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成气得直捶桌子,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亏她妈当初还那么顾着她, 什么好的都往她婆家送, 结果她妈病了, 她回都不回来看一样啊!”
带信的村民听了也是直摇头, 顾明莉这个女儿,简直就是白眼狼, 要说会有这样的结果,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黄春菊自己什么德性,就教出来什么样的女儿,顾明莉还不是学的黄春菊,有样学样,没得点儿良心。
所谓报应,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至于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的黄晓红,也是顾明莉一样连面都不露一下,她甚至在听说顾景强失踪下落不明,黄春菊病倒之后,更是提出了要跟顾景强离婚,以后就各过各,再也没关系了。
顾大成在得知黄晓红要离婚的消息后,沉默地坐在凳子上,好久都没说话,好好的一个家,现在是彻底散了。
走吧走吧,都走吧,顾大成苦笑了一下,这都是报应啊!
家里被要债的搬空了,黄春菊躺在床上人事不省,顾大成也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满脸的沧桑,就在家里守着,默默地照顾黄春菊。
虽然黄春菊这个人不好,要不是她这个家也落不到这般田地,但到底是自己老婆,顾大成也无法不管她,总不能就让她病死在床上,现如今只能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米缸里的米早就被要债的搬空了,就连几根红薯都被要债的拿走了,好在自家还有点儿自留地,种了点儿菜,不然真是啥吃的都没有了。
顾大成去了隔壁找顾景华借点儿粮食,好歹熬点儿稀饭米汤给黄春菊吃,不然人哪里熬得下去。
“这些粮食你拿去吃吧。”顾景华跟张大妮商量后,张大妮念着当初没分家的时候,顾大成这个公爹没有苛待她的份上,拿了一些粮食出来。
陈娇娇在得知此事后,琢磨了一下,也拿了一点儿米面油过去给顾大成,她跟张大妮的想法一样的,虽然黄春菊这个婆婆不好,但顾大成这个公爹却没做什么苛待她们的事情,现如今他们生活都成了问题,如果她们真的一点儿不管,连口吃的都不给,让村里的众人知道了,也是会说她们闲话,戳她们脊梁骨的。
当然,陈娇娇在给米面油给顾大成的时候,还是说了一句,“这是我给你的,也是景明给你的,如果景明在家里,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没饭吃,但如果不是你,只是黄春菊,这个粮食我肯定是不会给的,想来景明也会赞同我这么多。”
“我知道,我知道……”顾大成手里拿着米面油,一脸老泪众横,“当初是我错了,我就不该……是我对不起景明,没有照顾好他,也对不起你和两个孩子,让你们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都是我的错……”
“行了。”陈娇娇看不得他一个大男人哭,“你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给了米面油,陈娇娇算是仁至义尽了,别的话她也不想说,转身走了。
没走出多远,陈娇娇就听到身后传来嗡嗡嗡的哭声,但她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大成哭得很伤心,拿手一下一下抹着眼泪,他十分后悔,如果当初他不跟黄春菊结婚,或者在黄春菊苛待顾景明的时候护着他一些,两父子也不会生分,或者是黄春菊当初欺负陈娇娇的时候,不给陈娇娇和两个孩子饭吃的时候,他能像个男人一样管住黄春菊,多照顾陈娇娇和两个孩子一些,或者他从一开始就不让黄春菊那么偏心,那么尖酸刻薄,这个家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事到如今,顾大成是后悔不已,既觉得自己对不起顾景明和顾景华两个儿子,也对不起陈娇娇和张大妮两个媳妇儿,结果反而还是这两个被亏待的儿子儿媳妇儿对自己最好,在自己快过不下去的时候给他吃的,真的是讽刺啊!
顾大成走到床边坐下,絮絮叨叨地跟昏睡着的黄春菊讲话,告诉她有多错,她曾经做的那些事都是多么的糊涂,她最疼爱的儿子儿媳妇儿和女儿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反而是让她嫌弃苛待的儿子儿媳妇儿才愿意给吃的。
“你要是能听到我说的话,你就趁现在好好地反思一下吧,你折腾了大半辈子,又得到了什么?”
“人啊,还是要有良心,不能昧良心啊,做多了亏心事,都会有报应的。”
“你看看你现在,就这么躺着了,是不是就是这样?”
