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直接将外套脱下来披了上去。
覆盖上来的那一刻，明萱怔了怔，外套上还带着他的温度，她扭头看他，傅燃脱掉羽绒服外套，也只剩下一件深色毛衣。
风正呼啸，夜晚零下二十度的温度有些刺骨。
如果换做以前，她可能坦然接受。但毕竟两人吵了架，还没和好就接受他的好意，明萱总觉得有点别扭，她问他，“你干嘛？”
傅燃掀掀眼皮朝她看过去，不甚在意道，“不是你说的，借女生穿外套别问要不要，直接脱吗？”
“……”明萱一时间无言。
“别站着了大小姐，快走两步。”傅燃说着，兀自迈开步子，“冻死了。”
明萱只能跟了上去。
“？”
一旁也只穿了件单薄卫衣，正在牙齿打颤的成宛丝，看了看傅燃，又看了看明萱，咂咂嘴。
这有些暧昧的氛围，莫名就让她脑海中响起熟悉的旋律——“我应该在车底。”
“……不应该在车里？”
第41章
包间里。
正方形餐桌旁, 成宛丝和明萱坐一侧，傅燃坐在对面。
烤肉滋滋作响，冒着诱人的油光。
有了成宛丝在中间做调和剂, 这顿饭吃起来不算太尴尬。
两个人只字不提先前吵架的事, 只针对今天的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
“下次遇到这种事, 最好不要硬碰硬。”
成宛丝不以为意, “怎么呢？”
傅燃散漫抬眼, 慢条斯理道，“毕竟是个男的, 力量上有悬殊，万一……”
他话还没说完，成宛丝“嗨”了一声，“你还不了解我吗？”
成宛丝精通跆拳道，对付男人从来都是一言不合，直接撂倒。
“姑奶奶我一身腱子肉, 那些猥琐男我一拳打飞一个。”说着抬起手腕，做了个展示肱二头肌的动作。
“我没说你。”傅燃抬了抬下巴, 看向明萱, “对她说呢。”
明萱正安静地低头吃东西, 闻言动作一顿, 没说话。
“得。”成宛丝笑了声，“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刚好一盘牛肋条熟了，服务员要换烤盘, 成宛丝立即举筷子分烤肉。
只不过成宛丝使起筷子来不怎么利索, 费劲半天才夹了三块肉下去。
傅燃见状, 索性拿起烤肉夹子，挑了几块偏瘦的肉, 正准备越过烤盘递到明萱盘子里，明萱手一动，立即把盘子挪开了。
她扫了他一眼，又别开眼，平淡开口，“你给成宛丝吧，我吃饱了。”
明明上一秒成宛丝给她夹肉，她还没拒绝。
眼看着傅燃的动作僵在半空，成宛丝了然一笑，直接端起自己的盘子接过那一大夹子的肉，“拿来吧。”
她一边吃还不忘打击傅燃，“我说什么来着？你们还不信，我早就说过了明萱不会轻易吃别人夹的菜的。”
说到这里，成宛丝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趁着服务生出去换烤盘，她先是抱歉地看了傅燃一眼，随即凑近明萱，试探地开口，“有个问题我真的很好奇，虽然唐突，但我还是要问问你。”
明萱喝了口果汁，看向她，“你问。”
“你跟谢尧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我cp磕到头发昏，偏偏傅燃还泼我冷水，说是假的。”
“……”
明萱默默地看了傅燃一眼，他眼也没抬，慢悠悠转着玻璃水杯，丢出一句，“不是我泼冷水，行业默认的而已。”
“什么行不行业我才不管，是不是真的，只有当事人说了算。”成宛丝一脸期待转过头，“我只听你说的。”
面对成宛丝这么清澈的目光，明萱有些苦恼，“这……”
傅燃虽没有抬头，但也不自觉竖起耳朵听答案。
等了半天，明萱却什么都没说，只在沉吟片刻后，对成宛丝道，“留个悬念。”
成宛丝，“啊？”
“等我晚上单独发微信告诉你。”
成宛丝：“好！！！”
傅燃：“……”
*
吃过饭，傅燃先送成宛丝回医院，然后才送明萱。
