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老头道:“什么叫枉死,他自己想不开有什么法子,那就是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出去吧,你们都给我出去。”
向驰的目光从毛鑫身上移开了,淡定地叫了一声“小马”,待小马意识到他的情绪过于激动后,又道:“大爷,如果确定了毛磊就是他杀,您这话基本上表明了您有杀他的动机,请慎言。”
他晃了晃正在录音的小录音机,“这里都录下来了。”
毛老头愣住了,“咋地,我还不能嫌弃我儿子丢人了?”他虽然还在质问,但语气明显弱了下来。
向驰道:“能嫌弃,但您不能干扰我的工作,明白吗?”
“你!”毛老头到底不敢跟警察对着干,转身回屋,屋里传来了嘤嘤的哭声。
向驰看向毛鑫,“你昨天上午人在哪里?”
毛鑫:“在建材批发市场蹲活儿。”
向驰:“有人证明吗?”
毛鑫:“当然,好几个呢,都是一起蹲活儿的。”
向驰:“你一般在哪儿蹲活儿,好几个都是谁?”
毛鑫随口说了几个名字,声音有点大,眼神自信地看着向驰。
向驰:“你能猜到毛磊为什么去钢铁厂吗?”
毛鑫:“那里有人跳过楼,他要是一心想死,去那儿也很正常。”
向驰:“你和毛磊吵过架吗?”
毛鑫的声音又大了起来,“我俩是孪生兄弟,他天天在赌桌上混着,怎么可能不吵架?如果是你吵不吵?”
向驰:“你只需要回答事实就可以了,不必激动。”
毛鑫:“我怎么可能不激动……”
向驰不搭理他,转向坐在另一头的毛磊媳妇:“你和毛磊的关系怎么样?”
毛磊媳妇擦了把泪,“我们经常吵架,但我不可能杀他,他可是我儿子的亲爹!再说了,我早上忙着伺候公婆,还要上班,班上的人都能证明我一直在超市上货,从没出去过。”
“警官,说实话,我也觉得毛磊不会紫砂。他虽然混蛋,但脾气不算太坏,只要赢了钱,就会买点好吃的给我们,呜呜呜……我虽然辛苦,但日子总归有点盼头,盼着他能赢点钱,盼着他能出去赚点钱,谁承想……”
她哭得不能自已,声泪俱下。
孩子从屋子里跑出来,趴在她腿上陪着哭了起来,“妈,你别哭了,别哭了。”
马卓研不忍心看他们母子,别开了脸。
向驰道:“毛磊有仇家吗?”
毛磊媳妇用卫生纸擦了鼻涕,“好像没有吧,他那人没什么能耐,谁都不敢惹,顶多钱会晚点还,而且我公公也都帮着还上了。”
毛老头又在屋子里骂骂咧咧了。
向驰:“毛磊昨天早上接过电话吗?”
毛磊媳妇摇摇头。
向驰:“毛磊跟你说过,他有时候会去钢铁厂转一圈吗?”
毛磊媳妇:“这个有过,他还想拆钢铁厂宿舍楼的暖气管和水管子来的,但钢铁厂有主儿,他怕被抓起来,就没干。”
向驰:“这个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毛磊媳妇:“我公公知道。”
毛老头扯着脖子喊道:“我是知道,但我没让他去,犯法的事咱不干。”
毛鑫也道:“就是,我跟我爸说,这事千万不能干,附近都是钢铁厂家属,谁干点啥都能看得见。”
向驰:“毛磊的手机呢?”
“你觉得他像有手机的人吗?”毛老头又抢了一句,“恨铁不成钢啊,你说谁会杀他那样的人,别说钱了,就是仇人都没有一个的,唉……我看你们也是瞎折腾,没事干就管管街上的小偷去,他走了就让他安安静静地走吧。”
毛老头哽咽了,房间里女人的哭声也大了起来。
毛磊媳妇和孩子陪着一起哭。
毛鑫搓了搓脸,叹了一声。
向驰:“他平时在哪儿赌博。”
毛鑫:“我不知道,天天累得要死,哪儿有空问那个。”
毛磊媳妇道:“我去找过两回,就在小区里,9栋一楼二单元102,有时候还去12栋一楼一单元101,前几天他在9栋被抓,现在两家都关了。”
向驰便起了身:“今天先到这儿,如果还有疑问,我再来打扰。”
毛鑫道:“就到这儿吧,你再问,我们也只知道这么多。你不如查查他那些赌友,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
从毛家出来时,尹方圆和方文景正好赶到。
尹方圆问:“怎么样,有收获吗?”
