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槐花见她真有想法,眉头拧巴了:“总之就是不行,他那模样,一看就不踏实,不靠谱。”
别看苏梧十岁,脑瓜子直转:“小姑姑,我觉得奶说的有道理。太好看的男人,会招惹很多女孩子喜欢的,这样不好。”
这话把苏溪溪逗笑了,满脸诧异的看着苏梧,不要脸的自夸:“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啊。那你小姑姑我长得这么好看,也不好吗?”
这么高的觉悟,中后期是咋被辣鸡男主虐的那么惨的啊?
想不通。
苏梧理所当然:“这不一样,有很多人喜欢小姑姑是应该的。”
苏溪溪又问:“照你这么说,以后我要找个丑的吗?”
苏梧皱巴着脸,果断的说:“那不行,丑的不配小姑姑你。”
苏溪溪忍住笑:“好看的不行,丑的不行。那你让我一个人过一辈子,你养我啊?”
拓宽新思路的苏梧,两眼亮晶晶的点头:“我养!等我长大后,赚好多好多钱。”
秋槐花到底是传统思想,虽然希望闺女一辈子都待在自己身边,但还是想让她嫁个好人家。
当一辈子老姑娘,是要被人笑话的。
她没好气的说:“你养个屁,等你长大后,还记不记得你小姑姑都是个问题。少在那儿说些乱七八糟的。”
见着苏溪溪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秋槐花心疼了,不高兴的大声嚷嚷:“这都几点了啊,人还没齐。”
其他人也隐隐约约不耐烦了。
柳青中想着是知青,剩她一人怕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人走丢了还更麻烦。烦躁的踹了一脚路边石子:“再等一会儿,还不来我们就走。”
又等了一会儿,还没来人。
柳青中没耐心了,直接上牛车说:“都上来,不等了我们走。”
牛车缓缓移动,邓安向后望了几眼,踌躇的说:“柳大叔,要不我们还是再等等吧,高知青不认识回去的路啊,她还是个女同志。”
柳青中看都不看他,朝路边啐了一口唾沫:“咋地,老子没跟你们说时间吗?邓知青要是不放心,就自己下去等着。”
邓知青还想再逼逼,下一秒就听到后边有人再喊。
“等等!柳大叔!”是拎着大包小包的高菲。
柳青中没搭理,也没停牛车,但速度慢了下来。
邓安看了眼高菲,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不带犹豫的就下车跑过去接高菲,帮她提东西。
“怎么这么多东西啊?累坏了吧,早知道你叫我跟你一起,我也好帮你拿一些。”
高菲喘着粗气都要扬起下巴瞥在牛车上的苏溪溪一眼,故意大声的说:“哎呀,这些都是我爸妈给我寄来的,我也不知道有这么多。”
两人赶了上来,柳青中拉住牛,牛车停下。
除了邓安,没人搭把手。
好不容易坐上车,高菲歇息好又开始作妖了,一脸假惺惺的跟大家道歉:“对不起啊,我第一次来找不到地方。这县城和我们那儿不太一样,就浪费了很多时间。”
说着,还从袋子里慢吞吞的拿出大白兔一袋奶糖,一人分了一颗。
得了人好处,大家也不好继续冷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搭话。
“没事,多来几次就熟了。高知青啊,你是哪儿的人啊?”
容言初没要,也不参与他们的谈话。
秋槐花和苏梧虽然不喜欢高菲,但不要白不要。
苏溪溪是最后一个,高菲刚好分到她,停下手里动作,回头笑着回答:“我是西都的,是个沿海城市。”
“海是什么样的?高知青,那你们那边都很有钱吧?”
高菲捋捋耳边发丝,:“也还好啦,不过和这边确实不太一样。”
秋槐花哪里看不出高菲的小把戏,想说话被苏溪溪了拉衣角,忍住了。
拉住了秋槐花,没拉住苏梧。
苏梧剥开糖纸,露出白白的奶糖,咽咽口水,递在苏溪溪嘴边:“小姑姑,给你吃。等我长大后,给你买好多好多的糖。”
画饼大师上线,苏溪溪要被撑死了。
高菲状作不好意思,拿了一颗奶糖递过来:“哎呀,我光回话去了,忘记给苏同志了,苏同志一定不会生气的吧?小妹妹,那是给你的糖,自己吃哦。”
苏梧觉悟极高:“我的就是小姑姑的,别人管不着。我就要给小姑姑吃。”
苏溪溪挑眉,顺水推舟的训她:“阿梧,怎么对高知青说话的?乖啊,你自己吃,高知青是个好心人,我这不是有奶糖了嘛。”
苏梧委屈:“高知青给奶糖的时候我说了谢谢的,我是乖孩子。高知青不姓苏,本来就是别人啊。奶,我说错了吗?”
