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曦涫不在乎地吹吹口哨,看着别处道:“我才管不过来,你自己管吧。要是真放不下青狮城,你就该留下来亲自看管。”
北山扶光但笑不语。
姐妹俩相顾无言许久,北山曦涫问:“云中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云雾缭绕,仙鹤往来其中,有天水自天上来?”
等我去了之后再告诉你。东方既白默默想。
不过,这么一提起来,她确实很期待,忙完后问问师姐师尊。
下方,四个男子伸着脖子看屋顶上的她们,北山家的五个男子在献歌献舞,他们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杵在这儿干等着,时不时斗个嘴。
“白兄弟也不是那种笨手笨脚的人,反倒一贯聪明得很,怎么好端端的,又是在这么重要的关头,无缘无故就当众出糗呢?”东方殷故作关切,实则暗讽。
“见不得大场面的,怯场也是意料之中。又或者,说不定是亏心事做多了,遭报应了。”石雨浓不冷不热地道。
白小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还是在少城主面前,他求之不得,今天那个公狐狸还在那么多人面前下他的脸面,竟敢质疑他的家族。
畜生就是畜生,不懂得人间的规矩,嚣张跋扈,不守本分,如此张扬,树敌遭报应是迟早的事。
只是,后来的事就没必要了。不就摔了一下,至于那么矫情吗?身为一个妖怪,又不是普通凡人,摔一下,破个皮流点血算什么,还装起来了。
他从未见过少城主那么关心过自己……
“报应?世上真的有报应吗?”东方殷看着他说,若有所指。
石雨浓懒得再理会,专心看着屋顶上的东方既白。
月下的她和别人在一起,谈天说地,饮酒作乐,意气风发,尚处于拼搏的年纪,未来可期呢。
如果……她的未来里也把他算进去就好了。
温泉则是一言不发,之前白小溪给他下马威的事他还记得很清楚,心中的阴影未散去,再加上他和自己争宠,就更不可能关心他的死活。
有事没事,都和他没关系。
他甚至恶毒地想,白小溪最好永远也别醒过来。
夜色渐浓,北山扶光遣散男子们,东方既白和两姐妹继续坐了一阵,终是降回地上。
辞别她们,东方既白看到他们四个,吹着夜里的冷风在守候,疑道:“你们几个怎么还在这里?”
“没有吩咐,不敢擅自离开。”石雨浓规规矩矩道。
另外三男表示同意,温泉道:“表姐不走我也不想走。”
东方殷已经上前抱住她的手臂撒娇:“阿姐终于回来啦,小殷一直乖乖地等着哦。小殷好冷啊……”
温泉跃跃欲试,最后鼓起勇气捏住她的下摆:“夜深了,表姐快回去歇息吧。”
这一左一右的,还有一个挡在面前,怎么回去?
东方既白耸耸肩:“好了,都走吧。”
石雨浓跟在后头,死死盯住那两个缠住她的人,逼着自己别过头去不看,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是最稳重懂事的,不跟这些只配做外室的计较,他可是要做主夫的,要有气度。
如此,他心里才好受许多,甚至在期望未来自己当上主夫的好日子。
到时候,如果她收了这些妖精进后宅,他自然不敢违背她的意愿,她喜欢,就让这些花瓶活着吧,不过,他会亲自教他们什么是规矩的。
柳黄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后头空荡荡的,像他的心一样空落落的。
回到客居,他们需得回自己的住处,除了柳黄个个依依不舍。
东方既白感到疑惑,又不是生离死别,怎么突然一个个都这么粘人?
“阿姐……小殷不需要睡眠,就这么守在你门口等着你好不好?”东方殷又趁机撒娇。
“不好,快走。”东方既白拒绝。
石雨浓慵懒地冷嘲热讽:“这是在别人家里,男儿家家,大半夜不回房,守在女子门口像什么样?别给少城主丢人了。”
他虽然嘴毒,但说得在理。
温泉已经老实地听从,东方殷还在犹豫。
东方既白拍拍那两只抓紧自己手臂的爪子。
东方殷呜咽一声,像极了一只委屈的小狗,他难以割舍地收回手,还在抬眼偷偷望着她的眼睛,期盼她回心转意。
“时候不早,歇着去吧,别闯祸,别吵架,别打架,在别人家里,要安分些。”她不免又叮嘱道,这几个实在太爱扯头花。
四男异口同声地回应一声“是”。
回到屋中,东方既白盘腿打坐,放空自己。
趁得空摸索了一□□内的灵气,感觉还是有一种卡在某一个点的滞涩感。
该不会是到了瓶颈期吧……
她继续吐纳。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若是放在以前,这点动静她可能一时半会察觉不到,可是现在,她已经能够立马就发觉。
变成强者的感觉真不错。虽然只是向强者的方向冒了一个头。
习惯了敌不动我不动,东方既白没有反应,依然继续静坐着。
黑暗中一只身影轻巧地窜进来,猫着身子溜向床边,看到床上坐着令他朝思暮想的女子时,他跪坐在床边,两只眼睛亮得惊人,憧憬地仰望她。
好久没有听到动静,东方既白知道人还在近前,就是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正在她处于疑惑之中,准备睁开眼时,那人又悉悉索索地动起来,轻声慢步地爬到床上,挪腾到最里边。
又是一阵细微的动静,她听得出来那人在脱衣服,然后轻轻地躺下,安静地窝在那里,再也不动了。
除了东方殷和白小溪,胆子这么大又爱爬床,东方既白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做。
当即睁开眼,转过身去。
“阿姐,嘻嘻……果然瞒不过阿姐,立刻就被你发现咯。”
“不是让你老老实实的吗?”
