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忆国只知道这俩小辈有点磨叽, 他难道不知道首都的房子之前么?说不定以后也能值个几十万, 但是跟他们未来对孙子的照应相比, 这房子的价值实在不值一提。
此时此刻的张忆国怎么都没想到,未来京城的房价会飙升至一个恐怖的高度。
当然,他也没有看错人, 未来的张聪虽然一辈子未婚,但也确实得到了很好的照料, 让张忆国一辈子的夙愿成了真。
另一边,刘大姐没有跟随他们一起去办手续,而是借着买菜的借口去了另一个胡同深处的小四合院, 里面另一个人已经早早的在等待了。
杨啸看见刘大姐进来便立刻起身,直起身子先敬了一个礼。
刘大姐也是脸色一肃, 回了个军礼。
“杨啸同志, 组织上接到消息便立刻通知我。”
刘大姐跟杨啸握了握手, 她是如今宁省药厂的安全负责人,当年许新兰的一系列事件是她一手经办的,只是后来许新兰疯了,且一直都是被人单方面联系,所以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件事一直是刘大姐的心病,这些年有好几次能调离的机会,都因为这件事,被刘大姐给拒绝了。
宁省药厂内的特务一天不处理干净了,她都不会离开。
所以这一次京城这边刚有线索冒头,她就立刻响应了,张忆国来京城是意外,却给了她极大的便利,为她的行动打了掩护,也省的她这突然一动打草惊蛇,张忆国作为研究所所长,带着孙子到京城看病,跟随一个安保人员也属于正常。
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刘大姐跟杨啸见了面。
“……你看,就是这个人。”
一番寒暄过后,立刻进入正题,杨啸拿出一张贺堂的照片来,照片上的贺堂穿着绿军装,带着红星帽,剑眉星目,笑容爽朗,看起格外的俊秀正气,奈何欣赏的两个人早已见多了人面兽心的,贺堂这样的,着实无法在他们心底留下丝毫波澜。
杨啸将最近观察的结果全都告诉了刘大姐。
刘大姐却有些疑惑:“说来说去都是男女方面的事情,这也不算什么疑点吧。”
这年头也不是人人都伟光正,她可是听过不少女知青为了回城被揩油的事例来,可见不管多么严格的时候,都止不住一些人的花花肠子。
“他纠缠过你以前的属下黎善同志。”
于是,杨啸又将贺堂莫名追着黎善跑的事告诉了刘大姐:“而且我有些怀疑他前妻的死因。”
刘大姐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还跟黎善有关系。
不由抿了抿唇:“你再给我详细讲讲。”
可杨啸又能知道多少呢,只说让她回去问黎善就是了:“反正你现在住在苏卫清他们院里,夜里抽个空好好问问就是了,小黎都快烦死了,这人跟苍蝇似得,阴魂不散。”
“他还缠着小黎呢?”刘大姐蹙眉。
“可不是嘛,明知道人家结婚有孩子了,还往上纠缠,这样的男人还是高知识分子呢,简直不要脸,你说要是真喜欢,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样一想,刘大姐也品不出对劲了。
“不能是小黎无意间撞破了什么,随意才这么纠缠吧。”
“你还别说,我也这么想的,可小黎非说她高中那会儿哪都没去。”
哪都没去……
刘大姐抿嘴:“会不会就是哪都没去惹的祸。”
“你是说……”杨啸心下一凛,他还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难不成特务潜伏在学校里?
“对了,你刚刚说贺堂考进了哪个大学?”刘大姐打算亲自去会会他。
“首都大学。”
刘大姐:“……这还是个名牌大学啊,这人要是真有问题,那可就问题大了。”
第一届大学生就闹出个特务问题,一旦被公开了,怕是开放高考的决定又会受到一部分质疑了,这要是一个不好,说不定还得回到以前不能高考的情况,这可不行。
这要是再禁止高考,怕是要乱了。
杨啸心说可不是嘛。
可国家安全高于一切,至于其他,都可以往后排一排。
刘大姐拿出笔记本,将重要的点记录下来,然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途中经过菜市场还去买了一刀肉,半道上看见有个拖拉机上拉着角瓜,一群妇女正争先恐后地抢着,她也一撸袖子直接就冲了上去,一口气抢了十斤,付了钱票后,才扛着角瓜回了家。
黎善回来看见一麻袋角瓜头都有些大了。
这可怎么吃啊。
他们夫妻俩白天在学校吃,苏小楼去杨啸那混一顿,只有晚上才能在家吃一顿,有的时候苏卫清在学校食堂对付以后,就母女俩俩人在家,更别提吃了。
“没事儿,摆的住,你弄点儿角瓜饼当早饭,再留几个当菜,剩下的我给你做成腌菜,只要储藏的好,吃到明年都没问题。”
说着,她回头看向张忆国:“这院里是有地窖的吧。”
地窖?
