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是越发不懂你了。”谷雨抿了抿嘴道。若真有情谊,郡王算是上上品的夫婿人选了,姑娘何以一夜之间,就从心心念念变的三番两次撇清了断。说因为一个梦就有如此大的转变,也实在牵强了些。
脑子还在转着这些,谷雨的衣袖被被人拉了拉,然后就听夏至理所当然的说:“谷雨你就爱专牛角尖,姑娘中意谁,不中意谁有什么要紧的,反正我们总是跟着姑娘的,以后去哪家都一样,只要姑娘自己乐意,咱们也就开心。”
和谷雨不同,夏至就觉得完全没问题,不用管理由是什么,反正现在的结果就是自家姑娘想要了断了,那就了断呗,有什么了不起!
“是是是,就我杞人忧天,既然姑娘已经下定决心,那什么时候去找人?”谷雨犹豫了一下问:“要不要奴婢去找人打听一下?”
“啊,不行不行,这里到底陌生,若是没弄好透出口风就不好了。”刚说完去打听的提议,谷雨又马上自我否定了。
“你呀!就别操这么多心了,我猜他下午会派人过来。”当然如果没人来那最好,陈糯糯暗暗这么想。
毕竟是赵硕自己信里写花宴见,要是没人来,那就正好,那一点点暧昧情思也不用特地去断了,其实想起今日可能走类似分手的流程,陈糯糯自己心里也是很虚很焦灼的,这种事情她没经验啊!
正是因为如此,陈糯糯才不想进去香雪楼展开交际,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没处理,实在没那个心情。原著写的他们约见时已经是午后,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她只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一个人呆着静一静。蔷薇花墙那边就很合适,几乎没什么人还景色好。
......
可惜陈糯糯是不知道,她静一静的想法今日是达不成了的。赵硕盯着她行踪,要来见“情人”,周则衍关注她,要来找救命恩人,还有一个人,也是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她身上,不过目的嘛,她是来会仇人的。
“都准备好了吗?”一道女声低低响起,语气里满是兴奋和恶意。
“准备好了,可是姑娘,真......真要这么做吗?”贴身丫鬟语气里带来些犹疑。
这两个一直在远远关注着陈糯糯动向的,正是钱柔和她的贴身婢女。
“一报还一报,不是很公平吗?救人的人也安排妥当了?是小厮,车夫,花匠还是那个倒夜香的?”钱柔盯着前方的陈糯糯越发的兴奋,想到今日要上演的好戏,钱柔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了。
“最好是倒夜香的,哈哈哈!”钱柔捂着嘴无声狂笑。
“是园子里的花匠,可是主子,你不是说那位小姐是会水的吗?”丫鬟看着钱柔越发疯狂的眼神打了个冷战,小声的问。
“会水,难道我就不会水吗?”丫鬟这话多少有些戳中了钱柔的痛处,她手探像丫鬟的腰间,在广袖的掩盖下,狠狠的拧动,发泄着内心得到怒火:“她会不会水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到时候掉下去,自然就会有人跳进去救,结局都一样,都一样。”
手下越发的用力,看着丫鬟疼的全身都在微微发抖,脸上也迅速的浮起一层冷汗,却还是紧紧咬住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钱柔脸上露出些不满足的遗憾。没有哀嚎的声音,果然无趣很多。
收回手,也收掉脸上所有表情:“就算她会水,被一个花匠在水里抱了,以后也没有什么好名声了,和那人说清楚了吗,我们买的——是他的命。”
“是,说清楚了,两百两买他的命,那花匠他感激不尽的。说今日事情做完之后,今晚就会拿着情书自尽。”丫鬟完全的底下了头,回话的声音却很清晰。
“既然如此,就等着看好戏吧!”钱柔勾起唇角,看着前面陈糯糯的身影露出满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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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陈糯糯还不知道有人试图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一路缓步往前,走走走停停大概两柱香的时间才到了那花墙处。
这处花墙做的实在好,由粗犷的山石垒成的墙面故意做的不那么平整, 整片墙体几乎全部被繁茂的蔷薇枝叶绵延覆盖,此时正是花期, 深绿色上有大朵大朵深粉蔷薇盛开到荼蘼, 整片墙就像是一张极具风情的波斯挂毯。
“哇,好漂亮, 在远处的时候有林木和假山这些挡着, 还只能隐约能见到这里有一片粉色花墙,没想到走到近处这么好看。”夏至在花墙前转来转去, 眼睛都忙不及了, 嘴里不断念叨着好看:“还是姑娘好眼光,那么远远的大量, 都知道这里有好风景。”
连一向稳重的谷雨也是转头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 满眼的惊叹:“如此的好景致, 就因为离的远些, 竟然只有我们过来。”
“这说明园子的好景可不止这一处,只有我们没见识。”陈糯糯笑着把手指拂过蔷薇花柔软的花瓣,自我埋汰。
“姑娘,我们明年在自家院子里也种些蔷薇吧, 这花皮实,让它自己长两年, 我们院里就也有这一墙花了。”夏至兴致勃勃。
她边说还边辣手摧花, 折下一朵盛开的深粉色蔷薇, 要给陈糯糯簪上。
这不是她没有规矩, 而是此类以游园赏花之类为名头举办的聚会, 本就不忌这个。除非是某些珍稀品种,花园里的寻常花木,客人若是喜欢,愿意采下一朵戴,反而是说明主人家的园子好,花木养的好,主人家只有高兴没有怪罪的。
“好主意,等明年,我们把西北角那处整一整,再让人搭个架子就成。到时候还可以把院子里的大缸搬一个过去,在缸里养些莲养几尾鱼,那就夏秋两季好有好花。”蔷薇本就不是什么金贵的花,莲花和鱼也易得,若想养,倒也容易的很。
“养多了花木,姑娘到夏日别抱怨蚊虫多才好。”谷雨无奈看两人已经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来了,自己却也忍不住提了意见。
不过她们愉快的赏花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被人打断了。
那个从侧后方绕出来的做小厮打扮的,不是钟顺又是哪个?
