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看到宁嘉都有些脱水的状态,忍不住数落了沈亦承一句:“小孩儿贪凉,怎么半夜给吃这么多凉西瓜,这不得折腾到明天。”
沈亦承这才明白是因为什么。
他自己也很少生病,家里的药都是阿姨准备的,哪怕是他都要找一段时间。
他只常用创可贴、绷带以及醒酒药。
张姨好好看了看宁嘉,她还在睡觉,脸有些白,但看样子睡得不错,就让沈亦承先去休息,她在这里陪着。
张姨自己有两个女儿,所以很喜爱漂亮的宁嘉,看到她带着笑睡觉,忍不住伸手拨开她微湿的头发,宁嘉轻轻喊了一声:“二叔。”
张姨尚不太清楚两位的关系,听到这声二叔大概明白一些。宁嘉眯起眼睛,张姨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稍微收回了手。宁嘉看到她模糊的身形,张了张嘴。
张姨听到她隐约喊了一声“妈”,当下心中一软,低头拍她,“睡吧,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宁嘉的眼角陡然滚出眼泪。
第9章
◎小变态。◎
宁嘉睡得很轻,看到张姨在旁边陪她,又挂上很淡的笑意,问:“我叔叔呢?”
到底是这个年龄,一会儿没见就担心害怕,想得要紧,张姨说:“先生揉了一晚上,估计睡着了。”
“奥…”
宁嘉若有所思。
沈亦承并不算会照顾人的类型,他不太会体贴,只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还有挑逗人的耐心,但是真到了她病倒的时候,这些技能都没了作用,还不如张姨熬的汤。
宁嘉喝了一碗垫垫肚子,然后靠在床头,胃随着她的呼吸轻度痉挛着,带有一丝刺痛。
张姨离开后,宁嘉也因为疼痛无法入睡,闭着眼睛呆了一会儿,就听到门被敲了一下。
为了方便端饭,再加上通风舒气,门没有关。宁嘉探头,是沈亦承。他走过来,站在她身边,低头问她:“好点没?”
宁嘉摇头:“胃疼。”
沈亦承摸摸下巴,直起腰,“我叫医生来了,哪里难受和他说。”
医生便如同魔法一般从他背后冒了出来。
简单诊断过后,确定是吃凉造成的急性肠胃炎,开了一点药,嘱咐多喝温水便离开了。
夏季燥热,宁嘉开着窗户,不敢再开空调,额头又出了一些汗,沈亦承送走医生,回来站在她身边,宁嘉不合时宜的想到做错事的孩子会自行在家长面前罚站的样子。
这是宁嘉很少感受过的情绪,因为没有人会在伤害她之后表示过歉疚,尤其是沈亦承这种好心办坏事的无心之失。
她看了看门口,沈亦承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等他转过头来,宁嘉伸出手,张开手臂,向他递了递。
沈亦承挑眉,将门关了,这才回来坐在她床沿,宁嘉努力地晃着手臂,得到了沈亦承敷衍的一个拥抱。
“幼稚。”
宁嘉淡哼,靠着床头看向他,然后再度张开手手臂,沈亦承皱眉,让她别蹬鼻子上脸。
宁嘉也皱眉,捂着肚子盗汗,沈亦承俯身,被她抓住,整个人钻入他的怀抱。
沈亦承大概有短暂的惊讶,随后他放松肌肉,低头看她微潮的额发,宁嘉身上早就没了孩子的味道,而是一种格外成熟的香气,和她的外表截然不符,如同蒸熟的玫瑰。
沈亦承单手搭在她的肩上,宁嘉这样并不舒适,她调整自己的坐姿,努力寻找让自己舒服的方式,沈亦承却觉得不被他抱着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宁嘉最后像个小猫一样团在他的怀抱,脸颊蹭了蹭他的胸口,舒服地长叹一声。
她看了看自己肩膀上随意搭着的手,凑过去,将他的食指含到嘴里轻轻咀嚼。
沈亦承笑着,低低问她:“你什么毛病?”
宁嘉没理会。
她在想要是她可以一直这样病下去就好了,他会纵容,她每天都可以吃到他的手。
宁嘉想,她要想办法能够随意被他拥抱,也要每时每刻都能含到他的手指。
沈亦承还有耐性,等她嗦得差不多,便将手收回,让她稳稳躺在床头,在他起身要走的时候,宁嘉红润的脸蛋再度扬起,和他说:“我饿了。”
沈亦承心头有淡淡的放松感。
他用手背贴了一下她的面颊,宁嘉被他凉飕飕的触感弄得很舒服,而沈亦承只觉得触感滚烫。
这是他无意识的爱抚。
宁嘉看他离开,一会儿张姨就端来一盘子素净的食物,鸡汤的油水也不多,还有一些丸子冬瓜,虽然有肉,但还是很清淡的。
宁嘉不敢多吃,自己控制着饭量,担心吃太多胃承受不住,饿了张姨也会帮她再准备新菜。
她吃饱喝足,才想起来过问他有没有吃饭。
“先生没吃,说没睡好不舒服。”
她一个人病了整个家都鸡飞狗跳。
宁嘉躺回床铺,张姨帮她关上一扇窗,也关了门,留她午睡。
宁嘉觉得自己舒服一些了,便下床简单洗了个澡,头发也迅速吹干,唯恐着凉之后疼得更加难受。
傍晚家里就凉快了许多,这里绿化不错,有山有水,夏季也就午后那段热,平时还是很凉爽的。
沈亦承的车还在,她出门走到他的卧室前,敲了敲,他打开门,宁嘉闻到了烟丝的味道。
“难受了?”