他不紧不慢开口，“你拍摄地在哪？定位发我。”
“送我去商场取车吧。”
“算了，大晚上你一人开车也不安全，明天叫人给你开过去不就行了。”
傅燃手扶方向盘，回身看了她一眼，“坐前面来？”
明萱回视他，语气平平，“懒得动。”
傅燃扯了下嘴唇，“我还得跟你谈话，你坐后面怎么谈。”
“谈话不就讲究个面对面。”
“难不成要我说一句回一次头？”
“那不得出事故啊。”
“……”明萱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她重新坐上副驾驶，将定位发给他。
傅燃眼尖地看到他的备注旁有个打了条斜杠的铃铛，慢腾腾地开口，“把我静音了？”
“嗯。”明萱把手机锁了屏，丢进包里，直言道，“你太吵了。”
“……”
也就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这就吵了。
傅少爷向来惜字如金，还是平生第一回 被人说太吵。
傅燃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忽地笑了出来，“还没消气？”
现下成宛丝不在了，傅燃才好步入正题，
明萱没看他，随口问，“什么？”
看样子这气是一点没消。
傅燃叹声气，懒懒说了句，“您这气生的也是够久的。”
明萱没空跟他扯，“你有话直说就是了。”
听着语气，不光没消气，还没什么耐心。傅燃也就没再绕弯子，直接说道，“我今天遇到梁嘉言了。”
话音刚落，明萱眼神微动，她连忙转头看向他，脸上难掩惊讶之色。
面对他时还像一汪毫无波澜的潭水，一提到梁嘉言，整个人立刻就不一样了。
傅燃提了提唇角，“你别紧张，我没对他说什么。”
“而且是他主动找的我。”他收回视线，看向车子前方，“我们就去咖啡厅坐了会，比较和平地聊了下天。”
明萱问，“然后呢？”
“他跟我说，他是你的心理医生……”
傅燃原原本本将两人的对话大概复述了一遍，明萱没听见什么过激的话，这才松了口气。
原本以为傅燃会刁难人家，也算是她多想了。事实上，傅燃面对其他人时还是比较靠谱沉稳，也就在她这闹一闹。
“他还跟我说，你们只是关系比较好。”
“嗯。”明萱轻轻应了声，解除警惕后，她放松了不少，难得和他多说了两句，“他是我很敬重的人，就像……”她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词汇，随后找到一个比较贴切的词，“良师益友。”
傅燃也是通过和梁嘉言聊天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简单交谈后，不难发现梁嘉言是个谈吐得体，温和斯文的人。
梁嘉言怕二人之间产生误会，再三和傅燃强调自己和明萱只是朋友，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他们之间是光明磊落的，这话一说，衬得傅燃特别小气吧啦。
“所以……那天的事是我做的不对。”他也不是个扭捏的人，该道歉绝不含糊，“我给你道歉。”
车子停在红灯前，傅燃转过头看她，特别正式地说了句，“对不起。”
乍一听，明萱不由有些错愕。
她错愕于向来傲娇嘴硬的大少爷竟然能主动开口给她道歉，但更让她惊讶的还是傅燃的坦荡。
“对不起”“没关系”“谢谢”这几个字，明明是小时候被家长老师教导，要时刻挂在嘴边的文明礼貌用语，可放在他们这群年纪不大不小的人身上，却愈发难以启齿。
成年人总是容易把面子看得太重，扪心自问，明萱都无法做到坦然将这三个字说出，但是傅燃却可以轻易做到。
这反倒让明萱有点不自然了。
她咳了一声，别开眼，“你是在和我道歉？”
傅燃扬了下眉梢，笑着反问，“还不够明显吗？”
有他这样调侃，明萱那一点紧绷松懈了些许，“行吧。”
“接受道歉了吗？”
“勉强接受。”
