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她们这些做媒人的是最清楚的,这男人在外的名声再好,和他是不是个良配,那可完全是两回事儿。所以对于藏慎公子,陈家许是还要私下查查的。
目前陈家最能做主的宣平侯外放不在家中,等他们府里传信过去,宣平侯那边又寄信回来。这路上一来一回也需要花费不短的时间,这门亲要真正定下,三两个月是少不了的。
但王娘子觉得,单看老太太和大太太的神色,这门亲事能成的概率,至少在八成之上。
堂前老太太大太太和王娘子再商量了一些后续之事,然后让管家把王娘子欢欢喜喜的给送了出去。
等人走了,前堂里大太太随即一声低喝。
“陈糯糯你给我出来。”当她不知道这丫头是躲在后头偷听呢?
“祖母、娘,诺诺给你们请安。”被大太太叫破躲在后头之事,陈糯糯也就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给老太太还有大太太福身请安。
“说吧,今日这一出又是怎么一回事?”大太太猜测这求亲,其中必有她所不知道的内情。
今日媒婆一过来,求说是给藏慎公子求亲,陈糯糯就立即猜到,那位藏慎公子必然是知道了当日救他的人是自己了。
今日特特遣人来来,大概也是因为怕昨日钱柔之事肆意流传开来,影响了她的名声。
这一番操作看起来,还真像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呢。
人家都走到求亲这一步了,那陈糯糯在大太太这里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而且怕是瞒也瞒不下。所以到底是把当日之事原原本本从头到尾,没有含糊的全部说了一遍。
“昨日我问你是,你与我可不是这么说的。”大太太听完冷笑。
“那我昨日也没想到这位公子会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陈糯糯很是嘴欠的就杠上了这么一句,然后毫无意外的就迎来了大太太的一记死亡眼神。
陈糯糯抿了抿嘴,讪讪的闭嘴。
“看你这意思,三丫头你是愿意嫁了?”坐在上手的老太太听着他们母女这一番斗嘴之后,冷不丁的一句话直切重点。
......
安静了一瞬之后:“嫁谁不是嫁呢,他那么好看,嫁给他我又不亏!”陈糯糯大言不惭。
“你......”大太太简直要被自家女儿这大胆发言,没脸没皮的样子给气笑了。
“哈哈哈哈......"倒是坐在上边的老太太,是真的愉快大笑。
边笑还边说着:”没错没错,不亏不亏,要说我怎么最疼你呢,我就爱咱们糯糯这性子,多大方”。
老太太笑的眉眼整个都舒展开来了,笑完老太太半靠着椅子交代:“眼看着没几天就要到中秋了,你爹中秋总是要回来的,到时候我让他给你细细的查一查。若他没有什么私下里的污糟事情,这门婚事咱们就应下了。”
老太太摆摆手,给这件事情算是落下了定音的一锤。
说来对于藏慎公子求亲之事,陈糯糯虽然心里面很是惊讶,但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她就已经在权衡其中利弊,此时答应的也的确是真心。
毕竟在这么一个古代社会,她一个贵族人家的小姐不嫁人是不可能的。那嫁个这么好看的,总比嫁给歪瓜裂枣的要好。
更重要的是,虽然目前看来朝中的形势还算稳定,但是再过几年,随着皇帝身体开始变得不好,朝局也就会变的风波云诡起来。
到时候很多中高层如今看似安稳的人家,也会主动或被迫的卷入这场夺嫡斗争,一不小心就要面临家族分崩离析的结局。
之前她的选择余地不大。最多也就只能在和自己家差不多的人家里,尽量挑选看上去安稳的人家。
以后的事也就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运气和眼光都不错,能够顺利的苟过皇子们多方互斗的战争,能苟过多疑又小气的三皇子(太子)当朝,还要能苟到太子身死新皇登基,但中层官员之家,越是混乱的局势越是不好苟,一不小心,抄家流放都是常规操作,人头落地也不稀奇。
但如今如果嫁给周则衍,她就能够实现阶级大跨越,如果操作的好的话,甚至能直接参与最上层的博弈。虽然其中可能更为凶险,但敌人却变成了和公主有恩怨的三皇子一人。
只要三皇子在皇子夺权之中失败,当不上太子,那此后能安枕无忧的几率是非常高的。况且周则衍的智商和手段,那是有原著背书的,若她能得到周则衍的信任,她甚至只要适当的提醒这位小心三皇子,后续事情可能他自己就能全盘处理了。
想想其中的风险和收益,陈糯糯觉得这一局还是很值得搏一搏的。
不过说来陈糯糯很是好奇,安阳公主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三皇子这个侄子,让他一登上太子之位,甚至都还不是皇帝呢,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要清算自己的亲姑姑,还要给按个通敌的罪名。
......
