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陈糯糯气愤的狠狠瞪了那头领一眼, 索性停下来脚步, 甚至极力想要举起手去扯嘴里的臭布条,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只是麻绳的另外一端一直控制在匪徒头领手里, 他自然不会允许陈糯糯这反抗动作的。
绳子冷不防的再次被用力拉扯, 这次陈糯糯手腕处传来火辣辣的疼, 身体更是被扯的直往前踉跄, 本就脚步虚浮的她在拉扯的惯性之下,一个不小心就脚步错乱跌倒在地。
身体半侧着撞上坚硬的泥土和粗粝的石块,从手肘到膝盖,左半边全都传来强烈的疼痛。陈糯糯的眼中因为这生理性的疼痛而蓄满泪水, 看起来很是无助可怜。
但是也正是借着跌倒在地的时机,原本钉在她袖口的装饰珍珠已经无声无息的少了好几颗。这些小小的珍珠除了有一两颗散落在石缝灰土里的外, 还有几颗全都被她紧紧的握在手心。
“老大, 她好像有话要说, 要不要把堵嘴布先取下来?咱们几个大男人在这里, 难道还怕这到嘴的鸭子飞了不成!”
当陈糯糯被月亮照出了全脸, 绑匪的视线全都直直的定在她脸上身上。月色下双目泪盈盈的美人弓身半蜷在地,就像天上那团月跌落而下,极是可怜又极是可爱。
之前黑灯瞎火的,又一直是劫匪头领负责看管着人,其他几个对陈糯糯的容貌也没看到很清晰。到此时几人才反应过来,今晚他们劫的这个不但是任务目标,是万两黄金还是个绝色佳人。
在这样的目光下,陈糯糯倏然一惊,一个顺势低头就把脸藏在了阴影之下,心中不由的更是忐忑不安起来:“糟糕,她不会弄巧成拙了吧!”
平日里最是贪花好色的土蛇看着这泪光点点的娇弱美人,几乎都要忘了呼吸。下意识就开始帮她讲话,觉得老大对这样的美人如此粗鲁实在是太过不解风情。
他嘴里虽然还在问老大的意思,人却已经先的动了起来。原本走在最前面的他停下了脚步就要转身往回走,去取下堵在陈糯糯嘴里的布团。那双眼睛更是极不规矩在那张美人面和那玲珑有致的身体上游弋打量。
“铖”的一声响,盗匪老大手指一推,他挂在腰间的刀闪出了一线寒芒:“土蛇,有什么话等脱身了再说。”
话语说的并不非常严厉,但那出鞘一寸的长刀还有那阴冷凶戾的目光都急具压迫感。在这个小团体里,显然这老大还是很有威信,土蛇被警告了这么一句,虽然脸上显出了几分不甘,但到底还是不敢有什么其他动作了。
“起来,走,要是再耍花样老子就在你脸上雕朵花,让你好好的耍。”和土蛇这些人不同,劫匪老大可是一向不敢低估女人的,特别是这种能临危不惧重金买命,生死攸关的时候还敢拔刀的美丽女人。
即使她被绑出来之后一直是保命要紧的柔顺的样子,但在确保安全之前,劫匪老大不会对她放下半分防备。
跌倒在地的陈糯糯仿佛被眼前这架势吓坏了,她垂着头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在劫匪老大死死盯着她的眼神下瑟缩着发抖。
但谁都看不见她垂下的眼帘下掩去的那几分失望和挫败。
陈糯糯看出这几人贪财好色,若是能说话,她原本还想着能不能在他们之间调拨一二。但是这劫匪老大实在小心,他甚至连堵嘴的布都不肯让她取下,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又哪里能行挑拨之事?