顾大成絮絮叨叨了许多,说了很多话,他也不知道黄春菊听不听得见,他只是想说,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太多话憋在他的心里了,他如果不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了,可能也会撑不下去疯掉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黑了,顾大成说话也说累了,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双手撑着床沿站起来,低声说了一句“天黑了,我去做饭了。”就转身去了厨房。
陈娇娇在家里,陪着两个孩子认字写字,脑海里却不时回想起顾大成痛哭的声音。
一个男人,窝囊了大半辈子,原本以为忍让就能求得家庭和睦,结果却弄成如今的样子,所以男人啊,还是应该有男人的样子。
“妈妈,你在想什么?”顾志杰写完了字,拿给陈娇娇看,喊了两声妈妈,陈娇娇都没有听到,他便伸出手指在陈娇娇眼前晃了晃。
陈娇娇回过神来,对上顾志杰探究的目光,轻咳了一下,道:“我是在想男人要有男人的样子,不能当窝囊废。”
顾志杰眨巴眨巴了眼睛,“妈妈,你说什么?”
陈娇娇笑了笑,“没什么。”她跟一个几岁的小孩说这些干什么。
谁知顾志杰却道:“我知道妈妈说的是什么,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当个男子汉的,不会当窝囊废。”
“好吧。”陈娇娇伸手揉了揉顾志杰的头发,拿过他写的作业,转移话题,“我们还是来看你写的字吧。”
陈娇娇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顾志杰写的字,在他写得好的字上划了?。
“杰杰今天的字写得很好,奖励你一个棒棒糖。”陈娇娇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棒棒糖给顾志杰。
“谢谢妈妈。”顾志杰高兴地收下了奖励,眉眼笑成弯弯的月牙。
“妈妈,你快看我写的字。”顾秋玲看到顾志杰拿到了奖励,她也赶紧把自己写的字拿来给陈娇娇检查,她也想得奖励。
“好。”陈娇娇接过顾秋玲的本子,认真地检查起来。
“这个字写得不错,这个也写得很好。”最后陈娇娇给顾秋玲打了几个?,也奖励了顾秋玲一个棒棒糖。
“哥哥,我也有棒棒糖了。”顾秋玲高兴极了,拿着棒棒糖喜笑颜开。
看到两个孩子开心的笑脸,陈娇娇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都好了许多,所以说孩子真的是治愈天使啊。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过了几天,陈娇娇趁着去队上干活,然后被分去牛棚干活的机会,又给韩大叔、曹大叔他们送了一些吃的,而且韩大叔、曹大叔他们的衣服被子都很破旧了,陈娇娇也给他们送了衣服和被褥。
韩大叔、曹大叔他们都很感激陈娇娇,要给陈娇娇钱,不过陈娇娇都用自己也是找关系买的便宜货,用不到多少钱为理由,只象征性的收了他们一点点钱。
经过陈娇娇这样的帮助,韩大叔、曹大叔他们的生活也稍微得到了一些改变,他们都很感激陈娇娇,在心里深深记着陈娇娇的好。
这天夜里,陈娇娇带着两个孩子睡觉,睡到半夜里,竟然做起了噩梦。
在梦境里,她仿佛到了一个海边,海水汹涌地拍打着岸边,一个高大的人影立在水里,被海浪卷着几乎站立不住,而且他似乎受了伤,浑身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水还是血,衣服全裹在身上。
陈娇娇看不清楚他的长相,急切地朝他跑过去,然而明明很近的距离,却怎么也跑不到,她就眼睁睁地看到一个浪头猛地打过来,带着摧古拉朽的力量,把那高大的人影直接卷进了海水中,汹涌的推出去很远。
在遮天蔽日的风浪中,只听见一声充满绝望的呼喊:“救我!”
