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嚷嚷什么!这就是老黎家的家教?”二楼扶栏旁的李父斥声道。
“我爸妈比你们会教!婚都结了还纠结你们那点情情爱爱的破事,干嘛要闲的没事生孩子?小时候就对李钦臣不管不问也就算了,他那年才15岁!好歹为人父母,就没有一丁点廉耻心吗?!”
黎灵灵本来就没想过来这一趟能善始善终,索性声嘶力竭地撕破脸。
来这这么久也没看见李钦臣,她看向高悬的楼阁上方:“李钦臣在楼上是不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父眼神不自然地撇开,看向自己身后侧的房间。
黎灵灵已经直接往上跑。楼梯宽而长,是个斜弯的布局,空旷挑高的楼房里能听见她脚步踏在地毯上的沉闷声音。
孙婳追过来,在楼道上轻声问出口:“你又锁他了?”
李父习惯了高高在上,即使不说话时也有股不怒自威感,冷声:“他刚才敢顶撞我,那疯病是真好了吗?”
黎灵灵扭了好几下门把手打不开,气得踹了几脚门:“开门!不正常的是你们,你们这群神经病凭什么锁他!”
李父未有动作,蓦地听见房门内的把手那传来“哐当”的重物砸锤声。
门把手在十几秒后被砸落在地。
李钦臣拉开门,站在门框那面色冷淡地看向他们,手里拿着健身房里顺来的纯铁哑铃。
黎灵灵冲过去抱住他,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喉间全是哽咽。
她一天下来明明也没干什么疲惫的事情,但就是说不出来的委屈。怪自己、也怪他们所有人,情绪爆发到极点,干脆抱着他哭。
隔着身高只到他胸口那的女孩,父子俩对上视线。
李父对自己儿子这道恶兽般凉薄的目光,难得有些后脊生寒的怯意。
李钦臣一手揽住黎灵灵的肩往房间里退了一步。另一只手丢开哑铃,关上了门锁被砸坏的房门。
……
两个人坐在床沿下的地毯上。
黎灵灵一直在哭,哭得快停不下来。
李钦臣起初只是安静地给她擦眼泪,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开口。后来实在没招了,俯身亲她眼角、泪珠、鼻尖到唇瓣。
好一会儿,她差点没喘过气才停住哭嚎。
静了片刻,李钦臣偏头看她红肿的眼:“都知道了?”
她仍旧说不出来话,没半点刚才舌战群儒、滔滔不绝的样子。时不时还抽咽,泪水无声地把脸颊流湿。
“抱歉没认真解释过那两年不和你联系的事情。”他略显粗砺的指腹摩挲过她眼尾的泪,低声,“生病住院的时候过得太浑沌了。”
“其实偷偷打过一次电话给你。不该挑大早上,你在睡觉,迷迷瞪瞪地问我是谁。”
“我说是李钦臣。”他说到这蓦地笑了笑,有点无奈,“你说‘最讨厌的就是李钦臣。’”
她那时只是个小女孩,讨厌他作为朋友的言而无信和丢弃,更讨厌他的悄无声息。
黎灵灵听他云淡风轻地提起这些往事,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心酸又心疼。
“黎灵灵,我病好了才回来找你的。”
他花了很长时间调整自己的状态,才敢回到她身边。他给她的,一定是个很好的李钦臣,也敢给她保证:
“我不会再变坏。”
第43章
离开李家之后,黎灵灵就一直是闷闷不乐的状态。
期间魏贞打过电话问她多久回家,但她似乎是早就决定要在京市待一段时间,带着李钦臣回了自己提前订好的酒店。
“你有点粘人。”在李钦臣第二次进洗手间的时候,他有点哭笑不得地低眼看着门边上的女孩,俯身说,“栗子最喜欢守在这种地方。”
黎灵灵仰头看他,眼睛还有点肿,嘟囔了句:“你骂我是狗。”
“夸你。”
他俯身把人抱起来,本能地亲了亲她红肿的眼皮。
黎灵灵本来就见不得他这么若无其事的温柔,吸吸鼻子,不知道又联想到了什么东西。
眼眶一酸,又要掉眼泪。
李钦臣真是有点怕了她,轻笑了声:“不准哭。”
她撇嘴,喉间有哽腔:“我高三那会儿还对你那么坏……”
他从来不对黎灵灵撒谎,所以那些事情宁愿闭口不提也不会说些假话来骗她。而她想起以前对他的埋冤、忽视和打骂,也是真的很自责。
“你对我还不好?不是都答应和我一起考安清大了吗,”李钦臣故意逗她,“难道还答应过别人?那个沈帆?”