宁嘉摇头,“一起吃饭。”
沈亦承没什么胃口,但也应下,看着宁嘉站立不动,他笑着说:“还有什么事?”
宁嘉往走廊和楼梯看了一眼。
沈亦承已经能明白她在做坏事前会左顾右盼,生怕被外人察觉。
宁嘉张开手臂,对着他抬了抬。
沈亦承说:“今年三岁?”
宁三岁点头。
沈亦承说:“这算什么。”
宁嘉却很轻地叫他:“二叔。”
目前家里叫他二叔的只有大哥的儿子。宁嘉这样一叫,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沈亦承揽着她的肩头拍了次,宁嘉靠在他的怀里蹭着,随后搂住他的胳膊,左右摇晃。沈亦承被她晃得眩晕,没管仍在燃烧的香烟,随她下楼吃饭,等他回来的时候,烟已经烧尽了。
做好晚饭张姨便会离开,她试探地询问沈亦承用不用她陪宁嘉过夜,省着再把她折腾难受了,沈亦承思索片刻,婉拒了。
他向来注重个人空间,除了他自己,都是外人,只看他的接受程度如何。至于宁嘉,他觉得她应当不至于那么柔弱,还需要彻夜的看护,想来她难受的时候也会叫他。
饭后,宁嘉没有上床休息,而是追着他的脚步,走哪跟哪。沈亦承平时睡眠不错,经历这两夜,已然有了将她扔出窗外自生自灭的心情。
宁嘉指了指外面的天气,“感觉要下雨。”
“所以?”
“我觉得会打雷,天气预报说是雷阵雨。”
沈亦承眉尾微动,“所以?”
宁嘉乖巧地坐在他身边,“好害怕呀,能不能陪陪我?”
他勾起唇角,低头看她,宁嘉感觉他好像是那种极其谨慎的猎人,轻易不会靠近。
沈亦承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他接起来,宁嘉便将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揉搓,直到她听出他需要离开,脸上的笑容挂不住,转淡了。
沈亦承忽然问:“一起出去转转?画展的事情,也有二十左右岁的同伴。”
大概能玩到一处吧,虽然那些年轻的孩子应该都是法国人。
宁嘉揉了揉发疼的胃,沈亦承看到她的动作,皱眉:“还难受?”
确实不禁造,吃个西瓜而已。
她思考片刻,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去便随意,困了就回,不去的话,就两小时。”
“那不去了。”
沈亦承问:“叫张姨来陪你?”
“不了,两个小时而已。”宁嘉说,“你守约的话。”
她掐上时间,沈亦承起身,“真是怕了你。”说完便去提车,三分钟后就听到他开离的声音。
还有十分钟两小时的时候,宁嘉听到他回来了。
她打开大门,门口两把黑伞展开,沈亦承被簇拥着带下了车,外面狂风大作,一位助理为他挡住雨水,沈亦承两步迈进家门,宛如低调的帮派老大。
沈亦承显然没有开车,他带着酒气回来,助理和司机迅速钻回车内,将车开走了。
他抬起手表,还有八分钟,将表盘冲向她。
宁嘉站在门框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评价,觉得他同等幼稚,又被他弄得很高兴,转身先进去了。
沈亦承回来便是洗漱,洁癖严重,还要再多洗两次手,随后来到客厅,放上一部电影,靠在沙发上,去寻觅他的烟。宁嘉站在他身边,将烟盒递给他,又将干净的烟灰缸放在桌上,沈亦承便下不去抽烟的嘴。
近来她在,烟酒大约是戒了,今晚也只喝了一些,算是微醺,只怕睡死她无人照看。
照顾生物是累人的事情。
沈亦承放下烟,宁嘉坐在地毯上,他单只胳膊撑在沙发上,后靠,目光仅仅落在电影中。一会儿她把脸贴在他的腿上,沈亦承才低头看看她。
很明显,她的双颊不再对称。
宁嘉果然说:“牙痛。”
沈亦承尚未出生的时候,胚胎不稳,全家劝诫母亲打掉,他那强韧的母亲力排众议,将他生下,斤数不高,但没有先天的生理疾病,后天也极少生病,二十八年来无病无灾,算命的都说他一生只有两个劫难,出生与而立,活到现在,连蚊子都绕着他飞。
所以宁嘉这样今日这里痛,明天那里痛,他确实不解。
她的右脸颊早就肿起,沈亦承将灯开得通明,宁嘉跪在他双腿之间,被他摆正脑袋,随后捏开她紧闭的齿扉。
宁嘉疼得不行,强忍着张开嘴,沈亦承一眼便看到她红肿的智齿,连带着将她口腔周围的软肉都被嚼得发白,露出淡淡的嫩肉。
“买药了,刚吃。”
吃药了还卖可怜。沈亦承当下说:“明天拔了。”
宁嘉害怕拔牙,她合上唇齿,躺在他的腿上嘟囔:“再过两天吧。”
他带着笑意:“过两天还拔什么。”
宁嘉明白他的意思,过两天要生理期,肯定不能拔智齿。
她抱着他的手轻舔他的手指,沈亦承尚有醉意,在她口间拨动两次,宁嘉的舌卷了一下,沈亦承便将手抽出,抹在她的脸上,宁嘉微怒,却听到他的评价,带有低低的笑意。
“小变态。”
她想要咬他,但嚼不动他的手掌,用牙磨了几次,便站起身去洗脸,沈亦承眯着眼睛睡在沙发上,宁嘉回来时为他搭了一条薄毯,看他似乎是睡着了,又坐下,靠在他身上待了一会儿。
第二天沈亦承醒来,张姨在紧锣密鼓地做早饭,却看不到宁嘉的身影。
——她因为不想拔牙而畏罪潜逃了。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申请了下周周四的榜单,有一定的字数要求,所以周四18点再更新啦,这几天会把前文修一下基本不影响后续阅读,还请见谅
第10章
◎轻烟。◎
“所以你是怕拔牙才跑出来的?”
