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思望着行程表上红红绿绿,代表家人们时间安排的颜色,似想到了什么,慢慢耷拉下了脑袋。
“因此时间冲突这件事,是咱们思思小主人没有统筹安排好。”秦恒瞧着人似乎跟霜打茄子一样焉哒哒的,但还是直接把这事给戳破了,“哪怕是有小秘密,但也必须提前规划好进行报备对不对?”
“对。”秦思思嗯了一声:“那我要去跟萌萌道歉。虽然……虽然我不太懂这个秦家合作是什么,但秦家的事情,我身为继承人还是要从精神上支持的。”
听继承人说到最后紧绷着小脸蛋,极其肃穆着,但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骄傲又仿若从骨子里溢出来一般,让秦恒看得情绪颇为复杂。
最后他小心翼翼的抱着秦思思往宴会厅走,笑着赞道:“真不愧是继承人,有担当!也真勇敢,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去改正。”
“那当然啦!”秦思思骄傲着:“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嗯。”
聊着天到达宴会厅后,秦思思看着换好衣服的李萌萌,哇了一声:“萌萌,你穿粉丝的公主裙好漂亮,很甜很优雅。”
秦恒点点头。
粉丝的公主裙,色调就带着些温暖,衬着本就文静的李萌萌别样的温柔甜美。外加上还有精致的蝴蝶绣花镶嵌其中,让整体多了些灵活生动。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孩子还有些拘束。
李萌萌小心翼翼的抬手护着小王冠,轻声:“真……真的吗?我……我总觉得脑袋有点重重的,这些发饰还会摇晃,会掉。”
“不会呀,你这样穿很好看的。这是礼服套装,我们参加宴会都是这样穿的。”秦思思朗声道:“你要自信!好看的!”
“嗯。”李萌萌还有些拘束,慢慢的放下手,唯恐头上的小王冠掉下来。
见人似乎自信起来了,秦思思挥挥手示意秦恒走远些,然后冲着李萌萌弯腰,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萌萌,我们不能今晚就去找警察叔叔,因为我们秦家有宴会要举办。”
闻言李萌萌笑着道:“没关系的,我也不急。我……我其实……”
偷偷瞄了眼站得很远很远的大人,李萌萌抬手捂住了王冠,低声道:“我其实就是偶尔想一想有爸爸会怎么样。”
“这种情绪我也有的。”秦思思看着似乎反过来不好意思,面带羞愧的李萌萌,笑着道:“想爸爸妈妈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嗯。”
“好啦,不提这些事情拉,我……”秦思思扭头转了一圈,“叶晨光他们还没到吗?那我教你跳交谊舞吧。”
“交谊舞是什么?”听到陌生的词汇,李萌萌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轻声问道。
“就是国际宴会社交的舞蹈。”秦思思解释道:“我的礼仪老师教过的,要优雅要绅士。就好像小朋友上幼儿园,课间操的时候都要换上运动服做课间操道理一个样,参加宴会的时候就要穿礼服跳舞。”
李萌萌茫然:“还要专门换运动服吗?”
“当然要换啊。我们要锻炼动手能力,都是自己穿衣服换衣服的!”秦思思闻言讶然:“你们幼儿园上课的校服和运动的校服一样吗?”
“我……我们没有校服。”
秦思思:“???”
秦恒听得这番对话,刚琢磨着要不要开口引入个小故事诉说生活环境这个词,谁知助手便急匆匆来报。
听完对方汇报的话语后,秦恒眼皮猛得一跳。
下意识的抬眸看了眼李萌萌。
就见穿着一身公主裙的李萌萌,虽然气质略微拘束了些,但眸光熠熠,散发着灼热的求知欲,正开口诉说道:“思思,你们的幼儿园听起来好厉害啊,不过换衣服需要锻炼吗?”
“当然需要了,等我上中班了,我就可以佩戴蝴蝶结了,我还可以穿有鞋带的运动鞋了。我们中班可厉害了,老师还会教折蝴蝶结!”
“那真厉害了,我也不会系鞋带。”
秦恒:“……”
秦恒:“……”
听着两孩子的对话,秦恒笑笑,觉得自己也的确是有些杞人忧天的,被秦枫的故事给影响了思维。
感慨着,秦恒含笑跟两孩子告辞,“作为大人,我要去参加大人的宴会了。”
“小舅舅再见。”秦思思挥挥手。
李萌萌也有样学样挥挥手。
瞧着两孩子无忧无虑的笑脸,秦恒恨不得时光能够停留在这一刻。但无奈现实有些残酷以及戏剧性——李悦悦经纪人手机丢了!这事竟然上了热搜,热搜位置随着黄金时间来临,还不断攀升。
出了儿童宴会厅后,秦恒拿过助理手中的平板,一目十行扫过后,眼眸暗沉了些,低声问:“白敬文在哪里?”
被询问的白敬文此刻丢下“不用撤”三个字,冷声挂断了电话。他迎面吹了一会海风,才迈步朝宴会厅方向走。
谁知刚拐弯,便听得僻静处传来一声轻蔑的声音:“白敬文竟然是白家嫡系子弟,难怪生意这么红火。说起来也真是够好命的,生在罗马的人。”
“像他这样靠出生的算什么?像孟总您这样的靠自己走到罗马的,才是真英雄!”
