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宋南雪咳嗽几声，“锁舌卡住了。”
“嗯。”
宋南雪仰头看了看，“外面的缝太小了，翻进去从里面用卡片开，应该可以打开。”
教室里的窗户为了避免孩子们攀爬，通常都修的很高，几乎是贴着天花板修的。
季颜虽然体力不错，但还真没试过翻窗爬墙这种事，并且她今天的靴子跟高七厘米。
宋南雪倒也没看她，顺手将教室外的一张课桌拖过来，正对在窗户下。
“你要干什么？”
季颜眼看他扶着课桌就要往上爬，眉头几乎瞬间皱了起来。
“我去开门。”宋南雪应了一句，两手搭在窗沿上就要往上爬。
第13章 13 、形婚夫妻
“你下来！”季颜瞪大了眼睛。
但这宋南雪今天像是得了失心疯，对季颜的话置若罔闻。
他修长的腿踮起，双手用力一拉，轻松跃到窗台上。
季颜的心跳登时升了起来，紧盯着他那西裤下锃亮的黑皮鞋，总感觉下一秒他就要踩滑掉下来。
“宋南雪，你给我下来。”季颜咬着牙，因为紧张，声音已经微微发抖。
“没事。”宋南雪又咳嗽几声，看看教室里，又转头瞥了季颜一眼，淡淡开口：“我不来，难不成让你来吗。”
他那张俊俏的脸上依然没什么神情，但垂眼看向季颜的样子，处处写着欠揍。
季颜还想说话，他却已经扶着窗台转过身。
季颜并不清楚，对宋南雪而言突然摔倒和从窗台跳下去，哪一个对他的膝盖冲击更大，但是无论怎么样，季颜可以肯定他是犯精神病了。
正思考着怎样可以让他下来，下一秒已经听到巨大的“咚”一声从教室里传来。季颜抬头一看，窗台上已经没人影了。
“宋南雪？”季颜又喊了一声。
里面只有孩子们吵闹的声音，宋南雪没说话，但季颜能听见他轻微挪动脚步的声音。
不知道宋南雪从哪里找来了一张卡片，在门口捣鼓起来，门锁不停传来塑料片和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常年生病，力气或许会比正常男人小一些，季颜直觉他弄不开这门。
但没一会儿后季颜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啪”，像是塑料片猛然断裂的声音，与此同时，伴着嘎吱一声，老式铁门也终于打开了。
季颜低头，看见地上出现一张半截的黑色银行卡，抬头一看，另外半截在宋南雪手上。
“……”季颜无语。
宋南雪扶着门把手慢慢蹲下捡起那半截银行卡装进衣袋中。
“上课吧。”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没有看季颜，起身径直往楼梯口方向走去。
季颜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他走路变得更跛了。
想来他应该不至于蠢到只带一张卡来这里。虽然带卡来这里的作用也不大。
但无论怎么样和季颜也没有关系，既然门打开了，季颜进去上课就好。
三年级孩子们明显活泼很多，季颜连说了两三句乖乖坐好才都各自回到座位。
大致了解了他们的学习情况季颜便让他们做了自我介绍，谈谈姓名、爱好和理想。
前几个孩子都很正正经经做了介绍，直到一个孩子说自己的理想是地球和火星相撞，孩子们又开始闹腾起来，季颜费了好大功夫才让他们平息。
终于轮到冯小启的妹妹，她胸前还戴着那条项链，呆呆的。
“我叫冯，冯小爱，我喜欢兔子……我的理想是……”
小女孩站在台上十分紧张，看看台下又看看季颜。季颜走上前拍拍她，笑着说：“没关系，大胆告诉大家吧。如果不想，也可以悄悄告诉老师。”
冯小爱两个手指交在一起，咽了口水点点头，偏过脑袋凑近季颜的耳朵，“老师，我，我没有理想……”
“好。”季颜又笑了笑，“好孩子。”
季颜看着她，忽然想着，她哥哥冯小启有什么理想吗？
下次可以问问他。
下课铃声传来，这一节课也很快结束。虽然学生们调皮了一些，但这第一堂课总归是开心的。
季颜心情不错，从教室里出来，听着自己高跟鞋踩在地上低低的声响。
但刚走到楼道口，忽然看见宋南雪正坐在楼梯上。
“季颜。”
季颜本想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但突然被他拉住了衣摆。
“说。”季颜顿住。
宋南雪一只手撑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能不能起来？”季颜微抬下巴。
“我没那么废物。”宋南雪说着，伸手用力拉住扶手，缓慢站了起来，垂眼静静看向季颜。
