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没有辣椒的世界后——簌簌吹雪【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25 23:10:49

  跟在肖勉身后一起过来的雇工们先向酒楼走去,人人挤过肖大身边都忍不住摸摸他身上衣裳的料子,均是大摇其头,走出几步才小声骂起肖大,“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家里老娘不管就来这里惹事”、“欺负小娘子算什么本事”、“谁晓得攀上哪家高枝了,啧啧”。
  简清无意去管两兄弟恩怨,几步捡起简澈扔出来的烧火棍,重又回到酒楼。见她离开,肖勉这才挪了步子,肖大看见他向自己走来,下意识躲了一步。
  肖勉压下心头火气,慢慢道,“阿娘还在家等我们。”
  肖大顿觉压力一松,无所谓地甩甩头,“不是有你吗?拿了钱,我还有事要做……”
  “大哥。”这两个字,像从肖勉牙缝中挤出来的,他深深看了肖大一眼,重申一遍,“阿娘还病着。”
  肖大这才闭嘴。
  等二人进门,其他人已经在简氏酒楼的大堂里或坐或站安顿下来,正眼巴巴看着简清。
  简清接过简澈拿来的布包晃了晃,铜钱相撞的脆响让堂中众人眼睛都直了,肖大也不例外。他咽了咽口水,伸手过来就要拿布包,“给我!”
  简清一躲,肖大被肖勉一扯衣领拉了回去。简清道,“钱在这里,如今人已到齐,欠条该给我了吧?”
  肖大从怀里摸出一团纸,擦擦几下就撕成了碎片,肖勉去拦都没有来得及。肖大盯着简清,咧出一口黄牙,“债清了。”
  简清瞥一眼地上碎纸,虽也有点点墨痕,却没有一张碎片上有红色印痕,她扯一下唇角,道,“你当我三岁小儿不成?拿欠条来,不然这债,我一文都不会认。”
  堂中雇工们原本被肖大动作惊住,看他撕完却觉得也不失为一种结账方式,此时再一听简清的话,忽然品出些不对味来。
  莫非,他撕的不是欠条?
  撕一张假欠条,把真欠条继续留着,打的还能是什么坏主意!
  肖大沉下脸,“我都撕了,哪里再去给你找一张欠条?你压根就是不打算认账!”
  简清顺着他的话点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你们都没有欠债了,我还还什么钱?”
  肖大嘿的一笑,猛地拍了一下简清面前桌案,对身后众人大声道,“你们听听,她亲口承认了!”
  雇工们的脸,也沉了下去,原本坐在长凳上的几人站起,向简清这边靠拢,急声道,“小娘子,你答应好的!”
  “我承认什么了?”一道女声响起,肖大低头,这才看到简清不知什么时候收拢了他刚刚撕碎的纸片,铺在桌上,转向众人,指着桌上纸片道,“请各位来看看,这可是欠条?”
  肖大脸色一变,正要伸手去拨,就被肖勉一挡,肖勉压住他肩膀向后一扯,自己走上前去。肖勉看了看纸片碎屑,得出了和简清一样的结论,“没有手印。”
  既然断定为假,那么真的那张欠条必然还在肖大身上。
  简清一直紧紧盯着肖大,见他又摸向怀中,眼神一凝,大声道,“你做什么!”
  肖勉应声回头,一把拉住肖大手臂,顺着他动作在怀中一摸,便拿出来一张发黄的纸条,展开一看,正是简父按了手印的那张欠条。
  肖勉将欠条在众人面前晃晃,都不用说话,雇工们就知道方才被肖大骗了。
  雇工们刚刚被肖大煽动有多激动,现在就有多厌恶他,挑拨人心这种活计,一个不好就会招来反噬。
  简清托着下巴看着被雇工们指指点点吐口水的肖大,微微一笑,拿起肖勉交给她的欠条,念道,“三月里,肖大,三百文,肖二,八百文,刘三,四百五十文……”
  这张欠条,简清也是第一次见。之前原身遇见事就躲了起来,发生了什么全是听简澈转述,眼下一看,欠条上记账条理分明,笔迹虽虚软漂浮,但仍能看出几分简父的字迹,又有手印在上,一时竟找不出造假的痕迹。
  莫非,真是简父欠了工钱却在去世前没有给两个子女说?简清皱起眉,递给简澈再确认一遍,等他点了头,才转向雇工们,道,“欠条我已经拿到,与各位的欠债今日付清便算了结,谁第一个来?”
