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退让到这一步,已经离开了贺家搬出来住,难道还不够吗?
孟芷咬紧了唇,眼眶情不自禁的有些红。
她不知道余婉到底是知道了什么,才会突然变化这么大。
孟芷发了一句语音,温柔得听起来没有半点攻击性,杂糅了许多强撑着的委屈:“妈妈,我们见一面好不好?有什么误会我都可以跟您解释的,您不要就这样生我的气好不好?”
余婉过了很久才回:【小芷,我只是想好好地去爱我的女儿了。】
她有些无力。
说不上来在刚知道那些事情的时候心情如何,可是震惊与失望都是真的。
她确实是在怪她。
只是这话也是不假。她想收回所有的精力,好好地去爱她自己的孩子。
如果说从刚才到现在,孟芷一直都很冷静理智,情绪也控制得很好。那么在看见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情绪才是真正的开始崩盘。
好像就那么一瞬间,就被戳中了某个点一样的,再也支撑不住理性。
你要好好地去爱你的女儿了。
那我又该怎么办?
她好像就很活该的,天生一切都不属于她。
孟芷依旧是发了一句语音,很短,只唤了一声:“妈妈……”
/
余婉独自去参加的这场拍卖会。
有遇到几位熟人,问她今天孟芷怎么没有一块来。
这其实就是他们随口一问。
换做往常,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是今天她没有忍住多想。
这么多人都已经习惯她将孟芷带在身边了吗?可他们习惯的却不是明漓。
她对孟芷的疼爱与视如己出都被很多人看在眼里,而在他们眼里,孟芷的地位自然也是和明漓是一样的。关系远一些的,将孟芷当做是她的亲生女儿也并不意外。在这样的情况下,孟芷要是想运作,只需要顺水推舟一下,简直容易得不能再容易。
余婉牵起嘴角笑笑,还是道:“她也长大了,要回家的嘛。明漓也进了公司,工作太忙,不然我就带她来玩了。”
他们面上正常在寒暄,太太们笑着接话。心下却是已经绕了百转千回。
孟芷回家?是啊,到底不是贺家的孩子。而贺明漓却是一毕业就直接进了公司,贺家对两人的态度简直再清楚不过。
余婉没有多说什么,她安静地落座。
有一件深蓝色宝石项链很漂亮,像是深海中的精灵,她都能想象到明漓戴上以后,肯定犹如人鱼公主一般漂亮。对它心水的人不止她一个,但她没有退让的意思,成功将它拍了下来。
不少人的目光纷纷往她这边瞧。
除此之外,余婉又拍下了另外两件,毫不手软,出手大气。
她将照片发给贺明漓,问她好不好看,会不会喜欢。
她们母女之间存在的裂缝摆在那里,她小心地对待着,时刻担忧它会继续往下破裂 。
……
贺明漓下午去了趟学校,忙完事情和苏浣一起待了会儿后才去赴和池牧舟的约。
苏浣送她到校门口,在往回走的路上,不巧,她听见几个人在聊孟芷。
他们嘀咕着孟芷送人的礼物,她送了谁谁一个大牌的最新款香水,又送了那谁一个包。
“出手好大方,都说她是贺氏的千金,怪不得。”
“论坛上那辆豪车,八成也与她有关,是她家里的吧?”
“她又没否认,我觉得应该就是……”
“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家境又这么好,天呐,绝杀。”
苏浣扯了扯唇。
作为一个知道所有真相的人,再听见这些,就如同俯视着一些笑话一般。
她听都没有多听,加快脚步离开。
就是很有当场拆穿的冲动。
贺明漓跟池牧舟吃了个饭后又去兜了会儿风,到了很晚才回家。
池牧舟生日快到了,她得想想要送什么礼物好。
家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她以为傅清聿应该已经睡了,却没想到,进去后发现他还在客厅里。
小石头迎了上来,机械又带着萌气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沉静。
贺明漓一边换鞋一边问说:“你还没睡呀?”