东方既白支起一条腿,就这么撑着脑袋看他,一副慵懒休闲的模样,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些宠溺和纵容。
只穿着里衣的东方殷一时看呆了,沉溺在她的声色中,整个人像泡在温泉里,飘飘忽忽的,这还是在她的床上,和她只穿着里衣面对面……
“怎么不说话?”
他这才清醒过来,挪过来蹭蹭她的手:“阿姐,阿姐……小殷不是故意打搅你,小殷有东西想给阿姐看的……”
“什么东西?我看看。”
东方殷坐起身,将手背在身后,突然扭捏了:“要是……阿姐觉得不好,可不要嘲笑小殷。”
“再卖关子我就要休息了。”东方既白故意说。
他顿时慌了,赶紧伸出手,将一面刺绣递过来。
“小殷真的非常认真地绣出来,阿姐要是不喜欢,我……我就再绣一幅,绣到眼睛瞎掉,绣到手被针戳烂,直到绣出阿姐喜欢的刺绣为止。”
……真不至于。
东方既白算是发现了,他就是有自毁倾向,还不轻。
她已经能想象他每天心里在想什么了——
阿姐不喜欢我?不活了。阿姐不要我?不活了。阿姐对我这个那个不满意?不活了……
看着东方殷期待又谨慎的眼睛,她认真地观赏手中的刺绣。
该说不说,虽然她根本不了解刺绣,外行得不能再外行,但也能看出来手上的这幅刺绣绣工很好,从她所看到的画面来看,这幅绣品很美。
“不错啊,你在水里几百年还能记得怎么刺绣,很厉害了。”
听了她的夸赞,东方殷喜不自胜,看她迟迟没发现刺绣的另一面,急道:“阿姐,另一面还有呢。”
东方既白翻过来,果然看到另一面绣着的画面。
“双面绣啊,你的手可真巧,比我想象中更厉害。”
“阿姐……过誉了。”东方殷不好意思,羞得抬不起头。
继续观赏一会儿,东方既白将绣品还回去,可没想到对面的小鲛人眸中露出一丝失落。
“这是,送给阿姐的……阿姐不喜欢吗?”
“喜欢,不过我拿来也没用啊。”
又不是帕子,可以用来擦拭,这么精美的绣品,拿来当帕子多少有点铺张浪费了。
面前的小鲛人情绪又低落了一分。
“好、好吧……是小殷欠考虑,这个送给阿姐也只是占地方罢了。”东方殷的声音越来越低,“就是一个美丽废物,对阿姐没有可用价值……”
“……我收起来好吧。”东方既白将绣品塞进怀里。
可对面的小鲛人并没有很高兴。
她真是想不明白,这些男人怎么都那么心思敏感,有事又不直接说?男人心,海底针。
“又怎么啦?”
东方殷只是绞着被子:“没什么……阿姐快歇息吧,时候不早了。”
既然他这样,她非要让他好好说不可。
东方既白取出绣品,故意举起来仔细观察:“我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没有猫腻的,小殷给阿姐准备的东西怎么敢动手脚呢?”
“哦,真的?那你怎么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是不是有话瞒我?”
“没、没有啊……”东方殷只一个劲地摇头否定。
东方既白用指腹抚过刺绣上的小鲛人,一次又一次地轻抚而过,像是对待心爱的珍宝,东方殷偷偷看在眼里,觉得好像是自己正在被她抚摸,浑身难受得紧。
“阿姐,你……你在干什么呀?”
