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泠没有插话,两人都没在意。
这不是他感兴趣的话题。
音乐已经换了,跳舞的人陆续回来了,沈清漪本想坐回霍泠身边,但闵言一早就占了他旁边的位置,沈清漪只好在他对角的位置坐下。
“别看了,眼珠子都要黏人家身上了。”
朋友打趣,沈清漪赶紧收回视线报之一笑。
“你和……嗯?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也有一阵了,怎么没听你这边有新消息啊?”席间热闹,趁着没人注意到这边,展音抬眉瞥了一眼霍泠,问道。
沈清漪黯然垂下眼睛,大家都在打趣她和霍泠,以为他们马上就要走到一起,可她自己心里却明白,霍泠刚才没有出来否认不过是给她留面子而已。
见她沉默,展音又问:“那他和白落安离了吗?”
沈清漪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展音恨铁不成钢:“算了,我来帮你一把。”
“你要做什么?”沈清漪笑小声惊呼。
展音拍拍她的肩:“放心吧,就玩玩。”
说完,她叫服务员拿了两副牌过来。
真心话大冒险能成为经久不衰的游戏自有它的道理,这一圈人平时放外边都是衣冠楚楚的正经人,但私下谁不想坑对方一把,于是展音的提议很快就被采纳。
几轮下来,气氛逐渐热烈。
除了霍泠和陈闻时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抽中了鬼牌。大家认识的时间长,对彼此的事都了解,也不怕玩开了生气,于是问题一个比一个劲爆,惩罚一个比一个损。
霍泠淡淡地看着人群打闹,抽卡牌的时候漫不经心,陈闻时则时不时地盯着手机瞧,心思同样不在这里。
“看什么?这么开心。”霍泠侧头看了一眼。
陈闻时点开一段视频,白落安在给七月半做饮食控制训练,七月半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地讨吃的,看得人忍俊不禁。
还能听见白落安的声音。
很奇怪,音乐声和嬉闹声交杂着,明明很吵,但霍泠还是听清了白落安说的什么,一字不落。
“不可以再吃了哦,宝宝。”
“霍总,该您抽卡了。”这时展音拿着牌过来。
霍泠回过神,随手抽了一张卡牌,这一次却正好抽到了小鬼。
“终于逮到你了哈哈,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有人看摆明了想看他的热闹。
大家都看过来,霍泠看了眼手中的牌,开口道:“真心话。”
“那……请问霍总,您现在单身吗?”这一局拿到王牌的展音大胆提问。
“喔~”口哨声和喝彩声如涨潮般涌起。
霍泠深邃的目光在展音脸上一个游移,目光似有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吓得她心脏狂跳,差点以为霍泠看清了她的小动作。
不过下一秒,霍泠就当众人的面点了头:“单身。”
第41章 帮忙
“我有事,今天先走了,你们玩的尽兴,今晚的账单算我的。”
霍泠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算作赔罪,众人却不依:“怎么回事呢,阿泠,输不起啊?”
“真有事。”霍泠举起手机,有来电显示上明晃晃的章书两个字佐证,大家也不好拦着,只能悻悻然放他离开。
大家没当回事,霍泠聚会途中走掉就跟吃家常便饭一样,谁叫这人是个大忙人呢,只是刚得了一个大新闻,八卦之火刚刚燃起就被迫熄灭有些不尽兴。
他们还想拿霍泠和沈清漪找点乐子。
陈闻时却盯着霍泠的背影若有所思。
闵言挤过来,勾着陈闻时的肩膀低声问道:“你给他看了什么?他看了就不高兴要走。”
陈闻时把视频给闵言看了,闵言翻来覆去研究了个遍都没看出来这里面的猫腻。
“这有什么玄机吗?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这猫惹到他了?”
陈闻时笑了下:“过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他忍不了多久的。”
闵言嘀咕着:“搞什么神秘呢?不能现在告诉我。”
等霍泠到楼下,他的车已经在大门前侯着了。
章书做事妥帖,接到霍泠消息的时候过来的时候顺道在街边的药房准备了药品,霍泠因为体质问题,酒精代谢比一般人都慢些,这些年章书都记在心里。
“霍总,后座我放了醒酒药,您不舒服的话可以吃点。”
“没事。”
霍泠虽然酒量不好,但今晚除了走的时候赔罪那杯之外基本上没碰酒,特意让章书来接不过是旁人来的话他脱不了身。
也不是不愿意和朋友聚,他只是有些提不起兴致。
章书把人送到之后就离开了,霍泠进了书房。
临近十点,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伶仃的雨点倾斜着落在窗上,水汽沾湿了整面玻璃,渐渐的雨势变大,雨点噼里啪啦作响,雨滴汇集成一道道水流滑落,连屋里的灯光也被模糊了。
桌上摆的不是亟待处理的文件,而是今日刚拿到手的小红本子。
霍泠记不清自己盯着它们看了多久了,只知道从进门开始,他的视线就没有从这上面移开过。
白落安已经往前看了,搬家也好开店也好,短短三个月,她在自己的轨道上,走出了很远。
毫无疑问,这条路上与他丝毫关系都没有。
所以早上的时候,他自己说起来不必介意君越,可以回归职场的时候,她答应得那么爽快,半分解释都没有。
原来是早有打算。
她什么时候对开店有兴趣的,他不知道。
白落安把他全然排除在外,傅晚佩知道,顾惜知道,陈闻时知道,张叔赵姨知道,她的态度那么鲜明,今后两人各自回归属于自己的轨道,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这不是很好吗?