看着钟顺快步走了过来,陈糯糯心里也没什么讶异,虽然之前还抱着万一赵硕不在来联系就再好不过的念头,但此时见到钟顺也是意料之中。
倒是看到钟顺走过来,两个丫鬟都是用带着些警惕和不满的眼神看着他。
“陈三姑娘安!”钟顺恭敬的几步上前问安。
然后很快就说明了来意:“三姑娘可有闲暇,我家郡王在蔓芜斋后头赏山石,请三姑娘赏脸移步一续。”
“现在?”陈糯糯问道。
“是,郡王已经恭候良久了。”钟顺态度依然是谦卑的,但话里却又藏点什么微妙的情绪。
听到这个约见时间,陈糯糯倒是感到有点奇怪了,原著里,他们见面的时间明明是下午,怎么这会儿时间改变了。
“我知道了。”陈糯糯没说去去也没说不去,只说知道了。
“这园子里的路三姑娘许是不太熟悉,小人在前引路?”钟顺连忙补上这句。
“你先回吧,和郡王说我知道了。”陈糯糯依然是这回答。
“这......”钟顺满脸的为难,但眼见着陈糯糯已经转身往前几步,依然赏花去了,一点面子也没给他。
立在原处见到那主仆三人已经走到十几步开外了,钟顺才转身,一转身脸就阴沉了下来,忍不住往地上唾了一口:“还真以为自己是郡王妃了?没影的事就开始给老子摆架子了。”
他前些天可是看到了,郡王书桌上有一张名单,只匆匆一眼就见到好几个门庭显赫的姑娘,今日虽然郡王一直在关注陈三姑娘的行踪,但名单上的几人,也不是没问起。
而且他在老王妃身边的干娘也隐约听到消息,老王妃属意给郡王娶一贤内助。贤不贤的他不懂,但助他可是看的明白,老王妃绝对看不上陈家这样的没落伯爵人家。
这陈三姑娘还有兴致在这里给他摆架子,却不知自己已经出局在即了。摆架子,她配吗?
......
“姑娘,你......不去蔓芜院吗?”夏至试探道。
“也不能不去,我们赏玩花再去去吧!”陈糯糯知道她该快点去解决问题,但她就是心里不爽。
怎么的,你让我过去哪里就去那里?说来这处花墙也算是偏僻之地,赵硕怎么不自己过来见她,反而打发个下人来让她去蔓芜院去见他。
很多时候,一点点细节就很能看出态度,而赵硕,不管他此时有几分真心,但至少在姿态上,是高高在上的 。
也是,他赵硕郡王的身份,说起来到底比陈糯糯伯爵府姑娘的身份要高好些,家里又有一位心心念念希望他娶高门小姐的母亲在,赵硕的心态,怕是也多少是觉得自己是为了感情而做出牺牲了。
......
宋简看着自家这在不断的绕圈圈,边绕还边要往花墙那边看望过去的公子,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先前他向公子汇报了陈家姑娘的行踪,公子就在犹豫要不要去找个机会打声招呼,结果运气就是那么好,在他还没下定决心的时候,陈家姑娘就往流云居这里过来了,虽然人家最终的目的地是那片花墙,但算是离的很近了,绕过面前的巨石和假山,就没几步路,这岂不是偶遇的大好时机。
什么是缘分,这就是缘分啊!
但看看他家公子,就在这巨石后徘徊来徘徊去,就差把地皮都走脱一层了,偶尔走到巨石边缘处,就装作不经意的往那花墙远远的望过去一眼,这这这......这傻乎乎的样子,还是他家平日里智珠在握从容淡然的公子吗!