夫妻俩对视一眼。
这还真不知道,他们俩收拾这么长时间,都没想过地窖的问题。
随即一想,又觉得刘大姐这个问题问的没有毛病,京城这边冬天冷,有个地窖更方便储藏冬菜,这样一想,反而没有地窖才奇怪。
“有。”
张忆国点头,于是带着他们去找地窖。
地窖的位置很隐蔽,打开的时候灰尘很大,就连张忆国都有些意外:“难不成之前都没人用?”
黎善看看位置,正出去二进院以前的丫鬟房后面,空间很小,七八岁的孩子都躺不平,黎善和苏卫清一直以为是老早以前丫鬟放恭桶的地儿,谁曾想,居然是地窖的入口。
说不定以前那些人家也觉得这个地方小,所以将这里当成杂物间,堆放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所以压根没发现地窖的入口。
先让地窖通通风,随即苏卫清就举着手电筒下去了。
下面空间不小,大约十一二个平方,高度也有一人高,里面清空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些烂茅草,需要清出来,其他什么都好,就是苏卫清总觉得里面仿佛有老鼠,他也不敢动弹,生怕再被老鼠给咬了。
上来后,苏卫清有赶紧将盖子盖严实了。
“得想办法借个猫来。”
苏卫清上来就说道:“扔进去饱餐一顿,然后咱们再想办法把里面墙面给补一下才行。”
这么一说黎善就知道了。
“有空去买点儿耗子药,拌在米粮里面在里面放个几天就是了。”
“再去买几个大杠,我给腌菜,腌好了弄油布遮上,耗子也钻不进去,再说了,现在这地窖也用不上,正好这一夏天好好收拾一下,冬天正好用的上,冬天一个成人的供应就大几十斤,你们夫妻俩加起来怕是得百把斤,没有个地窖,也容易坏。”
得知家里又多了十几个平方,夫妻俩顿时心情大好,晚上苏卫清就用角瓜裹着鸡蛋面糊炸角瓜吃,张聪很给面子,吃了十几个,最后小肚子吃的圆溜溜的,苏小楼干脆牵着他在院子里遛弯,然后带着他去写作业,顺便让张聪教她初中的知识。
张聪虽然因为身体原因没有上课,但是张忆国亲自启蒙教的,进度比他们几个都快。
苏小楼不怕被揠苗助长,她甚至觉得学校里的老师教不了太多东西,她问的数学题都回答不了。
张忆国看苏小楼也是见猎心喜,看了一会儿就凑过去开始教她,以前她只听说苏小楼聪明,还以为张聪夸大,如今一教,这孩子就吸收进去了,张忆国有点想把她拐去研究药物。
正好那边三个人有事做,刘大姐借口陪黎善去洗碗,在厨房就问开了。
黎善先是一愣,随即又觉得理所当然。
贺堂这么怪,被盯上也是正常,尤其杨啸在书里就是国安的一员,之所以和苏卫海认识就是为了调查特务,如今他还在国安,只是表面上只是个文化站的办事员而已。
最近关于贺堂她也回忆了不少,自然发现了疑点,此时面对刘大姐,自然不吐不快。
“其实有个事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当初在张悦之前,还有一个女同志追着贺堂跑的,那人算是他的青梅竹马,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这件事是在贺堂下乡前发生的,按理说黎善不该知道。
可谁让上辈子张悦和贺堂一吵架就喜欢翻旧账呢?
这件事可不就被翻出来说了么?
“突然就死了?”
“对,当初这件事虽然被瞒的很好,但张悦临下乡前曾来跟我炫耀过,说贺堂要和她结婚了,还要一起去滨城当知青。”
黎善说到这里不由顿住嘴。
随即蹙眉满脸疑惑地反问道:“说实话,贺堂这个年纪,其实也是可以结婚的,只要有结婚对象,改一下生日也很正常,我也是不知道,他们俩为什么非要下乡。”
早些年为了不下乡,改年纪结婚的人多了去了。
更别说贺堂的父亲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让户籍科帮忙走一下后面,几乎就是一句话的事,可偏偏,这位大公无私的贺主任却没这么做。
是因为不爱这个儿子么?
黎善觉得不是。
她想,或许贺堂是不得不下乡,而让他不得不下乡的那个原因……会不会就跟那个死去的姑娘有关系呢?
黎善能想到这一点,刘大姐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她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
因为贺堂,居然跟一条人命扯上了关系,这性质就更恶劣了。
【📢作者有话说】
刘大姐加油!
