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忽然发现金银开始挽袖子,那神情好似要去大干一场似的,但是目前为止, 她这院子里但凡识文断字的, 都在给李焉知打工。
难道还有比给李焉知打下手更重要的事情么?李若水疑惑的看着她:“你要作甚呢?”
“我当然是去将那渣男贱女打一顿啊。”金银一脸的愤怒, 指着李焉知那空荡荡的袖子:“要不是这对渣男贱女, 现在焉知能一次干两份活, 咱还用得着这么辛苦么?”
那李焉知的姐姐和那个游侠, 如今仍旧在小院子里相互折磨着, 生不如死,却又不能求死。
其实去年过年的时候,李焉知大发散心,给过他们一次求死的机会, 可是没想到这两个往日里高喊着宁愿死了也不愿意受这折磨,有了机会反而开始贪生起来。
真真是像世人证明了什么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
错过了这个机会,那么接下来便要继续这无止无休被折磨的痛苦日子了。
也是如此, 金银现在生气,恨不得立即去将两人揍一顿。
手握着小毫的李焉知一怔,抬眼看着她, 不由得好笑:“我道以为你是替我去出气打他们,感情是因为你觉得太累啊?那既然如此你今天休息?”
“当真?”能休息那当然好, 金银觉得舞刀弄枪十二个时辰都比这拿书拿本六个时辰要轻松。听到李焉知这话,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
但是李焉知的下一句,李若水给补上了:“那这个月的分红,可能就没有美玉她们的多了。”
一听到银子的问题, 金银马上就露出乖巧又积极的神情来:“我觉得我还能继续干,我爱这活儿。”
众人见她为了钱说着违心话, 不由得一阵失笑。
正是高兴时,那李方年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拿手戳了戳李若水的胳膊,若水若水地叫了两声。
李若水闻言,一脸好奇地回过头,从拥挤的桌旁退出来:“怎了?”
李方年先是看着围着李焉知那里的众人一眼,随后示意李若水跟他走远些了,确认她们这帮多嘴又好事的丫鬟听不到,这才一脸难为情地开着口道:“那什么,若水你手里是不是还挺宽裕的?”
“你缺银子?”李若水心说,大伯母虽说是节俭了些,但是小哥如今也大了,在外还有差事,又有朋友要来往,从未短缺过他这月钱,而且他自己在天机宫里也是有月奉的。
因此很好奇,他怎会缺银子呢?
李方年也是走投无路了,主要是他需要的银钱不少,找朋友们怕是难以凑齐,倒不如直接找李若水这个堂妹。
洞洞幺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小哥不会是去赌博了吧?不然怎会缺钱?】
但是借钱的事情,李方年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可是没想到忽然听到洞洞幺的话,生怕李若水信以为真,连忙解释道:“若水你听我说,那个最近陆姑娘不是在养殖嘛?就在城外的庄子上,但是庄子里的人们都有自己的活儿,如今她要扩大养殖场地,人手不够,手里的银钱更是不够周转,我看她这两日急得不行,因此便想……”
【便想借你的钱去讨冰妹欢心。】洞洞幺听着,眼睛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将这话给接了下去。【你小哥胆子不小啊,敢肖想太子的女人就算了,居然还给冰妹弄钱花。水水,这是冰妹的女主角光环终于起到作用了么?让你小哥一个路人甲都爱上她就算了,还要给她搞钱。】
李方年第一次觉得,能听到这心声不是什么好事情。他表示十分委屈,并不是这样的,但是又不能解释,心里可谓是万分抓狂。
一面则眼巴巴地看着李若水,等着她的答案。好在他先听到李若水反驳洞洞幺的话:【怎么可能。】可还没等他感动,那下一句却是:【我小哥虽然不算太聪明,但是也知道赌博这事儿,十赌九输,要真赢了那也是庄家给他下套,将他当大鱼来养呢!】
这一时间,李方年竟然也不知李若水这是夸他还是骂他,只能心急如焚地看着李若水,心说别在和洞洞幺聊了,这借不借的给个准话要紧啊。
终于,李若水看朝他,问了起来:“借多少,这笔银钱要怎么花,人工费多少?扩建养殖场又要多少?可是有了个眉目?”