两人相顾无言，季颜从他漆黑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沉默的虚影。
看了半晌，宋南雪终于慢吞吞开口：“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季颜仿佛听见笑话，一时间无语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你，我是我。你要在这里待多久，跟我没关系。”
“我们是夫妻。”
“形婚夫妻。”
“什么？”
季颜笑了一下，“形同陌路、互不相干的夫妻。”
宋南雪脸上明显一惊，像是对这个陌生的名词感到不可置信。
季颜也懒得等他反应，转身便离开了。
今天的两节课她上的很开心，她好像找到了自己当年想要的生活。平凡的教师职业，和孩子们待在一起，每天生活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走了那么早弯路，兜兜转转还是找到了初心。果然来这里支教是个不错的选择。
季颜顺着操场走，脑袋微垂，脸上挂着浅笑。
她心情愉悦。看天是天，看地是地。
“不是，我说你——”
不远处传来一个急躁的男人声音，季颜抬头看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校门口刚下课的云觅舟。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戴眼镜、穿白衬衫的年轻男人，看样子是那位负责六年级的老师，前些天他去了镇上，一直没和季颜见过。
他们刚才应该是聊到了不愉快的话题，虽然云觅舟还是那没心没肺笑容满面的样子，但男老师的眉头皱得很深。
云觅舟见到季颜来，赶忙招招手帮他们介绍，“这位是刘慎刘老师，这是新来的季颜季老师。”
“您好。”季颜说。
刘慎脸上的表情逐渐温和下来，点点头说：“您好。”
云觅舟伸长脖子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宋老师呢？他已经回去了吗？”
“嗯。”季颜无意识的往后瞥一眼，没有看见宋南雪的身影。
估计还在那楼梯间坐着。
“那走吧走吧，一起去吃饭啦！”云觅舟笑了两声，挽着季颜的胳膊便领她往外走。
季颜一头雾水，不知道要去哪里。
“去他家，他上次去镇上带了很多菜回来，他那边还有个大冰箱。”云觅舟笑着说。
这才刚认识不到一分钟就要去人家家里蹭饭，季颜着实不好意思，但刚要说话，云觅舟像是能猜到她的想法一样。
“是村长安排的，让他多买菜，负责几个老师的伙食。以后他那里就是我们的食堂！”
“那……”季颜僵硬点头，“好吧，麻烦了。”
刘慎家和季颜他们的屋子隔很近，勉强也算是邻居。他们的房子都村里随便分配的，刘慎这栋刚好设施比较齐全，厨房也更大，想着让他们几个老师一起吃饭也能交流交流感情，村长便这样安排了。
季颜不擅长烹饪，云觅舟也是个厨房小白，商量一番，最后决定云觅舟洗菜、季颜切菜、刘慎炒菜。
这对季颜来说也是一件新奇的事。
大学毕业后她就没有体验过和同龄人一起心无旁骛的玩闹聚会了。
“给。”右边水槽旁的云觅舟递来一把湿漉漉的芦笋。
季颜接过来放到原木菜板上，刚拿起菜刀，却盯着它们发起了愁。
第14章 14 、爬山小队
季颜记得在餐厅里吃的芦笋颜色似乎比眼前的更淡一些，是因为削过皮吗？
如果要削皮，这菜又未免太纤细了。
季颜正想着，已经不自觉的拿起刀试着给一根芦笋削皮。
这里没有削皮刀，一菜刀下去，芦笋直接成了两半。季颜不禁倒吸一口气。
“你在做什么？”
左边的刘慎回过头来，看向季颜手里的半根芦笋。
他刚刚将米送进电饭锅里，手上还沾有些许淘米水，只能用食指挑起稍稍下滑的银丝边眼镜。
“你要把它劈成两半吗？”
季颜尴尬笑了一下，摇摇头，“抱歉，我不知道怎么切它。”
“这个菜最好切了，直接合在一起切成几小段就行。”刘慎又推了一下眼镜，刚要回头又补充一句：“对了，不用削皮。”
他这人长得白净斯文，银丝眼镜下是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没什么表情，但相处起来给人一种和善舒适的感觉。
似乎天生就适合当老师。
季颜点头：“好，谢谢。”
刘慎也应了一声，忽然间又看见什么，视线径直越过季颜，声音骤冷：“云觅舟，别偷吃了。”
季颜愣住，转头一看云觅舟正一边洗菜一边吃圣女果，他们看向她时，她嘴里正叼着一个。
“哈哈哈，干嘛啊！”云觅舟自己先笑了起来。
季颜也笑起来，看着旁边一大袋子圣女果，“让她吃吧，还多着呢。”
