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辰带着大家把她们院子北边的一大块空地给平整出来,这里的土是沙土路,种庄稼种菜都不行,她索性拿来当操场。把地上的大石头大土块捡走,坑给填平了,再给地面上铺上一层河沙,下雨时也不那么泥泞。何星辰不光平整土地,还弄了个篮球架子。
她找到钟山商量:“老钟,我准备弄个篮球架,你有没有门路买个二手篮球?”
钟山十分感兴趣:“你厉害呀,我们早就想弄了,一直没行动。”
钟山答应帮她打听篮球的事。
何星辰不光弄了篮球架,下午收工后,还带着大伙用麻袋去河边抓了几袋子沙子回来当沙袋。女兵们一有空就对着沙袋拳打脚踢的。
男知青们直接傻眼,她们竟然真的在训练?
大家密切关注着何星辰的一举一动。他们还发现,自从她接手知青点的菜园后,菜园是一天一个样:篱笆扎起来了,菜地被重新平整过,中午和晚上,时不时地有人过来除草浇水除虫。就连大黑也时不时地来菜园周围巡视。
菜园的旁边还挖了个深坑,听说何星辰要自己做土化肥。
种菜需要肥料,她们自己积攒的肥料不够,何星辰就想另辟蹊径,用土方子弄些肥料。没想到事情越传越离谱,传到最后变成了:何星辰会自己制作化肥。
她积肥的那天中午,村里的大人孩子老人还有狗,都来看热闹。
何星辰很有表演精神,扛着铁锹对着大伙一鞠躬:“感谢大家的捧场,麻烦请大家让一让,我得做科学实验了。科学容不得半点马虎。”
第28章 越撞越阳刚
其实何星辰哪里懂得什么科学实验, 她只不过是小时候见过村里人堆肥有点印象而已。
她记得几种简单的堆肥法,其中一种是自制土氨水,用鲜牛粪和熟石膏粉按10比1的比例混合, 再加上一些黄豆粉充分搅拌后,用黄泥密封3天,施肥时, 加3倍的水兑着用就可以。
鲜牛粪大队就有, 她前两天弄了几筐过来, 熟石膏是托人从镇上买的, 黄豆粉是自己磨的。牛粪早倒在大坑里了,熟石膏和黄豆粉刚弄好,她正打算今天倒进去密封泥坑,没想到大家都来了。
本来挺简单的事,大家一来围观, 何星辰就不能这样了。必须得显出很难很复杂的样子才能让人们对她心存敬意。
想到这里,何星辰吩咐她的助手们:“林红环环, 你俩守着大坑, 不要让闲杂人靠近, 免得污染了里面的肥气。”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爽快答应。
一直围观的牛大爷不懂就问:“小何,为啥肥气还能被污染?这粪肥是啥干净东西吗?”
何星辰看看牛大爷, 再看看周围目光炯炯的男人们,突然来了恶趣味。
她沉思半晌, 严肃说道:“此事说来有些复杂, 我简单解释两句。众所周知, 天地之中有浊气和清气,一般上为清, 下为浊;女为清,男为浊。你听人们骂人,骂臭男人,没听过有人骂臭女人吧?再者说,大家都知道,男人比较脏,不讲卫生,如果他们让挨近我这化肥坑,我怕有毒啊。”
众人瞠目结舌。
在场的男人们不干了,纷纷嚷道:“小何,你这话不对吧?我们听说过祠堂不让女人进,龙舟不让女人上去,可是没听说过哪里不让男人进啊。”
何星辰一脸悲悯地看着他们:“唉,你们到底是没见过多少世面,华国那么大,你们去过几个地方?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我七姑奶奶的小姑子的女同学就是搞化学研究的,她就是这么说的。”
众人:“……”
有人问旁边的男知青知不道这个风俗,男知青也摇头说不知。
何星辰两手一摊:“他们不知道也很正常。请问自制土化肥他们会吗?”
男知青赧然,他们确实不会。
何星辰严肃地说道:“规矩就是规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请大家务必遵守。”规矩就是人定的,别人能定,她为什么不能定?