李方年闻言,心说这是有戏了,连忙道:“要十万两,有个从北方冰川来的牧场主,他手里的牛羊都要出,还会送上一个月的草料子。给他买这些牛羊,就是大笔花费,余下的便要用来修筑养殖场。”
几乎是李方年话音落,李若水和洞洞幺就异口同声说道:【骗子吧?】
李方年一下紧张来,心说怎么会事骗子呢?人陆姑娘都考察好了的。
这时候又听李若水和洞洞幺说道:【洞洞幺,你先搞清楚,我再问问小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面连忙问道:“陆姑娘怎么忽然想起扩建养殖场?这个牧场主又是如何认识的?”
李方年也没多想,只连忙将自己知道的信息一一道出来,先说陆冰洛那日出城之时,在半道上救了个妇人,因那时候天色已晚,城门已关,妇人腿脚又受了伤,只能将人给带到庄子上去歇息。
不想妇人看到她在庄子里养了一大堆牲畜,便说自己和丈夫走散了,老家原在北方冰川,因只有一个独女,嫁到了那江南水乡去,老两口想随着女儿女婿一起生活,这一次特意来这上京寻一寻,是否能找个合适的买家。
又说家中牛羊数万只,膘肥体壮,又好养活,但到底是亲手从小养大的,也舍不得叫那没良心的拿去糟蹋了,所以也不敢贸然出手。
如今看到陆冰洛对这些个牲畜如此上心,是有心便宜卖给她。
陆冰洛本与她聊得又投机,见她也晓得如何养殖这些牲畜,自然是不疑她的话,听得只要十一万两银子,就能得到牛羊数万只,且还要附送一个月的粮草,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正好太子司云翎那边又给了她养殖的书籍,她对这些个牛羊是充满了信心的。
所以当天晚上就做了这决定,第二天找人送了妇人去城中和她丈夫汇合,也是把这生意给谈拢,如今她算是倾家荡产,连带着她亲娘给留下的嫁妆都给当了去,总共凑得了一万多两银子,现在做了订金。
人家也是信任她,现在男人已经启程去往北方冰原,给她找人把牛羊和粮草一并送来。
李若水一听李方年说完,心说这哪里还有洞洞幺去探查,明摆着就是遇着骗子了。
但是陆冰洛本来也不算是高智商的女主,又算是闺中小姐,接触外事少,被骗还算是合情合理,可是自己这小哥怎么回事?难道就一点都不怀疑么?
还是因为他果然是真的爱上了冰妹,对冰妹简直是爱屋及乌,连这些话也从来不质疑?直接降智了?
所以此刻她用一种怀疑的目光审视着李方年。
李方年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有些心中不安:“若水,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我此刻若是同你说,九成九遇到了骗子,你是不是觉得这只是我不愿意借你银子的托词?”李若水直接将心中的疑虑说出来。
李方年显然也没有想到李若水这样说,当场愣住了,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呆呆地看着李若水。
好在这个时候,洞洞幺终于弄清楚了,【水水,这是一伙骗子,专门假装夫妻档或者说母子父子,先以此与受害者打交道获取同情,随后再作骗,现在那个男的已经卷着冰妹的嫁妆跑了,虽然那女的还在冰妹的庄子上,但是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她,假装她的女儿接她去敬孝道。】
说到这里,连洞洞幺都不得不赞一句:【现在的骗子可谓是越来越精明了,人性拿捏得那叫一个好,感情牌那叫玩得一个溜。所以到时候冰妹即便知道不能放着妇人离开,可是看到她们母女多年不见,怕也是不好从中阻拦,阻止人家母女团聚,到时候必然会答应,放着妇人离开。】
李方年听得这些话,头皮已然炸开了。
因为他这样着急凑钱,正是因为那妇人的女儿昨儿晚上就寻来了,想要接着她母亲去南方颐养天年,还说家中儿女众多,小的又才断奶,最是离不得她的时候。
因此是打算早些带着她母亲启程回江南去。
陆冰洛是个实在人,又或许没有想到这个慈祥的妇人会是骗子,如今竟然有心将余下的尾款都给补齐,好交给这妇人,等随着她女儿到了女婿家中,手里有钱也不会受女婿嫌弃冷待。女儿也不会因为接了老父母亲同住挨夫家公婆不满。
她是个善良人,抱着好心好意处处为这妇人着想,哪里晓得对方竟是骗子。
李若水也是听了这话气得牙痒痒,但是也没贸然直接同李方年说,只见着他脸色不好,便道:“十万两不是小事情,虽说陆姑娘有这雄心壮志,咱们也该多支持她,但此事还须得好好考虑考虑才是。”
李方年这会儿已经没了借钱的心思,只想着立即去报官,将这一伙骗子给拿下大狱才是。
他是一点没有质疑洞洞幺的话,毕竟这长久以来,洞洞幺这里可没出现过假情报。
于是听到李若水这话,也就顺着台阶下,“好,我去同她说一说,的确是要好生考虑。”
李若水连忙道:“我虽不该这个时候泼陆姑娘的冷水,可那北方冰川的牛羊,到了咱这上京城,可是能适应环境?能养活多少?她可是都先做好了对策?”