傅燃侧了下头，垂眼瞥她，随口道，“别勉强了，这不都是误会吗。”
提到这个，明萱挽起了胳膊，转过头与他对视，“不过我挺好奇的，你到底在误会什么？”
傅燃沉默数秒，“啊……”他拖着尾音做思考状，随后有些不自然地说了句，“误会你俩在约会。”
明萱：“约会怎么了？”
“……”傅燃被问得有些语塞。
明萱又问，“我们之间好像没规定不能和别人来往吧？”
傅燃“嘶”了声，蹙眉，“正常来往是可以。”
“不正常来往就不可以了？”
“……”
他反问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
傅燃见她回答得这么理所应当，顿了下，淡淡道，“我觉得不可以。”
“为什么？”
有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正在两人之间徐徐升起，迅速蔓延，明萱不由拧起了眉。
“不太好。”
“哪里不好？”
其实明萱从上次就已经察觉到了傅燃的反常，如果说他这种表现，只是因为男人好面子，或许有些牵强。
此时此刻，她开始不自觉对着他逼问了起来，“说清楚。”
傅燃被噎的回答不出来，良久，才有些认真道，“换位思考，如果你是我，看到我和女性深更半夜……”
他话还没说完，明萱开口打断他，“我换位思考过了。”
傅燃抬眼看向她，“什么？”
“我说我换位思考过了，如果我是你，我会尊重你的个人意愿，你跟谁吃饭，见面，我都无所谓。”
“……”
沉默。
傅燃磨了下后槽牙，“无所谓？”
明萱重复，“对，无所谓。”
她语气云淡风轻，说起这件事就好像在谈论一颗路边的白菜。偏偏这件事让傅燃苦恼，焦灼，在意。
此刻听到这样的答案，心里那股烦躁，又莫名地涌了上来。
傅燃没再说话，他单手转了下方向盘，车子行驶进了一段没有路灯的道路中，瞬间掩盖住他的全部神色。
两个人无言良久，明萱再次开口时，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我想过了，我们现在这种状态就挺好的。”
傅燃没应，明萱继续道，“不多过问对方的生活，也无需照着任何条条框框去做。我们虽然被家庭束缚，但是这段关系还是自由的。”
她看了他一眼，“你是自由的，我也是自由的，我们就尽力维持关系到维持不下去的那天。”
昏暗中，傅燃与她对视，他语调已经不似刚才那样轻松。
很低沉，带了几分严肃，他问，“维持不下去的那天，然后呢？”
“如果你或者我，未来某天有了喜欢的人，我们就终止这场婚姻，哪怕想尽办法。”
“……”
傅燃眸色一暗，默默僵直了唇线。
明萱还要说点什么，他忽然猛踩了下刹车，明萱整个人因为惯性，瞬间向前扑去。
在即将撞上车前时，傅燃及时伸出手，在她肩膀前拦了一下。
明萱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听身旁的人冷淡地说了句，“你到了。”
第42章
深夜, 北城下了场大雪。
雪下得无声无息，只有寒风吹动枝头簌簌作响。
傅燃独自坐在阳台抽烟。
冷风时不时扑面而来，他却不甚在意。
都说万籁俱静时, 最容易想通一些事情, 可他在这坐了许久, 脑中还乱的和走马灯一样。
他总是不由自主回想起明萱今天说的话。
找其他人谈恋爱？说实话, 他对谈恋爱这种事一点都不感兴趣。
和明萱终止这段婚姻？这也从来没在他的考虑范畴内。
从一开始的抗拒, 到后面的接受，经历了漫长的几年。
自这次回国后, 他已经在渐渐适应两人的关系，甚至产生了习惯。
真不知道这大小姐怎么能把离婚这事儿说的这么云淡风轻。
冷不丁从她嘴里听见，还挺叫人伤心的。
再次回过神，垂眼便看到满地的烟头。傅燃弯了下唇，将手中的半支烟扔在地上，踩灭, 起身回到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