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凝点点头,未来得及说下文,就听见顺慈长公主惊呼起来,“这镯子怎么碎了?”
车凝忙道,“刚刚我路过这里时听见屋里有声响,进来时就发现这镯子自己碎在了地上。”
“这镯子可是太后的遗物。”梓佟接过话头匆忙地道。
太后的东西?难怪刚刚看着这质地不是凡品。
这时,不知是谁高声道,“这镯子既是太后的东西,怎么会无故自己摔在地上了?”
话音一出众人都将目光看向车凝。
很明显,这屋子里刚刚只有她一人,镯子既然碎了,她最有嫌疑。
车凝眉头一皱,“与我无关,镯子不是我打碎的。”
梓佟看着车凝道,“可刚刚邵阳县主问奴婢长公主去了哪儿,奴婢看着县主就是朝这边过来的。”
车凝看过去,“我往这边过来就是我打碎的了?这是什么道理?这里来来回回这么多宾客,你为何认定就是我打碎的?”
“此处是长公主临时歇息的地方,旁的人怎么会往这里来?”梓佟补充道
“可是你刚刚明明说——”
话到嘴边,车凝忽然停了下来。
她似乎一下就明白过了,什么长公主和几位夫人在这边说话,根本就是故意给自己指了这边的路。
而那房门也是故意没锁的,她刚一进去长公主就进来了,这不就等着她往里跳吗?
这时,长公主捧起那碎了的玉镯,脸上无不悲伤,“这是母后临终前留亲手交给我的,原想着今日若是和哪家闺秀遇了缘,便将此物送于她,也算是全了五郎的诚心。不曾想,这念想没了,诚心也没了。”
人群中不知又是谁道,“那这镯子碎了怕是不吉利啊。”
梓佟见长公主如此,对着车凝恨恨地道,“邵阳县主好大的气性,当年长公主不过的口头申斥了几句你的父亲,不曾想你记恨到现在,还要砸碎了太后的遗物,简直不把我们长公主和太后放在眼里。”
车凝觉得好笑,“明明是你们设计栽赃我,如今却在这儿颠倒是非,我车凝行得端坐得正,没有干过的事儿就是你们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承认。”
事到如今她百口莫辩,这宜春宫都是长公主的人,自然怎么说都可以。
长公主忽地一下站起身来,“邵阳县主好厉害,打碎了母后遗物不说还诬赖我们栽赃你,无非就是仗着你们车家为朝廷满门尽忠不是?”
车凝心头蓦地一沉,看着顺慈长公主一字一句得道,“不然长公主也去满门尽个忠?”
这简直就是咒她啊。
梓佟见长公主脸色沉下来,抬起手就要去打车凝。
可车凝毕竟是会功夫的,握住她抬起的手往旁边一拉,梓佟就摔倒在地。
车凝看着梓佟一愣,她刚刚最多使了三成力道而已。
在场的人见着车凝打了长公主身边的人,不禁唏嘘,这邵阳县主也太目中无人了,连长公主身边的人都敢打。
长公主将桌子一拍,“好你个邵阳县主,我念着你们车家满门尽忠,想着你只身一人也是孤苦,这才邀你来此宴会。也算是对以前的事情画个句号,不曾想你却如此无礼。”
“来人啊,将她给我拿下!”
片刻之后,门外就站满了侍卫。
这些侍卫都是宫中精锐,车凝略略一看,没有五十也有三十,她一个人怕是很难对付。
她低头一笑,看着长公主道,“长公主何必如此,你想替姜大公子出气就明说,当年未能从我父亲那儿讨得便宜,如今是想从我这里讨得什么?说吧,你想要我什么?不然给你一条腿?”
“放肆!”顺慈长公主厉声道。
“将这个目中无人的人抓住,此事我要禀告给皇上,我倒要看看邵阳县主到时还能如此嚣张?”
