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栩闻言冷笑一声:“你最好别骗我。”
见他信了,岑鸢鸢这才骤然松了口气:“殿下放心吧,奴婢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
这话她分明说的真挚笃定,可是褚栩听完以后脸色却变得很奇怪。
看见青年转过头盯着自己,岑鸢鸢还故作天真地冲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褚栩又是哼一声,便将视线给转移开了。
等到了下午褚栩午睡醒来,岑鸢鸢正准备溜出去找人。
上午路过尚衣局的时候,凌可馨给她布置了一个任务,让她去出宫的御道中找到王明,并将这几天整理出来的文章浏览风向清单交给他。
岑鸢鸢自己是完全不想见到王明的,但想到凌姐说他这段时间交上来的稿子质量都很一言难尽,而这样也会拖慢他们团队积攒点赞的进度,于是她才将这活也接了下来。
不过知道她要出门的褚栩明显不是很高兴,还带着睡意的脸上尽是不满,还难得多问了几句。
“去哪?要见什么人?何时回来?”
岑鸢鸢不打算和他说真话,于是纠结良久后只是简单回答:“去尚食局一趟,午膳时殿下食欲不佳,想着去给殿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食材。”
褚栩听到这明显愣了一下,眼底带着点儿不可思议。
“当真?”
岑鸢鸢信誓旦旦点头:“那是自然!”
褚栩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细看竟然还带着几分感动:“既然如此,你便去吧。”
松了口气,岑鸢鸢二话不说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可走出了院子时,却总觉得心底有些不安。
或许是因为刚才褚栩的眼神太过于诚挚,叫她于心不忍。
但回忆到他原本的行径,却又觉得那只是伪装。
褚栩这样性子的人,主动向她示好示弱是因为什么?
岑鸢鸢心底满是困惑,可是等走到御道以后才猛然回想起来。
如果按照年纪来算,褚栩应该比她小了好几岁呢。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的心情忽然变得沉重了下来。
这个年纪的小孩,张扬跋扈爱装逼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何必跟小朋友较真呢。
好不容易在快要出宫的路上见到了王明,岑鸢鸢这才将那些想法抛之脑后,和他对上视线。
王明只是扫了她一眼,便很快领会了意思。
没在拐角等候多久,岑鸢鸢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走来。
她不情不愿地将袖子里叠好的纸递过去。
“这是凌姐给你的,让你好好看看最近的风向,别乱写稿子了。”
她原本打算说完就直接离开的,可谁知王明却忽然喊住了她。
“这些是什么意思?我接近不了后宫,没办法跟你们一样去打探那些争宠的事情。”
岑鸢鸢往后退了半步,特意和他拉开距离,这才瞥了那纸上的笔记一眼。
“争宠又不一定非要写后宫娘娘的战斗,你每天在上朝的路上把守,也可以多听一听那些大臣说的话啊。”
王明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半晌眉头逐渐舒展开,像是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后宫不只是后宫,还是维系前朝平衡的重中之重。
帝王的枕边风并不好吹,但总会有人将心思打到这上面。
看见王明了然的表情,岑鸢鸢便明白他已经知晓了,便打算径直转身离开。
可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走人,王明便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
“等等,我有话想和你说。”
岑鸢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眼睛瞬间睁大,反射性要将他的手甩开。
“你干嘛呢!”
可王明却并没直接将她松开,反而抓的更紧了。
“你别着急,我只是有话想问问你。”
岑鸢鸢没耐心听他说话,冷着脸正想要威胁他松开自己,余光却忽然扫到一抹身影在拐角处闪过。
她并没看清楚那人是谁,可心底却闪过了一瞬间的慌乱。
“有人。”
第36章
闻言,王明的反应竟然很大,反射性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岑鸢鸢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行为,明明两个人什么都没做,可是被他这么一弄,就像是发生了什么一般。
再也没了耐心,她强硬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王明明显措手不及,伸手还想要来拉扯她。
但这一次岑鸢鸢没再给他机会,很快便扯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要做什么?”
