立刻朝菲丽雪使了个眼神。
侍卫长这次终于又机灵了，立刻出门左转，没一会儿第二批人证就被带到了会议室。
第三十章
很快, 三名军官被带入会议室。
这三人中，一个是雷达尔的副官，一个是他的秘书，还有一名是那条秘密列车专线的负责人。
三名军官都是红龙族人, 一进入会场眼见族长瞪视, 还有众多贵族与高官的审视，在这样的强压下, 副官与秘书立刻跪地求饶, 并且将雷达尔吩咐他们如何合作，如何偷龙转凤将原本的军需货品从列车卸下，换上另外不知名箱子冒充军需物品的事和盘托出。
至于专列负责人, 也坦诚对于军部这样倒卖军需物资的事早就知悉，但因为收了好处费, 一向睁只眼闭只眼。
三人提供的证据包括仓库替换箱子的监控记录，还有跟雷达尔的通讯对话。
听完三人的供词，苏凌面色冷冽，再次扫了一眼全场，最终将目光落在雷达尔身上。
她声音冰冷：“雷部长，人证在此, 物证在此，现在你还想继续抵赖, 有意思吗？”
雷达尔恐惧的浑身颤抖，但他也铁了心顽抗到底, 毕竟三名人证都无法明确被替换的军需物品的货物就是“红粉”。
因为在掉包军需物品的过程中这三人是真的不知道, 神情更无法作伪。
雷达尔心中很清楚, 若是今天在会议室能证实自己倒卖的就是红粉，那么无论太女殿下对他做出何种保证, 出了会议室的门，他就会被得到消息的愤怒龙族们的唾沫淹死，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妻子，都将从此被钉在耻辱柱上。
是承认带着“龙族叛徒”之名被弄死在监狱中，还是否认到底利用此次军部会议上各方势力的勾心斗角争取那九死一生的活命机会？
对雷达尔而言，他只有一种选择：“太女殿下，我错了，我错就错在长了一个狗脑子，长了一双无法分辨忠奸的浊眼睛。我被手下人蒙蔽的彻底，我渎职造成了军部巨大的损失，我缺失了一个军需部长对奸人渗透进军部的敏锐，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求您饶我一命，我愿意接收任何惩罚！”
雷达尔不停的朝苏凌磕头，每一下都磕的砰砰作响，没一会儿就满脸鲜血。
他作此哀求态，以退为进，嘴巴上却将自己与“红粉”一事撇的干干净净。
会议室已经再次出现了不和谐的窃窃私语。有人甚至觉得，苏凌是否逼人太甚。军需部这种私下的小偷小摸由来已久，为什么皇太女今天偏要揪住一个小小的军需处副部长发难？
难道是为了杀鸡儆猴？做给在座其他人看的吗？
可龙族天性本就贪婪，弱肉强食，一旦手握权利，必定给自己弄些好处。
这是骨子里的基因决定。今日在座的贵族们哪个不贪？
三名人证的口供与证据确实如雷达尔所言，只能证明他作为军部部长的监守自盗，却无法钉死他与红粉的关系。
苏凌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脸上却毫无表情，她死死盯着跪在地上那位惺惺作态卖惨的小雷部长，心中知道，若无法拿出致命的实证，今天这场临时打响的生死仗，她将输的一败涂地。
且不说舆论会一边倒皇太女殿下不审而诛，就说今日本就没安好心的诸位贵族亲戚，肯定会趁乱而上，提出恢复一些旧制，最有可能就是五族议政制。
到那时，有皇后暗中操作，通过五族议政直接架空她手上的权利，再慢慢释放对她不利的流言，甚或逼她再去做一次精神力检测自证强大，一旦她失去帝都科学院的袒护，精神力等级不够甚至还不如普通二阶侍卫的事实曝光，投票选举出新的皇储便顺理成章。
那时的苏凌，不但会失去权利，还将成为龙族皇室成员中欺世盗名，彻头彻尾的笑话。
怎么办？
电光火石间，脑海中竟莫名浮现“狐狸”那张玩世不恭又英俊的脸。
“太女殿下，就算伤心，难过，也不能不睡觉吧。”那时她正因父亲的失踪而忧愁，整日整日的无法入睡，案头堆满了有关“红粉”的卷宗，她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企图从无数的信息跟线头中找到父亲一丁点蛛丝马迹。
狐狸的劝慰她完全听不进去，紧绷的神经像柴一样燃烧，透支。
某日深夜，狐狸再次来到书房，他在窗台默默坐了很久，最后从窗边跳下走到她书桌前：“既然睡不着，长夜漫漫，不如我们赌一局。”
“赌什么？”
“二十四点。”他朝她笑甜甜一笑：“我赢了，你立刻去睡觉。我输了......”
“你输了，就去楼下跑一百圈，大喊狐狸是大笨蛋。”
“好，一言为定。”
赌局毫无疑问他赢得彻底，但也因为作弊被她抓到，她一手钳着他的袖子，另一手闪电般从里面掏出两张纸牌：“狐狸先生，这么不高明？”
“我故意的。”纵然被抓包，男人的脸上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笑嘻嘻的模样，还反将她一军：“我是想输给你，然后下楼去喊一百遍狐狸是笨蛋。”
“狐狸先生撒谎的样子，怎么可以看起来如此理直气壮？”他藏在袖子里的牌面，明明就是为了赢。
“如果我真想作弊，会让你看到吗？”
“所以？”
“我这不是现身说法，教太女殿下如何出千，耍诈吗？”男人眸光极其温柔，又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的脸：“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连我都骗不过，又怎么指望在其他人面前，看起来像是随时做好继承皇位准备的皇储？”
“想要坐稳皇储之位”他笑道：“一字记之曰：诈！诈别人，也要诈自己。你必须打起精神，好好休息，用最好的精神面貌来对面一切豺狼虎豹。”
“不要让任何人看出弱点。”
“就算即将输掉，也要底气十足，不能让人看出底牌。”
“关键时候，像我这样铤而走险”他潇洒的甩下两张作弊用的纸牌：“赢面也有百分之五十！”......