第37章
京城的天真是说变就变, 白天还艳阳高挂的,到了傍晚的时候就开始瓢泼大雨了。
秦书宜今日去处理铺子的事情,将原来一处卖布匹的铺子里的所有货物盘点清楚后让人挪去了另外那间布匹铺子里。
又同原来的白掌柜说了这日后的买卖营生, 并让他趁着这几天铺面装点的时间去看看这药材的货源。
虽然原先走的营生和如今的营生大不相同,但秦书宜原先就留意过秦家的生意, 也知道一些药材商。
她将名单列出来, 然后交给了白掌柜。
白掌柜本就是原来梁家的人, 听得秦书宜的吩咐自然是尽心尽力。
等她处理好这些事情后, 一出门就见着天公不作美, 此时下起了大雨。
秦书宜看着这天色渐沉, 而雨势却并没有停的意思。
等下去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咬咬牙还是和春雨、春竹上了马车。
马车哒哒哒地走起来, 只听得溅起的水声,稀啦稀啦的, 随着轮毂有节奏地传来。
秦书宜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等秦书宜到东宫后, 雨势依旧很大。
春竹撑着油纸伞先下了马车,秦书宜慢慢往外来, 刚抬步准备下车,就见着一个黑影闪过来。
秦书宜惊呼一声,春竹也是被唬了一跳。
正要出声叫人,却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太子妃,求您救救我们三姑娘。”
秦书宜低头去看,夜色中, 门上高悬的灯笼将来人的脸照亮了一些。
“荷花?你怎么在这里?”秦书宜惊讶地叫起来。
荷花仰起头, 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糊了一脸。
整个脸湿漉漉的。
秦书宜将人带进东宫,让春雨去拿了干爽的衣裳布子来, 问起来才知道车凝出了事儿。
今天车凝去赴宴之后,荷花就在府中收拾屋子。
到了下午的时候,车凝还未回来,荷花就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车凝临走前明明说过会早些回来的,还和她说好了要去学堂看看的。
就算是吃了宴席再回来也该到家了。
可如今人影都未看到。
又因她听车凝说起过她和长公主的渊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宫门一趟。
可她无任何可进宫的物什凭证,自然进不去。
在宫门外张皇了许久,终于遇上一个认识的人,是她原先在皇后身边时帮过的一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本就是在外宫服侍的人,今日车凝的事情他也听闻了一些。
听见荷花问,也没隐瞒,这才将自己听得那些都告诉了她。
眼下宫门她进不得,无奈之下,想着秦书宜拿过东宫的腰牌给车凝,回去找到之后赶紧就来找她了。
可哪知她出了门,荷花怕错过便一直在门口处等着,好不容易等到秦书宜回来,赶紧就了奔过来。
长公主设宴的事情,秦书宜也有所耳闻,请的多是京城里的官宦人家,不曾想她居然也给车凝递了帖子。
想起车家和顺慈长公主之间的事情,她有些担心起来。
车凝的性格一向刚正耿直,遇到事情定然不会圆滑处理,若是惹怒了长公主,以她那计较的性格哪里会放过?
如今天色已经黑透了,若是人没有出来,那就是可能还在宜春宫。
想到这里,她连忙对荷花道,“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荷花想了想,“大概有一个多时辰了。”
秦书宜估摸着时间,如果车凝已经回去的话,一个多时辰也可以到家了。
她对着荷花道,“假如凝姐姐回去了,她没见着你,可能会猜到你是来找我了,当然也还可能以为你自己去了学堂。这样,荷花你先回府,看看凝姐姐是不是回去了,春雨你去一趟汴府,拿着我的腰牌让小寻陪你出城去趟学堂,你一个人去我不太放心。”
“我在这里等你们,一个时辰后若是没看到烟火信号,我就直接去宜春宫要人去。”
荷花感和春雨点点头,赶紧批了蓑衣往外去。
春竹看着两人消失在夜色里,有些担心地道,“姑娘,我们这般去宜春宫要人,若是长公主即便真扣了人却不放人怎么办?”
秦书宜担忧的也是这一点,长公主不放人她要怎么办?