“事不可为,看来这会儿只能先让人劫走了,只希望留下的这几颗珍珠能成为她的救命稻草。”正当陈糯糯这么想着,想要乖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忽然劫匪老大神情骤变。
“事情不对!”老大看着不远处的马车厉声喝道。
负责接应的老蔡既然看见他们来了,马车怎么却停在那里毫无动静?他们因为这女人跌倒,停在原地耽误了好一会儿,怎么也无人来查看。要知道按着老蔡往日的行事,他早该巴巴的把车给赶过来了。
“动手。”几乎就在劫匪老大把视线投向马车的同时,马车那边果断的出手。
随着一声令下,原本来接应的马车此时却成了索命的恶鬼,几道凌厉的箭矢裹挟强劲力道破空而来,直扑几个劫匪的要害。
那劫匪老大下意识的就要扯了陈糯糯做人质和盾牌,但一拉手上的绳子,却拉了个空。却原来,在几道凌厉的箭矢射出之前,就有一线寒芒仿若月色下一抹迅疾而轻盈的风,极其准确地斩断了那条麻绳。
本就跌倒在地的陈糯糯也是机灵,一发觉有了脱身的机会,哪里还会等在原地,虽然毫无形象但却还是很果断的几个就地翻滚。
此时的她已经车轱辘般翻滚出了两三米开外,哪里还会轻易被劫匪老大再抓回去作肉盾。
一轮猝不及防的凌厉的齐射,先前还无比嚣张得意的土蛇几人,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有散去,人已经倒了下去。他们身上全都钉着两支箭,一支冲着咽喉,一支冲着胸口,这样近距离的暗袭让他们根本无从躲避。
只那首领最先发现情况不对的,而且他的反应极是迅捷,又似乎很是擅长应对箭矢之类的攻击。只见他一个矮身侧劈砍,冲着他去的两只箭,是险险的着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只带起来他包头的头巾,另一支被他劈断在地。
几乎同时抵达的两支箭矢竟然全都没对此人造成伤害。但这并不表示劫匪头领已经逃过一劫,此时已经有几道身影在夜色中,如夜枭展翼般急扑而来。
看着在一轮齐射之后就全部倒地毙命的手下,还有疾扑而来的几道身影,匪徒头领一阵瞳孔骤缩,知道他今晚怕是有大麻烦了。心思电转之间,匪徒头领意识那些袭击者十有八/九是来营救这女人的,他今晚若要破局争取活命,这机会怕还是在那女人身上。
头领提着刀几个大跨步往前,极力要在那些暗袭之人到达之前,重新把已经滚出几米远的陈糯糯抓回掌中。扑在最前面的袭击者一个加速,飞起一脚直直踢向匪徒头领探过去的手掌。
“嘭”暗夜里一阵沉闷的□□相撞之声后,随后而至的四条汉子已经把匪徒头领团团围困。
“糯糯。”此时的陈糯糯也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
“则衍?呜呜呜……则衍!”愣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的陈糯糯用力抱紧了来人。陈糯糯完全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有人来救她,这个人还是在城里的周则衍,憋了一晚上的惊吓惧怕和委屈在心里不断翻滚激荡,她再也忍受不住像个孩子一般的放声大哭起来。
抱着这个哭的极为放肆,泪水混着尘土擦了满脸,狼狈的花猫一般的女人,心里却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是赶上了。
......