思及此处，抠进掌心的指甲慢慢松开，苏凌叹了口气看向雷达尔：“雷部长，就算证据堆到你眼前，你仍旧如此嘴硬，企图蒙混过关。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始祖龙神在上，你做过的事，神灵全都看在眼里。本想给你保留一点最后的体面，但既然你毫无悔意，那么......”她侧头，对菲丽雪再次吩咐一句。
菲丽雪很快大步出门，没一会儿她又带进来一人，这次竟是调查失踪红粉的那名精明的beta情报二处副部长莫斯利。
作为专业情报人员，又是寻回红粉的主力调查员，莫斯利得到的消息比其他人多，也是第一个判断出在军需部横插一杠撬走红粉的大概率是龙族贵族。
在家中发现窃听器后，这几天他也曾悄悄反向跟踪过跟踪他的人，但那些人训练有素，最后出没的北森德兰堡更让他心惊肉跳。
在今天这场龙族会议伊始莫斯利就嗅到危险气息。直到他通过内情知晓雷达尔被皇太女的侍卫长押走后，愈发坐立难安。
可莫斯利自问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他在心中梳理了自己之前所有的动作跟侦查方向，确定没有马脚露出，便安静的跟随菲丽雪走进了会议室。
莫斯利一进门就看到了好朋友雷达尔此刻的惨状。
“兄弟，你一定要帮我作证，我真是被冤枉的呀！”从雷达尔痛哭求饶中，他很快get到皇太女并没有掌握他们贩卖红粉的实际罪证。
这让莫斯利心下微微一定。
但出乎意料的事，他被菲丽雪礼貌而尊重的邀请到了皇太女另一侧右手边的空位坐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莫斯利，跪地的雷达尔也眼巴巴像绝望的困兽看到一线生机般望向他。
万众瞩目中，皇太女起身，面带微笑来到他身后，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
那瞬间，莫斯利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整张头皮恨不得都要炸开，他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脊背。
“今天，我要在此隆重的向大家介绍这次铲除贩卖红粉集团的精英，来自情报二处的莫斯利副部长。他是一名真正敢于深入虎穴的英雄......”皇太女的声音平静而冷淡，便如同每一次在军部公开训话时那样，没有一丝多余的态度与感情。
但越是如此，这话的份量在每一位普通龙族军官心中就越重。
来自太女殿下的亲口褒奖，就算是情报处正部长，在十年的当职生涯中都没有过。
精明如莫斯利，立刻就明白了皇太女说这话的意图。
她没有实证，但只要此刻他将掌握的所有证据抛出，钉死雷达尔，那么他不但能洗白自己罪证，还能一跃而成所有龙族心中以身犯险铲除红粉的英雄。
但此刻若表态，便是彻底站到了皇太女阵营，将雷达尔身后那人得罪彻底。
也许只要出了会议室的门，他就会离奇死亡。
进亦死，退亦死。
是即刻翻脸撑雷达尔到底，还是顺着皇太女的意思成为“英雄”，这简直就是一道让人煎熬的送命题。
这是皇太女分化他们的阳谋，赌他的下限，谋一场人心。
“兄弟......”雷达尔期望的看着他，就算所有人反水，他都不愿相信自己最好的朋友莫斯利会捅刀:“你知道的，我真的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莫斯利的冷汗湿透了后背，雷达尔强调的意思他亦完全懂。
太女殿下的手掌此刻还轻搭在他肩头，如泰山压顶般沉重。
几秒钟，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莫斯利终于下定决心，充满气愤的看向雷达尔：“雷达尔，我最好的兄弟，没想到你是个有胆做没胆承认的脓包，我对你很失望。”说完，莫斯利点开手环，掏出了决定性的通讯录音。
录音中，雷达尔跟他明确提及了“红粉”的交易，还语气暴躁的催促他赶紧找回失踪红粉的下落。
那些声音明明白白就是雷达尔。
一切水落石出，一锤定音。雷达尔再也无法狡辩。
苏凌的嘴角勾出一丝轻蔑笑意。
她赌赢了，阳光之下，果然最不能直视的就是人心。
越是精明的人，越疑神疑鬼，不敢梭/哈所有筹码，莫斯利就是因为太过精明，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反而不像雷达尔会顽抗到底。
“我杀了你！”雷达尔没想到莫斯利竟然真的敢于背叛他，立刻疯了一样冲向莫斯利。
砰的一声闷响——菲丽雪扣动扳机，子弹传入雷达尔的太阳穴，他不甘心的倒在地上，怒目圆睁的双目还死死盯着莫斯利。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却脏了我们的会议室。”苏凌拍了拍莫斯利肩膀以示安慰，随即转身重新走回会议室首位坐下。
此刻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刚才侍卫长那一枪来的如此果决，众人耳边都还在嗡嗡耳鸣。
“拖下去喂狗。”苏凌冷冷说。
“是！”菲丽雪恭敬应声，转头招呼两名侍卫，很快拖着雷达尔的尸体离开。
一条长长的血迹漫过参会人员出门的路，血腥味弥漫开来，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诡异至极。
苏凌看向众人：“雷达尔贩卖红粉罪孽深重，按照规矩，他应该被剥皮剔骨千刀万剐。可惜，他已经伏法，虽然死的太轻易，但他的罪恶也没有道理留下全尸，大家觉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