刘慎哼了一声，转过头开始清洗炒锅。云觅舟见状，赶忙给季颜塞了两颗果子。
他们今天只做三道菜，清炒芦笋、糖醋排骨以及罗宋汤。
所有菜洗好切好备齐后就交给刘慎一人忙碌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围裙围在腰上，虽然看上去清清秀秀，但是做饭的样子倒是利索熟练。
锅里突然起火，吓了季颜一跳。刘慎不慌不忙找来一个锅盖稳稳放在锅上，火光立刻被压在锅内，再揭开时火已经全部灭掉，只剩食材上翻滚的热气。
“真厉害。”季颜低低感叹一句。
刘慎摆摆手，“你们可以先去外面等我。”
关上厨房门，季颜和云觅舟两个人不约而同都松了一口气。
云觅舟洗菜的时候险些加餐具洗洁精，而季颜更是把土豆块切成了土豆片，刘慎能忍住不揍她们已经很不容易了。
“刘老师以前是做什么的？”季颜拉开凳子坐下。
“你看他那样子。”云觅舟在她旁边坐下，“猜猜呢。”
“我猜也是老师。”
“哈哈，本职就是老师还特意来支教么？现在也不是寒暑假，放着自己学校里的学生不管吗？”云觅舟把桌子上的一个大袋子解开，递了一瓶矿泉水给季颜。
“说的也是。”季颜想了想，“那是做什么的？应该是文职类吧。”
“为什么呢？”
“……”季颜又低头想想，无奈抬起头看她，“总不能是其他的吧？”
云觅舟摆摆手，“他是修飞机的。”
“……”
还真看不出来。
“哈哈，这有什么。”云觅舟笑着，“我还看不出来宋老师是律师呢。”
又提到宋南雪，季颜仿佛被噎了一下，没好气的低哼，“他算哪门子的律师。”
“宋老师看着年龄挺小的，而且不像是能言善辩的人。”
“刚毕业什么也不懂的二世祖罢了。”季颜说。
云觅舟又笑了笑，假装小心的左右看了看，低声说：“我们这样，这算不算偷偷讲宋老师的坏话啊？”
“坏话？”季颜低着头，“当着他的面我才不会说那么好听。”
这么几天相处下来，不难看出季颜和宋南雪两口子不仅仅是夫妻拌嘴、感情不合了，搞不好还有点什么深仇大恨在里头。云觅舟脸上挂着笑，没再多问。
两个人在外面等了没多久，就看见厨房门打开，刘慎已经将饭菜做好了。
罗宋汤的味道穿堂扑来，黄油和洋葱在高温下混合迸发出的香气非常独特，闻上去便香甜可口，再搭配软烂的牛肉、胡萝卜以及圣女果的味道，直叫人垂涎欲滴。
虽然还没吃，但季颜几乎可以肯定，这罗宋汤的味道一定不输市面上大半的西餐厅。
“哇，你小子手艺发挥的很稳定嘛。”云觅舟将餐桌收拾好，两眼放光看着桌上的菜。
刘慎不以为然，优雅的擦擦手说：“这里调料不齐，下次我去镇上再补一些，还能做的更好。”
“好好好，不愧是我刘哥。”云觅舟竖起大拇指。
季颜终于看出些端倪，笑着问：“你们以前就认识吧？”
“对啊，他是我师兄。”云觅舟这会子眼里只有饭，开心的吃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对哦，咱们仨是校友啊。”
刘慎略微惊讶，推推眼镜问：“季老师也是仰城的？”
“是，我是学矿物的。”季颜笑了笑，“就在你们隔壁院。”
刘慎还没说话，云觅舟先神神叨叨的放下筷子，十分繁衍的掩着嘴说：“我跟你说哦，她就是当年那个很出名的，每天下课都有豪车接送的……”
季颜手里捏着筷子，忍不住嘴角抽搐。
好想揍她。
有这样当着面聊人八卦的吗？
“那个人真的不是我，那是我同名同姓双胞胎姐姐，我大学四年靠捡垃圾维持生活。”季颜一本正经的说。
她开始了胡说八道，云觅舟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笑着闹着几乎要把屋顶掀了。
季颜很多年没那么幼稚了，云觅舟这人总有魔力，跟她在一起很快就会变得幼稚。
饭后，云觅舟和季颜洗碗，刘慎独自在外面打扫卫生。原本季颜打算下午回去再备备课看看书，但云觅舟提议去山上逛逛。
季颜对爬山没什么兴趣，正要拒绝，云觅舟却说：“山顶有个巨型天坑，坑里有棵千年古树。真的。”
“……”
拒绝的话在季颜喉头足足转了十圈，最后变成一句：“走。”
在这薄雪堆积的寒冬，爬山这项活动对年轻人的吸引力实在不算大。
但如果说山里有东西，那么情况立刻就变了。
季颜十分期待，想着那什么古树旁会不会有动物、神仙出没？
毕竟在玄幻艺术作品里，那种神秘的地方可都是主角命运的转折点。
大致整理好厨房三人就准备去上山，但季颜今天穿了高跟鞋，还需要回家换一双运动鞋。
季颜不习惯带钥匙，又认定万安村民风淳朴，出门前没有锁门。
“这样真方便啊，以后我也不锁门了。”云觅舟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