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警惕和不耐,岑鸢鸢是很清楚王明这人的,原先在团队中的时候他就频频和自己作对,可现在忽然间一副要亲近她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打算和她拉近距离吗?可那又有什么必要。
岑鸢鸢在后宫要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现在并没有精力在和他营造什么表面上的同事关系。
可就在她想要和王明说清楚划清界限时,却忽然看见面前的人朝着她走了一步。
“你冷静点听我说。”
岑鸢鸢脸色一变,正想要说话。
可下一秒,身边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拉住她的手,将她朝着后面扯去。
“你……”
王明看见一道身影出现时,其实满心不耐,想要让人离开。
可是等看清楚那人的面容以后,却是瞬间变了脸色。
“八殿下?”
听见王明错愕的声音后,岑鸢鸢慌乱的心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微微抬起头看向自己面前立着的身影,心情忽然变得很微妙。
是褚栩没错。
但他这会儿情绪很明显不太高涨,连头也没回,只盯着在他面前一撩衣摆跪下行礼的王明。
“你是何人?”
王明的身影很明显僵硬了一下:“回殿下,小人是皇宫守卫。”
岑鸢鸢站在褚栩身后,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但是脑海中却隐约能够想象到他此时的脸色。
肯定又是跟平常一样,冷若冰霜还带着点儿倨傲,叫人觉得高不可攀,还有点难以接近。
可实际上褚栩不是会因为有人对自己身边人不敬而生气的性格。
不过……岑鸢鸢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感觉褚栩现在并不是在伪装,而是真的不高兴。
“侍卫?”褚栩轻笑一声,“在这拉拉扯扯做什么呢?”
岑鸢鸢没忍住在后面咳嗽,总觉得褚栩这话问的奇怪。
褚栩不会连她的瓜都要吃吧。
而就在她这么想着时,对面的王明低垂着头,半晌没有回复。
“小人和鸢鸢姑娘……”
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岑鸢鸢只觉得难受。
而王明的下一句话,更是让她瞬间起了一背鸡皮疙瘩。
“鸢鸢姑娘同我吵架了,所以才……”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无奈,听着像是很宠溺的模样。
岑鸢鸢一听就来气了、
“你瞎说什么?”
王明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又补充了一句:“让殿下见笑了。”
这话说完以后,岑鸢鸢敏锐察觉到褚栩的情绪变得阴沉。
“是么?”褚栩很突兀地冷笑了一声,“你们为什么吵架?”
王明听后身体僵硬了一下,接着抬起头来时脸上带着明显的错愕。
“殿下……”
岑鸢鸢站在后面看不见,可王明却将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都纳入了眼底。
八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好在王明职业使然,想要随便编造一些故事也是信手拈来。
“小人与鸢鸢姑娘在宫中认识两情相悦,奈何这几日没空与她见面,这才让她不满了。”
王明说完以后,还讨好式地冲着褚栩笑了笑。
“等殿下走了以后,小人还得好好哄她呢。”
“……”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岑鸢鸢在后面翻白眼,褚栩站在原地,唇角虽然带着笑意,可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
“殿下,咱们还是先走吧。”
岑鸢鸢没打算当着王明的面和褚栩说太多,反正等回去以后她会和褚栩解释清楚的。
但褚栩听了她的话以后,却用更大的力气捉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不听他解释了?”
岑鸢鸢透过他身侧垂眸望向地上的王明,忽然灵机一动道:“你别在这等着我了,我已经有其他心悦的人,不要你了。”
她说完以后将自己的手从褚栩掌中抽出,潦草行了个礼便转身大步离开。
她并不知道,王明在看见她的动作以后吃了一惊。
可察觉到那平日不好接近的坏脾气八皇子竟然没生气,反而脸上还带着点儿笑意,王明的心情又瞬间复杂了起来。
还没等人走远,八皇子便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说完后未等王明开口,便一转身跟了上去。
王明缓缓起身,立在原地看着两人逐渐走远的身影,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垂在身侧的掌心微微摊开,露出里头红色的平安福。
这礼物终究还是没能送出去。
可如今最让他在乎的是……那所谓的八皇子是不是有点奇怪。
换句话说,他作为皇帝的亲生儿子,放在一个小宫女身上的精力是不是太多了些。
岑鸢鸢走出去很久后才发现身后还跟这个人,但褚栩并没有发出人任何声音,只是在她回头的时候同她视线交接。
心底微微一暖,岑鸢鸢思忖片刻,还是放慢脚步等待他自己走过来。
“殿下。”
等人到了身边,她才心虚地喊了这么一声。
褚栩只是轻哼一声,没说话。
这意思很明显,是在等她自己解释清楚。
所以岑鸢鸢也没浪费时间,跟在他身侧小声道:“殿下,天地明鉴,奴婢整天跟在您身边鞠躬尽瘁,根本没时间去找什么侍卫。”
她自认为说的真诚,可只被褚栩的一句话就给堵了回来。
“是么?那你为何在这,还是说……尚食局什么时候搬到养心殿外头来了。”
岑鸢鸢被他一噎,面露尴尬。
“殿下……”
这事还真是有点不好解释,而且王明刚才还自作聪明胡编乱造了那么一通。
其实岑鸢鸢也并不排斥用这些关系来打掩护,可她宁愿是李涛,也别是王明。
要说原因的话,她并不喜欢王明先前对她额外‘照顾’的行为,仿佛针对她能够获得什么别样的快感。
而且原先做了那样的事,让她在团队中寸步难行,现在又来装好人,总是让人觉得膈应。
王明却一副好像只要他主动低头,就一定可以获得原谅的架势。
真让人不舒服。
“所以事实的确如此?”