“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要肿了,我抱你去马车上,我们先回庄子里,好不好?你的伤也要好好看看。”周则衍小心的解开了绑住陈糯糯手腕的麻绳,抽出手帕轻轻擦了擦陈糯糯挂满泪水的脸。
见她都哭的都打嗝了,周则衍又手忙脚乱的去抚摸她的脊背安抚她的情绪。
不提庄子还好!一提起回庄子,陈糯糯原本还有几分自控情绪崩溃的更是厉害。
“霜......霜降......霜降还有护卫都被他们杀了.......”想到倒在墙角的霜降,因为伤心和愤怒,陈糯糯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霜降一贯最是爱笑爱闹又最是嘴甜,相处了这么久,她们几个虽然名义上是丫鬟,但是在陈糯糯眼里更是密友,甚至是亲人。可没想到一次普普通通的散心,却让霜降折在里这里。
她以为她们可以陪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那小丫头,甚至都还未满十八岁,却就那么死了,临出事前霜降甚至都还想着要保护她,要她跳窗快逃。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原本还软在周则衍怀里哭的一塌糊涂的陈糯糯一把把人推开站起,几步就冲到了匪徒首领处。
此时的匪徒首领包发的头巾被箭射落,满头卷曲的头发和凌乱的络腮胡杂乱的蓬着,身上受了不轻的伤。
龙禁卫们虽然要暂时留他性命审讯,但今日之事谁不是窝了满肚子气,况且这几人还不知死活的朝着他们统领的家眷出手,都说主辱臣死,这帮匪徒简直是分尸都难解人心头之恨。所以他们全都出手却极重,这会儿匪徒首领不但鼻青脸肿的不断吐血,而且关节全部被卸下,已经软在地上仿若一滩烂泥。
宋单看着陈糯糯眼神甚至带着几分狂乱的走了过来,现场又是血又是尸体的 ,忙上前两步想要遮掩,怕吓夫人,哪知道自家一贯把夫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公子却一个眼神过来,竟然是示意他不要阻止。
周则衍何尝愿意心爱之人目睹如此场景,但只看陈糯糯的反应,他就知道今日他不该拦着,他一贯是知道糯糯和她身边几个丫头的感情,霜降死了,还是死于这匪徒之手,进入若不让糯糯把心里的哀恸愤恨发泄出来,此事必然成为她一辈子的梦魇伤疤。
宋单在周则衍眼神示意下快速的退开,到底没敢阻拦,只给匪徒头领边上的两个汉子递了个眼色,让他们控制好人,不要让这东西有机会反扑伤到夫人。
陈糯糯走到近前,居高临下的看那匪徒,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拿起掉落在一边的长刀,但这刀身分量不轻,她本就力气不足,手腕又还伤着,举刀到一半竟然哐当一声又重重掉在那地上。
周则衍连忙上前想要递上自己的随身匕首,却见陈糯糯用力抹了一把被泪迷住的眼,已经在怀里摸出一物双手握着狠狠的朝着匪徒头领刺去。
一刀一刀又一刀,一时间只有月色下的鲜血飞溅和陈糯糯吃力的喘息,周围的龙禁卫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长着一张甜蜜美人脸的夫人,毫不手软的在那匪徒首领身上开了十几个洞。
他们此时也全看清了夫人手里拿着的是一把裁纸的银刀,这种日常使用的小刀具本就没多少杀伤力,反倒使得这绑匪头子即使身上已经受了十几刀,都没有什么致命伤,但这毫不妨碍龙禁卫们看着陈糯糯下意识的胆寒。
不愧是统领的夫人,两个看着都是美丽至极的人物,这动起手来可是如出一辙的狠辣啊!想想这段时日统领查案时的架势,又看着那被两个龙禁卫按着,满身鲜血比案板上的鱼好不了多少的匪徒头子,在场众人全都下意识的脊背发毛。
“糯糯,糯糯乖,接下来交给我,让我来处理好不好?”见到陈糯糯不断重重喘息着终于暂时停手,周则衍连忙上前重新把人抱回怀里,生怕她伤到自己
"他身后有指使的人。”陈糯糯又是往脸上一抹,这一次抹的不是泪而是血。
看到这样的夫人,龙禁卫们几乎已经全都听懂了潜台词:“我要他还有指使者全都去死。”
“我明白,糯糯放心,他们一个都跑不了的。”周则衍正要把陈糯糯从此处抱走,眼角余光却扫到有一物猛的向他们弹射而来。
周则衍手腕一拨,陈糯糯手里的银刀瞬息间易手,下一刻,一条并不起眼的毒蛇被银刀狠狠钉死在地,这正是土蛇豢养的那条毒蛇。