秋槐花表情和蔼可亲:“没说错,我孙女真聪明。高知青,小孩子说话直,不会搞那些弯弯绕绕的,你别生气。”
高菲觉得自己被一个乡下老太婆给讽刺了,气血瞬间上涌,咬着下唇强撑着微笑:“我没生气。”
到村口,牛车的使命再一次结束。刚好碰上骑着自行车回来的大队长和大队书记。
大队长笑眯眯的喊住苏溪溪:“溪溪啊,你来大队办公室一趟,找你有点事。”
秋槐花:“去吧去吧,早点回家。”
跟着到大队办公室,大队长直白的问:“溪溪,听你爸妈说,你高中成绩还不错,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溪溪想了想原主的高中成绩,在班上能排前三。要是有高考,考个重点大学不是问题。
“应该还算不错吧,怎么了大队长?”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对视一眼,说:“去公社开了个会,公社的领导说要把小学教育搞起来。但愿意来乡下教书的老师很少。”
苏溪溪一下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是要我去教小学吗?”
大队书记点头:“有这个想法,公社那边说最多只派两个有经验的老师下来,剩下的就要靠我们自己解决。”
苏溪溪搓搓拇指食指:“那有工资吗?工分也行。”
大队长见有戏,加把火:“当然有,但你只能算民办教师,每个月拿250的工分,从大队里出。听领导意思,等确定下来后每个月还有几块钱的补助。”
大队书记:“这待遇还不错吧,但要通过公办教师的考核,才作数。那两个老师里,只有一个是公办教师。”
苏溪溪震惊,没想到当小学老师一个月能拿这么多工分。要知道一个成年劳壮力一天最多十工分,一个月也才300左右。
这工作,是真的实惠啊。
苏溪溪憋住笑,认真询问:“大队长,教小学只有三个老师有点少吧。”
大队长也头疼,苦着脸:“没办法,还在大队,又读过初高中的,就只有你了。”
苏溪溪想起那群知青,虽然有讨厌的人,但能让小学教育事业能更好的发展,她还是开口了:
“大队长,我觉得可以问问那群知青。毕竟是从外边来的,应该有读过初高中的吧?”
大队长闻言,猛的一拍桌子,笑得一张老脸上全是褶子:“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溪溪啊,这回多亏有你了,你放心,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们,我和你李叔叔一定帮你解决。”
苏溪溪也笑了:“好,那两个老师什么时候来大队啊?”
大队长:“具体时间还不清楚,大概在下个月。学校那几间屋子还堆着杂物呢,最近没时间去收拾。等那老师要来了我提前和你说,放心,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的。”
苏溪溪见没什么事了,就回了家。
秋槐花随口问一句,苏溪溪想着还没确定下来,就只说了大队会恢复小学教育。
几个孩子都在家,听到这话,有人欢喜有人愁。
依秋槐花和苏大强的性子,该上学的必须去上学,逃不脱的。除非是因为外在条件,比如公社小学太远,且没住宿。
苏成运和苏成星是真傻了,舍不得这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快乐时光。一人抱着一根柱子干嚎:“我不要上学。”
苏成越和苏梧都没啥感觉,上不上学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影响。脑袋瓜聪明,学习根本不是问题。
苏柳苏桐就属于半情愿半不情愿了。
苏柳率先跟苏溪溪说悄悄话:“小姑姑,我学习不好,不想上学。”
没等苏溪溪劝说,秋槐花就跟脑后门长了眼睛似的,转过头来,眼睛眯着:“阿柳乖,你刚才说什么?奶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第24章 24
◎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啥屁◎
秋槐花一出手,没人敢造反。
苏柳弱小无助:“没没没,奶,我什么都没说。”
苏成运和苏成星默默闭上了干嚎的嘴,隐身了。
午饭有肉包子,有白菜肉馅和豆腐肉馅两种。
一口下去,里面的肥肉夹杂着大白菜直冒油,把包子皮都浸满了油,香的几个孩子直舔手。
苏溪溪不喜欢吃肥肉,趁着秋槐花没注意把肥肉挑了出来拨在一边,把皮和白菜吃了。
然后张嘴喊妈。
秋槐花瞅着她的碗里,心口发疼:“你说你,一个包子里能有多少肉,就指望着这点解解馋,你还都给挑出来了。”
说是肉包子,里面就是纯正的小块肥猪肉,亮晶晶的,泛着油光。
还真不是苏溪溪矫情,原主也不喜欢吃肥肉,专挑瘦肉吃:“妈,肥肉太油了。”
秋槐花拿筷子把肥肉从她碗里拨出来,再分给几个小的,细细碎碎的念叨着:
“也不知道瘦肉有什么好吃的,一点油水都没有。怪不得你不长身体,瘦的跟竹竿一样……”
见小妹嘟着嘴,苏明家轻笑着打断秋槐花的念叨:“妈,小妹吃不下去,难道还逼着她吃不成。她还在长身体,慢慢养着,会有肉的。”
话音刚落,院子外传来敲打院墙的声音,紧接着就冲进来一群人,大约五六个人。
为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子,是方翠的妈。头发花白短少,眼睛细而狭窄,满脸都是发黑的斑点,面相有些凶狠。
见着苏家人在吃午饭,跟狗鼻子似的闻着了空气中残存的肉包子香味,“哟,亲家这吃的好啊,还有肉吃。可不知晓我家闺女回家后整日整夜的哭,你们倒是过着好日子。”
她身后就是许久不见的方翠,面容憔悴,嘴唇发白,脊背弯了不少,看着瘦了许多。
方翠远远就看到了端着碗的苏梧苏桐,眼泪哗啦啦的流,哭的撕心裂肺,跑过去想抱住两孩子:“阿梧阿桐,妈知道错了,妈真的好想你们啊。”
苏桐惊得直往后退,碗差点没拿稳。还好苏明家高大的身躯及时挡在两孩子面前,眼神冷漠看着跟疯子似的女人:“方翠,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方婆子叉腰冷哼,振振有词的说:“离婚了她也是俩孩子的妈,来看看孩子没错吧?”