褚栩的声音再次传来,岑鸢鸢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回了院子里。
现在是一定要和他说清楚情况了。
想到这,她叹口气,还是选择了简单描述。
“奴婢同他从前认识,但关系并不好,那人时常针对奴婢,可近日不知为何,又一副要同我重归于好的模样。”
说到这顿了顿,又补充,“奴婢今日去找他,只是打算将一件重要的东西交还他,并不打算久留,本来是从那离开以后便去尚食局的,但现在又忘记了……”
听见她简单几句话就将没去成尚食局的责任推到了自己的身上,褚栩的表情变得微妙,同时也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你倒是会解释。”
岑鸢鸢听出他语气中的讽刺,但却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还高兴地点了点头。
“殿下谬赞了。”
褚栩瞥她一眼:“装傻。”
岑鸢鸢还是装听不懂:“殿下,奴婢帮您问问晚膳吃什么吧,顺便给您安排一下明日去看德妃娘娘,明和公主说她惦念您呢。”
果不其然,听见德妃娘娘后,褚栩脸上那点表情瞬间消失了。
“不去。”
“您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吗?”岑鸢鸢见状也认真了表情。
褚栩没说话,立在院子里头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眸底情绪晦暗难辨。
说来奇怪,岑鸢鸢时常能够在褚栩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浓烈的悲伤,像是本该奔向自由的野马被迫束缚在了这高耸的宫墙当中。
可更多的时候,褚栩分明有追求自由的权力,可却并没有选择放手去做。
岑鸢鸢读不懂褚栩,可在相处之中却在他身上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依赖感。
的确、是依赖。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褚栩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单纯她想要抱上大腿那么简单。
是不是她也成了褚栩身边的重要存在呢?
“明日你替我给母妃送一样东西,我就不过去了。”
褚栩说着要回屋子里,岑鸢鸢犹豫片刻却还是喊住了他。
“殿下,德妃娘娘希望您过去一趟,说不定就是想为当天的事情解释呢,您不打算给德妃娘娘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褚栩脚步微顿,转头再看她时眼神冷淡。
“她若是有话,你替她传给我即可。”
这次说完她没再犹豫,径直大步回了屋子里,甚至将门也给关上后了。
岑鸢鸢立在原地,一时间有些苦恼。
不过既然是褚栩的命令,她第二天便还是去了永宁宫。
带着褚栩特意命人做的糕点,进了主殿后便看见了德妃坐在主位上,视线朝着她身后扫去。
第37章
在没看见人的瞬间,德妃的眸色瞬间暗淡了下来,肉眼可见的失落。
岑鸢鸢于心不忍,但也不敢多嘴说什么,将糕点呈上以后又随口胡扯了几句殿下如何如何思念娘娘。
德妃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笑容很淡。
“本宫自己的儿子,还是知道他性格的,你大可不必替他如此遮掩。”
闻言,岑鸢鸢有些尴尬。
这母子两之间的关系复杂,她时而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而褚栩没让她多说,她便也不敢和德妃娘娘多言。
“栩儿近日如何?”
岑鸢鸢听见她问话,回过神来。
“殿下一切都好,近日勤加用功,时常被夫子夸赞。”
德妃闻言却并没露出欣慰的表情,像是对这一点丝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