傅清聿的身影隐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他在看手机,“嗯”了声。
贺明漓去热了杯牛奶。她今天打算早点休息的,明天还得去趟实地考察。就在她准备端着热好的牛奶回房间的时候,男人不紧不慢地放下手机,看过来:“今天怎么不帮我上药?”
一句问题止住了贺明漓的脚步。
——嗯?
她还真没想到,可能以为他应该已经上好了?还有就是过了刚受伤、最严重的两天,她的注意力也开始减退。
“和池牧舟出去一趟,就忘了另一个了是吧?”
“那不能,”她否认得飞快,立马改道朝他走去,“这不就来了吗?”
他自鼻间逸出轻哼声。
贺明漓随手将牛奶放在桌上,拿过放在旁边的药粉。
他漆黑的双眸静静地凝视着她。
她催促:“快脱。”
傅清聿抱着手,仍是适然道:“行,跟他出去一趟,对我就开始这么不耐烦了。”
贺明漓眨了下眼,继续狡辩:“这怎么会呢?一定都是你的错觉。”
这个人,说得好像很在意她跟池牧舟出去似的。
不就是他们出去玩没有带他吗?
给他上完药后,她整理着东西,男人扣好睡衣后,端过了桌上的牛奶饮了两口,又将其归于原位。
贺明漓低头收着药瓶,明明瞥见了,却没太注意。
等整理好后,她心满意足一收手,准备回房间。
傅清聿淡淡叫住她,“你去哪?”
“回去睡觉呀。”
“不是说好的,要照顾我两天么?”
贺明漓轻眨了下眼。对视上他漆黑的眸光时,莫名退了退。她抿了下唇,嘀咕着说:“我反悔了。”
她现在对那里有点阴影,生怕昨晚的情景重现。
她捧着牛奶,喝了一口。
傅清聿眸光微深,凝着她的动作,经久移不开。
“怕什么,”他似是轻叹了一口气,“都说是意外了,我跟你保证,不会了。”
和他认认真真地讨论这个事情,贺明漓有些不自然。
他保证是保证了,但是却不妨碍她觉得很危险。
她扭捏地还想继续坚持,他已经走过来将她带走,“好人做到底,走吧,贺小漓。”
“唔。”
这到底是什么好人?她不想做了。
不过想到他刚才的伤口,她想,最过分的一步应该也只会是亲亲了吧?要想意外地发生更加过分的事情,就算有心应该也是无力。
贺明漓慢吞吞地喝完了一整杯牛奶。
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时,他们之间间隔着很安全的距离。有了昨晚的经验,她今天坦然了许多,很快就来了睡意。
昏昏欲睡之际,她听见他的声音忽然响起:“今天出去玩得开心吗?”
“嗯。”她迷糊着说。
池牧舟的新跑车她很喜欢。
“如果当时池牧舟说要帮你,你会和他结婚吗?”
第27章 27 、雾失 12
贺明漓冷不丁地听见这么一问, 有些疑惑。
她原本靠着另一边在睡,拥着被子转向他。
他的被子和他的人一样大,她抱起来显得很厚重, 但是又很软很舒服、很有安全感。只是睡了一次以后,她就有点喜欢上了。
看着她那么贴切地抱着自己的被子, 脸贴在上面,人也被其下裹着,他眸光微深。
她困得有些迷糊,但还是分出心神想了想。
贺明漓好像能理解这个问题出现的原因。
因为在她的一众发小里, 有好几个男生, 而她和池牧舟、傅清聿往来得最密切, 关系也最好。
他可能是好奇, 如果那日提出的人是另一个, 那她是不是也会答应。
可是贺明漓假设不出来。
在困得昏厥之前, 她咕哝着:“没有如果。”
她睡着了。
睡颜恬静, 精致的眉眼漂亮得不像话。
没有如果,是因为事情已成定局吗?还是说, 她不会和池牧舟做这些?
她和池牧舟总是玩得比较开些。上次他也问过她,如果相亲对象是池牧舟呢?
当时她并无抗拒意, 也觉得挺好。
所以他会想,是不是那天如果是池牧舟同她提出这项合作,他们之间也会顺水推舟地走到他与她现在这样?甚至, 会不会更容易进入状态, 感情转换、迅速升温?
