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与入画错过的齐嬷嬷,也端着已经熬好的参汤进了柳若兰的屋子。
“小姐,参汤已经熬好了,您快尝尝吧……”
虽然自从当了柳若兰的奶娘之后,齐嬷嬷几乎就没有在下过厨房,做这种活计了。
但古代女子做饭几乎已经算是一项必备的技能了,除了一出生便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之外,便是宫里面的娘娘,有时还需要亲自下厨去争争宠呢。
更何况她这么一个普通的下人,这手艺虽然有些生疏了,但也没浪费什么,想来再多练练,以前的技能就又会捡回来了。
“齐嬷嬷,您怎么回来了,入画不是去找您了,您没跟着一起过去找大夫吗?”
本来便心急如焚,不断安慰着自家小姐,同时急切的看着门外,就是期盼着大夫能够早一点过来的侍书,一见到齐嬷嬷,顿时整个人都惊住了。
她握着自家小姐的手,看着几乎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情况很是危急的柳若兰,再看向齐嬷嬷的眼神,都变得有些绝望了。
而原本满意的端着自己辛苦熬出来的参汤,正准备好好给自家小姐补补身子的齐嬷嬷。
同样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一进门竟然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手中的托盘几乎瞬间便掉在了地上,她来不及思考,连忙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小姐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变成这样……”
走到床边,看得便更清楚了些,柳若兰额头已经被汗水给打湿了,迷迷糊糊的,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孩子,女儿之类的话。
身下的裙摆已经沾满了鲜血,看着让人触目惊心,齐嬷嬷一个踉跄,心几乎吓得停了一拍。
“齐嬷嬷,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您在这里看着小姐,我马上去找大夫!”
见齐嬷嬷竟然一瞬间有些慌了手脚,侍书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匆匆说了一句,便跑出了屋子里。
瞅着齐嬷嬷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让她去凝霜阁请大夫,怕是也不一定能有什么用,倒还不如她自己去来的好。
要说小姐就是太念旧了,当初选嬷嬷陪嫁过来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奶娘可怜,就带了过来。
可齐嬷嬷做个奶娘是挺合格的,但论及沉稳,还有做事的能力,怕是还不及她和入画呢。
若不是嬷嬷的地位要比丫鬟高,年纪又大了,凝霜阁里的那些下人不敢动手,她也不会让入画去找齐嬷嬷一起去。
但现在看来,还好是错过了,否则就以齐嬷嬷现在这个样子,真要去了,怕是还会添乱。
其实侍书压不是说嫌弃齐嬷嬷,现在小姐在侯府中这样的处境,若是她们还内讧的话,那就更难了。
而且说句心里话,齐嬷嬷人很好,平日里对她和入画都很是照顾。
这样的人,怎么都比那些仗着年纪,指挥人做这做那的老嬷嬷强。
可遇到事的时候,齐嬷嬷却不是个能商量的人,而小姐的身边,总共就这么两三个人,这自然是让侍书觉得有些心累。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齐嬷嬷还只会着急,这让本来便担忧着的侍书,自然是难免烦躁了一些,说话的语气也不是那么好。
不过这个时候,齐嬷嬷就算是听出来了,也没有那个心情去在意。
更何况,她现在满腹心思都在柳若兰的身上,也听不出侍书话中那隐隐的不满了。
第24章
凝霜阁原本并不大,不过后来苏锦住进来之后,这里就被扩建了,而说是流水席,那些下人也大多都是在院子外面吃的。
屋子里那是只有主家才能待得地方,侯府规矩森严,下人是绝对不允许上桌的,若不是今日小少爷洗三宴,那怕是连这样的待遇都没有。
不过因为在院子外面,今日又是一个热闹喜庆的日子,所以气氛倒是也没有显得很严肃,虽然没有太过喧嚣,但也是热热闹闹的。
所以当入画灰头土脸,甚至还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时,原本吃得正开心,聊得正欢快的那些下人,全都是愣了一下。
这露天的地方,可没有什么能够遮挡住视线的,而虽是小少爷的洗三宴,但能赐给下人们一席菜肴就是很不错了,酒自是不用想的。
没有喝醉,那即便聊得再欢快,眼睛也是好使的,毕竟能够进院子里的下人,再怎么也得是大丫鬟那一级别的。
一般的粗使下人是不会让他们进来的,都是打发了在离这边有些距离的地方,赐了几席菜肴。