黎灵灵瞪他:“手都没跟他牵过!就你还记得他!”
他低笑,感觉和她在一块就总忍不住在笑。从床上捡起外套,牵住她手腕往外走:“带你去玩会儿吧,你都好多年没来过京市了。”
说好多年也不算,暑假去玩还在这边转机过。但毕竟也确实没出过机场多远,更别说认真地逛逛整个市。
黎灵灵不情不愿地被他拉了出去,跟在他身后走。她本来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多陪陪他,但他似乎是真的像他说得那样:
他是恢复成了一个好的李钦臣,才回来见她的。
刚放寒假,北方冷空气骤降。比安清还要冷上许多,好在黎灵灵来之前就被妈妈多套了一件毛衣。
临近傍晚,还没到下班高峰期时间,路上并不堵。
黎灵灵跟着他坐上了一辆不知道驶向哪里的的士,看着窗外突然没头没尾地开口:“可是你告诉我的话,我就能更早地陪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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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侧脸对着他,但是牵住的手一直没分开过。
李钦臣盯着她半晌,回忆到那两年,佯装轻松地笑了下:“算了,那个时候不太好看。”
“……”
黎灵灵幽怨地回头,觉得他总是不正经。
李钦臣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
她明明没笑,但他也能精准戳中她那浅浅的酒窝。
下车前,他才说了一句:“我的痛苦不是你造成的,你不必经历我的阴霾期。”
黎灵灵怔了几秒。
直到高山钟鼓敲响梵音,将她游离的神思拽回现实里。
青山佛塔下,林木葱茏,极为寂静。她这才看着身处周遭的环境,不解:“你怎么带我来寺庙?”
李钦臣牵住她往前走,说:“这个寺很灵。”
“多灵?比黎灵灵还灵?”她讲了个冷笑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正儿八经地接腔:“那没有。”
黎灵灵终于被逗乐,表情缓和了点,跟上了他刻意放慢的脚步。
李钦臣也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她一天下来想这么多不该想的事,太浮躁也太烦躁了。
难静心,才想着带她来听听梵音。
他们到庙里的时候正好是大师在带领弟子诵最后几段经。黎殪崋灵灵听完,听见李钦臣在耳边说了句“我以前很喜欢来这听”。
他本意是,在生病的恢复期间经常来这里做“音疗”。低郁时,吹吹这山上的风,闻闻禅意的香火气息。
但黎灵灵显然想歪了,她脸上表情变得纠结。
想到李钦臣在15岁见证过父母的糜.乱私生活,又经历过恶劣的意外,所以才经常来清心寡欲的寺庙里静心养性。
心理疾病虽然治好了,但生理上呢?
她又想起了之前李钦臣那室友说的话,明明都谈恋爱一个学期了,接吻是她主动的、看那处的纹身也是她主动的……
该不会他受父母的影响,压根就没想过要再进一步了吧!
佛堂清净地,普度众生时。
正常人带女朋友约会,谁选个寺庙啊。黎灵灵默念了一百遍“神明对不起”,但是依然控制不住地在脑子里胡思乱想。
抬眼瞥了眼李钦臣专注看着佛经的英隽侧脸,她跃动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似乎是接受事实,她咕哝了一句:“就算你对那种事并不向往,也没关系。我俩可以是灵魂伴侣。”
李钦臣看得入神,但仍旧注意力在她身上,转过头问一句:“什么事儿?”