  肖大离得近,推开肖勉,第一个凑了过来,“我来!十取一的息,就是、就是……”
  肖大结巴半天,也没算清楚数额,雇工里有人抢答道,“三百三十文!”
  简清挑一下眉,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谁同你算十取一?”
  肖大暗喜,这是你送上门的!他将桌子拍得啪啪作响,厉声喝道,“你这黑心肠的婆娘,说的话一点都不算数!”
  肖勉正要拦他,却看见正对着肖大站在桌后的简清不但没有被惊住,连唇角眉梢都不曾动一下。
  她明明身处弱势,却好像正端坐高堂俯视蝼蚁,等肖大咆哮声落下,少女像是刚刚看完一场好笑的猴戏,轻笑起来,青涩眉眼展开,好像山间枝头初放的夹竹桃,灼灼艳色,美而有毒,肖勉一时呆住。
  简清是真的被这个每次都会跳进自己坑里的壮汉逗笑了,她扫过一眼缩在人群里的两个跟班,道,“我一刻钟前才说过的话,你不会就忘了吧?”
  雇工们都是一头雾水。两个跟班之前见到自家爷娘进来,早都蔫头耷脑地泄了气,乖乖跟在亲人身边,又被耳提面命地念了几遍不许和肖大瞎混。他们此时听简清一说,都来了精神,抢着回答,“不动手,工钱还能算十取一的息!”
  简清指了指方才被肖大劈断一角的桌子,“这桌子,总是你肖大亲手劈的吧?”雇工们恍然大悟。
  肖大有些悻悻,接二连三被阻挠让他愈发急躁,没办成那位交代的事情,他拿笔钱走总可以吧?这样想着,他向简清伸出手,“欠条也给你了,息钱我也不要了,工钱该给我了吧?”
  这次,简清没有反驳,她一枚枚数了铜板,拿麻绳串起,动作做得慢条斯理。肖大盯着她慢吞吞的动作,眼珠子都要黏在那串铜钱之上,他看着简清扬起手,将铜钱一抛,钱串越来越近,他伸手一捞——
  捞了个空。
  肖大看着落进肖勉手中的钱串,气得眼睛都要红了,怒吼一声,“你耍我?!”
  简清故作诧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道,“既然你们是兄弟,家中又有病人照料,那工钱给你弟弟带回去又有什么所谓?”
  肖大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才道,“我自有用处!”说着,侧身转向肖勉,
  肖勉回过神来,护住手中铜板,怒道,“大哥!柳郎中的诊费还没有还,你拿了钱走,是要害死娘吗?!”
  肖大最讨厌他这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当即也被激出了火气,“你凭什么管我?!不是还有你吗?”
  两人一抢一护,在大堂里直接动起手来,一时桌椅哐哐作响。肖大刚开始还只是在抢钱串,后来就招招拳脚都往肖勉身上砸来,明摆着泄起了私愤,肖勉却始终只是躲闪。
  雇工们纷纷避让拳脚,简澈看得出神,不自觉往二人那边凑去。简清收了欠条,一扯简澈,将他拉在身旁。
  没打几下,肖大明显落在下风,被肖勉一个锁喉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短暂几下来回里肖勉已经察觉出兄长对自己的怨愤,他将肖大压住,不解道,“大哥,我是你兄弟,娘是你亲娘,你就半点骨肉亲情不顾?”
  “呸,谁跟你这个杂种是兄弟!”肖大狠狠啐了一口,懒得和肖勉装相,冷笑道,“嗬,亲娘?哪有这样的亲娘!她就知道你这个捡回来的狼崽子,哪管我死活!”
