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没有问太多,毕竟是第一次打交道,彼此还不熟,打听太多,反而会引起人家的警惕。
何星辰盯着灶台里面的火,就问:“大姐,咱们镇上烧柴的人家多吗?我还以为你们城里人都用煤气和炉子呢。”
王桂枝一边切菜一边答道:“煤气太贵,煤炉子冬天烧。咱镇上大多数人都用土灶,烧柴火。”
何星辰说:“既然烧柴火,那灶里就肯有很多草木灰,这些是可以当肥料使的,我们缺肥料缺得狠,王姐你能不能牵个头,我们愿意用青菜换这种草木灰,一大筐草木灰换一把青菜怎么样?”
王桂枝怔了一下,抬头反问道:“真的,你们真的乐意这么换?”
何星辰看向牛大爷和吴玉芬,两人思考片刻,也果断答应:“可以的。”
王桂枝对于这事十分热衷,“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换?”
牛大爷想了一下,说:“明天上午就行。”
双方敲定个大致的时间点。
王桂枝心情不错,光她家她那些亲戚就能弄出几大筐草木灰,这玩意都是要扔的东西,竟然能换青菜,多好的事。以后可得把草木灰攒着。
王桂枝想到以后还有可能跟何星辰他们合作,就一咬牙一跺脚,往面条锅里滴了两滴香油,加了一把青菜,面条快出锅佚䅿时,打了个大点的鸡蛋,蛋花打得很有艺术水平,你能看到满锅都飘着鸡蛋花,但就是捞不着多少,跟学校食堂里的免费鸡蛋黄瓜片汤有得一拼。
面条煮好,王贵枝给他们每人盛了一大海碗,有汤有面有青菜还有鸡蛋,大伙吃得美滋滋的,比啃干饼子舒坦多了。
大家围坐一起,哧溜哧溜地吃着面条,一边吃一边夸:“小何,你就是厉害,没想到出来逛逛个县城还能拿到出差补贴。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面条。”
他们出门就不用下地劳动,工分还照记,谁不乐意干?有出差补贴那更是意外之喜。
牛大爷也竖起大拇指夸道:“大队长和张会计都抠得很,没想到你还能榨出油来,了不起。”
吴玉芬也笑着说:“人家小何这脑子咋长的,咱出来吃个饭,她也能给大队弄来草木灰。”
何星辰谦虚地笑笑:“谢谢大家的鼓励,我会再接再厉。”
林红白蹭了一顿公家饭,觉得不好意思,想到自己还带了吃的回来,就大方地拿出一瓶辣椒油,给每人挖一勺放到面里,这一加料,面条吃起来又香又辣,大家伙就更高兴了,对林红也愈发热情。
大家正在吃面,王桂枝家的两个孩子各抱着一捆青草回来了,他们后面还跟了一串抱着青草的小朋友。他们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何星辰,小心翼翼地问:“姐姐,听说可以用青草换糖吃?”
王桂枝笑着骂两个孩子:“你俩肯定到外面吹牛了,姐姐哪有那么多糖?”
两个孩子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
何星辰说:“没关系没关系,不过姐姐带的糖不多,只能给你们每人一颗。”
她从书包里拿出水果糖,给每个孩子发了一颗。孩子们的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地把糖纸剥了,糖含在嘴里,糖纸放兜里。接着他们一齐去喂牛。
他们吃饭,牛也在吃饭。
这顿饭吃得又满足又愉快,吃饱喝足,大家离开王家。
临走时,王桂枝还不忘提醒何星辰:“何同志,你们要记得明天上午的约定啊,我一会儿就去跟大伙说一声。”
何星辰说道:“大姐,你尽管放心,我们说话肯定算数。咱们明天上午见。”
来的时候,大家心情轻松愉悦;回去的时候更愉快轻松。张小能忍不住哼起了乡间小调。
何星辰称赞道:“小张,你的嗓音不错啊,可以进文艺宣传队了。”
张小能脸色微红,谦虚道:“也就一般般,随便哼的。”
他们一进村子,就有人围了上来,最先来的是那十家卖菜的。
牛大爷也不废话,把旧军用书包往何星辰手里一塞:“小何,你给大伙发钱。”
何星辰接过书包给每家发钱:“你们每家是五十斤菜,三分钱一斤,每家一块五,你们点点。”
大家迫不及待地接过钱,认认真真的数钱,有的人甚至数了三遍。十户人家人人笑容满面。其他人看着眼气得不行。
大伙心情好,嘴里的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小何,你可真聪明,不愧是大城市来的,见过世面就是不一样。”
“是啊是啊,你们知识青年下乡就是来帮助俺们来了。”
“小何,你们吃过午饭没,没吃去我家。”
“小何,下次啥时候送菜呀?”