第055章
陈娇娇是被噩梦惊醒过来的, 睁开眼,窗外天都已经亮了,她从床上坐起来,脑子里嗡嗡的, 总感觉会又不好的事情发生。
对于原小说里的情节, 陈娇娇记得不是很清楚, 她也不能确定,顾景明是不是就是在这个时候牺牲的。
而且顾景明远在部队,隔着几百里路, 说不定现在正在外面不知名的地方执行任务, 她即使想要给顾景明提醒也提醒不了,又不像几十年后可以打电话或者通过北斗卫星给他发条消息。
陈娇娇深深地感觉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力感, 原来她即便是从几十年后穿越过来的, 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也依然不是万能的, 有些事她仍然是想做也做不了。
她只能无奈地向老天爷祈祷,希望顾景明能平安无事吧。陈娇娇在心里默默地想, 等等看会不会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就这么陈娇娇等了两三天, 倒是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没有信也没有电报, 陈娇娇便自我安慰,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说明顾景明还好好地活着。
这期间, 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的黄春菊病好了, 醒了过来, 只不过重新活过来的黄春菊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骂骂咧咧, 找人生事了,只一天到晚坐在屋门口,也不说话,就那么直愣愣傻呆呆地望着,好像魂丢了一样,连人都不太认得明白了。
黄春菊不太认得人了,包括顾大成都不怎么认得了,对顾景华也是偶尔认得,偶尔认不得,对张大妮和陈娇娇更是没什么印象了一样,看到她们也没什么反应,也不会故意找她们的麻烦,尖酸刻薄的骂人了。
顾大成起初还有点儿难以接受,嘴里难过地说着,“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认得人了啊?”
他去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开了药吃,没什么效果,黄春菊依然每天糊里糊涂的,呆呆地坐在屋门口。
有村民悄悄说黄春菊怕是中邪了,让顾大成找人给黄春菊驱下邪,但是这年头大家都忌讳这种事,顾大成也不敢让外人知道,只偷偷找人帮黄春菊看了一下,不过依然没什么用,没有一点儿起色。
陈娇娇倒是觉得黄春菊这样子就是病没全好,很可能是气糊涂了得了痴呆。
这样的黄春菊反而还好点儿,起码消停了,不像以前那样瞎折腾,搞得一家人不得安宁。
城里的顾明莉依旧没回来看一下黄春菊,仿佛她就没有这个妈一样,亏得当初黄春菊还那么偏心她,经常给她送东西去。
同样黄晓红也没有回来过,躲在娘家根本不露面,还真的打了报告要跟顾景强离婚。
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天,这天到了陈娇娇去城里卖物资的日子,她早上把两个孩子拜托张大妮照看一下,就早早地赶路进城了。
这一次还是跟往常一样,陈娇娇到了马路上就坐上了何大爷的牛拉车,顺顺利利地进了城。
陈娇娇跟何大爷告别之后,就先去了落脚点打扫,然后等梁淑芬、梁承建、孙学谦他们来取物资。
这回梁淑芬和孙学谦都另外带来新顾客来,陈娇娇也都热情地接待了,很顺利地就谈好了生意,预定好了下一次的物资,合作十分愉快。
等把所有新老顾客的生意都做完了之后,陈娇娇就背起背篓,锁上大门,离开了落脚点。
她原本打算去邮局给顾景明发封电报,自从那天晚上做了噩梦之后,她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的,担心着顾景明是不是出事了,但又一直没有消息,连封部队寄回来的信都没有,她也就不太确定了,想着要不发封电报给顾景明,问问他是否安好?
只是当陈娇娇背着背篓走去邮局的时候,她竟然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离家失踪了好多天的顾景强。
当时顾景强从一个巷子里慌不择路地跑出来,跟陈娇娇撞了一下,把陈娇娇撞得一踉跄。
“你……顾景强,你跑哪里去?”陈娇娇一眼认出顾景强来,很惊讶居然在这里撞见他。
但顾景强根本不搭理她,甩开手撒开腿飞也似地逃走了,像是身后有找他索命的一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就在顾景强刚跑走之后,后面就跑上来三个高大壮的男人,追着顾景强跑走的方向走了上去。
“看到顾景强往哪里跑了没有?”其中一个问。
另一个男人看了看,抬手一直前方,“好像是往前面跑了。”
“欠了我的钱还想跑,看我抓到不打死他。”
三个高大壮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追着前面去了。
陈娇娇皱了皱眉头。
之前追债的人追到家里,搬空了顾家的东西,顾景强一直没出现过,还以为他是躲债跑走了,或是逃了别的地方,没想到他竟然还躲在县城里,一露面就被追债的人到处追,跟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会落到这步田地,也是顾景强活该,小时候就不学好,又有黄春菊偏袒护着,从小就偷鸡摸狗,犯了错就往顾景明身上推,没少让顾景明替他背黑锅,长大了也是在村里嚣张霸道,打遍全村,以为天底下就他拳头最大,一惯欺善怕恶,专干坏事,最后成了败家子赌鬼,过街老鼠。
赌鬼是没有救的,陈娇娇也没想管顾景强的事,也不想知道他会不会被那三个高大壮的男人抓住,直接背起背篓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