  肖勉一惊,仿佛被雷电劈中,不自觉松了手,跌坐在地上。肖大瞅准时机,翻身而起,连滚带爬地冲出门外,“你个小杂种,爷爷记住了,你们两个给我等着!”
  临走时的狠话远远飘过来,人却已经跑不见了。肖勉还要再追,只听身后简清道,“工钱不要了?”
  “多谢。”肖勉伸手接了又一串铜钱,声音沙哑,“我会还的。”
  简清已经在清点后面一个人的工钱,闻言多看了他一眼,却只看到了肖勉的背影。
  肖勉揣着两串铜板出门,胸口的钱串灼烫无比,他抿抿唇,望了一眼肖大跑走的方向,转身向邻街柳郎中的医馆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还有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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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只兔子
  送走肖家兄弟二人,没了煽风点火闹事的肖大,后面的雇工们显然好说话许多,简清点着铜板一个个交到他们手中,每人的份额都在欠条所写金额之上加了利息。
  有人点了点数额,抬头望来,“小娘子,哪用得着算息?不成不成,您这是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简清一笑,“仗着大家情分拖了这几日,之前也说好了,算息钱也是应当的。往后酒楼开起来还缺人手,各位要觉得是合适,便再回来做工。”
  谁都知道这后半句只是说辞,简氏酒楼闭门已久,雇工们也都各自找了下家,哪会看得上如今这个卖些包子面条的小摊。更何况,即便他们真的来了,为工钱闹过这一出,哪家主家心里会没有疙瘩?
  互相推让几下,被叫到名字的雇工们一窝蜂一样闹哄哄过来领工钱,简清一个个付了钱,了了他们的帐,进门时或愁云惨淡、或怒气冲冲的过去雇工们都喜滋滋出了门。
  等人都散了,方才跟着肖大一起进来的两人脚底板蹭着地面,才磨磨蹭蹭地挪过来,自知有错,缩着脖子灰溜溜地摸了钱串道声谢,一溜烟地跑了。
  简清长长吐出一口气,终于了结了欠债,没有债务压在头上逼着,觉得浑身都轻松起来,收拾了堂中乱糟糟的桌凳,拎着简澈上楼午睡。
  简澈拿着最后剩下的三十文铜钱串,穿在手指上转了两圈,感冒的乏力困倦好像一扫而空,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简清,道,“阿姐,刚刚那几下拳脚你看到了吗?好威风!”
  简清摸了摸他的头,拿走铜板,将小朋友塞进被子里,一副铁面无情做派,道,“睡觉,睡起来再说。”
  简澈乖乖应下,抱着被子睡去,去梦里回味那场短促激烈的争端了。简清垂眼看了一会他的侧脸,回了自己房间,脑中想的却不是拳脚的威风,而是他们姐弟二人若是真挨上那么一下,恐怕非伤即残。
  简清合衣睡去,思绪慢慢飘远。
  原身没见过多少打架的场面,简清又是在稳定和平的社会环境里长大,来到大梁之后,对于简澈所担心的安全问题,一直没怎么上心。安保嘛,要么雇人,要么寻求庇护,
  本来想着有捕快管事,自家院墙又砌得高,大门一闩,若真有暴徒要对姐弟两人下手,应该也来得及逃跑。可今日正面看到了两个壮汉打架场面,简清就知道自己的估计有所偏差,若真是打家劫舍的强人上门,恐怕连跑的时间都没有,一个照面就要倒地。
  而今日直到过了午时,也不曾出现的捕快身影,让简清在心里彻底将寻求捕快们庇护这条路堵死,不论他们是畏惧肖大背后之人、不想管她的闲事,还是旁的什么原因,求人始终不如靠己,可以借捕快之威,却不能将他们看做最后保险。
  唔,肖勉要是能做个看家护院的护卫,倒是不错。
  简清想到这里,暗自摇头。她想得倒好,那种迂直的人,说不定出门就被肖大骗去了银子,又得重新为母亲攒钱治病。
  方才肖家兄弟突然反目,引发了雇工们好一阵议论,简清一边派着钱,一边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八卦。这才知道,如肖大刚刚叫破的那样,肖勉并非肖大娘亲子。但十来年的养育之恩不是假的,肖勉也是个孝顺性子,赚的钱全都交给了母亲,回家就洗衣做饭忙里忙外。