……
那些没选上的人家眼红妒忌选上的人家,有几家人派出代表去找牛大爷,他们也想参与。
牛大爷就知道这些人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就把何星辰叫到一边商量:“小何,你的意见是啥?”
何星辰说:“只能继续开拓市场了,让大家伙都有好处省得他们闹腾。明天去镇上拉草木灰,我问问王桂枝,他们愿不愿意从咱这儿买菜。”
牛大爷眼睛一亮:“还能这样?行,明天问问。”
两人正在说话,就听见有人在喊何星辰:“小何同志,何主任。”
何星辰循声望去,就看见李银发的老婆金爱梅往这边一面跑一边大声喊:“哟,何主任你可回来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牛大爷不悦地问道:“出啥大事了?”
金爱梅眼角带着笑容:“那个二杆子李红星又打媳妇了,小何同志,你现在可是妇女主任,这事你管不管?”
妇女队长也可以叫妇女主任,大队为了跟公社的妇女主任区分开,一般都习惯叫做队长。
金爱梅叫何星辰为何主任,不能说叫错,但多少有点调侃揶揄的意思,也有故意高抬何星辰的含义,她抬得越高,何星辰越不能不管。
众人一听有热闹可看,刷地一下围拢上来,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何星辰,等着她表态。
也有人说道:“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家务事小何不管也没啥,毕竟小何同志还年轻,哪里懂得这些?”
吴玉芬心里直替何星辰着急,牛大爷也皱着眉头,小何姑娘运气不太好,这不是刚学会剃头就碰上络腮胡子吗?李红星三天两头打媳妇,他老娘又是个糊涂难缠的,这事不管不好,管不好又会丢面子损害威信。对于刚上任的何星辰来说是个打击。
何星辰只思索片刻,便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事我必须得管,走,咱们过去看看。”
清官难断家务事吗?可她不是清官,她是魔法师。她最擅长用黑魔法打败魔法。
第18章 魔法打败魔法
大家伙一听说何星辰要管这事, 不由得眼睛放光。看热闹不嫌事大,事情越热闹越好看。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林红却是一脸惊诧, 她一把拽着何星辰问道:“星星,你啥时候当上妇女主任了?”
何星辰指指吴玉芬:“玉芬姐家里太忙,把职位暂时让给我了。我刚才忘了跟你说了。”
林红很快就从惊讶中反应过来, 她撸起袖子说道:“我最看不惯这种事了, 既然你是妇女主任, 咱们今天是师出有名, 走,跟他干。”
众人:“……”
林红可不是光喊,她飞快地从一个老乡手里夺过一根扁担,一手攥着扁担,一手拉着何星辰就往前跑, 大家小跑跟上。
他们没跑几步,何星辰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媳妇哭着朝他们跑来, 一边跑一边惨叫。
她身后跟着一个双眼赤红、骂骂咧咧的男人, 这俩人正是何念弟和李红星。
何念弟习惯性地朝吴玉芬身边跑去, 冲上去紧紧地抱着吴玉芬的胳膊:“玉芬,他说他要打死我!”
李红星像只发狂的野兽似的,大声吼叫着:“何念弟, 你这个丧门星,你为啥不经我同意就回娘家?为啥拿家里的东西补贴娘家?”