而能够从底层爬上去的,有着一点身份的下人,那哪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所以入画一出现,虽然没有发出什么太大的声音,但还是第一时间就被人给发现了。
而一个人发现了,把目光望过去,在这种大家都在相互交流的环境下,自然就会带动另外一个人。
不过一会的功夫,还没等入画走到这院子的大门前,几乎院子里面的所有人就都瞅见了她。
毕竟是名正言顺,八抬大轿娶进来的世子夫人,柳若兰虽然不太受侯爷和侯爷夫人的待见,但她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这府里也没有几个人会不认识。
望着浑身狼狈不堪,满脸焦急的入画,那些中立的下人,面面相窥了一眼之后,虽然心中有着诸多猜测,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这凝霜阁刚生了小少爷,正是最得意的时候,而相反世子夫人那边,刚死了个女儿,却是最失意的时候。
小少爷现在洗三宴办得热热闹闹的,可世子夫人的丫鬟却是这样一幅样子出现,那摆明了就是要搅乱这场宴会,这样的纷争,他们可不想卷进去。
毕竟世子夫人现在虽然处境艰难,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正房。
更何况,世子对这位夫人一向都是极好的。
若不是现在侯爷还活着,世子在府里没有太多的权力,世子夫人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从长远考虑,不管这两人斗成什么样子,他们都不应该参与,直接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没看见就好,这样谁也说不出什么。
毕竟法不责众嘛,也没有人规定他们就必须要去帮助世子夫人不是,就算对方以后起来了,想要追究,那也追究不到他们的身上。
抱着这样心照不宣的念头,侯府里的大管家刘忠全,还有几个管事大丫鬟,都是默契的把头扭了过去,继续跟身边人说着话,全当没有看见入画。
不过他们可以装作没看见,背地里在偷偷的观察,但被沈芳舒安排到凝霜阁,伺候苏锦的下人,却是不能够这么做了。
要是平时,看到有人这么过来搞乱,还是清风苑的人,那他们八成早就上去撵人了。
可此时,院子里这么多的人,还都是府里有着实权的管事丫鬟婆子,为了凝霜阁的形象问题,他们就不能做得太野蛮了。
“入画,你不在清风苑伺候着,跑到我们凝霜阁干什么,莫不是也想混口饭吃……”
无视了对方这一身狼狈的模样,小红抢先一步,便把入画拦在了大门外面,语气中带着些嘲讽的意味,眼神更是无比的轻蔑。
小红并不是苏锦的贴身丫鬟,在这府里只能算是二等,若是平日里,她是没有资格在这个院子跟那些管事们一起吃的。
不过凝霜阁的一等丫鬟,都去照顾苏锦,和伺候侯爷世子他们了,所以这些管事,自然就只能由她这个二等丫鬟,还有其他几人一起招待了。
虽说这些下人,在侯爷和世子等人的眼中,那都不算什么,但怎么说都是实权的管事,更是有着侯爷最看重的刘管家。
侯爷他们可以不重视,但苏锦若想在这侯府内过的好,这些小人物却是不能得罪的。
本来由几个小厮把入画给赶出去是最好的,不过平日里因为等级的差距,入画每次瞧见小红,都是一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态度。
现在难得有可以报仇的机会,小红自然是按捺不住,想要上前来好好的羞辱对方一番了。
当然,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不让对方闯进来,小红还没有傻到一个人走进来,而是叫了几个小厮一块过来拦着。
“我家夫人突然晕倒了,情况很不好,急需要大夫回去诊治,小红,求你快把林大夫叫出来…”
完全顾不得自己现在的狼狈形象,被拦在门外的入画,无视掉小红的冷嘲热讽,急急的哀求道。
若是按照身份来说,她这个世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怎么都比凝霜阁里的一个二等丫鬟要强得多。
可事情却并不是这么说得,如果凡事都能以身份论的话,那自家小姐现在也不需要自己,还得翻墙过来找大夫了。
“你家夫人病了,跟我们凝霜阁有什么关系,找大夫竟然还找到我们这来了,我看你是诚心的来给我们添堵的!”
被对方的话给惊了一下,小红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平日里一向显得很高傲的入画,心中虽是信了八成,但面上却是做出一副故意误解的样子。
她知道,以入画的性子,如果不是清风苑那位真的出了什么事,怎么都不会弄得这么狼狈,还低声下气的哀求她。
可知道又怎么样,凝霜阁和清风苑那一向都是敌对的关系,那位出了事情才好呢。
“不是的,我家夫人真的出事了,如果大夫再不去,可能就撑不住了,小红,我求求你,你行行好,发发善心,让我进去找林大夫吧!”