看着被钉死在地依然卷曲蠕动的毒蛇,匪徒头领在乱发遮盖下的眼里划过深切的恶毒和遗憾,他咬了咬牙关,终于还是吐出来一句:“我是艾克大人派来的。”
声音又低又哑,但听到这句话,周则衍却整个人猛然一僵。
【📢作者有话说】
陈糯糯:“呜呜呜”哭唧唧但给人三刀六洞
周则衍:给老婆递刀,但没递上(敢伤我老婆,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第89章 第 89 章
周则衍眸光一闪, 向宋单递过去一个眼神,宋单顿时心领神会,直接横掌为刀向这匪徒头领的颈脖处击下。以他的力道, 匪徒头领当下就白眼一翻昏迷过去。
“宋单你先把人带过去。”周则衍向着亲信吩咐道。
“是,统领。”宋单别无二话, 马上就和周围龙禁卫的兄弟极幽默契的把人拖上, 几个大汉行动迅捷,眨眼间就往马车方向退的一干二净。
马车那里还绑着他们先前擒住的几个暗探, 那几人盯着匪徒的接应马车, 怕是打着黄雀在后的念头。这些明显是两拨人,但却偏偏都选在今晚动了起来, 今日之事颇多蹊跷, 这些人必然全都是要带回去严加审讯的。
一番大起大伏的情绪发泄之后,陈糯糯的气息还没平稳下来, 她在剧烈的喘息, 人却又显得有些呆呆的, 眼神停在在自己染满献血的手上, 其后又慢慢游移到那条被银刀死死钉住,直到此时还在扭动挣扎的蛇上。
周则衍略微调整姿势,把人完全的拢在怀里,然后手掌轻合, 把陈糯糯的一双手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合拢在掌心。
她的视线便又回到了自己被完全包裹住的手上,此时手上满是鲜血的黏腻感。这些自然都是那匪徒头领的血, 直到此时陈糯糯才真正反应过来, 她刚才的竟然拿着刀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 狠狠的扎了不知道几刀。
她本该觉得恶心和后怕的, 然而除了疲惫和脱力之外,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其他任何的负面情绪,她虽然的手虽然在发抖,但那只是脱力后身体的自然反应,和她的心理状态一点关系都没有。
感受到属于另一个人的温暖从周则衍的掌心一点点的传递过来,陈糯糯此时甚至觉得随着心中的激愤和郁气慢慢消散,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言的畅快。
理智的回归,陈糯糯微微仰头,就对上了周则衍满是温柔和担忧的目光。
“则衍,你会觉得刚才的我可怕吗?”陈糯糯试图抽出自己被裹住的手然后站起身来,但手却因被周则衍紧紧握住而动弹不得。
“还记得吗,为夫就是被陈三小姐在花宴上的飒爽英姿倾倒,次日就巴巴的迫不及待的去提亲,如今夫人的风采更胜往昔,为夫只有仰慕夫人临危不惧出手果决的份,除此之外哪里还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周则衍语气含笑的提起当时求亲时候用的借口。
这样的调侃,让陈糯糯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在乎周则衍的看法和感受,这个原本对她来说只是婚姻最佳选择的男人,此时给予她的温暖怀抱和安全感都已经远超她的期待。
“胡说,你娶我明明是报救命之恩的。”陈糯糯微侧身把脸贴在了他的心口。
“对,我还欠着夫人的救命之恩呢,那为夫就是既仰慕夫人又要报救命之恩。”温柔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那今晚算不算你报恩了?”疲惫不断涌上来,陈糯糯感觉自己眼皮有点重。
“你是我夫人,保护你天经地义,自然是不算报恩的。”
“如此说来,这救命之恩......你不就一辈子都没机会报了。”
“那夫人就让我欠久一点,咱下辈子再说如何?”
“嗯……听上去好像……挺有道理……”陈糯糯依然在回着话,但却感觉一阵又一阵的疲惫和困意像一只大手,蒙住了她的眼睛,抽走了她的脑子,渐渐的耳朵里听到的也只有那一声声心跳,它们像是带着什么独特的催眠节奏,让她的意识快速模糊沉沦。
“没事了,好好睡一觉,其他的都交给我来解决,好不好?”周则衍看着面容平静陷入睡眠的爱人,小心的把人抱起,声音低低的飘散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