闻言,白敬文唇畔一张,但旋即似想到什么,眉头紧拧。
这说话之人他熟悉,ST新星孟总。
一个趁着爱豆东风崛起的年轻俊才。
圈子里的确爱拿他们两做比较。
但商圈嘛,有利益就是朋友。
感慨着,白敬文摇摇头,遮掩掉唇畔一抹自嘲的苦笑,换了一条路前往宴会厅。举着香槟,笑着跟娱乐圈真根深蒂固的几位大佬寒暄过后,白敬文就见自己眼中生在罗马的秦三少来了。
下一秒,整个宴会厅便是此起彼伏的“三少”敬称。
白敬文望着秦恒被众星捧月的一幕,举着红酒杯,缓缓出了宴会厅,站在甲板上,吹吹风。
“白总,您老在这装什么深沉?”秦恒示意助手守着,干脆无比的靠近白敬文,开门见山催促:“李萌萌那么快换好衣服,不就是你安排的?要做亲子鉴定就快点!”
“我可得到消息了,李悦悦的经纪人手机丢了。这个时候丢手机上热搜,我第六感告诉我有点怪。”
说完,秦恒直接把手机界面往白敬文面前一怼:“看见了没,热搜第十……哟,热搜第……第四了?”
望着引入眼帘的热搜界面,秦恒是真真实实震惊到了。
从他来找白敬文,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分钟。
结果热搜位置直接攀升了六位。
太快了!
侧目看着秦恒震惊的表情,白敬文干脆无比点开链接,匆匆扫了一眼话题最新评论——
【确定是小偷偷的吗?我咋感觉有点怪?像文姐也算王牌经纪人了吧?商务手机应该有什么系统吧?一输入密码错误就会启动自动销毁程序?】
【同怀疑,不会是被黑客黑了吧?不然#李悦悦大揭秘#这种话题不会诞生】
【虽然很不道德,但真的很好奇啊,原来文姐这个经纪人也不知道李萌萌亲生父亲是谁吗?】
【五年前,不,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后面内容都不用细看,作为娱乐圈一员,他白敬文闭着眼都能猜测舆论走向了。
白敬文感慨着,缓缓视线重新看向大海。
望着夜色中的明亮的灯塔,仿若能照亮迷途旅人方向的灯塔,白敬文带着些试探开口:“就那么想看我笑话?一发现热搜就跑过来了?连宴会礼节性寒暄都懒得寒暄?”
听得这一连串的废话,秦恒翻白眼,丢下一句话边走:“反正我消息通知你了。你解决不掉也不关我的事情。”
如此不留情面,甚至秦恒话语还带着些几分不耐,白敬文倒是确定秦恒没有搞鬼了——为了满足自己的脑补猎奇心理暗戳戳的拔白家一行人的头发,亦或是推波助澜帮助李悦悦寻亲等等。
于是他缓缓吁出一口气,开口道:“等等!聊聊那个娱乐产业链的事情,听大表哥说是你策划的?”
“我凭什么要跟你聊?”
“就凭借大表哥提产业链,有一半是为了你和秦枫。”白敬文抬手握紧了栏杆。
冰冷的触感从掌心席卷到心里,似乎能因此压抑住他内心一丝的嫉妒。
“一个小时后我需要作出决定。假设我答应了大表哥抛出的橄榄枝,那我白敬文可能是你们家的白。手。套,我能不考虑考虑你和秦枫的性情?”白敬文嘴角缓缓一勾,带出几分讥笑:“你就算肆意妄为,但好歹还算正常人范畴。秦枫……秦枫不提了,这天才脑子不是我能琢磨透的。”
一提及秦枫,秦恒缓缓退回到栏杆附近,磨着牙道:“你别想着问我,秦枫被老大按在心理诊所了。现在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瞧着秦恒愿意开□□流了,白敬文目光定定的看着秦恒,口吻带着自己都察觉到的迫切与困惑:“秦恒,你真的不在意秦家?大表哥铁了心不想娶妻生子,以秦枫目前的状态也不适合娶妻生子,所以只要你娶妻生子,生下秦家第一个男孙。你的儿子,完全有可能成为继承人候选人,不是吗?”
万万没想到白敬文竟然连“孙辈”都考虑到了,秦恒嗤笑连连:“白敬文,你脑子是长了封建癌吗?的确,从现实利益角度来说,是要生两个娃当做候选人之一,免得有意外发生,以致于家族后继无人。”
“但是——”
音调不自禁就拔高了起来,秦恒沉声道:“我爸既然下定决心培养思思了,那么秦家的继承人候选人也不会在意性别!”