何念弟哭着辩解:“我没补贴娘家, 我带着俩孩子回娘家难道要我空着手吗?我不过是拿了几个鸡蛋而已。”
李红星的老娘叶大娘在旁边拍着大腿叫嚷:“你个败家娘们, 还不过是拿了几个鸡蛋, 鸡蛋是多金贵的东西,你简直是要我们老李家的命。你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连个儿子都不会生。红星,你给我狠狠地打。”
众人议论纷纷:“这个叶大娘真是糊涂人,儿子儿媳妇打架她不但不拦着,还火上浇油。”
“嘁,她这个人一向如此。”
……
李红星本来就满腹怒火,老娘再一拱火,他愈发地暴躁,凶神恶煞地朝何念弟扑过来。何念弟吓得尖叫一声,紧紧地抱住了吴玉芬。
吴玉芬大声叫李红星住手,李红星嚣张地嚷道:“玉芬你让开,你要是不让开,我误打着你,你别怨我。”
何星辰看得怒从心头起,她一把夺过林红手中的扁担,在李红星经过她身边时,就那么精准地一挡一绊,李红星只顾往前奔,哪顾得上看脚下?再加上他跑得又快,惯力让他想停也停不住。只听得扑通一声,李红星摔了个狗啃屎。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全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何星辰,这个小何怎么说呢,有点虎呀。
林红气势十足地大吼道:“李红星,你这个王八蛋,你敢欺负女同志,我代表革命灭了你。”
李红星一骨碌爬起来,冲着何星辰挥舞着拳头要揍她。
何星辰冷静地说道:“李红星,我是妇女队长,我有义务阻止家庭暴力,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就是殴打革命干部,这是违法犯罪,你可要想清楚了。”
见儿子被何星辰绊了一脚摔个大马扒,叶大娘也十分生气,可她不糊涂,儿子打媳妇没事,要是打了外人可就不好说了。尤其是这个何星辰,前段时间大出风头,一副敢于豁出去的狠样,要真打了她,她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她冲上去抱着儿子的腰,好声劝道:“儿啊,你可不能打外人。”
李红星冲着何星辰咆哮:“我打我媳妇,关你屁事。你给我滚开!”
何星辰绷着脸说:“我现在是妇女队长,当然关我的事。你这种只会打女人的男人就不是男人,就是个怂货。”
李红星不屑地呸了一口:“妇女队长算个屁。”
何星辰冷笑道:“李红星,领袖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你现在是在毁坏半边天,你意图破坏革命天空的完整性,你违反了伟大领袖的最高指示。你说严不严重?”
李红星梗着脖子叫嚣道:“你别吓唬我,我听不懂这些。”
何星辰义正词严:“忠不忠看行动,我管你听不听得懂。”
林红附和道:“对对,忠不忠看的是行动。李红星的行动就是不忠,我们要打倒他。”
李红星还在死扛,叶大娘有点害怕了,她走上前笑着说:“小何同志,何队长,我儿子小时候发过烧,脑子不太好使,大家都叫他二杆子,平时脾气不太好。再说了,两口子打架那不是常事吗?”
何星辰义冷笑道:“叶大娘,发烧烧坏的人我也见过,明显不是他这样的,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他今天打媳妇,明天就能打社员,后天就会危害社会。叶大娘,你老实交代,你家祖上是干什么的?我看他出手狠厉绝对不是我们无产阶级该有的风格,我要好好地调查一下。”
叶大娘:“……”
眼看着何星辰一顶接一顶地往她和儿子头上扣大帽子,她又说不过何星辰,便一屁股坐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唱:“我的命好苦哟,我家九代贫农哟……”
叶大娘这么一哭一闹,李红星渐渐冷静下来了,他瞪着一双凶狠的牛眼,恶狠狠地盯着何星辰。
何星辰一看这种人,得,智商低还凶残。她直接动手,一是显得不太占理,不能服众,二来也打不过;她要是只动嘴,这人连脑子都没有,她说得再好也是对牛弹琴。她飞快地盘算着该怎么办,算了,只能动用黑魔法了。
想到这里,她对围观群众说:“乡亲们,你们好好劝劝李红星和叶大娘,要他们当个人。我去安慰安慰何大姐。”
何念弟的哭声渐渐小了,她红着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何星辰。她对这个姑娘印象不深,也就在出工时打过照面,话都没说过。她没想到,这个清瘦的姑娘竟然一点也不怕凶神恶煞的李红星,还敢拿扁担绊他。
吴玉芬对何念弟说:“念弟,我的位子给小何了。以后她就是妇女队长。”
何念弟呆呆地点了点头。
何星辰见她鼻青脸肿的,额头上还有血珠,深深地叹了口气。
林红掏出手绢帮何念弟擦干净脸上的血,义愤填膺地说:“下次那个混蛋再打你,你就拿着刀跟他对着干。”
何念弟低着头,呐呐地说道:“我、我试过,打不过。我还手,他打得更狠。”
林红既气愤又无奈。
何星辰安慰地拍拍林红的肩膀,接着对何念弟说:“何姐,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何念弟也不知道何星辰要跟她说什么,看了一眼吴玉芬,吴玉芬说:“念弟,你去吧。小何是大城市来的,脑子灵得很,她说不定能有法子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