此时的三皇子府中,宽大到略显空旷的书房里面。
三皇子端坐在太师椅上,和他一贯温和的样子不同,此时的他脸藏在了阴影之中,显得很有几分冷郁深沉的样子。
接连审问了一夜,总算是把事情基本理清了的侍卫长,正恭敬的单膝跪在三皇子面前禀报。
“据属下们调查,钱柔当日设计周公子被陈家小姐撞破,导致她的计划不但失败,而且还被广封伯家的庶子从水里救出,此后两家定亲。钱柔自此怀恨在心,处心积虑的想要以相同的手法报复陈家小姐。那花匠就是钱柔安排的。”侍卫长三两句说明白了前因。
“好一个大胆包天的侍郎府小姐,安排人都安排到本王府中来了。”三皇子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扣在了桌面上。
“那个小丫鬟又是怎么回事?”
“殿下容禀,那丫鬟交代了,钱柔原本的意思是要把一切做成一场落水意外,然后让花匠自杀,来个死无对证。
据那丫鬟交代,前些年很是得到钱侍郎宠爱的一房侍妾,是她的亲姐姐。她们从小被分开卖出,结果又在侍郎府里面重逢,当时一个是小姐的丫头,一个是姨娘侍妾,所以就隐藏了她们的关系。
没想到那姨娘生了儿子,钱侍郎也越发的偏袒宠爱于她。钱家夫人感觉地位收到威胁,就和钱柔一起合谋让她落水而亡,后来又让那孩子也”病死“了。这丫鬟为了给姐姐报仇,就利用昨日这难得的机会。”侍卫长把话说完,心里已经开始有些同情那小丫鬟了,利用人利用到三皇子头上,怕是死都难死。
“好的很嘛,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倒是成了一个小丫鬟借刀杀人的刀了。”三皇子说话的声音很低,听到侍卫长的回话后嘴角高高的翘起,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笑话一般,然后他也的确呵呵的笑了起来。
“把那丫鬟和供词一起送回钱家,就说本王问完话了,那是他们家的人,就给他们家送回去了。”三皇子站起了身,走到阳光之下,脸上又是平日那和煦的笑容了。
钱府的烂摊子,他可没心情替他们收拾,相信钱家夫人和小姐是很乐意在死前好好处理罪魁祸首的。
惹到他的头上,这些人难道还想全身而退不成。
“零玖,传话给林御史和张御史,让他们在御前参钱侍郎一本内宅不修,罔顾人民,对皇族大不敬。”三皇子吩咐道。
这两个御史,一个是暗中向他投效的,一个是他打算拉拢的,正好借这件事情,也能看看他们俩的真正态度。
钱家,他原本是不想这么早就动他们家的,毕竟钱家那已经退下去的老爷子到底还挂着帝师的名号。但如今钱家可以说是洗好了脖子,把脑袋主动伸到了他的刀下。
他这刀不挥下去,简直都对不起这么顺手的时机了。也正好,可以借着敲钱家这座山,来震一震老二这只虎。
想到二皇子,三皇子心里面又不由的犯上来一丝犹疑——这一切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纰漏。但是很多事情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些。
钱家这个事情,有没有其他什么人的手笔?
“殿下,奴刚刚收到了一个大消息,周公子去陈家求亲了。”在三皇子还在揣摩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内侍福公公的这么一句话。
“什么,周则衍他去陈家求亲!”三皇子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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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殿下, 奴刚刚收到了一个大消息,周公子遣人去陈家求亲了。”在三皇子还在揣摩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内侍福公公这么一句话。
“什么?周则衍他谴人去陈家求亲!”三皇子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猛然听到这消息, 先前转在三皇子脑子里的某些灵光一现的念头,已经被冲击的完全不见了。
“陈家, 一个没落伯爵之家, 周则衍他图什么?”这是此时第一个窜上三皇子脑子的想法。
但他忽然又想起先前那个钱家丫鬟的供词,里面似乎就有提到, 钱柔原本想要算计的人是周则衍, 后来事情被陈家姑娘撞破了,并帮了周则衍一把, 所以这两人的纠葛, 就是由此事而来?