蜡烛随风摇曳,时不时爆出两声来,炸的人心烦得紧。
秦书宜看过去,蜡烛不知不觉就燃了一半。
再去滴漏,时间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可外面夜色如墨,黑沉沉的,半分烟火也没看到。
眼见着滴漏滴尽了最后一滴水,秦书宜往门口去,只见着大雨如注,将所有都吞进了这黑夜之中。
她沉了沉眼眸,转过身,道“春竹,让人备轿辇,去宜春宫。”
大雨磅礴,从东宫到宜春宫这条路原来也就不到两刻钟能到的,如今秦书宜一行人却还在路上。
秦书宜心中愈发焦急忐忑,也不知道凝姐姐如今如何了?
顺慈长公主人前看着端庄大方,有容人之度,可心思却小得很。
她越想越不安。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宜春宫,却见着宫门紧闭,静谧得很。
算算时间,差不多是亥时过了,人应该还没睡。
秦书宜让春竹去敲门。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才听见了门内传出一丝声响,开门的人见着秦书宜懒懒地行了个礼,“参见太子妃,太子妃这会儿来是有何事?长公主都已经歇息了。”
秦书宜看了他一眼,面生得很,估计是长公主从鄞州带过来的人。
她朝里望了望,“本宫找长公主有急事。”
“什么急事值得太子妃大雨天的亲自跑一趟?长公主这会儿歇息了,只怕贸然去打扰奴才也要挨罚,不然太子妃明日再来?”
秦书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对着那开门的人道,“长公主要罚你,你就不怕本宫要罚你?这大雨的天儿,你将本宫阻拦在门外是何意思?是觉得本宫堂堂太子妃要被你们晾在这里淋雨?还是说本宫冒雨来一趟就为了再原路回去?”
来时她本就有些生气,这会儿又被人百般阻拦在门外,她火一下就上来了。
那人张了张口,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得身后响起一个女声,“长公主醒了,让太子妃进来吧。”
从门口到内室,秦书宜走得极快,等到了屋子里时,长公主才披着一件中衣懒懒地往外来。
“今儿是怎么了?太子妃急匆匆得往宜春宫来是出了什么事儿?”
秦书宜并不想和她绕弯子,直接问道,“听说凝姐姐,也就是邵阳县主被长公主扣在宫里了?”
顺慈长公主打了个哈欠,“你说的车家那位三姑娘吧?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不能说是扣,本宫只不过是想教教她规矩。”
承认得倒是干脆。
秦书宜坐下来,看着顺慈长公主道,“那不知道邵阳县主是犯了何事长公主要将人扣在宫内。”
顺慈长公主揉了揉眉心,“都说了不是扣,至于犯了何事?”
她看向一旁的梓佟。
梓佟连忙往前一步,朝着秦书宜行了礼道,“邵阳县主目无尊卑,不仅损坏太后遗物,还对长公主不敬,在宜春宫大打出手,连长公主都险些受伤,邵阳县主如此,太子妃难道还觉得我们长公主该任由着被欺负?”
秦书宜握紧了手心,看着梓佟那一张一合的嘴唇,甚为烦躁。
损坏太后遗物?大打出手?还对长公主不敬?
“何人证明?”
梓佟晃着头慢慢地道,“当时在场的——”
“没问你!”话未说完就被秦书宜打断了。
她看着长公主,眼神毫不避讳地盯着她,“本宫在问长公主。”
她这一路心焦虑了大半天,冒雨赶过来还被人拦在门外,完了还被一个侍俾在这里趾高气扬的。
她哪能不生气?
车家就只有车凝一个人了,秦书宜想着要是她真出了什么事儿——
她都不敢往下想。
顺慈长公主被她这么盯着有些发怵,不耐烦地道,“怎么,太子妃这是要强出头?”
秦书宜并不后退,反而往前了一步,“长公主这话就不对了,不是强出头,是辨是非。既然长公主说邵阳县主损坏了太后遗物,这人证物证呢?你说她对你不敬,人证物证又何在?”
长公主正想说,白天里那么多人都瞧着了的话。
秦书宜止住她,“长公主是想说当时在场的人吗?这宫内都是你的人,他们的话如何信?”
“对了,长公主,你如今已经嫁了人,出了宫,宜春宫虽不是内宫,但是这里也该规皇后管吧?你未及时报给皇后,私自抓了人,这是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大元朝皇宫内的事情多会儿成了你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