入画不是傻得,早在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自己会面临的刁难了,虽然心中恨极,但面上她却仍旧是无比卑微的哀求着。
“那可不行,今儿是小少爷的洗三宴,侯爷他们正高兴着,哪里能随便放人进去打扰……”
指挥着几个小厮,把这大门口堵的严严实实的,小红回头瞅了一眼院子中仍旧热热闹闹的众人,甩了甩手帕,看着入画很是嚣张的说道。
而眼看着小红这幅绝不可能通融的样子,入画咬了咬唇,看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一眼,即便知道自己可能过不去,但还是拼命的往里面开始闯。
她家小姐还在等着她,不管怎么样,她都一定要把大夫给请回去。
“欸,你这是干什么?你可是女儿家,还要不要自己的清誉,哪里直接往男人身上扑的!”
被入画那通红的眼神,凶狠的动作吓了一跳,小红连忙闪到一旁。
看着几个小厮把入画拦在身前,几人的四肢都纠缠在了一起,眼睛瞬间瞪大了一圈。
古代对女子是很严苛的,哪怕是丫鬟,那也不能这样与男子近距离的接触啊,这入画以后怕是不想要嫁人了吧。
这般想着,小红也终于算是认识到了清风苑那位的危急程度,这若不是真的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入画可不会如此拼命,连自己的清誉未来都不顾了。
不过正是如此,小红才明白,这个时候绝对是不能让入画闯进去的,清风苑那位最好就这么死了,那她们主子就有被扶正的机会了。
虽然说妾室扶正的很少,但京城中也是有过这样先例的,更何况她们主子别说刚生下了侯府的长孙,便是没有,有侯爷夫人支持,那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这府里的人谁不知道,当初若不是世子自己看中了柳若兰这个师妹,那她们凝霜阁的主子,老早就会是世子夫人了。
“你们都给我拦住了,不能让她闯过去,把她拖到一边去!”
这么想着,小红连忙指挥着这几个小厮,便想要将入画给拖走,待在这大门口吵闹,总是有些会被里面人发现的危险。
“你们放开我,让我进去,侯爷,世子,我家夫人病危,求你们派个大夫过去看看吧!”
“侯爷,世子,夫人,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派个大夫吧!我家小姐要不行了!”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慢了一步,被堵上了就不可能再闯进去,但真当被几个小厮给强硬拖走的时候,入画才知道什么叫绝望。
望着院子里明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却全都无动于衷,装作没有看到的那些下人。
想到还在清风苑里面躺着,等着大夫救治的小姐,入画也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竟然并没有被那些小厮立刻拽走。
她几乎是用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喊着叫着,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嗓子竟然都有些哑了。
但她却全然不顾,仍旧在大声的喊着,就希望能够让屋子里面的人听见。
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得考虑什么,这样做侯爷世子会不会不高兴了,在不快点找到大夫,她们家小姐可能就要没命了。
第25章
“你们几个是傻得吗,不知道把她嘴给堵上啊!”
没料到平日里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入画,竟然能够这么疯狂,几个小厮都拉不开,大喊大叫就像是个乡下疯婆子一样。
小红先是惊讶了一下,而后瞅见院子里原本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管事们,控制不住投来的那诧异目光,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她连忙上前一步,直接掏出放在怀里的帕子,就死命的往入画的嘴里塞,试图堵住对方的大喊大叫。
虽然说侯爷和世子他们都在里屋,离院子远着呢,这边的声音一般传不过去,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更何况,这院子里可不只是有他们凝霜阁的下人,府里的几个管事,还有整个侯府的大管家,侯爷最信任的刘管家可也在这呢。
若只是简简单单的凝霜阁与清风苑之间的矛盾,那刘管家是不会插手的,可涉及到世子夫人的生死问题,他怎么都不会袖手旁观。
毕竟一旦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在这里待着的他,也会有一定责任。
“你们放开我,林大夫,刘总管,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夫人,救救我家夫人吧!”
避开小红手中的帕子,眼见着几个小厮越来越用力,拉得她直往后退,入画完全不顾及自己摔伤的腿,心一狠,就猛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双手紧紧的往下拉,试图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被拖走,口中更是拼尽了浑身力气的喊着。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在喊侯爷和世子了,而是试图把刘管家和林大夫给叫出来。
这两人在没在这院子里,她其实并不知道,但侯爷世子若是在的话,听到声音早就该出来了,她也只能换人试试了。
“你这个疯子!快,快把她给我拖走,你们都没吃饭吗!”
本来心中就有些担心,被刘管家发现的小红,一听到入画这么喊,就更加慌了。
恨恨的骂了一句,便越发焦急的催促了起来,只是这个时候却已经晚了。
刘忠全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之前入画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只不过一开始他以为,这丫鬟是被清风苑那边派过来捣乱的。
毕竟府中其他下人不知道,可他却是再清楚不过的,那位刚出生就夭折的嫡小姐,根本就不像是侯爷对外所说的那样。
清风苑那位世子夫人,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竟然受到这样的待遇,那心中是如何的委屈不平,他能够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