“按我说的去做,想来钱家会做出让我满意的应对的。”三皇子一边挥手让侍卫长下去做事, 一边朝着外边的福公公说道:“进来回话。”
”是, 殿下”听到了三皇子的传唤之后, 福公公才敢猫着腰, 小心地推门进来。
三皇子看了看外边的天色,时间还不到午时:“这会儿时间消息就传到你耳中,那周家求亲的人是今日一大早就过去了。”
“殿下英明,奴得到的消息是陈家今日都还没有开门呢, 公主府的长吏,周家的管家还有一个媒人就一起登了陈家的门。就是去替周公子求亲的。”福公公回道。
“看来我这位表弟对陈家姑娘很是看重啊, 一晚上的时间就把公主府和周府全都跑了一遍。可是上心了。”三皇子这话听着像是夸, 但是又难免带出了点阴阳怪气。
“殿下, 奴如此匆忙过来, 不只是为这件事。”福公公脸上带着一种隐秘的兴奋, 放低了声音说:“那位被周公子求亲的陈三姑娘,好像和勤郡王关系也不简单。”
听到福公公这话,三皇子顿时感兴趣的挑了挑眉毛,拖长了尾音吐出一个字:“哦。”
福公公自然是知道自家殿下这是感兴趣了,他连忙把自己今早得到的另一个消息也说了出来。
“昨日花宴,众位才子在前院和殿下您喝茶赏花的时候,勤郡王不是去晚了吗?今早有下人来奴这里禀报,说是当时勤郡王人在蔓芜斋。
那人说远远看去,当时勤郡王是和一个女子在说话,说了好一会儿,看起来姿态亲密,那女子很像是陈三姑娘。”
听福公公提起陈三姑娘,三皇子脑海里,不由的就浮现出了昨日那个一脚就把一个大男人给踹倒在地,爬不起来的女子。心里不由感慨着,那陈家姑娘颜色倒是有几分颜色,就是这性子未免也太彪悍了些。
“看来这位姑娘可是了不得啊。”三皇子双眼微微眯起,掩饰住了眼底浮现而出的某种恶意的光芒。
心里却完全因为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兴奋了起来:“若那姑娘真的先和赵硕有染,其后又被周则衍求亲,那事情可就变的很有趣了。
这两人,不管是哪个给哪个戴了绿帽子,或者哪个横刀夺了哪个的爱,怕是都能演出一场大戏来。”
三皇子心里面自然是知道,赵硕是打算投靠他的。但投靠归投靠,这完全不削减他看赵硕和周则衍的笑话的兴趣。
一想到周则衍可能娶进门一个勾三搭四,水性杨花的女子,三皇子心中就有无限快意。
他是真的很好奇,他那位姑姑自己一向言行无忌,但是当她也有一个言行无忌的儿媳妇的时候,又会有一番什么反应?
“哈哈,有趣,太有趣了!小福子,你放几个人过去,本殿下要随时知道这件事情的进展。必要的时候,派适合的人在赵硕和周则衍的耳边说道说道,让他们知道彼此有看上同一个女人的缘分。”
虽然得到的确切消息并不很多,但是三皇子感觉自己已然是看到了一场大戏在拉开序幕。
只预想一下以后可能发生的事,他顿时连昨天就开始阴郁的心情,都变得开怀了起来。
不过当藏慎公子求亲之事渐渐传开之后,能够心情开怀的人可是不多。
“啪!”简府之中,简悠白闺房里,又一个花瓶在地上被摔的粉碎。
此时伺候简悠白的两个丫鬟全缩在墙角一动都不敢动,一句话都不敢劝,只能看着自家姑娘怒气冲冲的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狰狞。
此时简悠白的房中已经铺了满满一地的碎瓷片、碎纸片,甚至连凳子都被踢倒了两张。
从黄昏那会儿开始,到此时都已经掌灯时分了,简悠白自收到了藏慎公子去陈家求亲的消息开始,她暴怒的火焰就没有消下来过。
房间里能撕的都撕了,能砸的都砸了,呈现出一派凌乱而残破景象。
就这么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简悠白手边再没有可砸之物。
她到底也只是个娇娇小姐。这么一翻动静下来,此时已然是筋疲力尽。
丫鬟看简悠白终于喘着气坐了下来,由刚才的暴怒变为了默默垂泪,才敢避开满地的碎瓷片小心的上前一步。
原本是她想给自家姑娘沏一盏茶的,可却哪里还有什么茶壶,茶盏,全都碎在地上呢。
“就那样一个勾三搭四水性杨花粗鲁无礼的贱人,她凭什么她凭什么?”简悠白一边狠狠的哭,一边抹着泪,恨不能把所有恶毒贬低之语全都倾泻在那个女人身上。
“呜呜,我那么喜欢他,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论家世论样貌,我哪点比不过?我哪点比不过?”嫉妒和不甘就像粹了火的毒,不断灼烧着简悠白的心。
看着一贯从容优雅的自家小姐哭成这般模样,丫鬟心里面也难免有些心疼。但是,凭良心讲,虽然她们也觉得自家小姐是样样都好的,可奈何人家藏慎公子压根不认识你呀,且两家也没有结亲的意向,那这怎么比?
丫鬟香穗觉得那藏慎公子简直是自家小姐的一个魔障,怎么就陷进去出不来了呢?
平白追逐那么些年,却回回错过。
如果他真要成亲了,香穗觉得这对自家姑娘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
“香穗,昨日在马车上你是不是说过,看那陈家姑娘衣裳的颜色,像是和勤郡王幽会的女子。”自顾自的哭了一会儿,简悠白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丫鬟香穗问道。
“这......这,奴婢看着是有几分像,只是几分像,并不能确定。”香穗吞吞吐吐,言辞闪烁。
其一是因为她真的不能确定,其二也是她不想再挑起自家小姐什么多余的心思了。
“不,是她,一定就是她。这贱\人和勤郡王牵扯不清,竟然又来勾引藏慎公子。”但对于简悠白来说,这样含糊不清的话就已经够了。
香穗看着自家姑娘在灯光明明灭灭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清的脸,想起了夫人昨晚上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