周于瑗盯向捂着半边脸的宁嘉,惊觉如此理智清醒的人,竟然也会有惧怕什么的时候。
宁嘉很怕拔牙,而且拔牙之后也吃不了东西,只能喝汤,一想到就害怕。
周于瑗提醒她,“据我所知,肿的时候是没法拔的,得消肿之后了。”
宁嘉也反应过来,懊恼地说:“我居然忘记了。”
所以沈亦承只是在吓唬她,未免太恶劣,她早饭都没敢吃便跑了出来,如今在甜品店已经坐到中午。
不知道沈亦承是不是睡到现在,与她发消息:【回来吃饭】
周于瑗用胳膊肘推她,“哎,沈家可是那种低调的老牌贵族,你的叔叔是不是特别有钱,他会不会救济你很多?”
比起周于瑗这种饭来张口的小姐,还是沈亦承更适合藏宁嘉这个娇。
宁嘉说:“没见过他的财力,也没看过他工作的样子。”
“沈二少还用工作吗?我听我爸说他可是人人艳羡的富二代,闲散王爷那种,不用管事也能拿钱的。”
宁嘉当然清楚他的身份,当年大奶奶生他差点丢了一条命,全家上下最宠这个小儿子,不过也正因为他是二儿子,有他六边形战士的大哥在,他也就只能闲散下去了。沈家不算家大业大,是以只需要一个人撑住根本,那些隐形的资产早就变换名目,有更厉害的高管去负责,根本不需要沈家出面,谁家的皇帝要亲自视察县令的工作呢?
沈亦承在她的印象里就是吃喝玩乐,尤其是玩玉石十分上心,沈二少在所有人心里都是风流且无所事事的形象,所以宁嘉也觉得他是。接触下来,他闲散有余,风流不足,当然,沈亦承满嘴胡话,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没跟女人纠缠过,宁嘉也不配了解那些事情。
昨晚要不是她还难受,跟他去看看他是如何工作的也好,省着每天晚上都对他的去处好奇,夜里不回来就担心地辗转反侧。
宁嘉正想着他,窗户却被人敲了一下。
两个人侧头看过去,正是穿着衬衣的沈亦承。
周于瑗瞬时看向宁嘉,她起身,将饮料放下,与周于瑗匆匆告别,临走头错开肩膀的时候,周于瑗难掩兴奋地说:“他好好看!”
“花痴。”宁嘉怪了她一句,等他走到沈亦承身边,被他的檀香包裹时,她还是难免俗套地落入他的眼睛。
太阳下他的瞳孔与琥珀一般通透。实在是美不胜收。
“路过,刚好看到你。”沈亦承看向周于瑗,“你的朋友,一起?”
宁嘉惊讶:“一起去哪里?”
“回家吃饭。”
很有意思的是,宁嘉是沈二少的客人,客人带客人,怎么能说回家?宁嘉在那时觉得浑身都被太阳灼烧了,她的眼睛亮起来,“真的可以?”
“可以。”
周于瑗当然不会去,她拒绝过后便被司机接走了,宁嘉却很开心,在沈亦承路过蒂芙尼为她买了一串玫瑰金的smile手链的时候,宁嘉更开心了。
她戴在手上,哪怕这类的经典款式,自己已经有了好几条。
等上了车,沈亦承才笑话她:“不想拔牙,跑商场里躲着?怎么想的?”
宁嘉不想讲话,摆弄自己的新手链,沈亦承说:“过两周再拔。”
“拔牙可以,我不想自己去。”
“你那个朋友陪你不成?”
宁嘉说:“她晕血。”
“又不是她来拔。”沈亦承侧眼看她,“非要我陪着?张姨呢?”
“你不陪我,我就不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