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口气,“不然怎么会有人刻意给我们打低分呢。冉姐这么难过,就是因为没有被公平对待。”
俞星塘心里突然扯了一下,很难受,呆呆望向窗外。
这些事,江冉一个字都没跟她提过。
车子快要开到池可家门口时,她突然跟俞星塘说,“这事你别问冉姐啊,她还让我别告诉你,说是没证据,不能瞎传。”
池可不知道俞星塘跟陈则初的关系,“你说有什么不能跟你说的呀,她跟你倾诉倾诉,心里也舒服些。”
俞星塘勉强牵起嘴角,“好,我不问她。”
*
池可走后,俞星塘一个人坐上回家的车,她想起江冉今晚的样子,心就揪在一起。
她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眼睛发红,在厕所吐的时候,俞星塘明明听见江冉哭了,可江冉不想让她们看见,她们就装作不知道。
俞星塘回忆起,自己好几次问江冉,要不要帮你问问陈则初竞标的事,江冉自信满满,“不用。”
她不是那种想借着闺蜜关系走捷径的人,她怕俞星塘为难。
可陈则初,他那么正直的一个人,会给林夏走后门吗?
*
俞星塘想着这些时,车已经到了小区。
她没让司机往里开,在门口下了车,她情绪不好,想让自己吹吹风平静下来。
俞星塘绕小区走了一圈,到家时,陈则初已经回来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转过身,看见俞星塘在脱外套,脸被吹的通红。
走过去,还看见了她发红的眼睛。
“吹风了?”他问。
俞星塘没说话,径直去厨房倒热水。
陈则初站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安静氛围,他想问问她怎么了,还没开口,就听见俞星塘问他,“你们公司的广告招标,威泰中了,跟你有关吗?”
陈则初愣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江冉跟你说的?”
“她没说。我只是想知道。”俞星塘转过身,靠在餐桌上,看向他。
陈则初往前走了两步,明白她今晚的异常是来自于哪里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威泰中标。招标的事有专人负责,我相信他们的选择。”
俞星塘冷笑一声,“你信任的人,故意打了两个低分。”
陈则初眸光微缩,显然刚刚知道这件事,负责招标的是公司市场部的经理吕向磊,办事靠谱,口碑不错。
“竞标中打低分是常有的事,是不是故意,我会去调查。”
他语气严肃,神情是一贯清冷。
俞星塘看见他这副表情,胸口就涌起一股气,“还需要调查吗?有人看见林夏单独见你了。”
她声音高了几分,“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关系,你的下属会让林夏中标吗?”
俞星塘想起陈则初当年是如何处理父亲的事的,杀伐果断,还瞒了她两年。
当时她拦住陈则初询问他调查情况,陈则初也是这副冷漠表情。
俞星塘声音变得颤抖,“你不是很有原则吗,到林夏这就没原则了?”
如果他足够公正,难道不会跟下属强调,要公平对待这次竞争。
陈则初见她情绪激动,过去拉她,“你先冷静冷静。林夏确实来找过我,说竞标的事,我让她联系负责人。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我告诉过你,你不相信我吗?”
俞星塘自嘲般笑了下,“对,你说到关键了,我跟你之间,就是没有信任。”
她原以为陈则初对所有人都一样,后来发现陈则初也可以对别人特殊,只是不是自己罢了。
而她总会时不时去怀疑,他特殊对待的人,在他心里到底占有什么样的位置。
想到这些,俞星塘觉得疲惫。
陈则初很少说这么多话,俞星塘生气,他也烦闷,神情并不好看。
他站在原地没动,冷冷看着俞星塘,“所以呢?”
俞星塘心紧了一下,很久没说话。
窗外刮起了风,窗户响了几声,俞星塘站起来,脸上眼泪干了。
就在陈则初以为她冷静下来了的时候,她抬起头,对陈则初说,“我要结束跟你的关系。”
“什么意思?”
俞星塘看向他,强忍着要决堤的泪水,“字面意思,我们离婚吧。”
听见离婚两个字,陈则初站在原地,心像被针扎了下,一阵疼痛。
他知道他们之间存在许多问题,可只要他们是夫妻,他就有时间慢慢去解决,去了解她。
他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所以你要因为你的闺蜜没能中标,而林夏中了,跟我离婚?俞星塘,你自己听听离谱吗?”
陈则初觉得他被刺痛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抵不上她跟她朋友。
俞星塘低头去擦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江冉的事,只是个导火索。
自从那天跟父母见过面,俞星塘就没办法再坦诚对待陈则初,他们之间有了隔阂。
她知道陈则初无法理解她的情绪,也不打算再多说。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喜欢彼此而走进婚姻的,没必要勉强过下去。”
“你不是,怎么就知道我不是?”陈则初声音有点嘶哑,他想帮她擦眼泪,手被挡了回来。
“不情愿跟我结婚,你亲口说的。”
俞星塘提起两人结婚前,她听见陈则初跟父母争吵,说不想结婚,被她偶然听到。
陈则初看着她,回忆起从前种种,哑声说,“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俞星塘没说话。
“是因为我看出来你不愿意被安排。”陈则初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那时候你父亲被带走,母亲又住院,没人能跟你商量人生中重要的事。”他顿了顿,“我不想在那种情形下跟你走进婚姻,那不是我的初衷。”
陈则初还记得,那天在包间里,他见到小时候在他书房待了一天的姑娘。
她穿着羊绒大衣,脸红扑扑的,笑起来像个洋娃娃。
陈则初以为自己对每个介绍来的女孩都一样无感,可看见俞星塘的那一刻,他的心就那么动了一下。
他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对一个女孩的好感,只是本能的认为,不能强迫她。
陈则初淡声道,“谁知道,你突然就答应了。”
俞星塘不想再去纠结从前种种,“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当时就是赌气,我发现我错了。”
她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觉得轻松多了。
她以为结婚了也可以洒脱,得过且过,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陈则初心像被凿了一下,跟她确认,“只是因为赌气?”