向驰压低了声音,“毛鑫的嫌疑很大,但目前没有证据。”
马卓研插了一句,“向组长,毛鑫有时间证人,他的嫌疑怎么大了?”
向驰看了看不远处看热闹的居民,“老尹,小马记了死者经常赌博的地址,你带人去问问情况,我和老李跑一趟建材批发市场。”
尹方圆道:“小向,从目前来讲,那点挫伤定不了任何人的罪。”
向驰道:“我知道,先查查看,剩下的交给运气。”
尹方圆无奈地笑笑,“那行,我和老方去看看。”
……
向驰和马卓研走出住宅区时,正好碰到欧阳。
欧阳道:“向组长,这边问完了,李哥、徐哥和王哥他们在问那一边,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向驰朝警车走了过去,“你呢,有收获吗?”
欧阳道:“我拿了一个司机的电话,司机对毛磊有印象,他说毛磊一路踢着石子过来的,石子崩在他车门上,他当时还骂了毛磊一句,但当时路上的人不少,他没注意到有没有人跟着毛磊。”
向驰打开车门,“跟我们走一趟,去建材市场。”
建材市场在钢铁厂南边,占地面积广阔,主要经营装修材料、建筑材料等等。
向驰开车进去,很快就在第五家门市的门前发现了几个正在搬运的健壮男子。
马卓研道:“向组长停车吧,我去问。”
向驰继续往前开,解释道:“我们去问闲人,不然问了也白问。”
马卓研“啊”了一声,“还真是。”
韩珠道:“向组长年纪不大,人情世故懂得不少。”
向驰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做了几年卧底,该懂的自然就懂了。”
韩珠摸了摸鼻子,“那也是。”
向驰很快就找到了几个蹲在太阳地里的闲人。
停下车,他亲自去问,碰巧遇到一个昨晚和毛鑫一起蹲活的人。
那人告诉他:“我们早上七点左右一起蹲着来的,来活儿后就分开了。你去问问贾老二,他们一起蹲着来的。”
向驰绕了半圈,找到了贾老二。
贾老二告诉他们,毛鑫和他们一起卸了一车货,上个厕所就分开了,时间大约是不到八点。
八点到九点左右,他们没找到毛鑫的时间证人。
一直到十点多,有人才看到毛鑫,毛鑫主动向他们解释,他拉肚子了,在厕所附近徘徊了许久。
于是,他们找到了茅厕,但这里人来人往,根本没人注意是不是有一个毛鑫曾经来过。
要离开建材批发市场的时候,向驰和门卫打听了一下,从建材市场北门出发,骑车只要七八分钟。
所以,在毛鑫没有时间证人的那段时间,足够他杀死毛磊再返回建材市场。
马卓研问:“他怎么知道毛磊去了建材市场?”
向驰道:“去问问,说不定有人知道。”
韩珠问:“问谁?”
欧阳道:“有些人和家人打完架,总是喜欢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待会儿,去的次数多了,就一定有人知道。向组长想问的应该是钢铁厂附近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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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证据不足
◎一更◎
四人一起下车, 进了之前那家五金店。
老板看到警车来了,正要放下活计, 就见呼啦啦进来四个人,吓了一大跳:“警官们,啥意思啊,我可没杀人!”
马卓研道:“大叔,我们想打听毛磊的事。”
老板看向欧阳,“打听啥,我都跟这位美女警官说了啊,还给了她号码呢。”
欧阳道:“我们想问问你, 毛磊去过钢铁厂几次,他经常去吗?”
“这事啊, 嗐!”老板夸张地松了口气,“他那人好赌, 不怎么出小区……但我也确实看见他往那边走过几回。”
欧阳又道:“你见过几回, 他脸色怎么样,生着气吗?”
“啊,对对对。”老板想起来了, “有这事, 有一次我跟他打招呼, 他爱答不理的,情绪不大对头。不过,我不确定他当时就是去了钢铁厂。”
向驰问:“您最近见过他几次?”
老板沉吟片刻,“有那么一两次吧。”
向驰追问:“毛磊和毛鑫一起过吗?”
老板摇头,“那没有, 毛鑫没空, 人家常在建材市场蹲着, 一天不少赚呢。”
……
谢过老板,几个人又问了其他几个店铺,意思都和五金店差不多。
也就是说,毛磊去钢铁厂,不是被人骗进去的,他自己偶尔会去。
凶手知道他有这个习惯,跟着过去的可能性极大。
几人驾车重新回到厂区,沿中线开过去,中间拐弯,到了南边围墙之下。
这里长着大片荒草,高的过膝,矮的没鞋,几乎看不到踩踏痕迹。
马卓研看了向驰一眼。
向驰道:“如果凶手是毛鑫,他能在我们面前面不改色,就能想到不在这里留下明显的痕迹。”
韩珠问:“如果真是毛鑫干的,他没打电话,是怎么知道毛磊会来钢厂的?他干活儿会穿皮鞋吗?”