大家虽然愤愤不平,但谁也不好说什么。
何星辰转身返回院子,过了一会儿再回来时,她怀里抱了一堆的瓶瓶罐罐。
她把周清容的眼镜也戴上了,绷着脸,站在那里,无比认真地一瓶一瓶地核对,时不时地晃晃瓶子,有时还对着太阳照照。
大家安静下来,屏着呼吸看着何星辰做“科学实验”。
等到一切检查完毕,何星辰一声令下,何念弟和黑妮等人一起用力,把深坑上面盖的草垫子掀开。
一股难闻的酸臭味直往上涌。
大家也不怎么在乎,一个个像鹅似的伸长脖子往里头瞅。
何星辰把熟石膏倒进坑里,接着再倒黄豆粉,其实到这一步已经可以了,搅拌一下封口就行。但今天可不能这样,她必须得把简单的事搞复杂了。
倒进这两样东西以后,何星辰挨个把瓶子里的液体倒进去。
大家也不知道她瓶子里装的是什么,有的清有的混,有的稀有的稠,还有一种液体呈黄金色,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东西,不愧是搞科学实验的。
何星辰依次把十几瓶东西倒进坑里,让大家用长竹竿用力搅拌。
中间有不少村民自告奋勇来帮忙,何星辰只用女人不用男人,理由是男人太脏了,身上有浊气,怕影响肥力。
牛大爷不甘心地问道:“连我也不行吗?”
何星辰一脸为难地说:“牛大爷,你别怪我说话直。你是老男人,你身上的气更浊更浑。”
牛大爷这一次被深深地伤害了。其他的男同志也被伤害了。他们万般不甘、愤愤不平又难以理解。
女同志同情他们的同时,心里不由得一阵暗爽:你们也有今天。
现在她们特别好奇小何同志的家乡怎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风俗习惯。
化肥搅拌均匀后,开始封口。这一神圣的仪式自然也得由女同志们独立完成。
被何星辰命名为一号化肥坑的大坑顺利封顶。
接着是第二号化肥坑,这个坑更大更深,所用的原料也更加复杂:人畜粪便、秸秆、树叶、青草再加少量泥土混合搅拌发酵。
三号化肥坑尚空着,等待以后再填。
何星辰接下来又宣布一件事,让全村的小孩去帮忙找骨头,可以换糖吃。她还任命了何念弟的大女儿李春和吴玉芬的女儿当组长。孩子们一听说骨头可以换糖吃,简直乐疯了。赶紧四处蹦跶着去找骨头,连大黑的狗窝都被翻了好几回。
何星辰让孩子们找骨头,也是有用的,骨粉也是一种化肥,还可以作底肥用。实在没办法,条件不够,只能用土方子凑。
大家对于何星辰的这些做法是将信将疑,都抱着审慎的态度继续观望。
何星辰也不急着说服他们,你太着急了,别人反而对你心生警惕。这人呐,太轻易得到的东西都不知道珍惜,她要让这些人求着她,她才肯说。
热闹是短暂的,人群渐渐散去,一切又回归到正常。
何星辰每天该上工上工,一下工就带领大家忙活。
她现在的跟班又多了一个李小娟。李小娟今年十二岁,长得圆脸圆眼,十分喜庆,看着特别可爱。在村子里,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已经算是半个劳动力,得承担一部分家务了。不过小娟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面有哥哥姐姐,父母兄姐都宠着她。她几乎不用干活,一放了学先到何星辰这里报到。
小娟的话很多,一边干活一边小嘴叭叭说个不停:“队长姐姐,我姐说,要不是她快要出嫁了,她也想参加女兵队。可惜她婆家村里没有你这样的人。”
何星辰笑笑,李小娟的姐姐叫李大娟,今年19岁,下个月就要出嫁了。
李小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道:“队长姐姐,我姐嫁人时你会来吧?”
何星辰说:“应该要去的。”
“那可太好了。”
等到黑妮来时,何星辰顺便跟她提起了李小娟姐姐的事,她问道:“李大娟出嫁时,我要不要跟大家一起随礼?”