这些,陆冰洛明显还没顾得上去考虑,只想着十万两换数万只牛羊,怎么都是她划算,却没有去考虑这个问题。
直至她眼巴巴等着李方年带好消息回来,还与这妇人母女俩保证,今日一定让她们拿到银钱,就启程回江南去,免得孩子们想娘。
李若水虽说是挂了个恶毒女配的身份,但自来行事都未有半分恶事,也知道李若水这前前后后,得了宫里的赏赐,不知多少黄金呢!
李方年必然是能借回来银子的。
却不想李方年这来了后,脸色并不怎么好,同那母女俩打招呼也不如此前那般热情了,只示意陆冰洛过去说话。
陆冰洛满怀欢喜,心说必然是借到银子了,一头又想那可是十万两,不能白借,等自己赚了钱,肯定要给李若水添些利钱才是。
不想竟然从李方年这里得了个晴天霹雳。
而李方年也不是独自一人回来的,还带了官差,等他和陆冰洛解释完遇着了骗子,出来后这骗子母女已经被绑了。
先是大喊冤枉,后来不得不招,后来这假母女又相互埋怨,只说若是不贪心这十万两,今儿一早就走,哪里有现在的祸事?
可是谁想到,这陆冰洛如此单纯好骗,半点不怀疑她们,多等一等就有十万两,谁不动心?
陆冰洛见她们相互埋怨,开始狗咬狗的,如今却是担心起自己被骗的那一万多两银子,是否能追回?急得大哭,又怨自己太过急切想要做出成绩,不然怎么可能会被骗?
她原本是想说做出好成绩来,求陛下将婚事退了,谁知道一时心急,反而被骗了。
李方年见她哭得难过,只忙前忙后去帮查这案子,可是那男人早拿着银子到了别的州府去,后来虽也抓到了不少同党,但是都才开始行骗,还并未成功,手里也没有什么赃款。
所以陆冰洛一时可谓是两袖清风。
那司云翎得知以后,只无奈叹气:“到底是单纯了些,天底下哪里还有这等好事情?不过叫人骗一骗也好,算是长记性。”
李方年冒到司云翎面前提起此事,本是希望司云翎帮忙堵窟窿的,谁知道只得了这句话。
一时也是垂头丧气的。
没想到司云翎给看在眼里,见此笑道:“本宫也是为了你好,等过一阵子寻个时机,让钦天监那边寻个由头,把婚事解除了,那以后她自然是要与你在一起,现在被骗,好过以后让人把你们李家骗个精光要好。”
李方年嘴角抽搐,虽说十分感激太子殿下不但不追究自己肖想他的未来侧妃,还愿意成全,但是这后面的话他也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啊。
不过还是朝司云翎谢了一回。
出来正好遇到董鹤南,见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董鹤南上前安慰着:“你也别垮着个脸,这其实算是个好事情呢!你们俩因祸得福。”
“哪里来的福?”李方年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却听得董鹤南说道:“你与陆姑娘这事儿吧,即便表哥对陆姑娘没那意思,但婚事到底摆在那里的,你说你这以下犯上,早就该治你的罪了。而且经这一遭,皇舅舅肯定不会阻拦表哥和陆姑娘退婚了,你们这以后不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还不算因祸得福?”
说罢,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挤眉弄眼道:“说起来,我们还要谢谢你呢!不然整日担心自个儿哪天真同陆姑娘这个女主有感情牵扯,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一个路人甲都能和她情投意合,那我们就算是从原剧情里解脱出来了,所以当要谢谢你才是。”
李方年皮笑肉不笑,“谢我?那你倒是拿出点诚意来啊?”一面搓着拇指和食指,示意他给钱。
哪里晓得说到钱,关系立马就没这么亲近了,董鹤南连忙松开他的肩膀,退开身满脸的为难,“不是,你是知道的,我爹自打中毒后,不上朝了就没的俸禄,每日治病还不知要花多少银钱呢!还亏得是这雪卿弋要同我妹妹订婚了,兴许以后药王谷能给打个折扣,不然我们便是将整个公主府给卖掉,只怕也不够我爹的要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