  可肖大娘毕竟已经年迈,人老了也糊涂了,肖勉给她的钱全都被她交给了大儿子。肖大那不着四六、惹是生非的性子,全是肖大娘惯出来的,这些年要不是肖勉跟在肖大后面收拾烂摊子,肖大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
  据说,肖勉不仅力气大,年纪轻轻就有一身武艺。那武艺还是同驻军在小凤山的将军学的,却不知为何,那位将军调走时没有收他做弟子或亲卫。
  有肖大那么一个兄长,又有年迈的养母在世,想来肖勉也不能去做镖师。肖勉一个好好的武将材料,却要在这个小城里耽搁,还不知未来如何。
  无钱雇佣护院,寻求庇护又此路不通。若是换个思路,从强大自身做起,可简澈不过一个五岁孩子,简清有意锻炼力气,但也知道即便是自己前世状态巅峰时期,手上的力气也做不到单手劈断桌角。
  那么,有什么是不需要多少力气,又能够防身的?
  简清蹙眉想了许久,眼前一亮,火枪!
  随即简清叹了口气,笑话自己的异想天开。华夏禁枪,虽然每个现代人都会对它又畏惧又好奇,因此留下深刻印象,但是她只是个厨子,就算知道硝石火药的制法,做出来也就是炮仗的程度,枪的内部构造什么样,她见都没见过。
  和枪比起来,还不如在薄刃小刀上开好放血槽,以备不时之需。不过,酒楼后厨只有一把剁骨刀和一把稍微薄些的菜刀,两把都笨重无比,可以随身带着的小刀还是要去找铁匠铺子。
  思来想去,还是要赚钱,简清打了个哈欠,闭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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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初夏时节,正午的太阳已经很毒,街上行人都下意识地往树荫屋檐下靠近,挎着刀巡街的捕快们也不例外,许阳领着一队捕快快步走在背阴小巷之中,正要出城门去邻城公干,没走多远,许林就叫了起来,“阿爹、阿爹,简家那边出事了,我们快去看看。”
  许阳恍若未闻,直直往前走去,一队人走过简氏酒楼门前,到快出城门时才停下。许林甩开自己扯了一路都没得到养父反应的手臂,有几分恼火,“清娘子那里,不管了吗?”
  跟着二人的小捕快们偷偷彼此交换着眼神,向简氏酒楼瞟一眼,又摇摇头,彼此心知肚明。看来这简家娘子,是上了少捕头的心,却又被总捕头嫌弃了?那之后,岂不是要没有简家的包子吃了,唉,当真有些舍不得。
  许阳远远看着酒楼那边动静,过了好一会,见肖大冲出来才道,“去两个人,看看他要去哪里。”
  捕快应声出列跟了上去,许林急得在原地转圈,“就这么放过那小子,太轻了!还不晓得把她欺负成什么样了。”
  刚刚八卦的几个捕快互相挤眉弄眼,都知道许林所说的“她”究竟是谁。也有些疑惑,许捕头这意思,究竟是管还是不管?
  许阳回头,冷冷扫了一圈神色各异的手下们,昨夜大人的话,犹在耳边。他冷声道,“简小娘子与你何干,公差都不办就要揽这闲事?”
  “她不是要……”许林看着养父神色,把后面的话吞回肚里。
  “少动你那花花肠子。”许阳警告地看他一眼,扶着刀向城门而去,“走了。”
  背后众人皆神色一凛,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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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捕快如何简清却是不知,她依旧自顾自地开门营业,尽管手中本钱只剩下三十文,但后厨已与最初空荡荡的模样截然不同,仓禀丰实,自然心中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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