第143章 死了
◎她绝不相信什么巧合,这贺堂绝对有问题。◎
牵扯到了人命, 刘大姐的动作就更迅速了。
当天下午,白马区的区长就被上级一个电话喊到了省里,也不知谈了些什么, 回来时脸色很是难看。
他一回来就将财务部的张部长和齐副部长给喊到了办公室。
很快里面传来了训斥的声音, 不少人装模作样端着个茶杯到这边来晃悠, 却被区长秘书给拦在了楼梯口,再然后便见到张部长蔫头耷脑地从办公室出来。
顿时鸟走兽散,生怕被摸到老鼠尾巴,再被迁怒了。
路过后勤部的时候,张部长下意识地朝里面望了一眼,就看见贺副主任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正拿着账本子在对账,显然也是听到了风声, 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挨批对象, 现在正忙着熟悉账目, 省的到时候区长问起来一问三不知。
只是……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他回想起刚刚老齐那副表情,心里真是怪难受的。
这人生三大不幸,少年丧父, 中年亡妻,晚年丧子, 这老齐几乎都碰全了。
小时候爹妈早亡,好容易吃百家饭长大娶了老婆,结果在感情最好的时候妻子去世, 过了好几年才走出来找了现在的妻子,生了儿女, 结果好容易养大的闺女, 在如花似玉的年纪一病呜呼。
若真是生病也就罢了。
可如今听那意思, 似乎被人害了。
而害了那丫头的人,和贺家那个三儿子似乎有关系,也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怕是老齐吃了老贺的心都有了。
“老张,刚刚领导跟你说啥了,那么大火气。”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张主任一下,吓得张主任心下一个哆嗦,差点没事态的喊出声音来。
好在他还绷得住,回头看向身后的人:“你是要把人吓死了。”
那人就憨笑。
张主任翻了个白眼:“有些事不该问的别问。”
说完就‘哼’了一声抬脚就走了。
那人顿时翻了个白眼:“瞎嘚瑟什么呀,肯定是工作上出了大纰漏了。”
说着就进了后勤部的门,脚步都快了几分,几个大跨步就到了贺副主任跟前:“你账对的怎么样了?最近我们后勤的账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反正最近没从后勤这边专空子。
贺副主任蹙眉,有些烦这个同事,他这个算盘扒到一半,突然这一打岔,都忘了算到哪里了,好在他每一页都记录了一下,倒是不需要从头开始。
“这我哪知道啊,这么多账。”贺副主任说的囫囵,反倒将那人给唬了一跳。
当即也不敢再嘚瑟了,放下茶杯就来帮忙算账。
只是账没算明白,上头下来喊人了。
而且直奔后勤部,区长秘书往门口一站,后勤部的腿都软了,贺副主任也跟着心里打鼓,却不害怕,毕竟他的底子是真的很干净。
只是他没想到,区长秘书却径直点了他的名字。
“贺副主任,领导请你上去一趟。”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贺副主任脑袋上得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不过平生不做亏心事,他怕倒是不怕,就是这会儿万众瞩目叫他有些不自在,这些年,自家出风头的次数少,上一次这么叫人盯着,还是贺堂考上首都大学呢。
贺副主任合上账本子,站起来就跟着区长秘书往办公室走。
进了办公室,区长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先坐。”
这样的态度叫贺副主任一头雾水,但区长不说话,他也不敢问,只敢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都快把过去几十年的从政生涯都给过了一遍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办公室的门被‘砰’得一声推开,紧接着,齐副主任手里捧着几个小药瓶冲到区长跟前:“罗区长,找到了,我那丫头的东西我和她妈都是有数的,就这几瓶药来历不明的。”
药?
罗区长蹙眉。
他拿起一瓶举起来看,药瓶就是最普通的褐色玻璃药瓶,里面只剩下三四片药,再看药瓶本身,贴了一张褪色的纸,上面写着‘止疼药’三个字,除此之外,什么生产批号,出产厂家都没有。
确实挺怪异的。
“孩子她妈这几年为了这个事儿都快疯了,一直抱着丫头的东西不肯放,也幸亏这样,丫头的东西才没全给丢了。”说起自己的女儿,齐副主任眼圈都红了。
“那你知道这药的来历么?”
这到哪知道。
但是,齐副主任看向旁边坐着的贺副主任,眼底骤然迸发恨意:“我家丫头病倒之前就追着贺家那小子跑呢,回来后不久就病了,那时候刚好过年,我们一家子在白马县没啥亲戚,虽然人来人往,但我家丫头也不傻,啥药都往肚子里吞,不是熟悉的人她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一直没说话的贺副主任一听这话顿时不依了:“你家丫头的事怎么能赖着我儿子身上,她就是病死的呀。”
“我家丫头长到十八九岁感冒都少有,自从追着你家贺堂后,就三天两头的生病,不是你儿子捣鬼还能是谁?”
贺副主任心里只觉得冤枉极了:“这到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