“我闺女给你们苏家生了俩闺女,怎么,你们说离婚就离婚啊。啊啊啊,你们就仗着我家老头子不在了,就欺负我们孤儿寡女,还有没有天理了啊,还有没有人管管啊……”
嗓门越说越大声,她身后几人也跟着叫嚷起来。
一时间,院子里热闹得跟菜市场没什么两样。
秋槐花活了几十年,什么风浪没遇到过。重重的放下碗,凳子一踢走到方翠面前,“方翠,你和老二为什么离婚,没和你妈说?还有脸来我家耍威风?当老娘死了啊。”
方翠得了方婆子眼神,立马过去抱住秋槐花的大腿,苦苦哀求:“妈,我错了,让我回来吧,我发誓我一定会对俩孩子好的,您相信我。我想孩子都吃不下饭了,我再不对,孩子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方婆子旁边是方翠的嫂子,一副为两人好的语气:“妹夫啊,小翠她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回家这些天也想通了。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两闺女这年纪正是需要妈的时候啊。”
秋槐花蹬不屑的蹬着开方翠,呸了声:“给老娘滚犊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啥屁,有我秋槐花在一天,她方翠就不可能再回来。”
“这种人,不配当妈。什么想孩子想的吃不下饭,我看就是你们家没饭吃了。贱不贱呐。”
说着,就拿起角落的扫帚朝这群人乱七八糟的挥打。
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被一扫帚打到肚子的方婆子,愤怒的空手上前,和秋槐花扭打在一起:“死老瘟婆,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秋槐花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身手利落的一把扯住方婆子为数不多的头发,另一只啪啪啪的拍打她的嘴巴:“你个老不死的,嘴贱我就给你打打,让你长长教训。”
还趁机回头狂骂无从拉架的两儿子:“还愣着干什么,蠢的跟猪一样,你老娘都被欺负到头顶上了。把这群垃圾都给我撵出去,院子都熏臭了。”
苏明建和苏明家加入战斗,混战规模庞大起来。王香和兰福英纷纷上前帮着秋槐花,局势占上风。
院子门口,都是闻讯而来看热闹的邻居,有的手里还端着饭碗。
苏大强身为一家之主,等秋槐花出气出的差不多了才出声打断这场闹剧。
“都给我住手!几十岁的人了还打架,像什么笑话,老大老二。”
秋槐花挺久没机会发挥年轻时的实力了,这一架打的浑身舒畅。知道见好就收,在两儿媳的搀扶下,停下了手。
高傲的站在疼的直不起腰的方婆子面前:“哟,你这不行啊,老娘还以为你有点东西,结果,啧。”
这个语气词,嘲讽的恰到好处。打输的方婆子再次被刺激到了,还想上前扒拉。被头发凌乱的方嫂子给拉住了,瑟缩的劝道:“妈,我们打不过。”
方家带来的人,不论男女,都得到了苏家人的一顿好招呼。
苏溪溪被秋槐花的武力值震惊到了,难怪她看苏大强一点都不担心,老神在在的坐着。
"我滴妈这么厉害的吗?!"
苏柳喃喃:“我也是第一次见。”
苏溪溪担心苏梧苏桐难受,还说安慰一下。
转身就看到苏桐两眼发光的望着秋槐花,仿佛觉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属性。
再看苏梧,小脸冷冷清清,和先前深夜忧伤判若两人。
有那么一瞬间苏溪溪觉得这一切不对劲,歪头疑惑:“你俩还好吧?”
别是强颜欢笑?苦中作乐?
苏梧垂下眼,内心很平静:“小姑姑,我挺好的。”
聪明的孩子早熟,在方翠离开这个家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从今以后只会是她生理意义上的母亲。
方翠的离开,对她的生活没有太多影响。或许在不知什么时候,她就已经不再期待得到所谓的母爱了。
那天晚上的难受和哭诉,从另一种方向来看,何尝不是在对过去的生活做告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