白敬文听得传入耳畔声声铿锵有力的话语,觉得海风剐在脸上都疼得厉害,“好,不在意性别。也的确,像……像姑姑也可以白手起家,在服装领域创造属于自己的商业王国。”
一字一字诉说这现成的例子,白敬文发现自己捏在栏杆上的手指头,在灯光的照耀下青紫的像是生锈的铁棍一样。看起来似乎虎虎生威,带着令人畏惧的力量,可到底生锈了,带着些斑驳,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就好像他白敬文整个人——明明是新时代的人,明明自己白手起家过一回了,可现如今畏手畏脚的,没有了从前那种勇气。
牙齿间似乎都嗅到淡淡的铁锈特有的腥气,白敬文神色晦暗不明,看向秦恒,问:“ 你就不怕失败吗?一个未知的领域,要是闯荡失败怎么办?”
瞧着似乎站在光影分界处,似乎被切割成两半的白敬文,秦恒最后定定看着人唇畔的一抹猩红,沉默。
最后他缓缓抬眸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夜晚的大海,美到让人忘记所有高级繁复的形容词,只剩下人类幼崽最简单的形容词——很美。
“这问题,秦思思或许都可以回答你,我们老秦家天生就带着勇敢冒险的基因。”秦恒笑着,“我秦家是海商,是在海上发家的!在大海中闯荡,意味着下一秒的风险都不可预测。所以我秦恒,甚至秦家的字典里都没有闯荡失败这四个字。”
顺着秦恒的视线,白敬文再一次看了眼大海。
灯塔似乎在漆黑的夜色中,恍若红色的权杖,吸引人不断的靠近。
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白敬文一开口,声音带着些喑哑,一字一字从喉咙里挤出话来:“如果秦家是文娱世家,跟你的兴趣爱好相合呢?你握着秦家,不就能跟进一步?”
秦恒目瞪口呆,冷冷的盯着白敬文。
他是真想不明白,白敬文这车轱辘来回,矫情的担忧惦记着白家缘由的家业,又对产业链的事情蠢蠢欲动。
就这又当又立的性情,搁他笔下,都不可能成小说男主!
要是小说里有白敬文这种矫情的男主,他直接左上角点×,懒得浪费时间继续看的!
“白敬文你脑子有毛病吗?爽快点行不行?你又不是眼瞎的,你觉得继承人好当?我哥那智商算天才的脑子,也是五点钟起床,锻炼学习上学,几乎几十年如一日,没片刻放松过。”
“我爸还从来没给他使过绊子,可他呢这么牛逼,继承家业后还是要忙,忙着处理好各种人情世故,忙着带着产业升级,忙着守业创新,忙着培养继承人,甚至忙得都快累死在办公桌上!”
秦恒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敬文,越说觉得自己胸膛燃烧着熊熊烈火:“继承人,或者董事长,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握多大权利,你得付出多少血汗!”
“你觉得我哥能够成功都归功智商的话,那你睁眼看看思思啊!”
“老爷子直接拿着四大名著当启蒙,教导思思思维领域,人际关系,就差搞个厚黑学。除此之外,思思学武,学英语学礼仪。别看思思外公隔辈亲,但基本的课程,也没拉下啊。”
白敬文听得这话,笑了笑,“我知道。”
当他被人羡慕好命的时候,他恨不得直接跟人诉说自己那些年复出的血汗,从未一刻的松懈过。
就连走路的姿态,那也是一遍遍训练到优雅的。
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靠着自己奋斗出一片小小的天地。这样的付出,就成为普通人眼里靠着出生得到庇护,靠着出生顺风顺水的好命者。
所以他止住跟人理论的脚步。
所以他发现自己内心悄然的滋生出一股不甘的野心。
闭上眼,似乎都还能听得见自己砰砰砰直跳的野心的心跳声,白敬文再一次笑了笑,自我笃定的开口道:“我知道需要付出。”
“我曾经十几年如一日的付出,我自律,我刻苦,我觉得自己比大哥他们努力千百倍,我更有资格成为白家继承人。”
“我现在也依然这么认为,权利要掌握在自己手心里才安心。”
说着,白敬文缓缓睁开眼,目光幽幽的盯着秦恒,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些火焰:“所以,秦恒你为什么不把权利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设想了千万种理由,始终想不明白这一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恒沉默了一瞬,迎着白敬文望过来直白带着野心的双眸,决定开诚布公,道:“我当然想掌握权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可一来获得权利背后需要付出,需要时间,你得好好经营,才有自己的人手自己的实力。”
“可秦家的摊子实在太大,我大哥已经忙成陀螺了,哪怕他放权,但也忙。而本该帮着他的老二呢,脑子有病!”秦恒说道自家二哥的时候,眼里的埋汰也是真真实实的,“我爸也生病,我妈这边还有个服装业的大摊子。思思又还小。”
“所以总有一个人要在家,稳定大后方。”
“把家庭人员视作公司组织的话,秦家其实岌岌可危的。两个病,一个老一个小,真正的青壮劳动力就我和大哥。我要是再积极创业,追求自己的事业,大哥不得忙到窒息?”
这话倒是直白犀利的指出了秦家目前的窘境——青黄不接还树大招风。
白敬文瞧着面带无奈的秦恒,一时间倒是情绪复杂:“我是真想不到,当初叛逆到离家出走的秦三少,撂狠话要当冠军带着国旗回来的秦三少如今倒是困守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