黑妮说道:“哦,我听大娟她娘提过,说要请你、我还有玉芬的小姑子咱们几个去给大娟送亲。”
送亲的?那不就是伴娘?何星辰眉头一皱,他们这里可别有闹伴娘的恶臭风俗。
她问道:“咱们这儿结婚闹得厉害不?我这人脾气急,要有人趁机揩油,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一顿再说。”
黑妮笑了笑:“放心好了,我也性子急,谁敢闹,咱们一起揍他。一般来说,正常的人家不会闹得太过的。”
何星辰就跟黑妮提了一嘴,便没再放在心上。
她现在的生活重心是打理女人之家以及锻炼身体。她对自己的身体不太满意,自从搬出来后,她想尽办法补营养,每周都要吃三回鸡蛋,肉吃不起,就喝骨头汤吃豆制品。她的饭量逐日加大,等到体重慢慢上去,何星辰便开始炼体。
她每天早睡早起,晚上九点睡早上五点起。起床后,先围着新平整的操场跑上十圈,跑完圈,她便戴上绑腿和棉布手套练习打沙袋,然后用石头练习投篮动作。起初是她一个人练,接着林红杨环环陪着她一起练,最后周清容和黑妮何念弟母女三人也加入进来。
她们一行人的行为自然瞒不了其他人,大家觉得稀奇好玩,因为村里没人跑步,他们有那功夫干点活拾点粪也不会跑步。
大家议论纷纷,有人说城里的娃子就是会玩。还有人笑话何念弟母女三人疯魔,人家干啥她们跟着干啥,要不是李红星上次被打得太狠,这次铁定又要揍她。
还有一些闲人一大早地专门绕路看她们锻炼,一边看还一边指指点点。
周清容和杨环环被人这么围观,有些不好意思,何星辰和林红则大大方方地继续练,有时候还热情地跟人打招呼:“哟,大爷,您特意看我们健身呢?你也来跑两步。啥?跑不动,大爷你这身体不行啊。”
“大娘,你也过来跟我们一起练呗,你说啥,你没那闲功夫,那你咋有闲功夫来看热闹了?”
再有人来看热闹,何星辰就让大家停下来歇一会儿,她带头对着那些人指指点点:“你看那谁,大早上的,不锻炼也不做饭,就知道来看热闹,不务正业啊;你再看那谁,全身上下都细,他老婆怎么受得了?”
看热闹的人反过来被围观,大家是无言以对。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第一号化肥坑可以起坑了。
何星辰和林红四人带着自制口罩把坑里的肥料弄出来,加上三倍的水稀释了浇进菜地。
为了对比实验,何星辰把菜地划分成几块,每块地只用一种土化肥。最后比较哪块菜地长势最好。为了显得科学严谨,她还特意准备了小本本做记录。
菜园子在何星辰的精心打理下越长越好。院子周围的荒地越开越多,向日葵一批批地种去,茶树苗又种上了几十棵。为了实现鸡蛋自由和鸡肉自由,何星辰托白大娘给她买了十只小母鸡,五只小公鸡,放在后院养着。
黑妮怕她们四个不安全,再加上养了鸡,怕黄鼠狼偷鸡,就建议何星辰养条狗。
恰好大黑的闺女生了窝小狗,何星辰就抱了只黑白花的小狗来养,取名二花。二花有点二,性格活泼好动且馋。大黑的孙女在这里,它便时不时地来看孩子,顺便蹭吃蹭喝。
何星辰现在鸡狗双全,还差只猫。以后有机会再养几只鸭子,反正离河也不远,让鸭子自己下河,自给自足。
现在还差点什么呢?还差钱和搞钱的途径。
她得赶紧整点能来钱的副业,何星辰打算抽个空闲再去县城一趟。
何星辰还没动身,家里回信了。一下子来了好几封,还有个包裹。
包裹是大姐二姐合寄的,信也是合写的。大姐识字不多,信是二姐写的。
二姐在信中说,大姐给她寄了一双鞋,她寄了一包碎布头二尺瑕疵布。爸妈手头不宽裕,要给哥哥娶媳妇,要养弟弟,没有多余的东西和钱给她寄,叫她在乡下好好劳动,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挂念家里。两个姐姐的信还算正常。
何星辰再一拆开父母的信,不禁气笑了。
信是何爸写的,措辞严厉且装腔作势:“得知你在乡下表现良好,我十分欣慰。你终于有点出息了。我早说过,乡下这个广阔天地十分锻炼人。人在年轻时就该多吃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你说乡下条件艰苦,想让家里给点支援。我十分不赞同,你都这么大人了,不应该总想着靠家里,你要一切都靠自己,别人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家里也不容易,咱家没那条件。”
哥哥的信更可笑:“……小妹,不是我不想帮你,我一个大男人需要用钱的地方多,还要攒钱给你娶嫂子。”
何星辰心说,行,你们等着吧。我不给点颜色瞧瞧,倒显得我不守信用似的。
她坐下来刷刷回信,先给两个姐姐回了一封信,夸了她们一通:“姐姐就是比哥哥好,就是比男人更有爱心。感谢你们的关心和寄来的东西。”
给爸爸的回信很简单:“既然吃苦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让你的两个儿子下乡来吃苦?既然人一切都要靠自己,你的工作为什么要靠爷爷和大伯?哥哥弟弟为什么要靠家里?说好的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呢?说好的家里的顶梁柱呢?我也不跟你废话,我这人说到做到,我现在就给你的领导我哥的领导,我大伯二伯小叔小姑小舅写信。你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