傅清聿的眸光急剧地沉下去。
他们之间所走的每一步似乎都充满了未知性。
包括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也是。
夜色逐渐安静下来。
不过。
在从前,不太能想象出他们现在的这个画面。同床共枕, 是一个很难想象出来的具象画面。
胸口里复杂的情绪渐渐平稳。
他似乎饶有兴致地看了好一会儿,伸手就着被子将人往这边提了提。
/
这次贺明漓半夜终于被闹钟叫醒了, 她十分尽职尽责地起来查看了两次情况。
他的恢复情况还挺好,除了第一次有点低烧外,后面都没再出状况。
因为今天要去公司,所以她定了早起的闹钟。
第一个响起的时候,被困到懵的她直接按掉,她拉起被子将自己盖住,接着睡。
傅清聿:“……”
以他的工作性质,他在家修养了这几天已经算是难得,夏助他们都得带着工作找上门来,可想而知到底有多少事情在等着他。
今天他也要去公司,定的闹钟时间跟她差不多,这也才能欣赏到这一出。傅清聿也不着急,施施然地围观着。
第二个闹钟又响起的时候,贺明漓蒙得更深。
傅清聿都不知道她到底定了几个闹钟。
他在这欣赏了一会儿,等看了眼时间,开始有点来不及的时候,才好心地准备去叫人。
他伸手剥开她的被子,剥出紧闭着双眼的人,像是剥出了一颗雪白的莲子。
她抗拒闯进来的光线,早起的怨念幽深,在起床与睡觉之前纠结地选择了后者:“再睡五分钟……唔,我觉得睡觉比较重要。”
他还没说什么呢,先接了句吐槽:“都怪你们资本家……”
傅清聿扬了扬眉。
“你口中的资本家正准备去为你所提的事情立个项目开会商讨。”
什么项目?
她提的?
生锈的齿轮艰难滚动。
贺明漓猛然睁开眼,“啊!真的吗?”
她声音里的惊喜压都压不住。有想过这个提议会通过,这件事会启动,但是没想到这么快。真的听见启动的时候亦是不可思议。
她挑中傅清聿果然没错,她没有选错赞助商,还是他好说话。
贺明漓倏然发现他们此刻的距离似乎近得有点过分。她无辜地轻颤了下睫。
他垂下眼,掩去眸色,“假的。资本家哪有这么好心。”
说完他便准备起身。
却被她缠住,“呜呜呜不行,你傅清聿是谁呀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大有一种他要是敢反悔,今天她就要和他捆绑在这里的架势。
他啧了声。哑声道:“松手。”
“我不松,你不许撤回。”
他不置可否,只道:“还起吗?”
“起,我要去给你们资本家干活赚钱钱。”
刚才的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起个床被她说出了要去给他“献身”的阵仗。
这话似乎听得不是很舒坦,似乎有点阴阳怪气,却又抵不过她真诚的语气。
他唇角轻提。
洗漱完后,贺明漓还很积极地问,需不需要她做什么。
傅清聿喝了口牛奶,只道:“下班的时候我顺道去接你,路上说。”
“行。”她满口答应。
心情颇好。
他用完早餐后,她看着他穿上外套,依旧是那般一丝不苟的矜贵模样,没人能看出他后背伤重。一想到待会他就要开始繁忙的工作,带着伤还要在那些硬椅子上一坐就是一天,贺明漓没有忍住道:“傅清聿,你好辛苦。”
他偏眸觑她一眼,语调淡淡:“没办法。”
“养家压力大。”
贺明漓:“?”
养家压力大。
养家……
他养的什么家?
她动作一顿。该不会,说的是她吧?
贺明漓强装镇定地吃完手里的面包。
不能乱扣锅吧?她可没有花他的钱。
她嘀嘀咕咕着,却没有那么底气十足。
……
傅清聿早上难得迟到了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不算多,换做在别人身上并不稀奇,可是问题是他是傅清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