向驰道:“他家在毛鑫家对面二楼,一般来说,赌徒都不会那么早出去,而他作为毛磊的亲弟弟,对其作息和习惯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欧阳进了草丛,“找吧,只要他不会飞,就肯定能找到鞋印。”
马卓研也来了,“他会不会换鞋?”
向驰道:“如果是有预谋的杀人,他可能会,如果是无预谋的,基本上不会。”
欧阳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一片被擦拭了的宽的枯叶子,扒拉开,果然看到了同款的皮鞋印。
她说道:“我找到了。”
“这里也有,确实和楼顶的一模一样。”马卓研从包里掏出相机,“但我还有个疑问,毛鑫会不会说,这是毛磊自己踩的。”
向驰往北走几步,远离发现鞋印的地方,助跑,纵身一跃,双手抓在三米高的墙头上,顺势一个引体向上,人便上去了。
踩着墙头走过来,他说道:“这边有条水泥路,通往后面的村子。”
马卓研很喜欢动脑,“毛鑫会走马路,还是会走后面?”
韩珠道:“如果他存了杀人的心思,应该是走后面吧,毕竟做贼心虚。”
马卓研道:“从村子里走,他是陌生面孔,被关注的可能性更大,我觉得他会走马路。”
欧阳道:“我觉得,前面大马路认识他的人可能会比较多,走村子的可能性更大。”
马卓研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但这有个前提,是他存了杀人的心思。我不明白,他们兄弟并没有你死我活的矛盾,他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杀死双胞胎哥哥?”
向驰道:“毛磊住的房子是毛大爷的,毛磊赌博的钱是毛大爷掏的,他家老太太病成那样,只怕连吃药都成问题了吧。”
马卓研还是不能理解,“他们是亲兄弟,那也不至于杀人吧。”
欧阳道:“如果他杀了人,还能做到如此镇定,如果毛磊穷到那个德行,还能理所当然地去赌博,兄弟俩其实一样的冷血。”
韩珠竖起大拇指,“这句话总结到位。”
马卓研不说话了。
……
一分钟后,车子到了村子外围。
村子和前面的厂子隔着一小片地,地头有一条水泥路往南,尽头就是建材批发市场。
车子沿着水泥路慢慢开……
路上行人很少,但各家各户的烟囱都冒出了轻烟。
快驶到村子的另一头时,他们找到一家小卖部。
向驰亲自下车,马卓研也跟了上去。
韩珠和欧阳识相地留在了车上。
韩珠道:“但愿有人看见了,也但愿没人看见他。”
这是一句矛盾的话,但欧阳听懂了。
第一句是他不希望死者枉死,第二句是他同样不希望看到兄弟阋墙。
她说道:“这个村比较荒,很少有外地人路过,作为商家肯定格外关注脚步声,他们大概率能注意到毛鑫。”
韩珠打开车窗往外看,“如果聊上了,就说明有戏,马上出来,估计就没戏了。”
四五分钟后,二人快步回来了。
欧阳见马卓研表情凝重,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便问向驰,“向组长,找到线索了吗?”
向驰道:“如果认人的话,店主能认出毛鑫,他确实从这里经过过,但光有这些不够,但再多的我们也拿不到。”
拿不到足够证据,结果就是老板只能证明毛鑫从这里经过,不能证明毛鑫翻墙进了钢铁厂。
不可能锤得死他。
韩珠问:“那怎么办?”
向驰没有回答,双手握上方向盘,思索片刻,给车子打了火,“我们回去再说。”
……
回到分局,正好赶上饭点儿,四个人直接去了食堂。
向驰去找秦队了,马卓研和老李他们坐在一起,韩珠和欧阳找了一个角落。
韩珠道:“从现在的情况看,毛鑫作案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七十五,但关键是我们没有证据,我们要不要再看看尸体,看看有没有什么事被我们忽略了。”
欧阳夹起一筷子粉条,“认尸时我重新检查过尸表,只有腘窝有异样,而且死者掉下角度不足以说明其被凶手踢下去。”
韩珠“啧”了一声,“毛鑫牛笔了哈,居然让咱们束手无策。”
欧阳嗦了粉,“看来,现在只能把案子上报,看上面怎么说了。”
“嗐,还能怎么说,证据不足,当然是疑罪从无咯!”韩珠扒了口饭,“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我要是有那么一个兄弟,早就气死了。”
欧阳摇了摇头,“我不能接受。明明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问题,但他偏偏选了最极端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