霍泠,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是不高兴她明明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却三言两语把自己的付出摘得干净?
不高兴她连普通朋友的位置都没有留给自己?
不高兴她上午才离婚下午和陈闻时聊得风生水起?
可是摘得干净是为了日后不再有任何交集,这分明是他的夙愿。
他们这几年除了工作没有任何交集,那谈何做朋友?
他们的婚姻并非事实婚姻,名义上的分开就意味着结束,如果她道德观不那么强,甚至都不用等到今天,那么遇到喜欢她的人,她回应又有什么错呢?
这个世界上再找不出第二个比她做得更好的前任。
甚至她还不算前任。
自己这个“前任,也该像她一样默不作声从她的世界淡去。
这才是他该做的事情。
离婚证和作废的结婚证被一起扔到了最底层的抽屉里锁住。
眼不见心不烦。
听了半夜的雨声,霍泠起身的时候,身体已经被夜间的寒气浸透,西装之下的躯体僵硬的冷。
第二日起床的时候,霍泠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像是感冒了。
他从药箱里找出感冒药随便吞了两粒。
到了下午,他的精神愈发不济,浑身上下都疼,尤其是头,更是疼得厉害,喉咙也干得发痒,止不住咳嗽,报表上的数字模糊成长短不一的墨块,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内线,让章书备车去医院。
图遇接到章书的电话便在诊室等着,霍泠咳了一路,到医院的时候胸腹都咳得发疼,图遇问了霍泠症状,再测量了体温,诊断出他得了病毒性感冒。
图遇给他开了药,留他在这里打点滴。
霍泠在来的路上就开始发烧,这样的状态明显不能再回公司工作,他对章书交代了一番,让他回去处理一份紧急的文件。
幸好这段时间除了这件事之外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他正好给自己放几天假,趁此机会歇一歇。
七点左右挂完水,章书送他回了青山,房子里空荡荡的,他才知道赵姨已经不在这里了。
章书见此有些为难,图遇说要关注着他的体温,可他马上要回公司,这一来一回就得耽误很长的功夫,留霍泠一个人在这里他实在不能放心。
他扶着霍泠进卧室躺下,霍泠便开口让他回去,章书担忧地看着他,霍泠却说自己好很多了,他心里有数。
那份文件明早就要送给市政部门,实在是耽误不起,想了想,章书只好离开,下楼以后,他给傅晚佩打了个电话,说霍泠病了,需要人照顾。
白落安接到傅晚佩电话的时候正在给七月半搭猫爬架。
傅晚佩今天一大早就带家里几口人去临市香火鼎盛的寺庙祈福去了,这趟行程还有一半她的原因在。
前一天看店的时候,店里的一位顾客说这座寺庙特别灵,傅晚佩当即动了心思,定了今天一早的机票。
赵姨和张叔也时常去拜佛,于是就跟着一起去了,家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傅晚佩说霍泠不喜欢不熟的人进他的卧室,闵言又笨手笨脚不会照顾人,陈闻时医院有两台重要的手术脱不开身,只好请她帮忙去一趟。
傅晚佩这么说,白落安只好答应下来,把手里的活计放一边,给七月半的喂食机里加了粮,设置好时间,换了水盆里的水,又巡视一圈,关好了所有的门窗。
做好一切之后,她蹲在七月半面前,不管它听不听得懂,都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七月半蹭蹭她的手,喵喵两声撒娇,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多讨两口猫粮。
减肥的猫猫毫无尊严可讲。
白落安抵达青山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她站在大门前,本来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这里。
第42章 曲奇
规律的敲门声响了好一阵无人应答,白落安站在霍泠卧室的门前,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按下门把手,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屋内亮着灯,屋内的布置简洁明快,透着浓烈的霍泠风格,中央的大床上隆起一个人形的起伏,霍泠的半张脸露在烟灰色的被子外。
白落安走到床边,将霍泠苍白的面色收入眼里,他眉头难受地蹙起,双眼紧闭,睡得并不安稳,唇上却泛着病态的红。
床头上放着体温枪,药和水,白落安先给霍泠量了体温,发现他仍在发热,她转身到楼下拿了干净的毛巾浸湿之后放到他额头上给他物理降温。
章书留了言注明了药品的用量和上一次服药的时间, 刚过了不到两个小时,白落安看了眼现在的时间默默记在心里。
白落安拿了个垫子守在床前,每隔二十分钟就给霍泠换一次毛巾,临近十二点,霍泠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
难耐的热度消下去之后,霍泠从一片混沌中醒来,他眯着眼睛缓了很久。
视线一转,他看到门半开着,屋里的光线变得暗了些,他记得他睡前开的是大灯而不是夜灯,章书从公司过来了?