心里还在默默吐槽,宋简忽然察觉自家公子好像站在巨石边缘处已经好一会儿没动了,探头看去,就见有一个作小厮打扮的人拦在陈姑娘前面,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样子是说了好一会了。
“那是勤郡王身边贴身伺候的,他怎么在这里?”自己公子不爱交际,宋简就更要掌握各个府邸的信息,勤郡王和自家公子本人基本没有交集,但毕竟已经去世的王爷和三公主是兄妹,虽然皇室不是一个母亲的兄妹基本都感情单薄,但到底是有点亲戚关系在,日常走礼还是要的,所以宋简还是对目前的勤郡王府还是有些基础了解的。
“勤郡王?”周则衍回想了一下在记忆里找出一张属于儿童的圆乎乎的脸。他只在赵硕九十岁的时候见过他几面,后来他外出江南,虽然偶尔也回帝都,但两家交情泛泛,倒是都没见过了,算算时间也好多年了。
“勤郡王的小厮怎么会来见陈姑娘?”周则衍疑惑。但脸上已经不由的露出一点点紧绷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天可是花宴,公子你不会不知道花宴是什么意思吧!公子你再在这里磨地,没等你确定她是不救命恩人,没准人家亲事都定了。”宋简故意说这么说道。
“别胡言乱语,救命之恩和亲事,有什么相干。”周则衍这话说的,若没有红通通的耳朵,应该会更有说服力。
”咦?他们好像谈的有些不愉快!”虽然这不愉快的气氛不太明显,却还是被宋简看出来了,而从自家公子略放松下来的样子,宋简知道,他也看出来了。
都这样了还要磨蹭,还要死鸭子嘴硬。
但嘴硬的死鸭子,到底还是忍不下去了。周则衍抬步走了出去。
第43章 第 43 章
等周则衍走过去时, 陈糯糯已经在尾端绕到花墙另一边去了,而郡王府小厮也已经离开。
这次周则衍脚下没有迟疑,但行走的速度却实在是有点慢。从他目前的位置, 时间掐的准的话,应该能正好遇上绕回来的陈糯糯一行人。
宋简也早就跟上来, 安静的走在周则衍的身后, 远远看去主仆两人就似乎完全被花园美景吸引住了一般,走走停停速度大概也就比蜗牛快那么一些吧。
周则衍又一次的把视线投向花墙那里, 但是还是没人绕出来。
捏了捏略有些汗湿的手, 周则衍感觉今日的阳光好像特别烈,这都没走几步路呢, 怎么就出汗了呢。终于, 再他要又一次停下脚步的时候,不远处终于转出来一个人。
“.....”似乎有人和她说了什么。
“走吧!走吧!你们两个冤家就别催了我了, 算算时间, 我们先去一趟蔓芜斋, 再过去香雪楼, 一定赶不上诗会的。”
周则衍感觉此时的自己,五感似乎被屏蔽了一部分,所有接收有关她的的功能就被无限放大了,耳里只能听见她清甜的嗓音缠绕在风里, 拂过满墙的蔷薇,带着秋风的微凉和馥郁的花香灌入耳中, 鼻中。
其实在这个距离, 就是不听声音, 他也知道那人就是她了, 因为他已经见过她太多次, 而那无数次模糊的身影此时全都变得清晰了。他的眼被那阳光下花墙边的少女完全的占满。
“咚咚咚”心脏,此生第二次如此的激烈而失序的鼓动,第一次因为她,第二次,也是因为她!
好像她每次的出现,都是带着光,带着香,就像当日她把他从冰冷幽暗的湖里捞出,那带着光晕的红就那么烙印在眼底,当日她匆匆离开,却有桂花的余香经久不散。
而此时,当日的那抹红,那抹香,终于都有了具体的形象。
........
陈糯糯被两个丫鬟催着无奈往前。
谷雨和夏至是觉得既然非要去见郡王一面,就赶快去,她们俩还是希望自家姑娘能赶得上诗会的时间,毕竟这种皇族举办的大型宴会,就算是不冲着拔得头筹去,但随大流的露一下脸,交几个能聊得来的手帕交也是好的啊。不能浪费这样难得的好机会。
但没想到几人才要离开这里,往蔓芜斋去呢,却遇到了个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藏慎公子?”陈糯糯看着走来的人竟然是那位名满帝都的人,不由心里有些惊讶,他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这人,看上去和上次见到时候那疏离冷淡的样子有些不同。只见他先是他缓步而来,然后在几步开外猛然就停住了。
近距离看他,更可见他眸光清亮,也就是在这个距离,陈糯糯才发现,他的眼睛,虽然并不明显,但是竟然是异瞳。他的右眼,竟然是一种很深邃的蓝色。
周家或者皇族赵氏祖上有异族血统吗?一丝疑惑在陈糯糯的心底的飞快的划过。
然后这个传闻中一贯冷然的藏慎公子,竟然就这么停住不动了。
此时再漂亮的眼睛,也不能掩饰他显然有点呆呆的眼神。
这是怎么的了,怎么好好一人就忽然呆住了?
然后陈糯糯眼见这跟着藏慎公子的那个做侍卫打扮的人,“偷偷的”戳了一下他的背脊。
回过神的藏慎公子就像是一个极为华美的人偶,被注入了灵魂,他舒展开眉眼,露出了一个笑。
这么一笑起来,原本那只是清亮的眼,就像是有光揉碎了,落了进去,里面一片璀璨。那微微上勾的嘴角,冲淡了整个人略带着的冷然气质,这张本就极致俊美的脸,笑起来时,就像看一朵美丽的花盛开,原本冷淡的眉眼,也仿佛含进了某些温暖得到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