“啊?”她被吓得差点呛口水,佯装无事发生地转身,“什么?这里还有财神庙!我去拜拜。”
“……”
本来就不擅长在他面前掩饰情绪,李钦臣又偏偏要在她拜完财神抽到签后,还契而不舍地追问。
黎灵灵把他扯到一棵菩提树下,正想随便说几句有的没的蒙混过关。
“你才刚抽到吉签。”李钦臣看穿她想耍赖的伎俩,点到为止地提醒,“最好谨言慎行。”
“……”
黎灵灵是个现实的财迷,纠结了好久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手里握着签条,索性往另一边香客不多的石梯那走下去。
李钦臣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等到了缓步台那才站住脚,“啧”了声:“黎灵灵。”
“好了好了,我想想还不行吗?”黎灵灵理直气壮,“而且我都不介意了,你还一直问个不停。”
“到底是什么?”他耗着耐心。
她抓狂:“你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么清楚啊?就随口的一句废话而已!”
“我已经习惯了去了解你。而且你故意藏秘密的话,接下来一路你都不会看我眼睛说话。”他走近,微微勾下颈,掌心覆在她眼皮上方,“就像你现在这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黎灵灵睫毛眨了好几下,咬唇:“我就是觉得以你那些经历而言,可能不太热衷那种事情了。”
男生神色变得微妙,往后瞥了眼菩萨低眉的庞大金身,喉结微动:“怎么在这乱想到的?”
黎灵灵摸摸鼻子,心虚道:“我也觉得不太好,不聊这个了。”
“我是正常男人,经常会对你有欲.望。”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无耻得坦荡荡。
“你不用逞强。”她这会儿不信,很善解人意地想拉着他先往下走,“骗我可以,骗神明不……”
李钦臣打断她的话,把人拉近,望进她眼睛里:“我的神明在这,我从不骗她。”
黎灵灵对上他深邃视线,委屈地小声控诉:“可是你都好久没有亲亲抱抱我了,你在酒店还嫌我黏你。”
“……”
第44章
黎灵灵的撒娇十分失败,因为李钦臣压根没接她的腔,甚至微微推远她,轻皱眉:“你把我那个不太乖的女朋友还给我。”
“……”她无语了几秒后,皮笑肉不笑,“你今天没有女朋友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钦臣点了下头,懒洋洋地牵住她手往山下走。是这个味,这才是黎灵灵。
回去时,两人去了一家海鲜饭馆吃晚饭。
黎灵灵边吃边吐槽:“这里的海鲜果然比不上深州的新鲜好吃。”
李钦臣舀过半勺炒蟹肉塞她嘴里,问:“明天回去?”
她不疾不徐地嚼完,看着他:“你也回去?”
“我舅舅他们说月底回来过年,顺便去扫墓祭祖。”
“那今年我们可以一起守岁啦!”黎灵灵笑眯眯地抿了口粥。眼尾一扫,扫到从他身后走过来的男生,喜悦的表情收敛了点。
巧了,是那位在京市读大学的于骅学长。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龄男生,看上去像是刚在附近的大学城里打完球。
李钦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和于骅对上了一眼。后者脸色怔了下,随即和同伴们打了声招呼,往他们这走来。
“李、李钦臣!”黎灵灵这次学乖了,咳了声,“你去前台那说打包一份盐焗虾和盐水花甲,我想带回酒店慢慢吃。”
李钦臣睨她一眼,看出她心思也懒得拆穿,慢悠悠地起身离开。
他前脚刚走,于骅就泰然自若地坐到他位置上:“好巧啊灵灵,在这见到你。”
黎灵灵笑着点头,不太自然地说了句:“我来京市见他家长。”
“你们……都到这一步了?”于骅没将惊讶掩饰好,甚至有些不解,“没必要吧,只是谈个恋爱而已。你一小女孩经验少,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黎灵灵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后知后觉到自己好为人师的说教嘴脸有些讨人嫌弃,于骅不动声色地扯开话:“你、你男朋友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解?见到我就走。”
“没有吧,他对你挺和气的啊。”
“我就是担心他心眼小,又爱装大气。”于骅说着说着,语气委婉了些,“他上次知道我和你高三那会儿关系不错后,好像就对我一直有点嫌隙。害,他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你啊!”
一股茶味,扑面而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直女如黎灵灵这样的迟钝,都突然感觉到不适。
她本来只是觉得这学长不爱打直球,但听到这里还是没忍住笑:“学长,我男朋友也喜欢像你刚才这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