“我在看看,这上边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他没有说话。
“不知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面对我,有话就要直接说,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东方既白直言,“既然你不肯说,就快些回你们的住所去吧,免得被别人看见了不好。”
东方殷眼眶一红,万分委屈,咬着唇就要哭出来。
“不准哭。”
他死死忍住。
东方既白将绣品摸了又摸,故作遗憾地叹气说:“左右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我是用不上了,又没什么特别的,就送给……”
他屏住呼吸,盯着她等待下文。
“给石雨浓吧,他出身名门,肯定是最懂刺绣的,这个给了他,或许还能发挥用处。”
“不要!”
东方殷带着哭腔,想伸手抓住那方绣品,东方既白一躲,他扑了个空。
“为什么?你们应该有共同话题才是,互相交流不好吗?”东方既白起了玩心,故意说。
“呜……不行……既然阿姐不要它,还是让小殷自己收着吧。”
他又伸手过来拿,被她躲开。
看出来她在逗自己,东方殷更委屈了,连带着看那绣品也觉得羞耻,当下也顾不上别的,只想把绣品拿回来。
一来二去,两人像是在床上打闹。
脚下一滑,东方殷扑着东方既白倒下,两个人一起撞倒在床板上,幸而床铺柔软,东方既白身子骨健朗,又有法术傍身,自己在下面垫着,细皮嫩肉的东方殷也没受伤。
“阿姐,对不起……”他扑倒在她身上,好像有一把火从脸烧到了耳朵,双手撑住自己的身子才勉强不倒下去。
“之前不是一直胆大得很吗?又那么期待,怎么现在成了缩头乌龟?”东方既白故意问,还支起一条腿顶了顶,他顿时整个人僵住不动了。
“我……我……”
“说啊。”
东方殷快急哭了:“说、说什么啊……”
“告诉我,你到底在扭捏什么?”东方既白凑近他耳边说,故意捏着他的耳朵把玩,感受到那股热度逐渐飙升,透过指尖传来,“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和我说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止不住地颤抖了,根本不敢睁开眼睛看她,抖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如蚊讷:“阿姐有没有觉得……刺绣上的女子很眼熟啊?”
东方既白细细观察起绣品,可看了半天,她看不出来有哪里眼熟的。
“你直接告诉我。”
东方殷更难为情了,又羞耻得很,不敢面对,说不出话来,他想逃离,被她单手拢住腰身,往下一压,贴得更近。
这么一闹,她就明白了其中的事情,又好笑又无奈,不过,她还是想逼一逼他,亲口说出来。
“小殷最乖了,怎么不听阿姐的话了?看来小殷翅膀硬了,不再服从我了,是不是打算以后背叛我?”
“没有!小殷绝不背叛!”东方殷立刻否定,表明忠心,“我、我说……绣品上的两个人,一个是小殷,一个是阿姐……”
真是别扭。怎么能这么别扭?
东方既白掐了掐他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立刻留下一个红印,衬得他无比可人。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收起来的。”
东方殷吸吸鼻子,放任自己躺在她身上。
“阿姐,小殷重不重啊?会不会把你压坏?”
“不重,我的身子也压不坏。”
他带着稚气笑了几声,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问:“阿姐要开始享用小殷了吗?”
这次轮到东方既白说不出话了。她不想随便给予任何人承诺,也给不了那么多人承诺。
“小殷随时做好准备哦,哪怕当阿姐的一个通房小殷就已经很满足了,不敢争抢。有没有名分,小殷都无所谓的,小殷只要有阿姐就够了。”
东方殷抱住她的身子,开始不安分起来。
“阿姐……好阿姐……阿姐最好了,满足小殷一个心愿吧。”
什么心愿?
就像听到了她的心声,他自言自语:“小殷想彻底成为阿姐的人。前世的小殷没有得到任何,阿姐也只是把小殷当成一个玩伴,一个弟弟……小殷一直都知道的。”
对了,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
东方既白一时间心情复杂。哪怕她就是前世他的阿姐,可今生是一个新的开始。
同一个灵魂,她可以是同一个人,也可以不是。他可以把她当做一个人,可她暂时还不能接受这种观念。
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从天而降追着要爱自己的人,因为这一切都基于前世,和今生的她关系不大。
甚至可以说,他爱的是前世那个阿姐,而不是现在这个她。
她可没有当替身的爱好。
再者说,如果胆敢把她当替身,就要做好被她虐的准备。
然而东方殷还没意识到这些,继续自顾自地动手动脚,同时向她诉衷肠。
“可是,小殷也像其他男子那般,一生都想拥有一个家主,想被自己所爱之人占有……”
“好了,你别说了。”东方既白坐起身,将身上的人也推起来。
“阿姐?”东方殷还没从温情中走出来,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愣住。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那次我家人已经说过,没有印象,我自己也没有落水的记忆。先不提我是否需要回报救命之恩,什么前世今生都是你一人之言,无从证明,从今往后,你不准再把我当你的姐,我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