“对。”
俞星塘肯定回答。
说完这句话,她上楼收拾行李。
陈则初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
他此刻很难受,胸口的空气像被抽干,需要大口呼吸来平复心情。
俞星塘从楼上走下来时,见陈则初站在玄关处,定定看着她。
她从陈则初身边走过,没抬头,“你有专业律师,离婚协议你拟好发给我就行。”
说完就这么提着箱子出了门。
陈则初伸手拦她,她停住,电话响起来,听筒里,师傅说已经到门口了。
俞星塘掰开陈则初的手,声音平缓,“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
说完,她拉着行李箱,离开了这个家。
第42章
深冬的夜, 寒风刺骨。
俞星塘没戴围巾,拉着行李箱,走在小区里。
眼睛被风一吹, 泛着潮意。
她叫了网约车, 司机等在门口, 帮她把行李放在后备箱,问她, “姑娘, 是去合汇大厦吗?”俞星塘点点头。
她刚刚叫车时随便填了个商场的地址,上车后, 才开始思考, 自己要去哪。
她不能去母亲家里, 母亲离婚没多久,现在再听说女儿的婚姻走不下去, 又会为她担心。
俞星塘也不能去找江冉,万一说漏嘴,提到自己跟陈则初要离婚, 江冉一定认为是自己造成的, 会自责。
她拿出手机,搜了一家酒店, 告诉了司机地址。
之后便靠在车窗旁发呆。
俞星塘结婚时,俞斌送了她两间北安市中心的商铺,分别二百多平, 她租出去,每个月有十几万的租金。
她现在只后悔, 当时应该买套公寓的,谁能想到自己现在无处可去。
*
俞星塘走后, 陈则初在客厅站了半晌。
刚刚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超出了他的控制,他从来没有想象过俞星塘会跟他提离婚。
只要回想起俞星塘说跟他结婚是赌气,他的手就忍不住颤抖。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阵苦涩。
院子里,风把树叶吹得哗哗作响。
陈则初回过神,拿起车钥匙,去了车库。
他开上车,追到小区门口时,见俞星塘上了那辆网约车。
陈则初放慢速度,一路跟着,看见车停在一家酒店门口,他忍着上前将俞星塘带回的冲动,逐渐冷静下来。
人可以被禁锢在家中,但心呢?
如果他们之间的问题不解决,以俞星塘的性格,依旧会找到机会离开他。
陈则初在车里坐了许久,脑子里全是和俞星塘有关的画面。
他想起她去参加活动迟到,拉着他要他送,在他车上化妆;她照顾奶奶生病发烧,还有在陈家的书房,看出他的为难,将他叫走。
前不久,两人还在卧室里一起赏雪。
明明他们离彼此都近了些,怎么就走到要离婚的这一步了。
陈则初自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俞星塘的事。
俞斌的事,他迫不得已,对于林夏,更没有特殊对待。
他承认,自己在感情中不太会表达,有时察觉不到俞星塘情绪的变化,但他没想到,会走到分开的地步。
车窗开着,风一阵阵灌进来。
陈则初下车,罕见地拿出一支烟点燃,他平时没有抽烟的习惯,此刻却急切需要一个出口。
烟雾在冷空气中蔓延,将他的脸笼罩。
片刻后,陈则初拿出手机,给高俊打去电话,“华宇城的招标资料,全部整理出来,明天拿给我。”
“好的陈总。”
陈则初顿了顿,“帮我查查吕向磊跟威泰那边的关系。”
“明白。”
*
晚上,俞星塘洗完澡,躺在酒店床上,只觉得回国后的这几个月,过得像梦一样。
经过晚上这一遭,她现在身心疲惫。
明明结束了一场错误的关系,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她跟陈则初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可这会儿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蹦出来许多关于他的画面。
她记得跟林秋儿追尾时,陈则初突然出现,将她揽入怀中。
自己心情不好时,陈则初陪她在小区夜跑。
那次发烧,陈则初在身旁照顾她,被她使唤的跑上跑下。
她不否认,自己对他心动过。
在他将自己的手紧紧攥住时,在他低头吻过来的刹那,她差点就要沦陷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俞星塘收到陈则初的一条信息:你先冷静冷静,明天我们见一面,好好谈谈。
看着手机,她猛然清醒。
还谈什么呢。
在陈则初之前,她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好的感情是什么样子的。
但直觉告诉她,一定不是跟陈则初这样。
第二天早上,俞星塘很早就醒了。
她去酒店餐厅吃了自助早餐,打车去公司。
到办公室后,小桃进来问她年底团建的事。
公司有几个同事想要早点回家过年,问俞星塘能不能调整团建的时间。
俞星塘看了看,距离放假还有半个多月时间,为了不占用大家的假期,她临时决定,提前去海岛度假。
工作群里,大家看见这个消息,欢呼一片,立刻开始准备行李。
俞星塘低沉的心情也难得放晴。
处理完工作,拿出手机,下单了几套泳装。
*
办公室里,陈则初坐在椅子上,低头签文件 。
秘书离开后,他取下眼镜,揉了揉眉骨。
一早上,陈则初看了几眼手机,俞星塘都没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