正想着,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走进来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
白落安刚刚把毛巾放回原处,再和图遇通了个电话,进门的时候没注意,走近了才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视线交汇,白落安收起脚步站定,解释道:“佩姨他们去H市进香去了,她说你生病了没人在身边,让我帮她过来看看。”
是在解释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霍泠过了很久才轻声“嗯”了一声,他睡得太久,浑身乏力,手撑在身侧却半晌都没起得来,白落安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霍泠喘了口气,闷闷地说:“可以扶我一下吗?”
他喉咙生疼,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像在砂纸里滚过一圈,落在耳朵里哑得厉害。
白落安在他背后塞了一个枕头扶他躺下,几缕头发落在霍泠的肩膀,霍泠鼻尖隐隐嗅到几分奶油的香气。
白落安下午在实验新的食谱,出门的时候忘了换衣服,在厨房泡了一下午奶油的气味到现在仍然浓郁。
她把水递给霍泠,霍泠接过小口小口的喝着,喉咙的干疼缓解了不少。
“你还要吃一次药,我给你拿点吃的上来,吃了饭再吃药。”
白落安说完转身下楼,端上来一碗煮得软烂香甜的白粥,粥的温度正适合入口。
霍泠从下午就没有进食过,现在胃口空空的,他从白落安手里接过粥,勺子搅动白粥,却没有吃。
白落安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动作,也没有出言询问,探究霍泠不喜欢粥或是不喜欢她做的粥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正想着,床上的人突然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我不想喝粥。”
如果不是霍泠语气里的委屈之意太明显,白落安会以为他在故意找茬以示不满。
“你想吃什么?”白落安轻声问,白粥是最适合他现在吃的,不过生病的人口味叼,总要多费些心思些,冰箱里有什么他想吃的吗?
“想吃曲奇。”
莹润的灯光之下,霍泠浅棕色的眼睛显现出透亮的水光,像琥珀浸在月光之下。他看白落安不回答,轻轻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翻飞,像一个渴求糖果的小孩。
白落安愣了一瞬,尽管不太明白霍泠的口味怎么突然变了,但下意识把语气放得更柔和:“今天太晚了,来不及做了,你先吃这个吧,明天你还想吃的话再告诉我。”
“你亲手做吗?”
“你不想的话……”
“没有不想。”霍泠垂下头,藏住自己黯然的神情。
他的声音有些小,白落安没听清:“什么?”
“没有不想。”霍泠又清楚地重复一遍。
他在心里也重复了一遍:没有不想。
“好吧,嗯……那我明早给你做好吗?你先把粥喝了,把药吃了睡一觉,明天醒来就有了。”白落安说。
得了肯定的答复,霍泠总算开始吃饭了,一碗粥见底,白落安把药数好拿给他,这药有很强的催眠功效,很快霍泠就在药效的作用下昏昏欲睡。
霍泠躺下,自己把被子裹得严实。白落安把灯调到最暗一档,拿了空碗下楼。
“你的房间没有动过,有人定期清扫……你也早点休息吧。”
白落安收拾好厨房,上楼测体温的时候,原本闭着眼睛的霍泠突然出声。她看数值的动作一顿,垂头看着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人。
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韵味。
昏黄的光模糊了霍泠冷峻的面部线条,让他显出几分难得的柔软,那层高不可攀的气势收敛之后,俊朗便无所遁形,眼睛的轮廓十足的漂亮,鼻梁到唇唇峰有着完美性感的起伏。
病气更是让他多了几分柔弱的美感。
白落安不动声色地答应了一声。
不知道霍泠是不是记挂着这件事,听到她的回答之后点点头,才放心地任由自己沉睡过去。
谨记图遇的叮嘱,白落安一直关注着霍泠的体温,好在这一晚上霍泠没有再发热。
远处的天幕逐渐有了亮色,白落安站起身,关了房间的灯,转身下了楼。